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怎麼著?現在取消手術給你辦轉院還來得及,我打電話給我哥,讓他從北京給你安排醫院做手術也可以。”
容庭遲疑了一下,很理智地回答:“北京太亂了,我現在這個樣子回去肯定要鬨得滿城風雨……況且……我還不知道以圳是怎麼回事。”
一貫工作狂的戚夢到這個時候反而不逼著容庭了,她主動勸說:“哥們兒,機會稍縱即逝,你確定不要追到北京去?反正媒體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會等工作室聲明出來以後再發通稿。”
容庭狐疑地瞥了眼戚夢,“你這麼勸我回北京……是不是星宇那邊有消息了?”
戚夢忍俊不禁,“你還挺聰明……沒錯,我哥給我打電話了,《高速公路》那邊有人撤資,暫時沒法建組開機了,隻要你兩個月內%e8%85%bf能恢複正常,我保證你能拿到男一……當然了,可能稍微需要你付出一點代價,比如帶資進組,再比如……和薛瓏瓏再次合作。”
容庭嘴角抽了抽,“又是薛瓏瓏。”
“哎呀,這個我都不計較,你就不要計較了,我爸現在授意底下雪藏瓏瓏,瓏瓏根本接不到戲,我這邊怎麼能不幫她想想辦法?”戚夢難得透出幾分溫柔,“作為交換,我答應你回北京,如何?”
容庭盯著戚夢幾秒,接著果斷下定決心,“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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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街道兩側最常見的龍爪槐,一陣清風拂過,淡黃色的槐花撲撲簌簌落在陸以圳的腳下。
他沉默地沿著青磚路走著,灼熱的日光在樹蔭的隔斷下,顯得溫和起來。
地上有兩道影子,一道屬於他,一道屬於跟在他身後,似乎看起來不太放心的白宸。
陸以圳停下腳步,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師哥,你回去吧……我一個人沒事,我就是想……想清楚自己。”
“以圳……”白宸有些猶豫。
但陸以圳隻是微笑,“師哥,真的,你回去吧,有些事我總要自己來才能看清。”
白宸認真地盯了陸以圳片刻,最後自己離開。
陸以圳深吸一口氣,掉轉身,闊步往與白宸相反的方向走去。
從診室出來以後,陸以圳就不斷地在回想心理醫生的話,每一句,每一個字,都像是醍醐灌頂,撥開這漫長的一段時間裡,遮在他心頭的陰翳。
從法國回來就無法擺%e8%84%b1的、關於容庭的種種夢境,住在容庭家裡,每一天身體的接觸帶來的戰栗與興奮,戚夢出現以後,縈繞在他心頭遲遲不散的煩躁,還有每一次患得患失的驚恐。
從生理到心理上的變化,原來,不是病魔,不是幻象,不是許由留在他身上的痕跡。
而是——
愛。
北京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陸以圳有些迷茫地站著,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白宸的家勢必是不能回,過去他的同學因為他拍同誌電影而排斥他,現在白宸知道連他自己都成了同性戀,焉知不會因此感到反感,難道要回容庭的家?
就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一刹那,陸以圳毫不猶豫地伸手攔下了出租車,他迫切地想去一個讓他感到心神安定、有歸屬感的地方。
而那個明明屬於容庭的房子,卻是他腦海裡第一個浮現出來的提名。
一個小時以後,陸以圳將手指按在門口的識彆係統上,很快,所有的大門向他敞開,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家裡的一切對他來說都足夠熟悉,玄關旁邊的大衣櫥內,還掛著他的牛仔外套,門口原本屬於客人的拖鞋,也因為他長期占用,成為了容庭家中他的專屬。飲水機旁款式一樣,隻有顏色不同的兩個水杯,客廳裡金毛的窩,沙發上攤著他走之前在看的劇本寫作教程。
這裡到處都是他的痕跡。
而作為房子的主人,容庭就這樣包容著另一個人留下了痕跡。
陸以圳環顧四周,偌大的彆墅,對他有吸引力的,卻隻有三個房間。
一樓的廚房,多少個晚上,他們並肩在這裡準備晚餐,因為容庭愛吃辣,他不管做什麼菜都先想怎麼處理辣了才好吃,而容庭又顧忌他是北京人,唯恐他吃多了辣身體受不了,就拚命炒青菜,而每一次刷碗,就像是男人的噩夢,兩個人都恨不得要打一場架才能決定出誰來洗碗,當然,大多時候的結局,都是陸以圳耍賴逼容庭來……
還有二樓的視聽室。
那是容庭給他準備的禮物,陸以圳總是這樣定義這個房間。
視聽室外的走廊裡放著巨大的陳列架,陸以圳把他買來的碟片分類擺放著……有和容庭一起看的,有他看過覺得不錯,還想拉著容庭一起再看一遍的,有他看過但覺得不值得推薦給容庭的……陸以圳完全想不起來,從什麼時候開始,容庭幾乎成為他衡量一切的標準和重心。
最後是……臥室。
陸以圳伸手推開門,曾經隻擺著一個枕頭的床上,變成了一對枕頭。
他%e8%84%b1了鞋,弓著身子躺到了屬於他的一側。
閉上眼,甚至可以回想起容庭躺在他背後的那種踏實感。
原來真的是愛,才會這樣渴望那個人躺在自己的身邊。
那容庭呢?當他們並肩躺在這張床上的時候,他會不會有一樣的感覺?生活在這一間房子裡,容庭是不是也會因為兩人一次又一次的接觸,至少感覺到一點點悸動?當容庭揭曉為自己準備的生日禮物,當他%e4%ba%b2手為自己打上領帶的時候,當他們在一起排練《丹心》的台詞時,容庭會不會……也曾有過和他一樣的怦然心動?
