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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瞧了山陽大長公主一頭花白的發,肥碩老態的身軀,無力的歎息道:“你要強了一輩子,是時候服老了。”

一語雙關。

山陽大長公主在女官的攙扶下,緩慢靠向雕花床欄,冷笑道:“本宮當年能扶持盛康登基,現在本宮依然能夠再扶持一個帝王,令衛國公府再鼎盛一百年,你信不信?”

“公主足智多謀,我信。”在山陽大長公主自負的目光下,李相把想要說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公主彆怪我心狠,他也是三十幾歲的人了,還不知收心,將來你我故去,誰還能保他?”將相爺的頂冠扶正,捋一捋自己花白的胡須,又用曆儘滄桑的語氣道:“公主,你我都老了,而皇帝抹除外戚之心已露。你知道外麵的人都怎麼稱呼咱們衛國公府、承恩公府、平南侯府那三個幼年封爵的孩子嗎?”

說到此處李相一頓,轉身踏步慢慢往外走,憂慮的聲音隨之傳來,“外戚之子。”

山陽大長公主抖動了一下臉皮,老態的雙眼綻放躍躍欲試的精光,隻聽她口氣極大的道:“盛康若有除外戚之心,那他也就不必坐在那個位置上了,本宮既能扶持他上位,就能把他拉下來。”

而李相已走遠了,仿佛他不用站在那裡聽就知道山陽大長公主會說什麼一樣。

精神一震,山陽也睡不著了,便起身。

正待此時,大總管卻哭著跑了來,正遇上準備要去上朝的李相,大總管頓時淒厲的喊道:“相爺,二老爺被人殺害了!”

李相心中一震,麵色大變,隨後便有順天府的官差抬著一個用白布裹著的屍身疾步走來。

李緩緩抬起他那隻長了一顆老人斑的手想要去掀開,去辨識,卻因抖的太過厲害而始終捏不住白布一角,大總管臉上掛著兩管鼻涕上前來幫襯了一把。

屍首大白於天,便見李斌的手腳都被人砍去了,傷口露出森森白骨,他的臉上凝固著痛苦猙獰的模樣,五官裡倒灌著腥臭不堪的黑泥糞便,想來是在死亡時受到了極大的折磨。

“斌兒——”李相在停頓了一下之後,轉瞬爆發出淒厲的嚎叫。

此時山陽也已接到消息,她身軀肥碩,早已連走路都艱難,故此便是被兩個強壯的女官飛速架著而來,當她看見李斌的屍體,雙眼一凸,眼中血絲彌漫,一手捂住心口,頓時噴出一口濃血,暈死過去。

常駐衛國公府的太醫連忙被請了來救治,少頃,山陽轉醒,望著李斌觸目驚心的屍體,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又暈死過去,太醫眼疾手快,連忙掐住山陽的人中。

山陽這才再度清醒,便是一聲淒厲的哭號,“我的斌兒——”

哭過兩聲,山陽的臉上便露出狠戾的殺機,“是誰,是誰殺了我的小兒?”

早已被嚇的跪在一邊的兩個官差,顫唞著聲音道:“不知是誰殺的,是一個更夫在臭水溝裡發現了小侯爺的屍體報的案,我們老爺已經將那處圍了起來,因不敢褻瀆小侯爺,故此仵作還不曾驗看,不知凶手是誰。”

“愚蠢!愚蠢!”李相在成為李相之前便是刑部尚書,知道凶手殺人之後往往能從屍體身上找到線索,而現在這些人竟然先把李斌清洗了一遍,這不是把什麼證據都洗掉了嗎?!

官差都要哭了,急忙道:“小侯爺被從臭水溝裡撈出來,實在、實在不能汙了您二位的眼,老爺便讓我們給清洗了一遍才敢送來。”

順天府尹實在是怕囂張跋扈的山陽遷怒,不得意才這麼做的。

山陽卻依然能挑出毛病來,殺機勃勃的怒喝道:“什麼汙了本宮的眼,那是本宮最疼愛的小兒子,他就算化成灰也是本宮的兒子!”

