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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於澤和吳芝繁兩個小年輕,站在門口的人大多都是人精, 觀察能力和分析能力都不弱。他們很快就發現了花蕊的恐懼, 於是自己內心的恐懼反倒抵消很多。

那感覺就像穿越到港式恐怖片裡, 用一張黃符鎮住了正準備起跳的僵屍。

“你怕這隻眼睛?它隻是樹皮而已。”顧蓮首先開口試探。

花蕊立刻合攏掌心, 握住那顆眼睛,勾起紅唇,“誰說我怕?”

她克製住了身體的顫唞, 但她根本不敢把拳頭握緊,隻是虛虛地攏著。

顧蓮盯著她的拳頭,眼裡閃過了然之色。

鮑家三兄弟早已從花蕊刻意營造的詭異氛圍裡掙脫, 推開站在前麵的顧蓮和秦康順,繞過花蕊, 大步走進客廳。臟兮兮的鞋子在灰色地板上留下一串淩亂的大腳印。

換鞋套?去他媽的鞋套!

三人路過客廳,腳步忽然一頓。

東側牆壁上掛滿油畫, 最顯眼的是白高朗的自畫像, 那人俊美無雙的臉龐宛若月輝般溫柔爛漫, 唇邊的笑容憂鬱更深。

已經被燒毀的東西也再度複原, 一切果然回到了原點。

這個該死的鬼地方!

三兄弟滿臉菜色地走進餐廳, 也不洗手,拉開椅子坐下。

顧蓮和秦康順繞開花蕊,走進彆墅,隨後是柳憫君等人。

引路人在哪裡,他們的安全感就在哪裡。

花蕊轉過身看著他們的背影,又低下頭看看他們留下的肮臟腳印,眼裡劃過一絲陰毒的光。

一群死人……

她不緊不慢地越過客廳和餐廳,進入廚房。

小男孩站在地上,笨手笨腳地整理著褲頭,腳下那雙綠色襪子沾滿泥點,臟得不行。引路人半跪在他跟前,將他的綠襪子脫掉,解開保鮮膜,然後又脫掉兩雙白襪子,這才把他抱在臂彎裡,柔聲說道:“把腳洗一洗。”

在廚房裡洗腳,這是人乾事?

花蕊僵硬地站在一旁,嘴唇氣得微抖。

小男孩翹起白胖的腳丫子,伸到嘩啦啦打開的水龍頭下。

引路人輕輕揉搓這雙腳丫子,每一個圓嘟嘟粉嫩嫩的腳趾頭都沒放過。洗乾淨之後,他用水衝了衝自己的雙手,這才轉過身看向花蕊,視線掃過對方垂落在身側虛握成拳的手。

“抱歉,孩子頑皮,嚇到你了。”溫和的聲音,紳士的態度。

要不是見過這人最冷酷無情的一麵,花蕊必然又會淪陷。她剛接過樹皮眼睛的刹那,這人就已經看透了她的恐懼。所有偽裝在他麵前都是徒然。

花蕊站在原地,竟然忘了自己走進來是想乾什麼。

引路人打開燃氣灶,溫和地說道:“燒吧。”

他果然能洞悉一切。

花蕊眸光一顫,然後才慢慢走上前,將握在掌心裡的樹皮眼睛扔進藍色火焰裡。

滋滋滋……這不是枯木焚燒的聲音,倒更像一塊濕漉漉的皮肉被高溫炙烤。

滾滾濃煙四處彌漫,劇烈腐臭令人作嘔。

引路人打開窗戶,又打開抽油煙機和通風機。

煙氣和腐臭味很快散去,那枚樹皮也化為一簇黑灰。花蕊這才衝到池子邊,按壓洗潔精,反複搓手。

“這隻眼睛能看見你?”引路人淡淡開口。

花蕊洗手的動作停頓一秒,隨後便戴上詭笑的麵具,嗓音也變得更為柔%e5%aa%9a:“我隻是討厭臟東西罷了。你們給我一隻蟲子,我也會嚇到。”

