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霆問：“你真的很想聽？”

楊瓊使勁點了點頭。

歐陽霆便給她講了一個故事。

十年前，歐陽霆藝成下山。他原本的願望是馳騁沙場，為朝廷守土開疆。所以他去了邊關，而駐守邊關的正是周家軍。在那裡，他遇到了還未進宮的周雲雪。周雲雪的性子率直，說話直來直去，很少動什麼心機。與歐陽霆的交往也是坦坦蕩蕩。這讓歐陽霆感到非常的新鮮。在京城，歐陽霆見多了高門顯貴家的小姐，一個個都是恪守禮教，和男人說句話都會臉紅。而周雲雪卻是在周家軍裡野慣了的，做什麼都是由著性子來。周將軍膝下三子一女，對於這個最小的女兒自然寵愛異常。這樣一來，周雲雪便愈發的任性而為。歐陽霆至今還記得，十年前的那個冬日，周雲雪騎著一匹棗紅馬，一身紅色的騎裝，馳騁在白雪之上，那是怎樣一副美人騎馬圖。在歐陽霆心裡，早已勝過了多少的花前月下。兩個年輕人便是在那時情根深種。

可是，也就在那一年，周家收到聖旨，被要求送女入宮。歐陽霆聽到這個消息時都快瘋了。他以為他們都還年輕，他本想建功立業之後再向皇上請旨，風風光光地迎娶她過門。隻是轉瞬間，周雲雪便成了皇上的女人。再不屬於他歐陽霆的。可是，皇上卻連見都沒見過她，就僅憑著一道聖旨，生生拆散了他們的姻緣。

周雲雪任性卻不糊塗。她知道自己不進宮的後果。想明白之後，她派人給歐陽霆送了一封信，信中寫著皇命難違，恩斷義絕的話。從那天起，周雲雪再也不出門騎馬，再也不肯見歐陽霆。

歐陽霆也曾恨過周雲雪的絕情。但是後來他卻想明白了，自己都沒有勇氣去皇上麵前講明實情，又怎麼能讓一個弱質女子公然抗旨？與其藕斷絲連雙方痛苦，不如揮劍斷情一了百了。想清楚之後，他便離開了邊關，回到了京城。那一年，他成了皇宮的一名普通侍衛。一年後，他成了專門保護皇上的禁龍衛。歐陽霆的想法很簡單，他想守著周錦妃。無法擁有，那便隻希望她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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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開導

自古後宮爭鬥，都是詭計迭出。周雲雪與康妃不同，生於邊關，長於邊關，沒有任何後宮鬥爭的經驗。兼之皇上為了表示對於周將軍的重視，周雲雪入宮時就封了九嬪之位。這一下子引起了多方的嫉妒。周雲雪為此吃了很多虧，連自己的孩子也沒能保住。歐陽霆雖然也在宮裡，但是侍衛的行動是受到絕對控製的。他能幫上忙的地方非常有限。也正是意識到這一點，歐陽霆才拚命的表現，短短三年，他就坐到了禁龍衛首領的位置。也就是從那時起，周錦妃再也沒有吃過什麼大虧。

“你們竟然是一對苦命鴛鴦啊！”楊瓊聽了也甚是唏噓。看周錦妃平日裡大大咧咧的，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原來心裡藏著這樣的苦。

歐陽霆還是笑，似乎在講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好了，秘密說給你聽了，我也解%e8%84%b1了。”

“喂！”楊瓊不明白他的腦子裡裝了什麼。問道：“你不怕我去向皇上告狀？”

“難道你想讓皇上知道你和康妃娘娘的事情？”歐陽霆反問。

楊瓊一下子就癟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既然你喜歡錦妃娘娘，那當日刺客行刺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肯出手？”當日那般危險，周錦妃隨時都有可能喪命，歐陽霆就在現場，為什麼不肯出手？

歐陽霆反問道：“不是有你嗎？”

“我？”楊瓊隻想以頭去撞牆。“我那麼點功夫哪裡夠看啊？”

“雖然不好看，但是你確實護住了錦妃和康妃。”他說到這裡轉了語氣。“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救你？又為什麼會教你武功？我歐陽霆可不是隨便收徒弟的。”

楊瓊看著他，確定他說話的時候很認真。“你是在報答我？”

“算是吧。”歐陽霆呼出一口氣，道：“很多時候，我隻能暗中出手。當日我就在皇上身邊，在明處，反倒不便出手了。你能拚死保護她們兩人，我是該報答你的。”

歐陽霆這麼說，反倒讓楊瓊不好意思了。她將凍僵的手藏進懷裡。“看著皇上……嗯……你不難過嗎？”

“開始的時候就和你現在一樣，會生氣，會傷心。不過後來就想開了。既然自己沒有能力保有她，那便沒有了生氣和傷心的資格。”歐陽霆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如一縷煙，說出口，很快就散了。

“你真沒用。”楊瓊也說不清自己在氣什麼，隻是覺得這樣的歐陽霆很窩囊。

“如果你是我，會如何呢？帶著她殺出宮去？看著我們的家人獲罪抄家？然後亡命天涯？”

歐陽霆的語氣還是淡淡的，卻問得楊瓊啞口無言。的確，如果跟皇上搶女人，就隻有這麼個結果。所以歐陽霆不能動，不敢動。

“你……為什麼不忘了她呢？以你的出身，多得是好姑娘願意嫁給你。”

歐陽霆笑著搖了搖頭。“忘不掉。試過，卻是忘不掉。”頓了一下，他轉頭問道：“你呢？為什麼不忘了康妃娘娘？”

楊瓊哭喪著臉，“我也忘不掉。”

