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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風散去,石窟靜得出奇。蠟燭燃燒的劈啪聲莫名其妙全都消失了。

“唧!”猝不及防的一聲尖叫打破了死寂。

粉紅小蛇伸出顫巍巍的小手,滿臉驚恐地指著隱藏在黑暗深處的石像。

隻見兩點青綠熒光在黑暗中幽幽燃起,那是鬼母無聲無息睜開的雙瞳。

“快走!”男人厲聲催促,活動自如的右腿橫掃過去,將圓胖的小蛇踹向還敞著一條縫隙的大門。

現在走肯定來得及!

小蛇咕嚕嚕滾到門口,爬起來之後回頭罵道:“艸你大爺!”

它聽不懂人話,自然也不知道男人踹自己的用意。它身體很小,脾氣卻很大。

男人:“……”

能不能好好拍恐怖片?

無可奈何之下,男人正準備凝出一顆血珠彈射過去,把小怪物逼走,小怪物卻已經轉過身,手忙腳亂地爬上門檻。看來它也知道什麼時候能苟,什麼時候要走。

男人鬆了一口氣,這才動了動右手和左腿,劇烈的疼痛像高壓電一般穿透身體。也不知道小怪物是不是故意的,這種情況他依舊無法行動。

男人立刻放棄徒勞無功的掙紮,淩厲視線快速掃過石窟,尋找突破點。

粉紅小蛇爬上門檻,卻沒有順著門縫溜出去。剛才那顆釘子已經消化了,強烈的饑餓感在它身體裡肆虐。這麼美味的食物還有三個,而且輕易就能弄到手,它舍不得走!

它趴在門檻上,一會兒看看奇怪的大蟲子,一會兒看看黑暗中的石像,尾巴尖左右搖擺,猶豫不定。

肚子裡發出空響,癢意灼燒細胞。粉紅小蛇眼睛一眯,兩隻小手猛地握成拳頭。

為了一口吃的,它拚了!

與此同時,男人做出與小怪物一模一樣的動作。他左手抬起,握成拳頭,手背上的傷口忽然湧出一汩鮮血,卻沒有向下滴淌,反倒擺脫引力的控製,化成薄薄的一層膜,順著皮膚蔓延。

須臾,左手已被赤紅血膜覆蓋,像是戴了一隻手套,液體變成固體,比金剛石更為堅硬。

男人把這隻赤紅的左手伸向被禁錮的右手。

插在右手掌心的青銅長釘扭動脖子看他,漆黑雙瞳飛快閃爍紅光,嘴巴也已張開,露出兩排鋒利的獠牙。觸碰它的人必然死無全屍,魂飛魄散。

男人咧嘴獰笑,毫不猶豫地握住這顆長釘,用力一拔。如果五顆滅魂釘俱全,他絕不會冒這個險。但五顆已經毀去兩顆,這套法器的威力已經大大折損,憑他的實力完全可以無懼。

鋒利的獠牙狠狠咬住男人的左手掌心。

金鳴聲驟響,鋒利獠牙不敵血膜,齊根折斷。緊接著又是哢擦一聲,釘子頂端的青銅人頭被男人的鐵拳狠狠捏扁,法力全失。

男人猛地坐起,上半身已恢複自由。

同一時刻,粉紅小蛇滑下門檻,衝進石窟,一邊爬一邊摳嗓子,剛到近前就對著插在奇怪大蟲子左腳上的長釘吐出一團胃液。

滋滋一陣響,長釘上的人頭融化。連著又是兩團胃液吐在釘子上,青銅人頭變成了一顆凹凸不平的珠子,汩汩冒著黑煙。

小蛇連忙拔出釘子,一口吞掉,前後不過半分鐘。

男人剛坐起來就看見這一幕,鋒利的劍眉忍不住上挑。他以為這隻小怪物早就跑了,沒想到它膽子這麼大,還敢回來,而且與自己配合得如此默契。

身體徹底恢複自由,男人屈膝半跪,右手撐著地麵,覆蓋血膜的左手握住插在心臟上的長釘,用力往外拔。

劇痛雷霆般轟擊大腦,冷汗雨點似的落在地上。為了不讓自己發出慘叫,男人幾乎咬碎滿口牙齒。

粉紅小蛇滑到近前,歪著腦袋看向奇怪的大蟲子。它能夠與對方共情,因為它也被毒刺穿透過身體。那真的很疼!

