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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腰後,以防她暈倒。

但聖女沒有暈倒。她半跪下去,抬起滿是皺紋的蒼白臉龐,聲音虛弱地幾乎聽不見,“開始煉人蠱。”

幾個女孩走上前,用小刀割開孩子們的眉心。有一個孩子的臉特彆陌生,他們卻沒發現。因為他們從來沒正眼看過這些孩子,就像人類從來分不清每一隻螞蟻的長相。

一隻隻螢火蟲從孩子們的眉心鑽出,嗅著濃烈誘人的血腥味飛向那口大甕。

一隻蝴蝶飛在最後,灑下閃著微光的鱗粉。

村民們緊張地看著這一幕,心裡閃過驚疑。他們從來不知道煉蠱也可以如此唯美。

“今年的蠱很特彆。”聖女似乎有所察覺,渾濁眼眸掃過每一個孩子的臉。

臣晨暗自握拳,雲子石和邱諾也都捏了一把冷汗。梅雨軒的血液在身體裡奔湧。

成年形態的梅希望抬起手掩住嘴,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唯獨他半點也不緊張。

那粉色蛛絲在晨曦中閃著光,把每一個孩子都連接起來,聖女卻完全看不見。沒發現異樣,她收回目光,看向大甕。濃烈血氣之中有熒綠的光閃爍,有微白的翅膀翩躚。

這些自帶光芒的蟲子在廝殺,卻又仿佛在釋放煙火。

聖女越發覺得怪異。這跟往年的煉蠱完全不同。毒蟲們吱哇亂叫,肚破腸流,斷肢橫飛的場景她見得太多,何曾見過微縮的星空被裝在這麼小的一口甕裡?

不對勁,很不對勁!

聖女的直覺讓她感到心慌意亂。她抬眸看向那些孩子。

幼年形態的梅希望已經倒下。

“假裝自己很痛苦,很虛弱。”他在腦海中指揮著孩子們的行動,“這是一個遊戲,做得好有獎勵。”

精靈王的獎勵是魔法石嗎?可以變身的那種?

孩子們一個比一個期待,一個比一個來勁。被關押在地牢裡整整一年,他們太知道痛苦和虛弱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他們躺在地上,臉色煞白。有人痛得呻[yín],有人滿地打滾,有人抽搐幾下,蹬蹬小短腿。

雲子石和邱諾看呆了。他們知道這事肯定有貓膩,但他們看不出真假。

孩子們精湛的演技騙過了所有人。

聖女收回懷疑的目光,專注地看著大甕。

閃閃發光的蟲子們已經決出勝負。一隻拳頭大的螢火蟲吞噬掉所有同類,飽足地蟄伏在甕底,尾部亮起的熒綠光芒似幽幽鬼火,冰冷中帶著攝人神魂的恐怖力量。

聖女激動到臉頰潮紅。如此強大的蠱王,她以前從未見過!

幼年形態的梅希望在腦海中用人魚的歌喉哼唱著一首催眠曲。

所有孩子都在聆聽。

睡吧,睡吧,隱藏你的呼吸。睡吧,睡吧,像種子一樣。睡吧,睡吧,像埋在沙粒中的大海龜。精靈王的歌聲會把你們喚醒……

痛苦痙攣的孩子們沉睡過去,呼吸和心跳幾乎停滯。極為罕見的假死現象同時出現在幾十個孩童身上,誰能想到?

邱諾和雲子石也想不到。他們撇開頭,壓下難受的心情。他們以為孩子們真的死了。

“這個孩子還活著。”

幾個村民走上前一一查看孩子們的鼻息和脈搏。他們把幼年體的梅希望拖出來,帶到聖女麵前,另外那些孩子並排擺放在碼放整齊的柴火堆上。

洞神祭完成的時候,所有屍體都會丟在這上麵燒得乾乾淨淨。

“乖孩子,這是你的蠱,拿回去吧。”聖女取出甕裡的巨大螢火蟲,遞給梅希望。

梅希望渾身都是冷汗,臉龐一片慘白,仿佛很虛弱的樣子。他懵裡懵懂地接過螢火蟲,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

