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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的表情,卻依然隻是茫然無措,手足不安的模樣,張開嘴微微動了動,半響才支支吾吾的說了一聲:“啊?”

葉覺非直接揚了揚手裡的那張地契,輕聲道:“住持大師,你這寺廟中,可有這裡的地契?”

勝通和尚本來隻是裝作呆愣的臉上,頓時變得有些真的發愣。

葉覺非看了那呆呆愣愣的住持和尚一眼,指著自己手中的地契,繼續輕聲道:“我這張地契上圈定的地方,剛好便是這京郊附近的這座寺廟……說起來,我也是多年未到京城,從一位辭官回鄉的大人那裡收了這樣地契,此前都不知道,這裡竟然會蓋了一座寺院,而且,寺廟裡竟然還有香火供奉著!”

——當然,葉覺非不必將這話說明白,勝通和尚也能想到,對方話中的未儘之意。估計是對方本以為,這裡隻剩下了一座早就荒蕪破爛的空寺廟,卻沒想到,竟然還真的有個和尚繼續住在這寺廟裡。

勝通和尚遠遠的看著葉覺非手裡那張地契,嘴%e5%94%87微微有些發抖,整個人都有些呆住了。

在太過熾烈刺眼的陽光下,地契本就模糊的字跡自然是讓人難以分辨,隻不過,在勝通和尚想來,也知道對方絕對是有的放矢,否則的話,誰家一身錦衣華服看上去就出自富貴之家的小姐,會拿著一張假冒的地契來這城郊處一年到頭都罕有人煙的寺廟裡來行騙……

想到這裡,勝通和尚臉上一片懵懂茫然,心中卻也不由得微微苦笑。若是自己六年前不曾來此地剃度出家,老主持幾年前便已經辭世,這位姑娘現在拿著地契過來,可不就是正好收回這塊荒蕪已久早無人煙的地方……

而在葉覺非心中,這張地契本來是從“古往今來”的店中新收的一批古玩字畫裡夾帶的。當時店裡的小夥計一個沒拿住,正好把一本舊書掉在了地上,這張破舊的地契便從書中的夾頁裡落了下來。

這種東西,本來是應該當即就還給賣家的,誰料那個管家隻是隱隱約約瞥到了地契是京郊附近,便忙用手遮掩著臉,連聲道著“晦氣”,非但不肯把這張地契收回去,更是扭頭便走,連小夥計手中還未算完的幾幅字畫的銀錢都顧不上要了……

這張地契代表的院子裡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葉覺非和店中的小夥計自然是不得而知。

不過,那個管家對這裡嫌棄得緊,葉覺非卻是絲毫不在意,畢竟是京郊附近,就算荒涼了些、偏僻了些,這麼一大片的地方,把原來的園子拆了,隻把地皮賣給附近的鄉紳富戶,也是一筆不菲的收益……

而這座荒涼的寺院裡,竟然還有一個和尚住著,這件事對於葉覺非來說,也是有些始料未及。

不過,就算葉覺非再想要轉手把這塊地賣出去,她也不至於為難一個早就出了家的方外人士,便隻是微笑著開口,徐徐解釋道:“這位住持大師,在下此前並不知道,這裡的寺廟中竟然還供奉著香火。這張地契的年限也睡有些久遠,許是哪裡出了些變故也猶未可知。若是大師手中也有一份地契,待我去官府中詢問過此間緣由之後,自然隻當是手中的這份地契因為出了意外才不曾被消,將來也不會再來叨擾。”

聽著葉覺非口中這番很是通情達理的話語,勝通和尚心中卻是暗自叫苦。

他在這座寺廟中也待了足足有五年多的時間。五個年頭,不算短,但是卻也不算太長。而在這五年多的時間裡,他和先前那位在這裡過著苦行僧一般日子的老主持,也才待了不到兩年的時間。

剛剛剃度出家後的勝通和尚,每日隻是吃齋念佛,在佛祖麵前念經,試圖壓下心中家人離散、卻礙於本身武功有限,麵對仇人霍天青卻沒半點方法能夠報仇的悲憤和仇恨。

看著葉覺非手裡拿著那張地契站在那裡,勝通和尚卻是麵容苦澀,無奈的合掌行了一禮,弱聲道:“這位女施主,在下、在下此前並不知道此事……”

老住持本來也是早就年邁、寡言少語之人,勝通和尚雖然在老住持去世後,接過了他的衣缽,卻從來不知道,原來寺廟這等不沾三千紅塵的方外之地,竟然也是要有官府的地契的……

作者有話要說:城主曾經藏身的城郊寺廟什麼的,通風報信的和尚什麼的,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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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京城暗潮

等到葉覺非離開城郊那座荒涼而破敗的寺廟進城之時,已經是臨近傍晚時分了。

京城畢竟是天子腳下,市井繁華。夏日的酷暑,等到傍晚十分,太陽落山,終於不再像正午那時暴曬火烤。

市集中擺攤討生活的小販,穿著粗布衣裳手裡拎著些許油鹽醬醋的百姓,頭頂帶著鬥笠挑著扁擔走街串巷的販夫走卒,駕著馬車坐著轎子在小廝家丁簇擁下的官員,眼巴巴瞅著一串糖葫蘆吵鬨哭叫的頑童稚子,一邊伸手揍了自己的孩子一頓又終於皺著眉頭滿臉心疼的掏出兩枚銅錢買下一根糖葫蘆的父母……