“是、是。”兩個倒黴被推出來送李斌屍體回家的官差趴在地上如狗。

晨曦仿佛在葡萄架上鋪成了一道彩練似的,將成串的紫葡萄映的晶瑩剔透,葡萄肉裡的筋絡清晰可見,如同紫水晶一般。

葡萄熟透了的香氣吸引來了許多的鳥,一到了早上洛瑾瑤就能聽見嘰嘰喳喳熱鬨非凡的各色鳥叫聲。

床幃裡,錢金銀緊緊摟著洛瑾瑤的腰肢,洛瑾瑤坐在他懷裡,雙臂環著他的頸子,兩人正%e5%90%bb的銀絲牽連,情濃蜜意。

外頭排隊等著伺候梳洗的碧雲等人無語望天,心說:這兩個怎麼膩歪成這樣了?發生了她們不知道的事情嗎?

又過了一會兒,內室裡消停了,碧雲便領著秋夢、喜鵲進去,便見錢金銀依舊摟著洛瑾瑤不撒手,臉上的那個笑呦,膩歪的碧雲這等忠心耿耿的丫頭都側目了,心說,你們夠了啊。雖說貼身丫頭什麼的接觸的都是主子們的私密,可你們也不要太過分啊。

二小姐,把你顫顫巍巍掛在肩膀上的肚兜穿好可以不?

姑爺,你袒%e8%83%b8露%e4%b9%b3的睡衣也不穿在我們這等雲英未嫁的奴婢們眼前晃是幾個意思?

☆、第99章 枕邊人

丫頭們進來了,洛瑾瑤收懾心神,穿上廣袖雲衫,撥開床簾走了下來,一瞬她就聞到了一股臭味。

“什麼味兒?”洛瑾瑤皺眉。

錢金銀心裡一咯噔,笑著去拉她,“我怎麼沒有聞到,就你的鼻子尖。”

秋夢眼睛利索,左右一掃就發現了臭味的源頭,笑著將錢金銀的一隻皂皮靴提起來,“二小姐看這裡。”

洛瑾瑤當即捂住鼻子,媚色瑩潤的眸子瞪向錢金銀,“你昨夜乾什麼去了,哪裡沾染來的臟水。”又轉臉吩咐秋夢道:“快把他的靴子扔出去。”

“碧雲,開窗、點香。”

“是。”

洗漱後,用過早膳,小夫妻二人攜手去周氏那裡問安。

瑞華堂,洛瑾瑤和錢金銀進來時就看見周泰平正跪在地上,臉色說不出的難堪。

“阿娘,平表哥,這是怎麼了?”

“你們先坐著,先等我把去孫菲兒家下聘的事情告訴平哥兒,你們也聽聽這孫家的行事作風,可真是笑死我了。”周氏嘲弄的道。

“張口就是五萬兩銀子的聘禮,孫家是把孫菲兒當搖錢樹還是怎的,就算娶一個名門閨秀,聘禮也夠不上五萬兩銀子。我把這孫家的小心思看的透透的,他們就是想訛我一把,換句話說,平哥兒那孫家壓根沒看上你,他們隻想趁機撈一把,根本不準備接納你做他家的女婿,你好歹是個舉人,孫家那窮破落戶竟然還看不上你?嗬!平哥兒,這五萬兩銀子我給,你直接把孫菲兒買回來,徹底斷了和孫家的關係,我冷眼打量那孫家也不是省油的燈。”

一聽聘禮需要五萬兩,周泰平就是一陣的驚愕。

五萬兩,把他賣了也不值這些,他去哪裡弄這些銀子。

可是一想到孫菲兒在家裡的艱難處境,周泰平一咬牙,給周氏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道:“姑母,在雙燕橋上,我答應了要三媒六聘的娶她,不能、不能食言。姑母,又給您添麻煩了,您能不能先借我五萬兩銀子,我會還的,一年還不完,十年還,十年還不完就還一輩子。”

