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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斷,吐進了被濃霧覆蓋的泥土裡。

兩人同病相憐,誰也不嫌棄誰。

顧蓮恐懼到極點的心情竟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鮑老大拍拍她肩膀,給予力量。

鮑老二和鮑老三默默走上前,不由分說背起兩人,大步而行。血水和屍水流淌而下,臭不可聞,將鮑老二和鮑老三弄得滿身狼藉,他們也不在乎。

他們是一個團隊,誰都不能落下。

顧蓮哭了。她捂住自己的兩顆眼珠,防止它們被血淚衝出來。

世間最惡的是人心,世間最純的也是人心。

不知不覺,濃霧散去,一座枯木林出現在眾人眼前。

引路人停下腳步,低聲說道:“果然在這裡。”

鮑老二和鮑老三怔怔地站著,神情放鬆。

這些形狀扭曲的枯木沒有懸掛屍體,隻是畫滿眼睛,恐怖程度大大降低。沒有濃霧的壓迫,視野都變得開闊。

“白高朗在這裡?”鮑老二不太確定地問。

引路人語氣平靜:“這裡就是異度空間的中心地帶。找沒有眼睛的那棵樹,它是最特彆的。”

最特彆的必然存在玄機,這個不用細說。

小男孩立刻伸出小胖手,指著某個方向,他還記得路。

引路人牽著他朝那個方向走去。

繞過幾棵枯木,前方不遠處矗立著一棵聳入雲霄的參天巨木,它乾枯的枝杈像美術生胡亂在紙上繞著圈塗鴉的線稿,極為複雜,極為淩亂,縱橫交錯,層層疊疊,將濃霧密密麻麻切碎。

縱使沒有半張樹葉,它也能投下一片濃蔭。

之前在空間外麵,這棵樹光禿禿的,非常乾淨。但現在,它的樹梢卻掛著八具白骨,分彆麵朝八個方向,黑霧凝成細如蛛絲的繩索,纏繞在這些骨架上,將它們捆綁固定成各種不同的姿勢。

掛在東麵的白骨高舉的雙手裡捧著一顆已經風乾的心臟。

掛在西麵的白骨將手掌插入%e8%83%b8腔,尖銳指骨抓著一顆風乾的心臟。

掛在南麵的白骨呈現跪姿,雙手奉起一顆風乾的心臟。

掛在北麵的白骨雙手背在身後,兩隻手掌悄悄攏著一顆風乾的心臟。

掛在東南麵的白骨把風乾的心臟含在嘴裡。

掛在西南麵的白骨兩隻手拉開自己的兩扇肋骨,將風乾的心臟%e8%a3%b8露出來。

掛在西北麵的白骨一隻手捂著%e8%83%b8口處風乾的心臟,一隻手向下伸。

掛在東北麵的白骨低下頭,佝僂著脊背,雙臂垂落,將丟棄在地上的風乾心臟撿起。

引路人繞著這棵參天大樹轉圈,在每一具白骨前佇立良久,仔細觀察。

“它們都是女人。”他低聲說道,“年齡在二十歲到二十五歲之間,骨頭多處斷裂,沒有愈合痕跡,死前曾遭受過暴力襲擊或者非人虐待。死因有勒殺,有頭部被鈍器擊殺,也有重傷不治死亡。”

“殺死她們的人肯定是白高朗!人都死了還把屍體掛在樹上,擺出這些造型,媽的變態!”鮑老二放下顧蓮,語氣裡充滿厭惡。

鮑老三放下鮑老大,轉頭四顧,惶惶不安:“白高朗在哪兒?”

就在這時,係統播報忽然響起:【主線任務二:找到白高朗,殺死白高朗,已發布,完成度0。】

“雙主線?我們這是什麼狗運氣!”鮑老三深吸一口氣。

鮑老二有些絕望:“完了,找不到白高朗,殺不死白高朗,我們一輩子彆想出去!這裡也會是我們的墳墓!”

