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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又想哭,又想笑,他們該是多麼默契啊。

袁典說:“佟弋聽說你被迫出櫃了,擔心有人騷擾你,給你買了一枚戒指。他還說非常抱歉,不能%e4%ba%b2手給你戴上。”

辛簡將自己手上的指環摘下來,戴上佟弋送給他的:“姐,我也有份禮物要你幫忙轉送給他,也是一枚戒指。”

袁典看著他,不由得笑了起來:“隔著這麼遠,你們小兩口也是夠默契的。行,我就幫你捎給他吧。希望他不會覺得是你把戒指退還回去了。”

辛簡笑:“怎麼會,兩個戒指款式不同。再說姐你不會幫我說一聲麼?”

袁典拍拍他的腦袋:“沒問題,包我身上了。”

☆、第八十四章 重逢

大三上學期,阿嬤的病情複發,癌細胞轉移到了肝臟和腦部,已經到了晚期,醫生已經不同意給老人治療了,因為手術和化療隻會加重病人的身體負擔,反而加速身體的衰竭。家人隻好輾轉找中醫,尋訪各種偏方,大有種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

辛簡非常痛苦,儘管他用了兩年的時間來做心理準備,但當這個時刻來臨的時候,他還是沒法承受這個事實。尤其是阿嬤最後的日子居然那麼痛苦,整天痛得死去活來,呻|%e5%90%9f不止,嗎啡和止痛針都隻能管一小會兒,辛簡看著完全手足無措,痛苦不已。

那段日子辛簡放寒假,整天陪在阿嬤的病床邊,看護阿嬤,給她喂飯,喂藥,擦身,叫醫生。阿嬤此時身體器官已經衰竭了,常常會發高燒,還得用酒精給她物理降溫。

阿嬤身上平靜的時候,辛簡就陪阿嬤聊天,祖孫倆一起回憶辛簡小時候的故事,遙遠的回憶會帶給祖孫倆一些說不出的溫馨和歡樂。很多時候,阿嬤常常笑著笑著就哭了,辛簡以為阿嬤又開始疼痛:“阿嬤,痛了嗎?我給你去找醫生。”

阿嬤皮包骨頭的臉上依舊滿是慈祥,她搖搖頭:“不痛,辛苦你了,乖孫。”

辛簡用紙巾擦去阿嬤的眼淚:“不辛苦,阿嬤,我小時候你也是這麼照顧我的。”

阿嬤說:“人老了,就討嫌,總是這病那病的。我寧願早點去了,不再給你們添麻煩。”久病床前無孝子,辛永濤伺候了老母兩年,也失了當初的耐心。劉美倫就更不用指望了,因為阿嬤早就把她名下的房子和財產全都轉到辛簡名下了,隻給了辛繁和辛鑫每人五萬塊錢現金。劉美倫自然覺得不公平,剛開始還裝模作樣伺候過幾天,後來一聽說房子沒她兒子的份,就再也沒有來看過一眼。辛永濤請了個護工來照料,但是護工哪有%e4%ba%b2人照顧得周到,辛簡一回來,就把照顧的任務接了過來。

他聽見阿嬤這樣說,眼淚就出來了:“阿嬤,你彆這麼說,我願意照顧你一輩子,你不要那麼想。”

阿嬤歎了口氣:“阿嬤也舍不得你,但是有時候痛起來,真覺得不如就這麼去了吧,遭罪啊。”

辛簡一輩子從來都沒有這麼無助絕望過,哪怕是佟弋父母逼著他們分開,他都沒有失過希望,因為他相信佟弋和自己,沒有外力能真正把他帶走。但是麵對這一刻的阿嬤,麵對病痛的折磨和死神的威脅,他真的無能為力了,他恨不能替阿嬤受過,但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在等阿嬤睡著之後,躲在沒人的地方偷偷抹眼淚。他以為這些年,承受著各種分彆和煎熬,自己應該成熟一些了,堅強些了,但卻還是不能接受阿嬤即將離開自己這個事實。