想起這個,它就想起另外一隻大蟲子,黑眼珠裡冒出怒火。

噗嗤一聲悶響,長釘抽離心臟,本該噴濺而出的鮮血被牢牢困鎖在這個劇烈跳動的器官之中。男人粗喘了好一會兒才抬起冷汗淋漓的頭,看向小怪物。

與對方並肩作戰的默契,讓他想起了已經逝去的弟弟。

粉紅小蛇見他看過來,連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兩顆長釘,然後又指了指自己大大張開的嘴巴。

給我吃!

它不會說話,卻能清清楚楚地表達自己的意願。

男人勾起唇角,故作不懂,把長釘用血膜包好,放進上衣口袋,目光調轉,看向黑暗深處。

兩點熒綠鬼火幽幽溢出雙瞳,眯縫的眼已完全張開,視線森冷怨毒。鬼母徹底蘇醒!

一股陰風尖嘯而過,將敞開的大門狠狠撞攏。砰的一聲巨響,唯一逃生的路已經斷絕。

一人一蛇看向彼此,然後一個站起身,跨前一步,擋在前麵,一個瑟瑟發抖地退後,把隊友當成肉盾,兩條小短手抱住對方腳踝。

“唧唧~”害怕……

第23章

看見躲在自己身後的小怪物, 男人眸光閃了閃。

他又一次想起了已經死去的弟弟。那人第一次打副本的時候也像這樣,瑟瑟發抖地往後躲,用微顫的手捏緊自己的衣角。

弟弟是什麼時候開始獨立的?又是什麼時候克服恐懼, 總是想要擋在自己前麵?他那麼乖巧聽話, 讓他做什麼, 他就做什麼。

明明他也很喜歡蔣方正,想和對方在一起, 卻因為自己一句話,選擇與洛水結合。他心裡痛苦嗎?他對自己這個哥哥產生過怨恨嗎?死去的時候,他心裡想的是洛水還是蔣方正?

他是不是至死都難以釋懷?

男人雙拳緊握, 心臟幾乎撕裂。被隊友背叛的痛苦遠遠比不上無儘悔恨的折磨。

鬼母的雙瞳溢出幽幽綠光, 本就溫度很低的石窟被一股極寒籠罩。燭火微弱, 陰風藏匿, 周圍死一般寂靜。

男人呼出的氣變成一團白霜。躲在他身後的小蛇鑽進他褲管裡,冰涼的身體貼上他溫暖的腿肚子。

真會找地方!

男人立刻打散腦海中的回憶,彎下腰把小蛇抽出來, 塞進左邊的上衣口袋。右邊上衣口袋裡放著兩顆滅魂釘。

小蛇從口袋裡鑽出來,細長的舌頭在空氣中嗅探食物的香氣,唾液從嘴角滑落。

“老實一點!”男人輕輕拍打小怪物的腦袋, 語氣十分沉穩。

麵對如此恐怖的一尊石像,他的節奏完全沒被打亂, 銳利雙目凝著寒芒。

鬼母半臥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幽綠雙瞳忽明忽暗, 眼神陰邪。

戰鬥是酣暢的, 等待是可怕的。

粉紅小蛇受不了這種恐怖的氛圍, 悄悄把腦袋縮回去, 涼滑身體貼著男人的%e8%83%b8膛汲取溫暖。沉穩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敲擊它的耳膜, 微微震顫,讓它覺得格外安全。

它哼哼兩聲,絲毫不知道自己稚嫩的聲音裡帶著眷戀。

男人以為它在害怕,握成拳的手鬆開,輕輕拍打口袋。戰鬥中還要照顧旁人,於他來說已經是種習慣。

蠟燭還在燃燒,卻不再散發熱量,陰氣充斥石窟,帶來徹骨寒意。鬼母熒綠的雙瞳閃了閃,光點逸散,碩大如山的肚皮忽然鼓起一個小包。

什麼?!

男人瞳孔微縮,死死盯著那處。

小包在肚皮上遊移,尋找出口,鬼母張開獠牙交錯的嘴,發出痛苦的呻[yín]。粗重的“嗬嗬”聲像公牛在喘,一下一下撞擊著耳膜和神經。

有什麼活物要從石像的肚子裡鑽出來!

