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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要在一起 容光 4286 字 3個月前

直到嚴傾推門而入,腳步聲打斷她的思緒。

他走到她身旁,從她手裡拿過保溫桶,然後問她:“你吃過了嗎?”

“吃——”她下意識地想回答他已經吃過了,結果隻說出一個字,就陡然意識到什麼,尷尬地撩了撩耳邊的頭發,“呃,忘了吃。”

她看上去有點窘迫,雙頰微紅,像是早春枝頭不太豔麗的杏花。雙眸水亮亮的,似乎隨時隨地就會被風吹出層層漣漪。

嚴傾有那麼片刻的怔忡,但很快挪開了視線,擰開保溫桶的蓋子,將粥倒了一半在蓋子裡。他轉身去廚房拿了兩把勺子來,然後把桶裡剩下的那一半粥遞給尤可意,自己端起蓋子裡的那一半。

“一起吃吧。”

他也沒有客氣,不會扭扭捏捏地說什麼“大清早的給我熬粥你辛苦了”,隻是安靜地坐在木床上,埋頭不太斯文地喝粥。

從尤可意的角度就隻看得見他烏黑柔軟的發頂,那些短而黑的頭發像是墨跡一般蔓延開來,柔軟又溫和。

她靠在寫字台邊,慢慢地喝了一口自己熬的粥……味道還真不算好。皮蛋碎成了一小團一小團的,瘦肉顆粒太大,一點也不細滑,鹽似乎也放多了點,鹹鹹的。

可是她看見嚴傾喝得很認真,天氣那麼冷,他就穿著件薄薄的t恤,%e8%83%b8`前因為剛才洗漱的緣故還沾染了些水漬,變得透明而貼身。

尤可意問他:“是不是……很難喝?”

嚴傾三下五除二搞定了那點粥,抬頭再看她的時候,搖了搖頭,“很好。”

她一下子有些說不上話來,好喝不好喝,她自己還不知道嗎?可他言簡意賅地回答說好喝,這意味著什麼呢?

意味著他嘗到了她的心意,也領了她的好意。

尤可意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喝著次品鹹蛋瘦肉粥,順著嗓子流入心底的還有一些暖暖的情緒。

直到嚴傾把蓋子放在寫字台上,在她旁邊低聲說了句:“一會兒我把保溫桶洗了,你拿回去,明天不用再來了。”

最後那一句直接讓她停下了喝粥的動作,喉嚨一堵。

抬頭再看他時,嚴傾正目不轉睛地低下頭來與她對視。

“尤可意,昨天我說的那些話都是認真的,我希望你不隻是把它們當成一個故事,聽完就完,而是認認真真思考過。”

“我思考過了。”尤可意想也不想地%e8%84%b1口而出,“我認認真真想了一晚上,唯一睡著的兩個小時裡也夢見了你。”

嚴傾顯然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當即一愣。

尤可意頓了頓,最終把保溫桶抱在懷裡,視線停留在地板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覺得我隻是一時衝動,想不開,所以才……才想和你做朋友。但其實我——”

“但其實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衝動,還要想不開。”嚴傾替她補充完整,“我並不了解你目前遇到了什麼困難,和父母發生了什麼矛盾。但我所看見的,是你的室友暫時離開了,隻剩下你孤零零的一個人。你不滿意父母對你的嚴格掌控,所以一心一意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可我不是你追求自由的媒介,我這裡沒有自由,隻有你想象不到的肮臟和混亂。”

尤可意張著嘴望著他,沒能出聲。

“尤可意,我是個混混,是個無業遊民,不是你想象中那種威風凜凜的黑道大哥。劫富濟貧的事情我不做,那是羅賓漢的職責。伸張正義的事情也不是我的菜,那是警察的飯碗。我不過就是個喊打喊殺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人罷了,你看看清楚。”

嚴傾從她懷裡拿過那隻保溫桶,眼神一如既往的明亮銳利,聲音裡卻沒有什麼溫度,“看清楚我是誰,看清楚你是在和什麼樣的人打交道。同情不是你任意妄為的借口,我再說一次,希望你認認真真為自己、為你的家人考慮一下,彆妄下定論,把我當做什麼需要你這樣的千金小姐給予溫暖和憐憫的可憐人。”

這番話說得毫不留情,像是刀子一樣直插人心。

尤可意甚至來不及辯駁,就看見嚴傾從寫字台上把保溫桶的蓋子也拿了起來,轉身往廚房走去。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腳下像是生了根,剛才腦子裡一閃而過的念頭本來是他受了傷,她想幫他清理保溫桶的,可是如今……也許用不著她多事了。

她發現自己其實從來都沒有看清過嚴傾這個人。

潛意識裡,她總是把他當成雨夜裡拯救她的那個大英雄,身披五彩霞光,溫柔又神秘,像是童話裡了不得的大人物。哪怕在得知了他的身份之後,她也不曾把他往壞處想。

他應該是溫柔無聲的。

他應該是窗前落地燈下沉默抽煙的神秘男子。

他應該出現在任何她需要人幫助卻不曾預期過會有人來幫她的時刻。

而不是現在這樣,這樣冷漠尖銳,這樣傷人。

她慢慢地走出門去,看見斜對麵的那個小隔間裡,遍布油漬的老舊廚房,那個男人背對她在水槽前清洗保溫桶。

然後慢慢地想起今天早上她是怎麼在廚房裡一點一點操作著那些她並不熟悉的步驟,就為趕來給他送一碗熱氣騰騰的皮蛋瘦肉粥。

眼睛很酸。

很委屈。

她沒有等他洗好東西還給她,徑直走出了樓房,飛快地沿著巷子離開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日子就這麼一連過了好多天,直到係主任打電話來催她返校的事,尤可意一愣,這才意識到離假條上的返校日期已經過去兩天了。

