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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再待下去真的會死。

男人剛離開沒多久,他腳下的那塊岩石就被泥石流衝走。粉色肉球腳下的岩石也在鬆動。

泥石流的威力遠勝洪水,所過之處連山頭和城鎮也會被推平。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它的前進。

感覺到岩石在搖晃,並且慢慢滑向深淵,粉色肉球急地唧唧直叫。

男人回頭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轟隆一聲巨響,岩石被洪流連根拔起,粉色肉球重新落入水中。水裡的泥沙摩攃它嬌嫩的身體,帶來難以忍受的疼痛。

如果再摩攃下去,它會變成細碎的肉泥,流進深淵。這種死法簡直太殘酷。

粉色肉球急不可耐,連忙甩動蛇尾奮力躍出水麵。這一跳幾乎用儘它所有力氣。落入泥石流後,由於全身脫力,再加上砂石的撞擊,它可能不會再有這樣的幸運。

絕望之中,它看向男人的背影。

男人腳尖輕點,在一根接一根浮木上騰挪。無論麵對何種絕境,他總是那麼輕鬆。

如果自己可以像他那樣……

這個念頭剛剛在腦海中閃過,粉色肉球就變成一隻肚皮滾圓的螞蚱。這種蟲子它吃過,卻從來沒變過。變身的能力是在體重增加到一定程度才忽然擁有的。它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螞蚱剛巧落在一塊浮石上,後腿一蹬便高高躍起,輕輕鬆鬆落在遠處的一根浮木上。再一蹬,又落在更遠的一根浮木上。

一蹬一蹬又一蹬……粉色螞蚱很快就追上了男人的腳步。

“艸你大爺。”

奶裡奶氣的一聲罵,一隻粉色螞蚱超過男人,跑到前頭,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圓滾滾的肚皮非常有辨識度。

男人:“……我乾脆叫你小強好了。”

第14章

被一隻小螞蚱挑釁是什麼感覺?

方逸之咧咧嘴,不太爽快地笑了。他膝蓋微彎,全身發力,整個人如箭矢一般激射出去。奔騰的洪流無法阻擋他的腳步,他借助浮石和浮木,乘風破浪,去得飛快。

原本跑在他前頭的小螞蚱轉瞬就被他甩到腦後。

“借過。”超越對方的一瞬間,他輕笑著說了一句挑釁的話。

粉色螞蚱的確被刺激到了。

“唧!”憤怒的一聲長鳴昭示著競賽的開始。

粉色螞蚱拚命蹬腿,一下一下跳得很遠,漸漸超越了奇怪的大蟲子,奪回自己的領先地位。

擦肩而過的時候,它得意洋洋地哼唧一聲:“艸你大爺。”

方逸之一時無語,不爽的心情竟莫名摻雜了一絲啼笑皆非,俊美臉龐不知不覺扯開一抹笑容。這笑容並無病態,也不瘋狂,隻是單純的想笑而已。

“小怪物,老子今天跟你杠上了。”低低呢喃一句,方逸之加快腳步,追上那個肚皮滾圓的粉色螞蚱。

“真他媽幼稚!”自我調侃一句,男人卻咬得更緊。

粉色螞蚱偏頭一看,這還得了,於是也加快速度,兩條後肢差點冒出火星子。

方逸之皺皺眉,再度提速。一人一螞蚱在洪流中逆行,你追我趕,相互超越的時候總會挑釁對方一句。

“太慢了,再長兩條腿吧!”

“艸你大爺!”

“小垃圾,你不行!”

“唧唧唧,唧唧唧!”

風撩開方逸之的額發,露出一張淺笑的臉。現在的他看上去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有些肆意,有些玩世不恭,不複之前的瘋狂陰暗。

不知跑了多久,一人一螞蚱終於來到高地。

高處沒有泥石流,隻有瓢潑大雨和被壓彎的樹木。

方逸之站在最高的一棵樹上,暫緩一口氣。

見他停下,早已疲憊不堪的粉色螞蚱也停下,落在對麵的一棵樹上。它用力吸腹,小口小口吐氣。肚皮如果起伏得太厲害,對麵的大蟲子就能看出它的虛弱。

但方逸之並未注意到小螞蚱的疲態,反倒擰眉看向腳下,神情異常凝重。

粉色螞蚱也垂頭看去。

溼潤的泥土裡有什麼東西在攪動,拱出一個個土包。

受到土包的影響,方逸之所在的這棵樹開始晃動。粉色螞蚱所在的樹也沙沙作響,東搖西擺。

土裡有活物!

