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事糾正推罰之事讓她的表情格外的嚴肅。她此刻一手端著茶杯，另一隻手正在用杯蓋刮茶葉沫子。也不見她開口，倒是一邊的另一個大宮女模樣的開始問話。

“誰是千靈啊？”

千靈急忙回道：“回姑姑的話，奴婢是千靈。”

大宮女瞥了千靈一眼，問道：“嫣巧身上香囊裡的香料是你配的？”

“是奴婢。”

“你怎麼想起來配這種香料啊？”大宮女的表情開始出現些微的改變，很明顯，千靈的回答是個關鍵。

千靈依舊低垂著頭，將之前嫣巧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

大宮女看了尹宮正一眼，繼續問道：“這麼說來，你對香料很熟悉了？”

“回姑姑的話，奴婢家裡是做香料生意的，奴婢自小就和這些東西打交道，自是熟悉。”千靈回道。

這時尹宮正道：“去拿些香料過來，讓她試試。”

門外立刻有小太監開始忙活，很快拿了些七七八八的香料進來。楊瓊偷眼看去，確實和千靈以往弄的很相似。

一個小太監送來一個香囊給千靈，千靈接過聞了聞，就還給了小太監。然後到桌子前仔細看了看這些東西，低頭挑揀起香料。沒有多少工夫，她就將自己搭配好的香料放進備好的小托盤，默默退回到原來跪著的地方。

尹宮正將之前的香囊和托盤裡的香料依次聞了聞，笑著點了點頭。“倒是個人才。”說完朝一旁的大宮女帶下去，開始盤問楊瓊。

“青燁姑娘是娘娘貼身侍候的人，尤其是跟著娘娘去了林芳閣。對於娘娘的飲食起居應該是最清楚的。”大宮女說話的語氣明顯客氣了很多。

楊瓊搞不清楚他們的目的，隻好微微點頭。

“青燁姑娘可熟悉香料。”大宮女問道。

楊瓊老實地搖頭。學著千靈的樣子回話道：“回姑姑的話，奴婢對於這些一竅不通。”

“青燁姑娘。”大宮女靠近楊瓊，低聲道：“娘娘在林芳閣養病的時候可曾遇到什麼事情啊？”

楊瓊皺著眉，不知道該怎麼答。事情她們倒是遇到很多，問題是這宮女指的是哪一件啊？

大宮女見楊瓊不答，扭頭看向尹宮正。

“娘娘在養病期間可曾中毒？”尹宮正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了過來。

楊瓊繼續保持凝眉思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娘娘果真中過毒？”這次連尹宮正都有些緊張了。

楊瓊摸不清這尹宮正到底是什麼人，說與不說都怕犯錯。後來索性一臉委屈道：“宮正大人，奴婢不過一個小小的宮女，怎麼知道這些？娘娘養病的時候，所吃的飯食都是外麵送進來的，您去查查不就知道了嗎？”

尹宮正看著楊瓊，半晌才笑道：“難怪娘娘獨獨留了你在身邊，是個明白事兒的。”

楊瓊回到房間，千靈和嫣巧已經等著她了。一見她回來就迎上來問道：“怎麼樣？尹宮正有沒有為難你？”

楊瓊笑著搖搖頭。問嫣巧：“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啊？”

嫣巧苦笑道：“彆提了。就是因為我的這個香囊的味道。尹宮正反複地盤問我，我就快把心挖出來給她們看了，她們這才相信我的話。”

楊瓊心道：“果然是香囊的問題。不過這和康妃是否曾經中毒有什麼關係？再說康妃對於秋絳應該早有防備，怎麼還會中毒呢？”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六章 杖斃

