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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再賣出去,也不會虧本。

至於說發‘民難財’什麼的,就不要說了。畢竟他們不買,還有那黑心地主等著大家都熬不住時候收地的,到時候價格隻會壓得更低。

可是你也不能說黑心地主做的不對,因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人家也沒有強迫你。而他們現在做的跟那地主差不多,唯一有區彆的就是他們是按市價收,也不壓價,所以要心裡安慰很多。

打算是很好,可是明裡也不好大張旗鼓去收地。因為村裡人太多,他們手裡的銀錢有限,所以隻能暗中行事了。

楊鐵柱他們把身邊稍微%e4%ba%b2近一些的人發動起來,選那為人厚道的人家收地。

被收地的人家一聽說有人收地,還不壓價的,紛紛大喜過望。也不計較地價比平時低了,都是千恩萬謝把自家的地賣了。

有賣多有買少的,在落峽村楊鐵柱攏共收了35畝上等田和20畝的中等田。楊氏家和楊鐵根家也分彆收了10多畝的上等田和若乾中等田。其中大部分是落峽村的,一少部分是外村的田。

對於田的處置,楊鐵柱他們也早就規劃好。還是賣地的人家種,區彆就是以佃的方式,每年交六成地租。

對於那些家裡地少賣了地發愁日後生計的人們,這不亞於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大家都是千恩萬謝,感激涕零。

不過因為楊鐵柱他們事先交代暫時不要往外透露,所以收地這事外麵的人知道的很少。

大家也能理解彆人的這種做法,人家家裡也不是大財主,隻是因為做生意賺了些錢,看同村的人急得火燒眉頭,好心給大夥兒幫幫忙。彆人銀錢也有限,如果這事漏出去,不是讓恩人家為難嘛。

是的,恩人。

每次聽到有人這樣感激涕零的稱呼他們,楊鐵柱等人心裡總會覺得有些窘迫。畢竟自家的心思也沒有那麼純良,也是因為能不虧銀子反而還能賺些,才會出來收地的。

當然收地的最根本目的,還是為了能幫助一些無助的人,這點也是不能撇除的。

……

當所有的家當都換成了田契,大家都有些失落又有些滿足。

失落的是好不容易攢了那麼點銀錢,一下子沒有了。滿足的是,換了田契也不差,畢竟這裡的硬通貨,除了金銀,也就隻有地了。

因為手裡的銀錢完全揮霍一空,本來打算到彆處開小作坊的計劃也隻能擱置了。大家隻能老老實實的在家裡,維持著眼前的生意。順便安慰自己,沒事沒事,錢總是賺不完的,人命還是重要一些。

征召兵役的截止日期終於到了,落峽村哭聲一片。

雖然有很多人家因為楊鐵柱他們收地的行為,讓家裡孩子得以保全。但是還是有很多人家,因為種種考量沒有舍得賣地,又或者沒有地可賣,隻能揮淚送服役的家人走。

那一天,楊鐵柱兩兄弟和楊氏一家都緊閉大門沒有出去。那種悲傷的環境不適合他們這些僥幸的人去觀看,去了除了徒增傷感也沒有其他。

……

服役的人走了,整個落峽村仿佛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天也開始漸漸的冷了起來,昨天甚至下了一場小雪。

平日裡在村裡走著,總是可以碰到一些村民,不管說不說話,總是可以感覺到一片生機勃勃的,可是現在在村裡道上走著,即使碰到行人,也都是低著頭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服役的人走了,似乎連村裡的生氣也帶走了。

可是日子還是得過著,也許過些日子,時間就能衝淡了悲傷。

……

楊家那裡。

從何氏下葬以後,楊家就仿佛進入了安靜的墳墓。

除了偶爾可以聽到楊老爺子咳嗽的聲音,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大房平時喜歡吵鬨的幾個娃兒也噤聲了,因為隻要他們一大聲說話,他們的爹就會狠狠的給他們兩巴掌。

王氏也不斤斤計較了,平日裡有什麼活兒還跟馮氏搶著乾,似乎隻要這樣就能遮掩一些汙穢。兩家人空前的和諧,兄謙弟讓妯娌友愛,包括王氏都不再找楊大姐的麻煩了,楊大姐乾不乾活,她仿佛沒看到似的。

直到何氏真的走了以後,罪魁禍首的幾個人才知道那一刻是什麼樣的感受,尤其是楊鐵栓和楊學章兩人。

厭惡、唾棄、心虛種種情緒就不說了,自己的心仿佛也壓了一塊大大的石頭。雖然其他人都不知道,雖然知道的幾個人從來也不提,但是他們終究還是逃不過心靈的譴責。

也許過些日子,讓時間衝淡記憶,會好一些。但是至少此刻,是沒有辦法的。

尤其看到楊老爺子仿佛被抽了骨頭似的,一天天萎靡起來,形容枯瘦,腰背佝僂,眼神空茫,不言不語,那種心靈的譴責更甚……

畢竟是自己的娘,叫了幾十年的娘。她也許跋扈性格惡劣,但是至少對於他們的痛愛是沒有少的。

為什麼、為什麼當初自己會那麼想,而且也就那樣做了?為什麼不再等等,也許再等等那種仿佛著了魔似的念頭就會打消,也許再等等就會有其他很多的辦法……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楊鐵栓和楊學章總會這樣拷問著自己。