方逸之抓緊樹乾,嚴陣以待。粉色螞蚱變出兩個大鉗子,死死夾住一根細枝。

一人一蟲剛穩固身形,潮濕的泥土裡就伸出一雙雙手臂。有的手臂已經化為白骨,指尖鋒利。有的手臂掛著腐肉,散發濃烈的惡臭,有的手臂長滿菌絲,顏色青黑。

這些手臂瘋狂抓撓,竭力從泥土裡掙脫。很快,一具具屍骸冒出頭,有的是森森骨架,兩個眼眶漆黑空洞。有的潰爛如泥,腸子掛在腹部。有的腫脹發臭,皮膚滲出濃黑的屍水。

群屍出籠,鬼怪橫行,這座黑暗森林已經變成地獄。

幾隻老鼠從土裡鑽出,驚惶四散。無數雙手臂將它們抓住,撕扯成碎片。

循著新鮮血液的味道,更多屍體圍攏過來,爭搶那些少得可憐的老鼠肉。沒了老鼠,它們開始互相啃噬,你捏斷我的頸骨,我拽住你的腸子,場麵恐怖至極。

方逸之立刻屏住呼吸。

粉色螞蚱並沒有應對這種怪物的經驗,用力吸下去的腹部急促地鼓了鼓,吐出幾口粗氣。

微弱的幾縷氣流在活屍們聽來卻震耳欲聾。一顆顆腐爛的頭顱抬起,一雙雙渾濁的眼睛看向樹梢,一道道陰毒的目光利刃般射來。

粉色螞蚱拚命吸腹,兩隻鉗子死死捂住嘴。

但為時已晚。它早已被一群活屍鎖定。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兒!方逸之厲聲嗬斥:“還愣著乾嘛,繼續跑吧!”

腳尖輕點,高大健碩的身影已躍到不遠處的一棵樹上。

粉色螞蚱連忙跟上,再也不敢奶聲奶氣地挑釁。

更多屍體從泥土裡鑽出,循著活人的氣味在樹下追趕。它們張開臭烘烘的嘴,甩著半腐爛的舌頭,發出低沉的嘶吼。它們磨著鋒利的牙齒,流出膿黃的唾液,鋒利的指骨撓破樹皮,留下交錯的抓痕。

腳下黑壓壓一大群,全都是活屍,人如果掉下去,一秒鐘不到就會被撕成碎片。方逸之頭皮有些發麻。

“埋在這座森林裡的屍體全都被喚醒了,為什麼?”

他眉頭深鎖,百思不解。

屍體不知疲累,沒有痛覺,哪怕跑到天涯海角,它們依舊會窮追不舍。方逸之實力再強也隻是一個人,不可能把幾萬隻活屍統統殺死。

如果它們湧入任務者聚居的城市,大家都會死!那才是末日浩劫!

“艸!真他媽麻煩!”

方逸之扒了扒濕漉漉的頭發,煩躁不堪地咒罵。他知道,這些屍體忽然複活肯定與自己的冒險行為存在一定關聯。這個殘局他不得不想辦法收拾。

“唧唧,唧唧!”粉色螞蚱一邊逃命一邊念念叨叨,看上去很是著急。

方逸之被念得心煩:“彆逼逼,老子有辦法解決!”

他“嘖”了一聲,極不情願地攤開手。須臾,他的掌心浮出一個漆黑的漩渦,嵌在肉裡,一部手機緩緩從中冒出,被五指牢牢握住。

不到萬不得已,方逸之並不想與那幾個怪物聯係,但此刻的大麻煩已不是他一個人能解決的。≡思≡兔≡網≡

通訊錄裡全都是亂七八糟的人名,沒有一個看著眼熟。方逸之飛快滑動頁麵,時不時還要保持身體的平衡,模樣有些狼狽。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滑落。

從泥土裡鑽出的活屍一具接一具,源源不斷,粗略估算一下,大概有八九萬之多。

“馬上搖人,就地解決,問題應該不大。”方逸之定了定神,更為仔細地翻找通訊錄。

媽的,這次回去他一定要把那幾個怪物的名字置頂!

