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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三年前說定了親事,去年臘月裡,孫家來了人請期,日子就定在今年臘月。二娘子就沒再上學,在幽篁裡細細地繡她的嫁妝。

二娘子嫁了,下頭就要給三娘子、四娘子說親了,長幼有序,五娘子的親事總要在姐姐們之後再定的……

七娘子忽然就有點懂得四姨娘的渴望了。

她抬起頭看了四姨娘一眼,四姨娘正微笑著,神色卻有些呆板,心思不知道飄向了哪裡。

三娘子眉眼間喜氣盈盈,笑著插科打諢,惹得二娘子有些害羞,又有些喜悅,咬著%e5%94%87別過頭去。九哥什麼都不懂,隻是在一邊亂,場麵倒也熱鬧。

四娘子、五娘子、六娘子都不說話,嫁妝這個話題,的確和她們未嫁的女兒沒多大關係。

“好了,都散了吧。”大太太笑意未收,“你們姐妹吃過飯也早些去歇著,明日黃師傅就來了,要養足精神。”

大家又吃吃笑了起來。

七娘子有些糊塗,茫然地看著眾人。

坐在她對麵的六娘子就細聲細氣解釋起來,“黃師傅是咱們的繡花師父,年前臘月裡才被咱們氣得不輕,揚言今年再也不來教了。”

眾人又都笑,大太太指著六娘子,哭笑不得,“若不是你把文房四寶帶到繡房,又全打翻在黃師傅身上,她哪裡會氣成那樣?倒累得我多出了幾兩年禮。”

六娘子就倚到大太太身邊撒嬌,一副天倫之樂的景象。

楊老爺走進裡屋,看到的就是這幅和樂融融的樣子。

“說什麼這麼高興?”他嗬嗬笑著撚了撚胡須。

“父親!”兒女們全都起身行禮,四姨娘的笑容陡然明媚了起來,大太太懶懶地,隻是欠了欠身。七姨娘走上前去,為楊老爺寬去了外袍,領著他進了淨房。

楊老爺沒多久就換了一身竹色直綴,走出了淨房,七姨娘抱著官袍走出來,把它交給了立春。

“老爺今日回來得早!”大太太寒暄。二娘子、五娘子與九哥都起身坐到了兩排太師椅上,空出了位置給楊老爺。

楊老爺就坐到大太太身邊,笑著拍了拍她的膝蓋。

“你也知道,這衙門開印了,又要吃酒。一年到頭就是正月裡最忙。”他一邊說,一邊掃過大太太身後的眾位姨娘,對四姨娘笑了笑,“怎麼不見八房的?”

“她這幾日害喜得很厲害,就不讓她出房門了,好好在床上躺著養胎要緊。”大太太說,“吃過晚飯,你去看看她。”

這是應該的,楊老爺膝下單薄,若是八姨娘懷的是兒子,那就是楊家的大功臣了。

隻是有九姨娘的前車之鑒,也許八姨娘倒想生個女兒。

四姨娘眉眼盈盈,“我先頭順腳去看了看八姨娘,她說晚上就想吃點酸的。”

大太太不大在意,“那就讓廚房送點醃梅子去。”

七娘子垂下眼,內宅的事,本來就是大太太管著,楊老爺沒什麼說話的餘地。四姨娘在內宅的事上敢這麼插嘴,可見得楊老爺很疼她。

楊老爺點了點頭,“到底是雙身子的人,要好生照看著。”他點了點四姨娘,“她是你房裡出來的人,你有事沒事,也多去走走。”

“哎。”四姨娘脆生生地應了,又加了一句,“太太日日打發人去瞧八姨娘,很上心的。”

楊老爺看著大太太的眼神裡,多了幾絲溫情。

二娘子有些驚訝,看了看屋角的金鑲八寶大自鳴鍾。

她的動作略微大了些,大太太就說,“也到了各房開飯的時辰了,老爺今晚到哪房吃?”