聖女詭異一笑,誘哄道,“你和這隻蟲子心靈相通,你試著把它放進你的肚子裡。放回去了,我就派人送你回家。”

對於一個被拐賣的孩子來說,回家是最迫切的渴望。為了回家,叫他們做什麼都可以。

梅希望用力點頭,連忙張開嘴巴,將螢火蟲塞進去。拳頭大的螢火蟲強行鑽入他的喉嚨,令他痛苦痙攣。他連忙去拽螢火蟲的尾巴,卻沒能把這條詭異的蟲子拽出來。

螢火蟲擠破梅希望的喉嚨,鑽入肚皮,燃起尾部的螢火。

梅希望的肚皮鼓出一個大包,熒綠的光穿透白嫩的皮膚,清晰可見。

梅希望滿口都是鮮血,已經無法說話。他捂著肚子倒下,痛得嗚嗚直叫,滿地打滾。

邱諾和雲子石:“……”好了,這下看出來了,剛才那些孩子絕逼是在演戲,他們都是跟大哥學的!

螢火蟲就是大哥,大哥就是螢火蟲。吞掉螢火蟲的大哥隻會滿足地打飽嗝,根本不會痛,更不會滿地打滾!

該說不說,大哥的演技是真精湛啊!兩人恨不能把奧斯卡小金人頒給大哥。

梅雨軒低下頭,努力告誡自己不要笑。他接受過嚴格的訓練,除非忍不住……

臣晨用手捂臉。這樣就算笑出來也沒人能看見。

其餘那些任務者不明就裡,一個個冒出豆大的冷汗。S級任務者都被整成這樣,他們這些人又會是什麼下場?

“那孩子怎麼了?”成年體的梅希望小聲詢問。

大家沉默不語。

成年體的梅希望似乎明白過來,看向表情漠然的村民,紅著眼眶憤怒地叫喊,“他隻是個孩子,你們怎麼能這樣對他!”

幼年體的梅希望一邊翻滾一邊朝成年體的梅希望爬去,伸出一隻手,眼淚汪汪地呼喚,“哥哥救我!我,我快死了!”

成年體的梅希望向前走了幾步,旁邊的幾個村民舉起槍,對準他。

他咬咬牙,臉色鐵青地退後。

“殺死洞神之後,我要滅了你們!”成年體的梅希望雙手握拳,凶狠宣誓。兩行淚水從他精致臉龐上滑落。

“哥哥救救我~~~”幼年體的梅希望舉起手,淒惶無助地喊叫。

成年體的梅希望猛地撇開頭,把淚水甩飛。

“對不起。”他的聲音哽咽了。

雲子石和邱諾抱在一起,把笑抽的臉埋入對方頸窩。大哥,不能再演了,戲過了!

梅雨軒大步上前,把成年體的梅希望抱進懷裡,用力將對方的腦袋按壓在自己%e8%83%b8膛。再不采取行動,他多年的訓練就白費了。

臣晨慢了一步,笑意哽在喉頭,變成冰冷酸澀的嫉妒。

其餘任務者紛紛側頭,不忍目睹。

幼年體的梅希望扭曲爬行,嗷嗷哭泣,哭著哭著胖乎乎的身體就乾癟下去,變成一張空空的皮囊。他的血肉竟在短短數十秒之內被那隻螢火蟲吞噬殆儘。

散發著幽綠光芒的螢火蟲爬出來,用前肢把皮囊卷成一顆球,迅速吃掉。它尾巴上的螢火更加幽綠明亮,也更加冰冷攝人。

聖女狂喜,連忙擺手,“快把人蠱拿過來!”

一個女人走上前,抓住這隻螢火蟲。

螢火蟲忽然咬住女人的手腕。

來不及發出驚呼或慘叫,女人的身體乾癟成一副空蕩蕩的皮囊。

空地上喧嘩四起,劈砍藤蔓的幾個壯年小夥也都停下動作,驚駭不已地看過來。村民們驚退,顫唞,然後跪地磕頭。

這哪裡是蠱王!這分明是蠱神!

