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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戟 酥油餅 4343 字 2個月前

在慕枕流身後,小心翼翼地越過木橋。

橋另一頭,也是一座園子,板栗樹,假山,長道,石路,竟與橋那頭一模一樣,彷如對鏡。

戴寶貝嚇得拽緊了慕枕流的衣袖,顫聲道:“你看,還說不是鬼打牆?”

慕枕流笑了笑:“假山,石路可以建造得一模一樣,樹葉的生長卻由不得人。你看,這邊板栗樹的樹葉是南密北凋,而橋那邊的樹也是南密北凋,若真是對鏡,應當是北密南凋才是。”

戴寶貝聽了他的話,特特跑回去看,又巴巴地跑來:“那一頭,橋邊的板栗樹長著四條粗枝,這一棵卻長了五條!”

慕枕流道:“寶貝兒觀察細微。”

戴寶貝得意之餘,不忘禮尚往來地回誇道:“你也不差。”

兩人且走且聊,沿著長道,竟走出了園子。戴寶貝聽到園外有腳步聲走動,連忙拉著慕枕流藏到樹後。

不多時,兩個正值妙齡,花容月貌的黃衣少女手挎著花籃,談笑風生地從園前走過。

戴寶貝看得兩眼發直:“人美,聲美,身姿更美。”他見慕枕流一臉淡定,酸溜溜地說:“你身邊自然多的是這樣的美人。”

慕枕流道:“還是找路為先。”

戴寶貝道:“有人的地方自然有路。我們不如跟著那兩個女子,縱然被發現,合我們二人之力,也能竟她們擒下。”

慕枕流看了他一眼,道:“也好。”

主意雖是他出的,可上場時,戴寶貝仍將慕枕流頂在前麵,小步子地跟著那兩名少女身後。少女說著笑,全然不知有人尾隨。

慕枕流和戴寶貝既要跟著人,又要小心不被發現,不免有些慌亂。路過一處假山時,慕枕流明明看到地上橫著塊山石,抬%e8%85%bf邁過,腳尖仍是被絆了一下,往前一撲,額頭正磕在假山上,腫了個大包。

戴寶貝慌忙拉起他:“怎的這麼不小心?”他仗著身高,用嘴吹這傷口,“小時候我若是摔了,我娘便這樣對我。”

慕枕流身體仿佛被他半圈在懷中,極不自在,伸手想要推開他,卻被摟得更緊。

“寶,寶貝兒。”不喚還好,喚了反倒似在調情,他一時尷尬不已。

戴寶貝應了一聲,扯了半截袖子與他擦拭傷口上的塵土:“可惜撞的位置不正,不然倒像個壽星公。”

慕枕流接過袖子,一邊自己擦拭一邊道:“人是不是跟丟了?”

“啊。”戴寶貝呆了呆,探出頭去,果然不見了少女的蹤跡,“這可如何是好?”他看向慕枕流,“你是官兒,總有辦法的。快想些出來,我幫你參詳參詳。”

慕枕流捂著額頭,道:“他們多半會送晚膳,自然會發現我們不見了。若是不能在晚膳前逃出去,便要找個地方躲一躲。”

戴寶貝讚同。

兩人又瞎轉起來。可是,自從見了那小廝,那少女,偌大的園子裡竟找不出第四個其他人。戴寶貝越走越疾,慕枕流被撞了腦袋,有些昏昏沉沉,加上早上吃了一個饅頭,並不抵餓,又走了這麼多路,身乏體困,下樓梯竟踩空了一腳,崴了腳。

戴寶貝看看他的頭,又看看他的腳,嘀咕道:“這地方縱然不是鬼打牆,也邪門的很。”

這次,慕枕流倒是不好反駁了。

慕枕流崴了腳,走不得長路,戴寶貝便找了個小院子藏身。怎知一進門就看到跟丟的兩個黃衣少女在院子裡說說笑笑地晾衣服。

慕枕流轉身要走,被戴寶貝拉住了。

兩人躲在牆根裡,等到少女回了屋,戴寶貝才拉著他進了園子一側的廚房。一入內,肉香便迎麵撲來。戴寶貝喜道:“我果然沒有聞錯,是我最愛吃的紅燒肉!”

慕枕流看著他有些無奈,拐著%e8%85%bf在一邊坐下。

戴寶貝三下五除二地將盤子從蒸籠裡撈出來,用鼻子嗅了嗅道:“可惜,是涼了的紅燒肉加熱,不新鮮。”

慕枕流也聞得食指大動,順手撈起了筷子。

“二姐,三姐,不好了!壞人跑了!”一連串的疾呼聲從院外一直傳到院內,紮著牛角辮的小童從外頭匆匆跑入,一下子撲入剛剛打開門的黃衣少女懷中。

少女道:“哪個壞人跑了?”

小童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就是那個……打人的,還有那個……老師是壞蛋的!”

廚房裡戴寶貝和慕枕流對視一眼。

我就是那打人的。

那我就是……剩下那個。

難以描述的一眼,讓他們各自領走對自己的描述。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章 患難

少女老神在在地說:“莊中道路縱橫交錯,便是我也隻記得十之二三,那兩人無頭蒼蠅一般的瞎撞,早晚撞進來。”

小童道:“彆的不怕,隻怕衝撞了兩位姐姐。”

少女沉%e5%90%9f道:“你叫幾個人來此把守,即作關卡,亦能照應一二。”

小童領命去後,少女搬出兩把椅子,一個繡筐,與另一少女守著門廊,怡然自得地繡起冬衣來。

那是從廚房到大門唯一的通路,一旦看死,廚房裡的二人插翅難飛。

戴寶貝在廚房裡急得團團轉,不住地說:“這可如何是好。”他見慕枕流怡然自得地夾著紅燒肉,氣得雙眼發紅,“我們要困死在這裡啦,你,你一點都不著急嗎?”