三個人心裡各有盤算，也不敢繼續議論這件事，隻能扯些其他的事。這樣一直等到晚上，她們才被允許隨意的行動。楊瓊一得了自由，立刻去了康妃的寢殿。這才發現守在康妃身邊的都是一些陌生的宮女。康妃倒是清醒著，躺在床上，就是臉色慘白的嚇人。她見到楊瓊來了，急忙招手示意楊瓊到身邊來。那些陌生宮女原本還一直盯著楊瓊，見康妃的神態，知道是康妃近身的人，立刻露出和緩的神色，各自去忙了。

“娘娘，您怎麼樣了？”楊瓊一把抓住康妃的手，關切地問。

康妃被楊瓊的動作嚇到了。加之手上感受著楊瓊不小的手勁，她也不怪罪，隻是愣愣地看著楊瓊。

楊瓊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多麼嚇人，急忙跪在地上要磕頭。從前她也沒這麼慫過，但是現在不行啊。這後宮裡的主子們，隨便誰，一句話都能要了她的小命，尤其是康妃。

康妃阻止了楊瓊磕頭的動作，卻也沒讓她起來。楊瓊隻好跪著和康妃講話。

“本宮到底沒有錯看了你。”康妃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楊瓊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看著對麵睜著眼睛看向自己的楊瓊，康妃虛弱地笑笑，卻沒有那麼好心替她解惑。

“娘娘怎麼會中毒？”既然前一句搞不清楚，楊瓊決定再起個新的話題。

康妃沒說話，明擺著不想告訴楊瓊。楊瓊無奈地繼續尋找新的話題。“娘娘現在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

“去給本宮倒杯茶。”康妃好半天才開口。

楊瓊如蒙大赦，立刻起身去端茶。

習慣性地打開茶杯看了一眼，楊瓊就感覺不對勁。康妃喜歡喝君山銀針。她雖然品不出這些好茶的優點，卻也知道康妃喜歡三起三落後的銀針茶。如今看這茶色，明顯不對。不過她也不敢耽誤，還是端著茶杯到了床前，輕聲對康妃說：“娘娘，這茶水泡的工夫不夠，怕不是您平日裡愛喝的，奴婢讓她們重新泡一杯，可好？”

康妃示意楊瓊將茶杯放到一邊的小幾上，一臉了然地說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你道這些人是哪來的，都是皇上身邊的人。雖是皇恩浩蕩，終究不是自己用慣的那些。”

楊瓊又不知道該如何回話了。皇帝身邊的宮女啊，那得多牛啊！自己這一張嘴生怕得罪了這些姐姐妹妹的，還是不說為妙。

此時門外有太監高喊：“皇上駕到！”

楊瓊急忙退到床邊站好。很快，就見明黃身影出現在寢殿門口。楊瓊隨著眾人下跪行禮，然後看見康妃朝她示意，便趁著寢殿裡人多，退了出去。

一般皇帝來的時候，康妃都不要楊瓊在跟前侍候。大概是怕楊瓊不懂規矩，觸怒龍顏。對此楊瓊還是感激的，對她來說，目前的生活狀況已經非常滿意了。她沒有什麼大誌向，就這麼混到終老，她就知足了。

來到院子裡，見瓏華宮其他人都在院子裡老老實實地跪著。之前問話的那個大宮女站在一旁，見到楊瓊出來，露出一張笑臉道：“青燁姑娘。”

楊瓊哪敢托大，急忙俯身施禮道：“見過姑姑。還未請教姑姑是……”

大宮女道：“我是宮正局的，尹宮正是我上司。我叫蓮香。”

“原來是蓮香姑姑。”楊瓊再次施禮。眼睛看著瓏華宮眾人，問道：“不知他們是……”

蓮香低聲道：“康妃娘娘中毒，瓏華宮上下自然%e8%84%b1不了乾係，這都是在候罪呢。”