忽然。
陸以圳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放棄這樣艱澀的思考,放任自己躺平身子,摸出手機,大屏幕上,短信提醒中閃出容庭的名字。
“以圳,我辦完了轉院手續,已經到達首都機場了。大概兩個半小時以後我會在*進行手術,你來和我一起嗎?”
陸以圳握著手機的十指慢慢收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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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回你了嗎?”戚夢難得放下手邊的工作,不再抱著她寸步不離的文件夾,而是安安靜靜坐在容庭床邊,給他削了一個蘋果。
“你自己吃吧。”容庭毫無胃口,接著他擺擺手,“沒回。”
手機安靜得不像話,容庭靠在床上,從來沒覺得時間這麼慢過。
可是……他願意等。
以陸以圳的機敏,完全可以意識到,他寧可從虎川轉院到301,一路顛簸回北京,就是為了告訴他,他不責備他的不告而彆,是因為他明白他為什麼離開,但他希望能等到他回來,渴望他的陪伴。
這是他的試探,試探他肯不肯和他一起。
同性戀——
沒有什麼大不了。
甘心陪你一起沉淪,也希望我們可以一起涅磐。
我就在這裡等你,你會來嗎?
病房的門忽然被敲響。
容庭背脊猝然僵了一下,啃蘋果的戚夢也因此動作一頓,她望了眼容庭,試探地問:“我去幫你開?”
“不……”容庭堅持地搖頭,接著,他揚起聲音,“請進。”
他的呼吸明顯滯緩下來,戚夢也隨之望向門口的方向。
是明顯屬於男人的腳步……
“容先生您好。”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近,他目不斜視地來到容庭床前,“我是您今天的主刀醫生,我剛剛看完您的片子,為了手術安全起見,我要再檢查一下您的傷口,希望您不要介意。”
“……”容庭調整了兩次呼吸,這才擠出一個微笑,“好的,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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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門外永遠嘈雜,為了掛號的病人家屬在大廳裡遊走著,大批沒有掛上當日號的家屬聚集在大廳的邊緣,等待著第二日排隊。!思!兔!網!
陸以圳攥著手機,有些費事地從人群裡穿梭過。
然後他徑直進入住院部,尋找特需病房的身影。
憑著經驗,他當然直接從頂樓往下找,然而搜尋了整整三層,都是各個科室的普通病房。
陸以圳有些焦躁地看了眼手機,拜北京蛇精病一樣的交通所賜,從東五環倒西三環,他打車整整開了兩個多小時,也不知道容庭有沒有開始手術。
他想了想,隻能拉著一個護士問了。
於是果然被認出來……
陸以圳潦草寫了個簽名,然後三步並作兩步衝過走廊拐角,終於找到了特需病房。
出入需要密碼,玻璃門將裡麵的病房和他阻隔成兩個世界。
想見到容庭,就要給他發短信要密碼。
……該不該告訴他,他來了?
陸以圳隻聽見自己的心在砰砰地跳動著。
他確實不顧一切地來了,不能否認,他擔心容庭的病情,想看著他去手術,可陸以圳並不想這麼快就決定自己是否就這樣向容庭坦白自己。
現在有誰會想到,外界看來最多元化、最該具有包容性的娛樂圈,實際上比任何地方都不講情理,也刻板守舊得很。
當初容庭和陶業的緋聞帶來如何天翻地覆的影響,陸以圳覺得至今曆曆在目,如果沒有經過慎重的考慮,他又憑什麼因為一段感情就拖容庭下水,再去麵對這樣的危機?
陸以圳對著玻璃門思慮再三,最終還是將手機退出短信的回複頁麵,揣進了兜裡。
然而,正在這個時候,玻璃門忽然緩緩打開。
陸以圳本能地往一側躲去。
首先出來的是一個穿著白大褂帶著藍色口罩和帽子的大夫,緊接著出來的是……戚夢。
陸以圳忙跑到走廊的另外一個方向的拐角處,望著他們的方向。
戚夢踩著高跟鞋出來以後,又有兩個護士推出了一張床,白色的被單底下,是即便處在病中,也依然迷人的輪廓。
“手機在我這裡,放心,一旦他給你回複短信,我會立刻告訴他你在哪裡。”戚夢扶著床的一側,鄭重地向容庭承諾。
容庭隻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
他的短信就像石沉大海一樣,他甚至不知道陸以圳究竟是沒看到,還是在用這樣無聲的方式回應他。
戚夢看出了容庭的懈怠,勾%e5%94%87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容,堅強點,當時我追瓏瓏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你已經比我們幸運多了……手術加油。”
她說著,和容庭的病床一起進入了電梯內。
電梯門緩緩闔上。
容庭無奈一笑,“謝謝你的安慰,不過,無論在我手術期間你收到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