歐陽霆伸出手，揉了揉楊瓊的頭發。“既然如此，便不能任性。她們都沒有錯，皇上也沒有錯。錯的是身份，是命運。青燁，我今日和你說這番話，是怕你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害了自己，也害了康妃娘娘，更會害了沈家。”

楊瓊心頭一凜。確實，這宮裡麵多少雙眼睛盯著，自己一個任性的舉動，都會被有心人看出端倪。到時候添油加醋還不一定傳成什麼樣子。宮女對食本就不是什麼稀奇事，她和康妃的事情說出去也一定會有大批人相信。何況康妃對她好是公認的事實。看來自己還是大意了，要更加謹言慎行才行。

“我知道了。謝謝你點醒我。”楊瓊真誠道。

歐陽霆摸了摸下巴。“孺子可教也。”

翌日一早，康妃起來時身體酸軟。她昨日跳天熾舞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夜裡又侍寢，完全沒有時間休息。

如娟看著康妃的樣子心疼道：“娘娘，宮裡的規矩，侍寢的第二天早上是不必請安的。您不如……”

康妃搖搖頭。“本宮不想開這個先例。何況今日鳳慈宮一定很熱鬨。本宮若是不去，實在有些可惜。”

如娟心裡知道，自家主子從來就不是個愛熱鬨的人。她這麼說，一定是有事發生。當下也不再勸，隻是服侍康妃的動作格外的輕柔。

千靈進來為康妃梳頭，梳了幾下道：“娘娘，您……”

“怎麼了？是不是發現白頭發了？”康妃半是打趣地說。

千靈道：“奴婢替娘娘拔了可好？”

康妃點點頭。感覺頭上一痛，一根白發被送到康妃麵前。康妃看了一眼，笑道：“真是老了，都有白頭發了。”

如娟在幫千靈遞簪子，聞言笑道：“娘娘哪裡會老？看上去還如二八佳人一般呢。”

康妃精神不濟，也沒興趣和她們說笑，聽了隻是點點頭。

更衣梳妝完畢，康妃出門時，照例看到楊瓊等在門口。看到她，康妃總是心裡有愧的。昨夜，不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如娟，今天讓我來吧。”楊瓊一反常態地走到康妃身側，代替了如娟攙扶著康妃。

如娟識趣地退到後麵。還特意走得很慢，留給前麵兩人一定的空間。

康妃不解地側頭看著楊瓊。

“娘娘，您靠著我，這樣會舒服一些。”楊瓊的手臂有力地架住了康妃，另一隻手放在康妃的腰上，幾乎是駕著康妃走路。康妃果然感覺舒服不少。

“本宮……”康妃開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楊瓊笑了笑。“辛苦你了。”

這般的貼心，隻一句話，就勝過了萬千的賞賜。康妃偏過頭去，眨了眨眼，逼回眼中的霧氣，免得弄花了妝容。

上了步輦，楊瓊又退到了最後麵。康妃終於忍不住回頭望了她一眼，看到她的微笑，這才轉回頭道：“走吧。”^o^思^o^兔^o^網^o^文^o^檔^o^共^o^享^o^與^o^在^o^線^o^閱^o^讀^o^

鳳慈宮。

眾人陸陸續續地來到。因時間還早，便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著什麼。

康妃來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周錦妃關切道：“看你的樣子不大好。”

康妃笑了笑。“無礙。”

“這我就放心了。問你件事，我昨晚上想了好久也沒想明白，我們都看了天熾舞，為什麼隻有孫婕妤……不對，是孫美人反應那麼大？”

康妃想了一下道：“昨日在場觀舞的，隻有師父和孫美人是會跳舞的。”

周錦妃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問道：“那陸師傅為什麼沒事？”

若是論到跳舞的大行家，還有人能出陸傾娘其右嗎？

康妃笑道：“姐姐你當天熾舞是什麼？那不過是將西域梵音融了進去。師父是正直之人，見到天女飛仙，便心生向往。至於孫美人的反應，大概是嫉妒心太盛，被天熾舞激發出來，無法控製所致吧。”

周錦妃點點頭，覺得康妃說得非常有道理。“那……她就這麼瘋了？”

康妃搖頭。“她不過是一時的。相信這會兒應該緩過來了。”

“倒是便宜了她。”

康妃笑得清清淡淡。“不過……”

周錦妃立刻來了興致，“不過什麼？”

“不過她受刺激太深，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再跳舞了。”

高手間，差之毫厘，失之千裡。孫怡歌是高手，所以才會懂得她和康妃之間的差距是永遠無法彌補的。所以才會情緒失控。日後，每當她想要跳舞的時候，都會回憶起康妃的天熾舞，都會看到自己與康妃之間不可跨越的差距。便如同夢魘，無法揮散，無法忘記。這般的心情，還如何能夠跳舞？這也是康妃給她的最致命一擊。若是孫怡歌識趣，自然走不到這一步。

可惜她終究是個不識趣的人，這才走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周錦妃雖然一直看不上孫美人，但聽到她此後再也不能跳舞，不免也唏噓起來。“若是不論人品，她那一身舞技倒是難得。”

“是啊。所以我才屢次給她機會。可惜……”康妃隻是覺得有些愧對陸傾娘。

此時，皇後出來了。眾人請安後，皇後道：“昨日本宮聽說孫婕妤突發失心瘋，殿前失儀，被皇上降為美人。不知她現在情況如何？可有人照顧？”皇後說著，看向了一旁的馮美人，江美人和杜美人。

三位美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馮美人回道：“回皇後娘娘，孫美人搬回芊柔苑之後，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肯出來見人。我們也都過去看了，卻叫不開門。她的宮女天青、水碧都在房間裡侍候她，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皇後想了想道：“彩絹，你帶人去芊柔苑看看，彆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