“就在正院吧。”大老爺不大在意,“都散了吧,好好吃飯。”

眾人就都起身行禮,立春抱起九哥,二娘子、五娘子、七娘子帶著丫鬟魚貫進了淨房。

說來,除了正院的小姐,偏房的女兒們,誰的丫鬟都進不了堂屋。

白露站到七娘子身邊時,三娘子看向七娘子的眼裡,明明白白就有一分妒忌。

洗過手吃過晚飯,楊老爺和大太太進了臥房,對靠著說話,九哥就被大太太送給五娘子,“帶著你弟弟玩一會。”

五娘子未免有幾分好奇,“什麼事兒,要特特的瞞著九哥。”

大太太還沒說話,九哥就脆生生地對姐姐說,“是許家姨姨來信了吧。”

大太太笑著敲了敲九哥的頭,“就你多嘴。”

大太太娘家姓秦,也是名門大戶,幾個姐妹都嫁得好,大太太的姐姐就嫁到了平國公許家,生下了嫡子。現在正是許家的當家主母。

楊家是江南豪門,許家是京中權貴,兩家走得近些,也是自然的事。許家的信,楊老爺總是要給大太太過目的。

五娘子就不再問,拉著九哥走了出去,“九哥,我們解九連環去。”

“好。”九哥很高興。

大太太微笑著目送他們出去了,才問大老爺,“聽說前院又送了三個妙齡少女進來?”

大老爺有些尷尬,“越王上回叫了我去飲酒,隨手就送了這一對三胞胎姐妹進來,我又不好不收。”

官做到了楊老爺這個地步,多的是人家想要送女人進來,楊老爺還算是比較自持,實在推卻不過的,才收。越王送的,他自然是不敢不收的了。

大太太麵色稍緩,拿過楊老爺手中的信細看起來。

第二日早起,纖秀坊就送了幾套衣服過來,七娘子換了暗綠色繡金盞花的小襖,蔥黃色百褶裙去給大太太請安,大太太看了很高興。

“打扮得很漂亮嘛,這才是正院的女兒。”她笑瞇瞇地誇獎。

梁媽媽王媽媽都湊趣,“七娘子到了正院,就出落得越來越尊貴。”

任誰有了錢,自然都顯得尊貴,七娘子心底冷笑,麵上卻有些不好意思,“媽媽們笑話我。”

九哥從內室跑出來,差些迎麵撞上七娘子,兩人都怔了怔。大太太指著七娘子問九哥,“七娘子和你像不像?”

“像。”九哥甕聲甕氣地說。

他們是雙生姐弟,像是肯定的,這誰都沒法否認。

“七娘子穿這衣裳漂亮不漂亮?”

七娘子梳著丫髻,佩戴著絹花,穿著襖裙,看起來就像是畫上走下來的玉女。

“挺漂亮的。”九哥說。

“那與你也做這打扮好不好?”大太太笑瞇瞇地問。

大家都笑了起來,楊老爺一邊係著中衣扣子,一邊走了出來,立春跟在後麵為他披上了家常穿的天青色外袍。“九哥,你說好不好?”他隨手摸了摸七娘子的頭。

七娘子垂下頭退到一邊,坐了下來。

九哥就不由自主地跟到了她身邊,歪著頭認真地打量著她。

“不好。”他搖了搖頭,轉身對大太太說。

大太太微露好笑,“做什麼不好?”

“我是男孩子,我用不著漂亮。”九哥脆生生地回答,跑到大太太身邊,“娘,你說是不是?”

眾人又笑起來,二娘子與五娘子一邊笑,一邊從屋外進來。

“才進了院子,就聽到你的聲音啦。”五娘子指著九哥。九哥哼了一聲,“五姐欺負我!我不理你了!”