慕枕流道:“再被逮住,說不定會關起來餓肚子,不如先墊點東西。”

“……”

為何他說得話總是讓人鬱悶得無法反駁?

戴寶貝搶下他手裡的紅燒肉,抓著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肉。

慕枕流又搜刮出幾個溫熱的饅頭,沾著紅燒肉的醬汁吃。

戴寶貝奪了兩個過來,一手一個,吃得極香。

等兩人吃完,外頭又有了動靜,一個粗壯漢子進來與少女說了幾句,又畢恭畢敬地出了院子。

戴寶貝鬆了口氣道:“好在他們沒有進來搜。”

慕枕流道:“縱然他不進來,到了飯時,那兩個姑娘也是要進來的。”

戴寶貝興奮道:“正好擒下她們做人質!”

慕枕流探究地看著他:“她們說你打了人,打了什麼人?”

戴寶貝皺眉道:“從小到大,我打過的人不計其數,他們興許記得我,我卻不記得他們了。哼,她們說你的老師是壞人,難不成你還能說出他做了哪些壞事?”

“小的不好說,大的那幾件還是知道的。”慕枕流淡定地說,仿佛不知自己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戴寶貝想要笑又不敢大聲笑,捂著嘴巴,抖動肩膀,半晌才氣喘籲籲地道:“你既與你的老師不同道,何不與出去與她們說個清楚明白,說不定她們被你說服,放了你呢?”

慕枕流道:“我知道恩師做了錯事,不等於我與他不同道呀。”

“……”戴寶貝驚訝地打量他,“你是承認你與他狼狽為奸?”

“人孰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也可能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戴寶貝嘟囔了一句,轉頭去找藏身之所。

天色轉暗,少女們收拾繡筐,來廚房備膳。與童子對話的那個少女笑道:“昨兒個是我掌勺,今兒個輪到你了,可不許再借詞偷懶。”

另個少女嘻嘻笑道:“可是守著門口的楊大哥,嘻嘻嘻……”她不住地笑,語氣曖昧。

二姐擰著她的臉,嬌嗔道:“是他又如何?”

“我怕一會兒有人潑醋,我煮了什麼他都嘗不出來。嘻嘻嘻……”

躲在米缸裡的戴寶貝聽得兩人靠近,心中暗吸了一口氣,猛然頂開壓著米缸的板子,拿起菜刀就探了過去。

“賊子大膽!”

隨著一聲怒喝,他手中的菜刀被“叮”的一聲打落在地。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子單手提起他的後領,將人從米缸裡拎了出來,摔在地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在地上匍匐了兩步,轉過頭,眼睛正好對準一個廢棄的爐灶。

慕枕流蜷縮在灶裡,外頭用木柴等雜物擋著,隻露出一雙眼睛。

戴寶貝看了一眼,就彆過頭去,身上又重重地挨了兩腳。

壯漢子冷笑道:“原看你細皮嫩肉,想讓你少吃點苦頭,你既不領情,就休怪我手下無情。”說著,便是一陣狂風驟雨般的拳頭落在他的身上。

戴寶貝痛得哇哇叫。

“你那位同伴呢?為何不出來替你求求情?”

戴寶貝道:“我與他素不相識,出了門,就各走各的道了。”

壯漢子道:“到了這步田地還不肯說實話嗎?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巴有多硬!”說罷,提著衣領,大步流星地走出大門,未幾,就響起戴寶貝的慘叫聲,竟一聲比一聲淒厲。

慕枕流歎了口氣,推開柴木,慢慢地爬了出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走出廚房。

戴寶貝被綁在椅子上,臉上五顏六色,如開染坊,歪著嘴巴道:“蠢蛋!你,你出來作甚。我還挨得住。”

慕枕流道:“灶台裡的味道委實難聞,還不如挨幾拳痛快。”

壯漢子啐了一口,道:“你這種人,打了還嫌臟我的手!一想到沈正和當年的所作所為,我真是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慕枕流沉默。

壯漢子道:“如今他東山再起,你們這些徒子徒孫也能跟著%e9%b8%a1犬升天,作威作福了!”

慕枕流歎氣道:“你到底意欲何為?”

壯漢子道:“我要你大喊三聲,沈正和是貪官,奸臣!你若是不喊……”他抽出匕首,“我就挑斷他的手筋腳筋!”

戴寶貝臉色一白。

慕枕流清了清嗓子:“沈正和是貪官,奸臣!沈正和是貪官,奸臣!沈正和是貪官,奸臣!”

……

壯漢子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沈正和大奸大惡,教出來的學生貪生怕死,真正是師門淵源,一脈相承!”

慕枕流也不反駁,問道:“可否請你先放了戴公子。”

壯漢子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不懷好意道:“要我放他也可,你需做一件事。”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慕枕流也不討價還價,直言道:“請說。”

壯漢子將二姐招過來,附耳低語了幾句。

二姐勃然變色,跺腳就走,又被壯漢子拉回來,低聲下氣地哄勸,半天才讓她黑著臉點頭。她轉身回房,很快拿著一套粉紅色的裙裝出來,丟到慕枕流麵前。

慕枕流皺了皺眉,隱約猜到他們的意圖。

果然,壯漢子道:“你換上這套裙子,擦脂抹粉地打扮一番,跳一支舞讓我們樂一樂。說不定我們一高興,就將你們兩人都放了。”

戴寶貝叫道:“他長得賊眉鼠眼,若是擦脂抹粉,隻怕成了妖怪,不如讓我來!”

壯漢子嗤笑道:“你倒是不必擦脂抹粉,已經是隻妖怪了。”

慕枕流道:“若是我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