葉覺非走在街上,看著京城中的市井民生、世間百態,步履在不知不覺間便已經放慢。

這裡完全不同於大唐年間,可是,卻是盛世安穩、四海升平。

葉覺非怔怔的望著明朝的都城,這個原本於她而言無比陌生的世界,從未有這一刻,更讓她覺得平靜而真實……

葉覺非沿著京城的街道,孤身一人,一直走到了太和門外的金水玉帶河,看著不遠處繁華熱鬨的市集,還有不遠處便是巍峨聳立的皇宮紫禁城。

站在金水玉帶河的河畔,抬頭靜靜的望著仿佛就在咫尺之間的皇宮紫禁城,牆角的幾棵宮牆柳,夕陽餘暉下仿若鍍了一層金色流光的琉璃瓦,一一映在葉覺非漆黑的眼眸中。

葉覺非的心緒幾經變化,一時之間,竟是感觸良多。

許久,葉覺非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數百年間的陌生和隔閡,在她看到紫禁城外不遠處喧囂熱鬨、滿是三教九流的市集時,終於漸漸融化在了時間的長河中……

葉覺非轉身往剛剛看到的一家客棧裡走去。

早在中午的時候,勝通和尚沒等葉覺非進城去官府詢問當年關於地契的卷宗,便有些訥訥的承認,自己對這些事並不知情,但是,既然是他誤占了葉覺非的地皮,自然會儘快想辦法把寺廟搬出去的,隻是請求葉覺非寬限他些時限,畢竟,他不單單隻是住在那裡的住戶,還有佛像、香火等物需要收拾整理……

葉覺非此行隻為求財,自然也不會多加為難一個寺廟中的出家人。而讓勝通和尚買下這塊地的方法,葉覺非和勝通和尚彼此間心知肚明,在香火這般稀少冷落的破廟中,勝通和尚顯然沒有那等閒財,是以,這個法子,他們雙方均不曾提及。

全福客棧就在永定門外的鼓樓東大街,葉覺非在店裡的夥計殷切的招呼中走進去時,正好碰到了李尋歡和他身邊帶著的那個虯髯大漢一起從客棧二樓的樓梯上下來。

葉覺非抬頭,衝著同樣有些詫異的李尋歡和那個虯髯大漢微微笑了一下。-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當她從城郊的那座破廟離開,然後進城時,並未再看到李尋歡主仆二人的馬車,至於林仙兒的行蹤下落,葉覺非就更不會去關心了。卻沒想到,到了城裡之後,這偌大的一個京城,他們居然還能碰巧又在同一家客棧裡投宿。

全福客棧裡的夥計是個極有眼色的,剛剛聽了葉覺非的吩咐,除了在掌櫃的那裡記下了一間客房之後,便直接把葉覺非引到了一張桌旁,一邊用手裡搭著的抹布重新擦了一遍桌子,請葉覺非坐下,一邊也看出來了葉覺非和李尋歡、虯髯大漢之間似乎是認識的。

那夥計沒等葉覺非點菜名,便先笑著開口道:“這位客官,小的看您和剛剛那兩位客官可是認識?”

葉覺非側過頭來,微微一笑道:“嗯?”

李尋歡和虯髯大漢主仆二人,自然也聽到了那個客棧夥計輕快的聲音,不約而同的看了過來。

客棧裡的夥計雖然是從未出過京城一步,可是,每日招待的客人卻是來自於五湖四海,葉覺非輕聲細語時,微微帶了些柔軟的江南口音,自然逃不過客棧夥計的耳朵。

他鄉遇故知本就是人生幸事,那夥計並不知曉葉覺非和李尋歡其實是在京城城郊的小茶肆中才初次相遇,隻以為他們二人早有交情,更兼之李尋歡看起來是個麵帶病色的書生公子,可他身邊帶著的虯髯大漢那個忠仆卻是一臉凶相,葉覺非看著笑意盈盈,不過身上那流光璀璨的輕重二劍,也充分的說明了其江湖人的身份。

江湖人本來就是要尋常百姓家更為灑%e8%84%b1隨意些的,是以,小夥計見狀便笑著提議道:“小的見幾位客官似乎是舊識,要不要坐在同一張桌上?”

葉覺非微微挑眉,隨意道:“我無所謂呀!”她和李尋歡之間沒什麼交情,也沒什麼仇怨,完全就是一天之內萍水相逢兩次,也算是碰巧了有緣而已。

而對於李尋歡來說,葉覺非於他而言也同樣隻是一時巧遇之人。不過,他倒是有心想要向葉覺非詢問一下,關於林仙兒的一些事情……

抱著這種念頭,李尋歡聽到了那個夥計的提議之後,便直接走了過來,笑道:“葉姑娘不介意我們在這裡一起搭個桌吧!”

葉覺非攤了攤手,莞爾一笑,隨意道:“李公子請自便。”

李尋歡從容坐下之後,那虯髯大漢看著這兩人之間笑意盈盈的模樣,卻隻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也跟著坐在了旁邊之後,向葉覺非點了點頭道了聲:“葉姑娘”,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在桌上的飯菜還未上來之前,葉覺非和李尋歡便隨意的閒聊了幾句。

李尋歡雖然出關十年未曾步入中原一步,不過,當他終於拖著病體入關之後,對如今江湖上的事情,卻依然是耳熟能詳。

反倒是葉覺非,因為之前重傷後,昏迷之間便已經誤入數百年後的世界,初初醒來的葉覺非,對於此間的一切,其實都抱著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在彆人眼中,葉覺非自然是個江湖人,可惜,之前的葉覺非,卻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