五娘子和九哥三天兩頭吵架,吵完了沒多久,又好得和一個人似的,五娘子也唯獨就是對九哥有些耐心。

七娘子心裡酸酸的,起身進了西裡間用早飯。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吃完飯,姨娘與小姐們又來給大太太請安,一屋子都是人,吵得七娘子頭痛死了。

大宅門的主母不好做。

大太太就和四姨娘商量到鍾家赴宴的事。

“按理是該帶三娘子去見見世麵的,可惜鍾家的孩子們,都在老家。三娘子去了隻能跟在我身邊,怕拘束了她。”

四姨娘的笑有點勉強,“太太自然是為三娘子著想的,我隻是姨娘,能說出什麼道道來?”

這話味道有點不大對。楊老爺就瞪了她一眼。

“三娘子年紀還小,轉過年十四了,再說親也不遲。”他滿不高興地說,“到時候,我親自為她選一戶好人家。”

七娘子就覺得大老爺這個人很有意思。

三娘子羞得起身躲到西裡間去了,幾個未嫁的女兒,一起進了西裡間,又都豎起耳朵,聽著外頭的聲音。

大太太有點沒趣,“三娘子今年也有十三了,也不能說小——四姨娘自己掂量著辦吧。”

四姨娘的聲音有些焦急,“老爺,我不是這個意思……噯,三娘子是我生的不錯,可終歸是大太太養的嘛,您做主就行了。”

說都是這麼說的,可四姨娘是楊家的實權派,早幾年大太太身體一直不大好,內宅就交給她掌管,直到九哥兒落地,大太太才有了管家的勁頭。三娘子的親事不問四姨娘的意思,大太太在楊老爺麵前,肯定交代不過去。

七娘子不由得就看了三娘子一眼。

三娘子羞紅著臉,往常喜氣外露的眉眼,已是一片羞澀,十三四歲的年紀,身材娉娉婷婷的,就是臉圓了些,也都不失為一個動人的小少女。

在現代,正是初戀的時候。這裡已經要提嫁人的事了!

七娘子搖搖頭,又覺得有人看她,她偏頭一瞧,九哥正坐在一張圓凳上,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好奇地望著她。

王媽媽走進西裡間,“姑娘們,好去上學了。”

9家學

楊家的就開在楊老爺府裡,從正院出去,經過一段曲曲折折的夾道,左拐進了一個小院子,便是姑娘家們的家學了。楊家二爺的兩個兒子與九哥,要再往前走一段路,右拐進去,才是他們念書的地方。夾道盡頭是一扇嚴嚴實實的木門,平時先生的家人,便是自夾道中出入,楊大老爺和楊二老爺家,也就隻是隔了這一條夾道而已。

楊二老爺的嫡女八娘子身子一向不大好,雖然與七娘子同歲,但還沒有開蒙。家學裡,都是大老爺家的女兒,二娘子要籌備嫁妝,便不上學了,以三娘子為首,眾人各自按排行坐下,立夏也侍候著七娘子在窗邊找了處小小的座位,為她擺上筆墨紙硯與一本《幼學瓊林》。

七娘子就低頭翻看幼學瓊林。

五娘子不安生,才坐下就問三娘子,“三姐,你的這件比甲我倒沒見過。”

三娘子看了看身上簇新的大紅緙絲比甲,喜氣洋洋地回答,“五妹妹別著急,明日纖秀坊就送新衣裳來了。”

五娘子一撇嘴,“區區幾件新衣服,有什麼好著急的,比不得那一等眼淺的,有了新衣服便要穿出來。”

三娘子和七娘子都看了看身上的新衣服。

三娘子除了這件大紅比甲是新的,襖裙都下過水,就安了心笑得一笑,看向七娘子。

七娘子從頭到腳都是新的,連穿的鞋都是白露這兩天熬夜做出來的新鞋。

七娘子專心致誌地看書,認認真真地念,“甘霖、甘澍,俱指時雨;玄穹、彼蒼,悉稱上天。雪花飛六出,先兆豐年;日上已三竿,乃雲時晏。蜀犬吠日,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