引路人略微頷首,不置可否。

他抱著小男孩離開廚房。

花蕊還在洗手,長發垂落,遮住她慢慢扭曲猙獰的臉。

餐廳裡已坐滿人。桌上的菜很豐盛,香氣撲鼻,卻無人敢動筷子。引路人拉開椅子,把小男孩放上去,然後拉開旁邊的一張椅子,自己落座。

“吃點東西補充體力。”他平靜地說道。

眾人這才拿起筷子,多多少少夾了一些菜,食不知味地吃著。

小男孩這一次卻沒有胡吃海塞,而是晃著兩條小短腿,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引路人給他盛飯、夾菜、舀湯,卻不催促,自己則是一粒米都沒碰。

眾人慢慢放下碗筷,恐懼不安地看著他。

引路人眼眸微抬,淡淡道:“吃吧,這些菜沒毒。”

“你怎麼不吃?”顧蓮小聲詢問。

“我等花小姐。”

“你等她?”顧蓮的表情驚訝極了。之前這人可從來沒把花蕊放在眼裡過!

“喬先生太客氣了。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花蕊的聲音從後麵傳來,一隻纖細的手拉開引路人身邊的椅子。

黑色長裙掃過地麵,像綻放的花朵,暗香盈盈之間,花蕊已經落座。她環視眾人,笑著問:“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顧蓮冷笑:“明知故問有意思嗎?”

秦康順心有不甘,說道:“喬法醫,我們明天再試一次怎麼樣?我們可以穿越那片枯木林,往深處走一走。”

被那些眼睛嚇到,他稀裡糊塗就跟著回來了。說不定穿過枯木林能進入那個平行時空,找到失蹤的同事。

“往深處走一走,我們就能回到彆墅,是不是花小姐?”引路人偏過頭,靜靜看著花蕊。

“你猜。”花蕊雙手托腮,詭秘一笑。

眾人紛紛握緊拳頭,強壓著怒火和懼意。耍他們好玩嗎?這個該死的女人!

“無論我們走多少遍,都會回到原點,對不對花小姐?”引路人的語氣依舊很溫和。

“你猜。”花蕊眨眨眼睛,語氣輕佻。

“那片枯木林是什麼地方?”

“你推理看看。”

“那些眼睛是白高朗畫的?做什麼用?”

“喬法醫,你倒是猜呀。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

花蕊掩住紅唇,輕輕嬉笑。

眾人的拳頭越來越硬,想宣泄內心的憤怒,又不敢碰觸這個不人不鬼亦或半人半鬼的怪物。

引路人微微闔眼,徐徐說道:“好,那我就猜一猜。那片枯木林是祭壇嗎?類似於邪教舉行黑彌撒的地方?”

花蕊掩著紅唇神秘眨眼,嘴角的微笑卻已消失,但旁人無法看見。

引路人繼續道:“外麵那些霧不僅僅是白高朗殺人的工具,還是支撐平行空間的框架。”

花蕊重新扯開微笑,放下掩唇的手。

引路人深深看她一眼,繼續道:“白高朗留下的最後一幅畫不是濃霧的載體,是一扇門。這扇門連接著大通山和平行空間。白高朗不在現實裡,在平行空間。那才是他藏身的地方。把最後一幅畫帶到彆的城市,他也能順著這扇門走出去。最開始我想驅散濃霧離開大通山,但這條思路是錯的。出口從來不在現實,在門裡,由白高朗親自把守。他看中的獵物絕對無法離開這個地方。”

引路人抬起冰冷銳利的眼眸,一字一句說道:“離開這裡的方法隻有一個,把門找出來,走進去,殺死白高朗。隻有他死了,出口才能顯現。”

花蕊依舊在笑,語氣溫柔膩人:“喬法醫,你可以試試這個新思路。我祝你成功。”放在餐桌下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微微顫唞。

引路人瞥她一眼,神色莫測。

小男孩把一個素描本從屁股下麵抽出來,放在桌上,翻開第一頁,問道:“你死了嗎~”

花蕊看著那幅畫,表情微變,隨後便低低地笑起來,“這個本子你們都看過了?”