這個年,是辛簡過得最煎熬的一個年,過年前,阿嬤被接回家來,在醫院過年總不是個樣子。阿嬤好容易熬過了年底,進入新年。辛簡發現大家似乎都鬆了一口氣似的,他隱約聽見有人這麼說,阿嬤是個替子孫積福的人,沒有走在年尾。辛簡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心卻如刀割一般難受,阿嬤的日子,難道已經進入倒數了嗎。

也許春節的喜慶感染了阿嬤,也許是辛簡的陪伴讓阿嬤的求生意誌強了一些,過年期間,阿嬤的精神看起來好了不少。天氣晴好的時候,辛簡將阿嬤抱到車上,開車帶著阿嬤慢慢出去轉悠,去看阿嬤很久不曾去看過的地方,祖孫倆一起看著日新月異的深圳,對比著記憶憶舊,享受著這份溫情。辛簡知道,這種經曆是有一次少一次了,也恐怕是最後一次了。

他不舍得離開阿嬤,直到開學了,他也不願意回學校,他知道,自己這次一走,隻怕會是和阿嬤的永彆。

辛簡跟學校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在家陪阿嬤,直到學校那邊打電話催他回去上課,阿嬤和辛永濤也在催他回去上學,他才戀戀不舍地回到了學校。

儘管每天都有電話聯係,但是情況也不容樂觀,阿嬤的身體一點點衰竭下去,清明前夕,阿嬤已經到了彌留之際,辛簡接到電話,即刻乘坐飛機往家趕。

這個春天,雨水特彆多,不僅北京的雨多,深圳的雨水也特彆多,而且溫度也比往年同期的要低,到了清明時節,北京還能穿羽絨服,深圳還要穿外套。

辛簡下了飛機,早就有一個堂叔在等著他了,見了麵就說:“快點,阿簡,可能還能趕上見你阿嬤最後一麵。”

辛簡的眼前模糊起來,他扔下行李狂奔起來,族叔在後麵叫他:“阿簡,你彆慌啊,你這孩子,東西總是要拿著吧。還得坐車回去呢,也不能一下子就到家了啊。”

外麵正在下傾盆大雨,黑夜裡冷風一陣又一陣,一如辛簡的心情,又濕又冷,他看著茫茫的雨幕,恨不能像神仙一樣,一個瞬移就到了阿嬤身邊。堂叔拖著辛簡的行李過來:“阿簡,車在這邊。”成功製止了辛簡往外衝的動作。

辛簡坐在車上,看著外麵的雨,一言不發,堂叔說:“你阿嬤一直記掛著你,所以始終不肯走。”

辛簡的眼淚控製不住地往外奔湧,阿嬤一定要等著他啊。

因為下大雨,又是夜裡,路上的車輛不多,路況非常順利,辛簡趕到了醫院,病房裡站了一屋子的人,大家都守在床邊,臉上表情都是麻木的,隻有姑媽一個人在抹眼淚,大約從知道阿嬤的病情之後,大家都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了,所以到了這一天,大家反而都平靜地接受了。

辛簡進屋,大家都不由自主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來,辛永濤說:“阿媽,阿簡回來了。”

辛簡走到病床邊,阿嬤的鼻孔插著呼吸管,躺在那裡已經神誌不清了,隻是久久不肯離去,仿佛有心願未了一樣,辛簡走到床邊,跪下來,抓住阿嬤的手,帶著哭腔:“阿嬤,我回來了,阿簡回來了。”

阿嬤的眼皮顫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睜開眼睛,辛簡看著阿嬤,哭著喊:“阿嬤,你看看我啊,你看看阿簡……”

但是阿嬤沒有再動,她的眼睛沒有焦點,眼珠子也沒有轉動,一顆淚珠從眼角滾下來,辛簡覺得自己抓住阿嬤的手一緊,然後鬆開來,阿嬤緩緩闔上眼睛,病房裡的心跳監測儀“滴——”一聲拉長,阿嬤已經去了。辛簡意識到阿嬤已經去了,撲在阿嬤身上失聲痛哭。