楊瓊聽了也明白這個道理，於是走到千靈身邊，跟著跪了下去。

蓮香本來就是這個意思，到底是康妃的貼身宮女，康妃又是正得寵，她隻能用話點一點，這青燁懂事，免得兩廂尷尬。

皇帝的命令沒等多久就下來了，瓏華宮上下護主不力，各罰三個月月銀。宮女秋絳謀害主子，即刻杖斃。宮女秋紫犯錯，貶到浣衣局當差。╩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旨意一下來，眾人都舒了一口氣。花錢免災啊！這道理大家都懂。也知道這已經算是最輕的懲罰了。

自打康妃中毒，楊瓊就沒見過秋絳。這會兒卻見她被執事太監拖出來，身上已經滿是血汙，看來之前也吃了不小的苦頭。就在這院子裡，四五個執事太監拿著棍子，沒頭沒腦地朝秋絳身上打去。一開始秋絳還能慘叫幾聲，後來聲音漸漸弱了，沒多大的工夫就被打死了。

瓏華宮上下皆噤若寒蟬。楊瓊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死人，也不是第一次看見被活活打死的人，但是心裡的震撼還是很大的。秋絳是死有餘辜。這點楊瓊是承認的。一個人，無論做了什麼事，無論是主動還是被迫，隻要做了，就要承擔後果。秋絳死得不可惜，隻是可憐。楊瓊此刻更加明白了後宮生存的法則，勝生敗死，從無例外。想要保護自己，甚至是自己在乎的人，就必須在這個不公平的後宮裡壯大自己。弱者的命運永遠被人掌控。遊戲規則如此，多說無益。

秋絳的屍體被拖走了。秋紫也被帶去了浣衣局。負責灑掃的粗使宮女借著月色和燈籠裡的微光，仔細地清洗著院子裡的青石板。鮮血被洗刷掉，一層層由鮮紅變成淡紅直到看不見紅色。一如秋絳的生命，就這麼被抹殺得乾乾淨淨。

楊瓊看著宮女們清掃乾淨院子，這才邁開有些沉重的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間。千靈也沒有睡，見她進來，笑了笑。楊瓊也笑了笑，算作彼此劫後餘生的安慰吧。

第二日一早，楊瓊來到康妃寢殿裡，康妃沒起，躺在床上看著一本書。見楊瓊進來了，便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候著。

楊瓊看著春陽等人出去，又左右看了看，確定自己沒有看到昨天的那些陌生宮女。

康妃見她的動作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道：“本宮讓皇上把人帶回去了。”

“哦。”楊瓊被看穿了，也不尷尬。“娘娘今日感覺如何？”

“%e8%83%b8口悶悶的，不過太醫說沒什麼大礙，餘毒已清，好生養著就是了。”康妃漫不經心地說著，顯然並不擔心。

楊瓊聽了康妃的話，眼睛不經意間就瞄向康妃的前%e8%83%b8。薄紗下的無邊風景令她心裡一顫，急忙收回了視線。

康妃並未留意她的眼神，繼續道：“昨兒個你回話回得好，倒是讓本宮吃了一驚呢。”

楊瓊茫然道：“什麼話？”

“就是讓尹宮正去查我們的飯食那句。”康妃笑著說。

楊瓊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哪有那些心思？不過是尹宮正逼得緊，奴婢又不知道您是個什麼意思，隻好往外推。”

“推也要推得恰到好處才會有人信。其實這件事你早就和皇上說了，為什麼皇上一直壓著沒查？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楊瓊搖頭。這個動作讓康妃感到意外。楊瓊道：“回娘娘，奴婢需要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對於什麼都不感到奇怪了。”

“到底是來自不同的地方，想法總是有些與眾不同。”康妃道。“不過這樣也好。在宮裡活著，好奇心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隻要記得，皇上做任何事都是有道理的。他不辦這事，自然就有不辦的道理。”

“是。”楊瓊隻是聽著。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安靜得有些突兀。

“娘娘，有件事奴婢想問您。”楊瓊到底不是個心裡藏話的人。

“說吧。”康妃閉著眼睛，斜靠在軟枕上。

“您此番中毒，和小廚房有關係嗎？”

“宮正局審的案子，你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