她環視眾人,眼神裡暗含詭異的期待。她仿佛想要讓更多人看見自己死亡的場景,為什麼?

顧蓮皺眉道:“都看過了。”

花蕊紅唇微揚,語調婉轉,身體斜倚著桌麵,沒有骨頭一般:“畫裡的我好看嗎?”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顧蓮等人不答,臉上皆顯現出微微的懼意。

“你是人是鬼~”小男孩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裡滿是好奇。

“喬法醫,你說我是人是鬼?”花蕊柔若無骨的身體蛇一般扭向引路人,細白的胳膊輕輕貼上引路人強健的手臂。

小男孩從椅子上站起,踩上引路人的大腿,把自己塞進對方懷裡,小腦袋轉向花蕊,更近地觀察對方。

引路人低下頭看看他大紅色的小短褲,眉頭微蹙,然後抱起他,讓他的小屁股往前坐一坐。

花蕊不喜歡自己被忽略,細白手臂舉起,伸到引路人眼底,另一隻手撐著桌麵,語氣嬌%e5%aa%9a:“喬法醫,你不是法醫嗎?你摸摸我的脈搏,感受一下我的體溫,再聽聽我的心跳。”

她把頭靠在引路人的肩上,烏黑濃密的秀發流淌而下,落在引路人的臂彎裡。

“喬法醫,想驗證我的身份,你最好還是親自動手。我一定會好好配合你的。”這是明目張膽的誘惑。

引路人垂下眼眸靜靜看著花蕊,不喜不怒,更未退離擺脫對方的糾纏。

坐在他懷裡的小男孩忽然開口:“我可以檢查一下嗎~”

“你想怎麼檢查?”花蕊小鳥依人地靠著引路人,沒有骨頭的豐腴之軀幾乎軟在對方懷裡。

坐在對麵的鮑家三兄弟難以抑製地吞咽著口水。艸,這個女人簡直極品!哪怕是鬼他們也想嘗一嘗鹹甜。引路人是怎麼做到坐懷不亂的?

顧蓮急促開口:“喬法醫,你彆被她迷惑!鬼最會騙人!”

對麵無人理會。引路人和小男孩都在看著花蕊,眼神專注。

“我想解剖你~可以嗎~”小男孩很有禮貌地問。

“什麼?”花蕊微微一愣。她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但她很快就低笑起來,聲音柔緩地問:“你想怎麼解剖我?”

“這樣~”

話音剛落,小男孩就抓起桌上的銀質筷子,狠狠插進花蕊搭在桌上的玉白手背。皮肉和骨頭被紮透的聲音沉悶而又血腥。

花蕊發出一聲慘叫,連忙仰倒躲避。

小男孩飛快從背後的褲腰裡抽出一把西瓜刀,乾脆利落地劃向花蕊的脖頸。

電光火石之間,奇怪的細節浮現在花蕊腦海。小男孩在廚房裡整理褲頭,他哥哥抱著他調整坐姿,不悅地看著他屁股後麵,原來這個孩子早已心生殺意,且備好凶器。

這兄弟倆都是魔鬼,沒有人性!他們比白高朗還要喪心病狂!花蕊可以嚇住任何人,卻從來不被他們放在眼裡!

花蕊撞翻椅子,倉惶退後,雙手死死捂住脖頸。

“沒砍斷~”小男孩頗為遺憾地嘟嘴。

他怎麼能用如此可愛的臉說出這樣恐怖的話?

花蕊慢慢跪倒,脖子後仰,頸骨反向彎折九十度。她的頭幾乎從背後掉落,隻剩一層皮肉相連。

“啊啊啊啊!”吳芝繁捂著臉歇斯底裡地尖叫。

其餘人紛紛站起,離開餐桌,唯恐被鮮血噴濺。

然而並沒有鮮血,花蕊斷裂的脖頸像是一張漆黑大嘴,發出咯咯的氣音,然後便有一團濃霧從這張嘴裡噴湧而出,滾滾流淌,迅速蔓延……

濃霧凝成一張模糊扭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