有人過來,要將辛簡拉開,辛簡攥著阿嬤的手,不願意鬆開,他不能讓彆人把他的阿嬤帶走了,阿嬤都沒來得及看他一眼就走了,阿嬤怎麼會舍得放下他呢。

有人在他耳邊說:“阿簡,阿嬤已經不在了,你要節哀,也要讓阿嬤走得放心啊。來,鬆開阿嬤的手,我們要給阿嬤送行了。”

辛簡被人掰開手指頭,鬆開了阿嬤的手,屋裡終於聽見有人哭了。辛簡渾渾噩噩的,看著阿嬤被帶走,看著阿嬤被送上殯儀館的車。

很長一段時間,辛簡都沉浸在悲傷中,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阿嬤已經離開他了。◆思◆兔◆網◆

辦完喪禮,清明已經過了。辛簡回到家中,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家,總是幻想著阿嬤還在廚房裡忙碌,走出來說:“阿簡,阿嬤做了你最愛吃的蝦仁”,坐在自己房間裡的時候,總是幻想著阿嬤推開房門,對他說:“阿簡,阿嬤給你煮了糖水”,但是這一切都隻能靠回憶了,那個最愛他的阿嬤走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像阿嬤一樣愛自己呢。

辛簡躺在床上,這些天眼淚都流得差不多了,心裡空空的,眼裡也空空的,一種近乎麻木的感覺。此刻還有誰可以寄托呢?佟弋,佟弋他現在又在哪裡?他抓心撓肺地想念佟弋,想念那個溫暖的懷抱,但是抬手摸身邊,除了空氣,還是空氣。

辛簡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悲慘的人,佟弋因為阿嬤離開自己,現在阿嬤也離開了自己,佟弋也走了,現在就隻剩下自己了,還有比他更慘的人嗎?辛簡想哭,但是哭不出來,他整個人都頹廢了。

就在這時,袁典給他打了電話:“辛簡,你還在深圳嗎?”

辛簡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袁典說:“我也在深圳,過來看看你。咱們約個地方見,還是去你家?”

辛簡說:“外麵見吧。”

袁典說:“那行吧,你來我住的酒店。”說完說了個地址。

辛簡起來收拾自己,這些天太過悲傷,頹廢得一塌糊塗,連胡子都沒刮,頭發也跟鳥窩一樣,臉色就彆提多憔悴難看了。他洗了個澡,收拾了一下,換了身衣服出門,也沒開車,攔了個出租直奔目的地。

到了酒店,他以為袁典會在大廳裡等自己,結果袁典說讓他直接上樓,把房間號告訴了他。辛簡也沒多想,就直接上樓去了,推開房門,這是一個豪華套間,有客廳和臥室,袁典從沙發上起身:“來了啊。你臉色看起來非常不好,家裡的事我也聽說了,節哀順變。”

辛簡點了一下頭,走到沙發邊坐下來:“姐,你什麼時候到的?”

袁典說:“昨晚上到的。我還沒吃早飯呢,我去叫人給送點吃的上來,你也沒吃早飯吧?”

辛簡已經記不清楚自己多久沒正常吃飯了,他低著頭沒做聲,袁典看他這樣,仿佛靈魂都給抽走了似的,有些心疼地拍拍他的肩:“傷心歸傷心,還是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彆讓愛你的關心你的人擔心。你先坐會兒吧,姐去去就來。”

辛簡點了下頭,坐在房間裡,木然地盯著窗口看,窗簾是拉開的,窗戶也開了半扇,今天難得是個晴天,外麵的陽光非常好,風吹起來,將白色的窗簾吹得鼓起來,一會兒又放下,像頑皮的孩子在玩弄母%e4%ba%b2的裙擺。

門被推開來,辛簡沒有回頭去看,以為是袁典或者服務員來了,腳步走近了,對方走得很慢,也很沉重,許久都沒走到茶幾邊來,辛簡覺得有些奇怪,扭頭一看,然後動作就定格了。他以為自己眼花,用力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