鮑老大不斷轉動身體,四處搜尋。

這片枯木林麵積不大。濃霧散去後一眼就能看到儘頭。他們一路走來沒發現可以藏身的地方,也沒聽見什麼動靜。

白高朗到底藏在哪裡?

鮑老大抬頭望天,也是一無所獲。

顧蓮慢慢走到那棵巨大的枯木前,踉蹌繞圈,一一細看,血淚滾落。

她拿出手機,用幾乎爛成白骨的指頭打出一行字:【我感覺我姐姐就在這些屍骨裡!可我認不出她!你是法醫,你能認出來嗎?我要把我姐姐放下來,帶出這個鬼地方!】

她定了定神,繼續寫道:【我姐姐173公分高,24歲。】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特征能幫助引路人辨認骨頭?顧蓮想不出來,心中焦急,於是血淚越流越多。

引路人搖頭道:“這些女人的身高都一樣,年齡在一個區間之內,兩三年的差異很難看出來。她們應該就是白高朗的妻子花芳菲和七個模特,也是第一批受害者。”

【身高全都一樣?怎麼可能!】顧蓮不敢相信。

“白高朗有自己的一套審美,喜歡的都是同一類女人。我看過他為那些模特畫的油畫,她們不僅身高一樣,連體重和三圍也一樣。”引路人簡單解釋兩句。

他見過太多連環殺手。那些人對於如何挑選獵物都有嚴格的標準。

【身體數據全都一樣?那我怎麼把姐姐找出來?】顧蓮無助地舉著手機。

“大佬,彆找她姐姐了,我們先把白高朗找出來乾掉!我大哥快撐不住了!”鮑老三扶著站立不穩的鮑老大,語氣焦躁。

“是啊!先找白高朗,不然我們全都會沒命!”鮑老二在周圍的林子裡亂轉,雙眼隱隱充血。

就這麼幾棵樹,根本藏不住一個人!

“難道這個空間裡還有一個空間?”鮑老二麵色非常難看,緩緩說出自己的猜測,“莫非這是一個套娃空間?”

媽的,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隻有死路一條!空間之內還有空間,然後還有空間,層層疊疊環環相套,無窮儘也!

“艸你媽的白高朗!你給老子出來!”鮑老二叉著腰,仰著頭,破口大罵。

“艸你大爺白高朗~你給老子出來~”小男孩跑到鮑老二身邊,叉著腰,仰著頭,奶凶奶凶地罵。

其實他一點兒也不著急,他就是喜歡模仿彆人。

鮑老二:“……”

引路人走過去,揉揉小男孩粉紅色的卷毛,眼眸始終注視著最大的那棵枯樹,徐徐說道:“那些骨頭就是白高朗最得意的作品,我終於知道這裡為什麼畫滿眼睛了。”

“為什麼?”鮑老二看看四周,忽然顫唞起來。

周圍的每一棵樹都畫滿黑漆漆的眼睛,從高處,從腳邊,從前後左右、四麵八方,無孔不入地窺探著他們。那陰冷的目光像躲不開的毒箭,刺入每一個毛孔,引發心臟和靈魂的戰栗。

之前在空間外麵,他們也到過這片枯木林。那時候他們就覺得這些眼睛帶著活氣和邪氣。如今在空間裡麵,這些眼睛越發死氣沉沉,也越發活靈活現,邪氣四溢。

被這麼多雙眼睛凝視、窺探,靈魂在戰栗之後竟然會有蜷縮的感覺,身體也難以呼吸。

鮑老二麵色漲紫,腦袋發暈。

“這些樹上為什麼畫滿眼睛?”鮑老三扶著鮑老大走過來,也在詢問。

引路人指著掛滿森森白骨的那棵巨樹,說道:“為了欣賞自己最完美的一幅作品。”

“什麼?”鮑老三愣住。

“那些姿態各異的骷髏是白高朗的最愛,也是他親手創作的完美藝術品。為了無死角地欣賞它們,他在周圍的樹上畫滿眼睛。”

引路人直視鮑家三兄弟,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話:“樹上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此時此刻,他正在看著我們。”°思°兔°在°線°閱°讀°