腦袋忽然一沉,方逸之抬頭看去,卻見一隻粉色螞蚱用爪子死死勾住他的頭發,探出一個腦袋,圓圓的大眼珠正與他對視,裡麵溢出討好哀求的光,軟綿綿的肚皮一起一伏,喘得非常厲害。

“你把老子當公交車?信不信老子扔你下去?”嘴上罵罵咧咧,行動卻完全相反,方逸之頂著這隻小怪物在樹梢之間跳躍。

通訊錄裡忽然出現一個熟悉的名字“梅雨軒”,備注是“絞肉機”。

方逸之眼睛一亮,立刻摁下通話鍵。與此同時,粉色螞蚱用鉗子夾住他一縷頭發,輕輕扯了扯,另一隻鉗子指了指樹下。

方逸之低頭看去。

一根根漆黑粗壯的藤蔓從地底躥出,撲向活屍,數量多得驚人。放眼望去,周圍所有樹木都在搖晃,大地傾覆,落葉如雨。這是藤蔓彙成的洪流。它們絞殺屍體,吸乾血肉,揉碎骨頭,然後把掉落滿地的骷髏頭一個個卷起,嵌在%e8%8c%8e稈裡。

密密麻麻的骷髏頭像戰利品一般裝點著藤蔓,景象十分瘮人。長滿藤壺的船底也不過如此。

整座森林都被這些恐怖的藤蔓覆蓋,汩汩陰氣從骷髏頭空洞的眼眶裡冒出,漫成漆黑濃霧。

方逸之愣住了。

長滿骷髏頭的植物,這幅畫麵怎麼越看越熟悉?

一道靈光閃電般劃過腦海,方逸之猛然轉頭看向骷髏樹所在的方位,然後義無反顧地朝那處奔去。

粉色螞蚱用大鉗子指了指骷髏樹的方向,用力點頭。

蛾子,它要吃蛾子!

須臾,一人一蟲已來到這片禁區,站在一棵大樹上眺望。前方就是那株黑色巨木。

鑲滿骷髏頭的藤蔓宛如蛇群纏繞在一起,飛快向巨樹彙集,到了沙地邊緣就鑽入土層消失不見。

它們不是藤蔓,是這棵樹的樹根。

方逸之看著那棵聳立雲霄的巨樹,瞳孔微縮。原來遍布枝乾的骷髏頭是這麼來的!它們不是天然生長的瘤疤,是貨真價實的人類骸骨!

他原本以為深淵將蛾群吞噬之後,這棵樹會枯萎而死。但他想錯了。

為了恢複活力,這棵樹喚醒了埋藏在地底的數萬具屍體,然後又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將那些屍體絞殺吞噬。人類的血肉、骨髓,甚至殘魂,都是它的食物。

它的樹梢掛滿骷髏,看上去非常恐怖。但在地底深處,它根%e8%8c%8e上纏繞著的骷髏,怕是比化糞池裡的蛆蟲還多。

它的貪婪與弑殺,比之深淵更為可怕!

深淵的主要食物來源隻是副本傾倒的垃圾,那些黑色黏液不會主動殺人。但這棵樹,它若是殺起人來,死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千千萬萬!

而今,得到足夠多的補給,以瘤疤的形態嵌在樹乾上的骷髏頭正源源不斷地吐出冥蛾。一隻隻毛絨絨的蛾蟲由黑洞洞的眼眶、鼻孔、嘴巴裡鑽出。它們擠擠挨挨,互相摩攃,發出沙沙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光禿禿的一棵樹又變回枝繁葉茂的模樣,遠遠看去竟生機盎然。

那些冥蛾便是陰氣所化,也是殘魂的具現。這棵樹似乎不僅僅是一棵樹,還是一座地獄。

方逸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