她趕緊道歉,說自己明天就回學校。

係主任喜歡她,自然也沒有過多責怪,隻是說:“你看看你,一連請了兩個月的假了,課都耽誤了那麼多,趕緊回來補上進度,知道嗎?”末了頓了頓,還安慰了一句,“校慶的事情是羅珊珊的不對,你也彆放在心上,以後機會多的是。”

尤可意是真的心頭一暖,在這邊真心實意地回答說:“謝謝主任,我會努力的。”

然後陸童也回來了。

帶著和之前全然不同的燦爛笑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沐浴在愛河裡的姑娘。她像隻花蝴蝶一樣在尤可意返校幾天之後撲啦啦地飛進門來抱住尤可意,大叫一聲:“想我了嗎?”

尤可意一巴掌朝她腦門上拍去,“你誰啊你,跑我家來乾什麼?滾蛋!”

這個有了新歡忘了舊愛的忘恩負義之人!還知道要回來?

陸童又是蹭又是撒嬌,眨巴著眼睛裝無辜,“怎麼啦?誰惹我家可意生氣啦?讓我去收拾他!”

尤可意毫不客氣地瞥她一眼,“你眼皮抽筋了?眨那麼勤快做什麼?”

說歸說,還是替陸童把行李箱拎進了門,一邊嘀咕著“箱子怎麼那麼沉你是不是把那個男的一塊兒打包帶回來了”,一邊不忘對她剛才的那番話下個結論:“惹我的人是黑道大哥,你確定你有膽子去收拾人家?”

陸童一聽到事關嚴傾,立馬就不嬉皮笑臉了,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怎麼,那個人欺負你了?”

欺負?

尤可意張了張嘴,剩下的話又咽了回去。

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是啊,人家沒有欺負過她,也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相反,他還替她挨了三刀,完完全全設身處地地站在她的立場去思考她的未來她的人生,然後禮貌地把她拒之門外……

她靠在沙發上,搖了搖頭,“我說笑的,沒事。”

“沒事?”陸童坐在她身旁追問,“那之前他的仇家尋仇尋到你身上那事兒呢?解決了嗎?”

“……解決了。”

“之後都沒你什麼事兒了?”

尤可意點頭,“沒我什麼事兒了。”

“那真是太好了,正好跟那種人撇清關係,今後什麼麻煩也沒有,一身輕鬆!”陸童的語氣輕鬆又愉悅。

任何正常人都會這樣想,跟嚴傾那樣的人從此風馬牛不相及,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皆大歡喜。

可是尤可意卻偏偏高興不起來。

她有時候會很想拉開窗簾,看看對麵的落地窗前還會不會有一個沉默的男人坐在燈下抽煙,可是她不敢。

她控製不住地去想他的傷好了沒有,一個人抹藥會不會很困難,可是想了又有什麼用呢?

她不能去看他。

他完全不需要她的關心。

之後尤可意的生活恢複如常,學校,家,培訓中心,三點一線的日子過得很安穩,隻是偶爾會令人覺得有些無聊。

她回了幾次家,給爸爸媽媽買了些水果,但%e5%b1%81%e8%82%a1都沒坐熱就又起身說還有事,要先走。因為媽媽的話題總是不冷不熱地往實習的事情上轉。

離實習還有半個學期,尤可意還不想這麼快做決定,至少不是現在妥協。

也碰見過嚴傾幾次。

第一次,她和陸童下了公交車,經過大排檔的那條巷子,遠遠地看見嚴傾拎著外賣往巷口走。走近之後,兩人的目光交彙片刻,她匆忙移開了視線,低頭和陸童匆匆走了。

第二次,家裡的沐浴露用完了,陸童在浴室等著,尤可意穿著睡衣去小區外麵的便利店幫她買。結果走到樓下,恰好看見對麵單元門前有人在開門,黑色大衣格外眼熟。

她的關門聲引來嚴傾的回頭矚目,看清楚站在門前的人是她後,嚴傾頓了頓,尤可意卻像鴕鳥一樣低頭走了。

第三次,第四次……總之那些偶遇都不用說了。不過就是是平平淡淡的一個對視,然後前前後後移開視線,繼續當擦身而過的路人。

起初還是有點不習慣,每個周末從培訓中心出來時,馬路邊不再有一輛眼熟的藍色出租車等她了。她花了好幾個星期才適應了自己去打車,然後才驚覺習慣還真是種可怕的東西,不過是短短幾個月的接觸,她竟然習慣了有嚴傾的日子。

然後就是羅珊珊,被記了大過以後整個人都變了。從前意氣風發,走哪兒都是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而今走到哪兒都被人指指點點。

“看見沒,那個就是為了校慶名額把人給推下了樓梯的羅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