皮膚密密麻麻被刺痛,鮑家三兄弟渾身發顫,幾乎嚇丟魂魄。

撲通一聲,剛剛走過來的顧蓮跌坐在地上,左邊眼球再度垂落在眼眶之外。

她顧不上把眼球塞回去,慌忙舉起手臂,抱住自己的腦袋,像個鴕鳥躲避著周圍這些眼睛的窺探。

小男孩跑向最近的一棵樹,手臂化成圓胖可愛的粉紅色小鐮刀,狠狠摳出一顆眼睛。

“讓你看~讓你看~我弄瞎你~”

他一顆接一顆地摳掉樹皮上的眼睛,圓臉蛋露出凶狠的表情。

一個個橢圓形的疤痕出現在樹乾上,疤痕裡流出腥臭的黑色汁水,聞上去像腐壞的血液。

引路人招手喚道:“那麼多眼睛,你挖不乾淨。到我這兒來。”

小男孩抬起小短腿踹了踹粗壯的樹乾,這才噔噔噔地跑回引路人身邊。

引路人牽著他的手,來到那棵參天巨樹下。

“這是花芳菲。”他指著掛在東北麵的白骨說道,“她彎腰撿起心臟,這是一種侮辱。發現丈夫和妹妹偷情,她毅然提出離婚,這是對神明的背叛。所以神明將她的心臟丟棄,懲罰她永遠彎腰低頭,還把她掛在最矮的枝杈上,意喻她被神明放逐。”

顧蓮踉蹌走過來,展示手機屏幕上的文字:【你怎麼知道她是花芳菲?】

“她的腳趾骨有跳芭蕾導致的扭曲變形。”

顧蓮恍然。

引路人繞行幾步,指著掛在南麵的白骨說道:“這是佟亞楠,她身上的刺青是白高朗親手所紋,由於下手太狠,針頭紮進踝骨,留下了黑色染料的痕跡。她應該是最愛白高朗的人,性格很順從,所以她是跪著的,雙手捧著自己的心臟獻給神明。在白高朗眼中,她是愛的奴隸,所以最卑微。”

繼續繞行,來到西麵。

“這是雲巧竹。在白高朗的油畫裡,她雙手捆綁,鮮血淋漓。這具白骨的兩條手臂均有被打斷的痕跡,也有治療和愈合的痕跡,是陳年舊傷,所以我猜測是她。”

“我在旅遊畫冊裡看過迷霧山莊的故事,故事裡的雲巧竹脾氣火爆,嫉妒心強,常常與彆的模特發生衝突。在白高朗眼中,她是一個為了爭奪神明的寵愛不擇手段的人。她甘願把手伸進%e8%83%b8腔,把自己的心臟活生生掏出來,獻給神明。她是一個偏執狂。這副骨架一定是她。”

引路人緩緩繞行,一具一具辨認白骨。

終於,他站在西北方位,抬頭凝視懸掛在此處的那具白骨。

顧蓮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呼吸急促。

姐姐!是姐姐!

“這是你姐姐顧桃。她雙腿的骨頭有燒焦的痕跡,也有治療和愈合的痕跡。她生前受過非常嚴重的燒傷。”引路人徐徐開口。

心中巨石轟然落地,帶來的不是極度的興奮,而是難以言喻的悲愴。

顧蓮身體一晃,血淚滾落。

鮑老二和鮑老三一左一右將她扶住。

“你姐姐一隻手捂住心臟,一隻手向下伸。她不是在說:來吧,我的心在這裡,請你拿去。她是在說:不,我的心隻屬於我自己,你不能碰。所有人都臣服於白高朗,對他極儘迷戀,唯獨你姐姐不一樣。所以她掛在最高的枝頭,擺出拒絕的姿態。她是白高朗的求而不得。”

引路人轉過臉,深深看著顧蓮,揭開最殘酷的真相:“你姐姐從來沒愛過白高朗,也不是白高朗的情人。他們之間是單純的老板和雇工的關係,也從來沒有什麼桃色交易。在油畫裡,你姐姐赤腳走過火海,不是因為迷戀白高朗,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