男人用右手捂了捂上衣口袋,暗示小怪物乖乖待著彆動,左手下垂,用力握緊。↓思↓兔↓在↓線↓閱↓讀↓

手背上貫穿的傷口受到擠壓流出鮮血,卻沒有往下滴淌,反倒慢慢凝成一柄赤紅長刀。刀身薄如蟬翼,刀刃鋒利無匹,寒芒流轉。

男人的能力名為“血器”,自身鮮血就是他的武器。

如果遇到難以攻克的強敵,放出全身血液就能獲得十分鐘的狂暴狀態。同樣的,如果被敵人重創,流乾鮮血,也會自動開啟狂暴。十分鐘後未能得到新鮮血液的補充,又未能擊殺強敵,他必死無疑。

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能力,被無限輪回係統列為禁術。

麵對眼前這詭異的情況,男人自然有幾分把握。

一隻鬼母,幾百隻鬼嬰,如此而已。

男人握緊刀柄,等待著最佳的進攻時機。

鬼母還在呻[yín],困獸般粗喘,聲如洪鐘。她肚皮上遊移的小包忽然靠近肚臍眼,用力往外鑽。這個凹陷的石坑鼓起黑乎乎的一團東西。

男人眸光微閃。

很明顯,這鬼嬰找錯了產道。

肚臍眼裡的東西一鼓一鼓,像即將炸開的膿包。鬼母發出尖銳的嘶吼,雙瞳裡綠火焚焚。錯誤的生產方式讓她陷入痛苦和狂暴。

就是現在!

男人像一隻潛行於黑暗中的猛獸,悄無聲息躍起,轉瞬已來到獵物跟前,行動快如閃電。赤紅長刀插入肚臍,左右轉動,把即將出生的鬼嬰攪成肉泥。

生產是痛苦漫長的過程。鬼嬰出生一個,他就滅殺一個。

鬼母自然不可能如他所願,揮舞利爪直襲男人麵門。

男人矮身躲過,一刀削掉鬼母一隻肥%e4%b9%b3,腳尖狠狠蹬上碩大如山的肚皮,借力來了一個後滾翻,落地之後立刻疾退。

手中長刀裂開,粉碎,落在地上融化成血水。

鬼母捂著%e8%83%b8口發出痛苦的嚎叫,聲波撞擊石壁,吹滅數百根蠟燭。黑暗迅速擴大,化為濃鬱陰氣。微弱火苗映照出一張扭曲猙獰,獠牙交錯的鬼臉。

耳膜一陣一陣刺痛,男人鼓脹的太陽%e7%a9%b4浮出一條青筋。但他英挺不凡的臉龐絲毫不顯痛苦之色,還不忘細心體貼地抬起手,捂住左側的上衣口袋。

他擔心小怪物被聲波傷到。

粉紅小蛇聽見聲音十分好奇,連忙鑽出來查看情況。奇怪的大蟲子用手掌罩住它,不準它出來,它就從對方的指縫裡擠出一顆圓圓的腦袋。

雞窩頭非常柔軟,圓腦袋滑溜溜,嗅探的小舌冰涼黏膩,觸?感十分奇特。

男人分開心神,垂眸看了看。

鬼母發出狂亂的嘶吼,雙手撐住地麵,想站卻又重重摔坐下去。碩大如山的肚皮重達幾噸,她枯瘦如柴的四肢根本支撐不起。一個個鼓包在肚皮上移動,速度很快,十分狂躁。

原本她想要慢慢生產,所以才會讓信徒把祭品釘在地上。如今發生變故,她隻能抬起利爪,在自己肚皮上狠狠劃了一道。一條長長的傷口由%e8%83%b8口裂到下腹,濃稠黑血緩緩滲出,散發惡臭。

男人再度退後。十幾米的距離依舊無法保證絕對的安全。

果然,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絲絲縷縷的黑血忽然變成瀑布,猛然衝開傷口,瘋狂噴濺。一個巨大囊袋從鬼母裂開的肚皮中掉落,滾在地上。

男人之前站立的地方很快被黑血淹沒。熱烘烘的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