第167章 副本6蠱寨

一隻拳頭大的螢火蟲趴伏在地上, 尾巴閃爍著幽綠的熒光。

所有村民都在看它,向它跪拜叩首,卻無人敢觸碰它半分。這是一隻從未見過的蠱, 擁有浩瀚的生命能量, 也擁有冰冷刺骨的死氣。它是輪回之間的產物。

聖女五體投地, 虔誠跪拜。

“聖蠱,求您為我賜福。”

布滿皺紋的額頭抵在雙掌之上, 長久地貼著地麵。聖女卑微祈求。她感覺得到,這隻蠱甚至比廖春燕帶走的那隻鬼麵蛛更加強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拳頭大的螢火蟲緩緩朝聖女爬去。

村民們屏住呼吸。

梅希望從梅雨軒懷中抬起頭瞥了一眼,然後又把腦袋埋進對方寬闊的%e8%83%b8膛, 竊竊地笑。

梅雨軒捏住他下巴, 仔細看他笑得狡黠的眉眼, 差點也忍不住低笑起來。

其他任務者全都盯著那隻螢火蟲, 表情或緊張,或好奇,或忌憚。

螢火蟲還在爬行, 動作很慢。它幽綠的螢火忽明忽暗,攝人心魄。

村民們已經忘了呼吸。

聖女微微抬眸,露出一雙極儘渴望, 極儘貪婪的渾濁雙眼。

來吧,到我這裡來!嗅著我的鮮血, 進入我的身體!給予我孩童的朝氣,給予我悠長的壽命和氣力!

到我這裡來!

聖女緩緩直起腰, 貼著地麵的雙手掌心朝上, 興奮而又克製地等待。

梅希望偷瞄一眼, 然後便把臉埋進梅雨軒的懷裡竊笑。這些人真是好騙。

梅雨軒揉揉他腦袋, 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懷裡這個還是梅希望, 跟以前一樣蔫兒壞。

拳頭大的螢火蟲緩緩爬到聖女跟前,用鋒利堅硬的前肢碰觸聖女的指尖。聖女渾身一顫,恐懼倍增。她害怕自己也被咬上一口,轉瞬之間變作一個空空的皮囊。

不,不會的。聖蠱是喝我的血長大的,它對我有著天然的親近感。它對待我就像孩子對待母親一樣。

聖女在淋漓的冷汗中思忖,然後她便夢想成真。巨大的螢火蟲爬上她的雙手,並未做出傷害的舉動。

村民們露出驚喜之色,卻不敢發出歡呼的聲音。

聖女捧起螢火蟲,用小刀劃開自己%e8%83%b8膛,暴露出跳動的心臟。鮮血將她深藍的衣袍染成墨色。她咬咬牙,慢慢將這隻巨大的甲蟲往自己的%e8%83%b8腔裡塞,塞進破了幾個洞的心臟。

她的身體早已衰敗不堪,生命進入最後的倒計時,這隻蠱是她唯一的機會。

甲蟲鑽入心臟的場麵十分血腥駭人,黏膩聲響在死寂中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此刻停滯。

邱諾呢喃道,“我終於相信他們不是人類了。這他媽就不是人類能乾出來的事!”

雲子石低不可聞地耳語,“她的命已經被大哥捏在手裡了。”

二人話音剛落,聖女便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村民們開始躁動,紛紛走上前。站在巨大石壁上劈砍藤蔓的幾個壯年小夥也都跳下來,匆忙奔跑,意圖查看。

聖女瘋狂嘶吼,像隻瀕臨死亡的野獸,深刻的皺紋將她蒼老的臉龐切割成扭曲的碎塊。她捂著流血的%e8%83%b8膛站起,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發絲淩亂。

“她怎麼了?那隻蠱在吃她的心臟?那隻蠱不是……”陳佳佳緊張詢問,後半句話沒敢說出口。

祁陽搖搖頭,有些看不懂。

梅希望離開梅雨軒的懷抱,靜靜欣賞這一幕。聖女是生還是死,隻在他一念之間。

臣晨忽然抓住他的手,輕輕握了握,聲音低不可聞,“洞神祭還需要她主持,再等等。”

梅希望捏捏臣晨的指尖,暗示自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