氣的周氏直接呸了他一口,“我是心疼那五萬兩銀子嗎,我是瞧不上孫家的做派,在這樣的人家長大,我實在懷疑歹竹能不能出好筍。”

周泰平這個沒腦子的直接道:“洛謙不就是好筍。”

這是揭魯國公府的短呢,恨的周氏抓起桌上擺的大佛手就砸了過去。

“棒槌!愚魯的東西!”@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那還請姑母儘快把六禮走完。”周泰平憐惜孫菲兒的處境,想早一點把她娶回來,就催促道。

“你還非她不可了是吧,除了一張臉,我就沒看出她有哪兒點好來,貪慕虛榮,眼高於頂,值當的你為她折了腰。你不是犟嗎,不是不靠家族嗎,你彆求我,自己找五萬兩銀子娶她去。”

周泰平臉漲得通紅,知道周氏是為了他好,也不為孫菲兒辯解,又重重給周氏磕了三個頭,道:“求姑母成全。”

“你給我滾出去!”周氏又拿佛手砸他,他傻呆呆的不躲也不閃,挨個受了,弄的周氏再也氣不下去,便鬆了口,沒好氣的道:“滾出去。”

“那……”

洛瑾瑤笑道:“平表哥,阿娘這是答應你了,快去讀書,爭取今年能高中,那孫家就不會小瞧你了。我在這裡提前恭祝表哥,大登科後小登科。”

“謝謝瑤兒表妹。”周泰平傻乎乎的笑了,拱拱手走了出去。

錢金銀在瑞華堂坐了一會兒,哈欠連天,便告罪回去補眠,洛瑾瑤不知怎的有些心虛,暗想:難不成昨夜累著他了?

想到昨夜的抵死纏綿,她的呼吸都突然急促了起來,強自收懾心神聽周氏說話。

“洛瑾瑜仿佛是真的改好了,不過我還是不放心,準備把靜慧師太召來問問。她一年大似一年了,我若還留著她不給找婆家,外麵人就不知道怎麼編排我了。”

彼時紅薇拿了幾雙千層底繡鞋過來。

洛瑾瑤掃了一眼,看著上頭精致繁複的繡花,便道:“這些都是她做的?”

“給我的?”比量了一下尺寸,洛瑾瑤頗為驚訝的道。

“給你的。”周氏讓洛瑾瑤看上頭一針一線紮出來的千層底,嘖嘖稱奇道:“這是下了真功夫的,看來吃了幾個月的清苦,她是真長進了。對了,她還給你寫了幾封信,沒做蠟封,根本目的也是讓我看到罷了,知道我最疼你,給我做十雙鞋還比不上給你做一雙,一如既往的耍小聰明。”

洛瑾瑤把信件掃了一遍,無外乎認錯、悔恨、愧疚之語,字裡行間的真誠,讓洛瑾瑤都不敢認了,詫異的望向周氏,“阿娘,這真是洛瑾瑜寫的?莫不是了空師父代寫的吧。”

“真真假假,待阿娘把靜慧師太召來一問便知。阿瑤,你有何想法。”

自從和錢金銀相好以來,洛瑾瑤一直覺得上一世發生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是一場夢,許多令她痛苦的記憶漸漸模糊了起來。

尤其這兩日,和錢金銀好的恨不能融做一人,使得她越發珍惜眼前。

仇恨,那是因為心中還存有執念。而她的心裡早已被甜蜜幸福占滿,哪裡還有餘閒的空地去盛放仇恨。

但,在將她放出來之前有一個前提。

“阿娘,若確認她真的痛改前非了,就讓她回來,把她嫁出去一了百了。一是為了證明咱們沒有虧待孤女,二則是為了四叔。在阿爹心裡,四叔的分量極重,間接的阿爹也放不下洛瑾瑜,畢竟也疼愛了那麼多年,就算是為了了卻阿爹的心事,我們也該給她找個好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