可是答案是無解。

……

楊老爺子更加虛弱了,仿佛何氏的離去抽掉他所有的精氣神兒。

楊老爺子病了,請了幾次大夫過來看,也看不出來個所以然。

他躺在炕上,一天比一天虛弱……

家裡的兒子媳婦女兒對他小心嗬護,精心照顧,也似乎並不能讓他好起來。

本來一個還算硬朗的老人,就那麼一下子垮了,垮得再也看不出來以前的摸樣。

從開始的不言不語,到後來吃得很少,到最後滴米不進,連這些日子一直精神恍惚的楊鐵栓和楊學章都開始意識到,爹可能不行了……

全家都籠罩在一種恐慌的氣氛當中。

終於在一天傍晚的時候,自何氏走後就沒有開口說話的楊老爺子,終於開口說話了。

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去叫老二老三來。

然後瞌上眼睛,再也不願意出聲。

楊鐵栓驚慌失措的去叫來楊鐵柱和楊鐵根,也是直到此時,這兩兄弟才知道自己的爹病的很厲害,可能就快不行了。

兩個人的心神都恍惚起來,一直到看到躺在炕上的楊老爺子以後,才緩緩回神。

楊老爺子開口說了第二句話,話是讓所有人都出去,隻留楊鐵柱和楊鐵根兄弟兩人。

楊鐵栓和楊學章兩人困惑,王氏的臉色有點急,怕老爺子背著說了什麼或者家當怎麼分?

可是楊老爺子突然銳利望過來的眼神,卻是讓這些人再也無法出聲詢問。

人都出去了,隻剩下兩人立在楊老爺子身前。

楊鐵柱和楊鐵根的心情很複雜,可能太久太久沒有和這個叫爹的人說過話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沉默了良久,楊老爺子露出一抹笑容。

這種笑容是從來沒有在他臉上出現過的,至少楊鐵柱兩兄弟從來沒有見過。

“你們倆很好……”楊老爺子話說的很慢,但是語言清晰,“我很欣慰。”

他一直沒有用爹來自稱,而是用我。可是這點,一直精神很迷茫的兩人都沒有發現。

“我知道家裡……對不起你們倆的地方太多了,可是事實已經造成,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去彌補,可是還是有一點希望你們能做到,咳咳咳……”楊老爺子咳了起來,又緩緩說道:“希望你們不要怨你們的娘……”

兩兄弟無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怨嗎?

也許!

可是人已經走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還怨不怨。

楊老爺子也沒有看兩人,也沒有一定要讓兩人答應,隻是語氣平緩的說道:“……你們娘……其實年輕的時候、不是這樣,隻能、隻能說我沒有管好她……”

他的眼神緩緩迷蒙起來,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又是久久的安靜。

楊老爺子的口氣突然激動了起來,“……我什麼都不怨,我隻怨自己生了兩個孽子啊……”

眼淚嘩啦一下就出來了,老淚橫流。這些眼淚在他心裡憋了好久好久,從老婆子死他就憋著。→思→兔→在→線→閱→讀→

“……他們竟然、竟然敢那樣?!他們怎麼敢弑母啊……老婆子一輩子就偏心在他們身上,他們的良心是被狗吃了……”楊老爺子激動的想坐起來,可是沒辦法坐起來,青筋畢露的手一揮一揮,似乎想撕了什麼。“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他們,一輩子都不……”

楊鐵柱兩人已經無法去理會自己聽到的那些驚世駭俗的話語了,見楊老爺子神情激動,都撲上前去,想要安撫他。

“爹——”

“爹,你不要激動——”

楊老爺子在兩個兒子的手裡,緩緩放軟身體,他又咳了兩聲,滿足的笑了。

“你們終於叫我爹了……”

楊鐵柱和楊鐵根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麼,就那麼流出來了。

“你們倆……咳咳……是好的,可惜我咳咳……明白的太晚……”楊老爺子拍拍兩個兒子的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走了以後,你們、你們……咳咳不要再回來……咳咳……就當沒有、沒有那、那……兩個兄弟……”

……

很想說一句,其實何氏和楊老頭才是真愛,遠目……

個人覺得何氏這人一輩子真劃算,有個縱了她一輩子的男人……

☆、1.18|獨家發表

楊家正房門外站了一大群人,全家老小都在這裡。

其中楊鐵栓和楊學章兩人坐立難安,焦躁至極,眼神閃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們總覺得爹剛才望過來那銳利的眼神裡,似乎隱藏著什麼。

他們不敢去回想楊老爺子剛才那眼神,因為隻要一回想,他們就忍不住心神俱裂。

屋裡安靜的可怕,任憑他們怎麼豎起耳朵,都聽不到裡麵的動靜。

直到聽到裡麵楊老爺子一聲歇斯底裡的嘶吼,“……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他們……”這兩人才渾身癱軟在了地上,王氏和馮氏才開始驚慌起來。

楊大姐看著兩個兄弟和兄弟媳婦,眼神不敢置信。

寂靜,壓迫人神經的寂靜——

過了許久許久,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正房的門才緩緩打開。

楊鐵柱和楊鐵根兩兄弟兩眼通紅麵上隱隱帶有淚痕的走出來,垂首站立。

看著兩人的神色表情,還有正屋裡麵靜得出奇的空洞,所有人的眼神都驚恐起來。

楊鐵根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句,“爹、走了——”

所有人都撲了進去,就在楊鐵栓和楊學章起身也準備撲進去的時候,楊鐵柱和楊鐵根一人拽住一個,狠狠的給他們了一拳。

這兩人硬生生的挨了一下,沒有敢出聲,可是頭顱卻是低了下來,不敢再去直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