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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臟和大腦。他聽著徒弟的慘叫,卻仿佛聽見一首樂曲,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最可怕的怪物往往披著一張人皮。

女孩終於察覺出師父的不對勁,踉蹌著朝前撲去。

“好疼,好疼!師父救我!”

從未想象過,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疼!仿佛骨頭一寸寸敲碎,指甲一片片掀開,眼珠猛然爆裂,千千萬萬個刀片在皮肉裡切割……

女孩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流血,雙手死死摳進泥土裡。

她像蛆蟲一般爬行,哀求道:“師父救我!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我撐不住!”

沒人能撐住。經曆過這種疼痛的人都在癲狂中自我了斷。但是死了也沒關係。老者要的隻是一個鬼奴,不是一個活人。

女孩一邊扭動掙紮,一邊爬到近前,用力抓住老者的腳踝。

“你,你害我!”她氣若遊絲地說道。

老者沒有動,隻是靜靜垂眸,譏諷一笑:“收你為徒的那一天,我就告訴過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其中也包括我。是你自己不聽師父的訓誡,怪得了誰?”

“嗬……”女孩破碎的喉管裡發出粗糲的氣音。

她抬起痛苦扭曲的臉,也是譏諷一笑,露出兩排被血染紅的牙齒:“你說得對,不要相信任何人。我不該相信你,你也不該相信我。”

老者眸光微閃,直覺不對,連忙縮腳後退。

然而已經晚了。

女孩掌心一翻,竟然將一個微型手雷塞進老者乾淨潔白的襪子裡,然後快速往旁邊的土坑裡滾去。

手雷威力不大,炸斷老者一雙腿卻綽綽有餘。隻聽轟隆一聲巨響,隨後是翻飛的枯葉和層層震蕩的濃霧。

女孩爬出土坑,一邊粗喘一邊冷笑。

老者的慘叫聲穿透霧海,引得那些鬼麵紛紛矚目。兩條殘腿落在不遠處的枯葉堆裡,森森白骨從斷口戳出。

濃鬱的血腥味幾乎蓋過了黑霧散發的惡臭。

女孩爬向老者,眼裡殺意滔天。赤紅血液浸染漆黑符文,令她像個燒焦的屍體從地獄業火中重生。

老者能在這個世界裡活到七老八十,能力自然不弱。他的兩隻手臂非常強健,抱住旁邊一棵樹,三兩下就拖著殘缺的身體爬到高處。手指摳破樹皮,發出哢哢聲響,木屑紛紛掉落,揚在空中。

即使沒有雙腿,他依然行動自如。比起黑霧中的鬼麵,他更像一隻鬼魅。

眼耳口鼻不斷擠入殘魂,女孩的身體像灌了鉛,越來越沉重。令人難以想象的痛苦每分每秒都能把她的意識撕碎。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老者抓住一根又一根藤蔓,從這棵樹蕩到那棵樹,迅速逃離。

“艸你大爺!”女孩挫敗不已地咒罵,清脆的嗓音忽然帶上了幾分男性的厚重。

她匍匐在地,艱難地抬起右手,朝自己的額頭探去。特意留長的指甲修得非常尖銳,足夠當一把刻刀。

“封印”的最後一筆由誰鐫刻,這具儲滿惡鬼的身體就由誰掌控。師父最大的秘密早就被她洞悉。可笑的是,那個老家夥還得意洋洋地告訴她,不要相信任何人。

“想讓我當你的鬼奴,老東西,你也不照照鏡子,嗬……”女孩暢快低笑,眼中滿是輕蔑。

濃霧仿佛感知到她的下一步行動,湧入的速度明顯加快,又分出兩縷,蟒蛇一般絞住女孩的雙手。

封印的最後一筆,終是沒能落下。

女孩笑不出來了。快要刺破眉心的手被反剪到身後,動彈不得。她癱倒在地,不斷痙攣。數不清的鬼麵將她當做巢%e7%a9%b4,在其中蛀蝕。毛孔中流出的鮮血慢慢變成黑色,發出腐爛的氣味。

這具鮮活的身體正在走向死亡。當它被擠爆,毒蜂般群聚而來的鬼麵又會四散開去,重新融入濃霧。不同的是,這其中會多出一張死不瞑目,刻滿刺青的臉。

陰風在耳邊尖嘯,女孩竭力睜大眼睛,不讓自己被黑暗吞沒。

隻要刻下最後一筆,她就能重新掌控自己的身體。可是她動彈不了!

媽的!媽的媽的媽的……無數句咒罵擠爆腦海。

在最為絕望的時候,女孩聽見自己的上衣口袋裡發出微弱的唧唧聲。灰敗的眼眸瞬間點亮,她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連忙爬起,踉蹌著朝一塊大石頭撲去。

身體重重撞擊石頭,發出肋骨斷裂的聲音。藏在口袋裡的玻璃罐自然也被撞碎。

“愛因斯坦,快出來!如果你能救我,這次我就不殺你!”女孩趴在石頭上,焦急地喊道。

第10章

粉色肉球好不容易從焚燒的痛苦中緩過來,正壓抑著細胞裡的瘙癢。罐子忽然破碎,令它再度被割傷。

它疼得唧唧直叫,憤怒咒罵。

靜候片刻,發現外麵沒有危險,它這才偷偷摸摸爬出口袋,四處查看。火焰燒死太多細胞,讓它縮水一圈,卻也有一個鵝蛋大小。

比起剛出生那會兒,它終究還是成長了。

外麵漆黑一片,陰風陣陣刮過,樹木皆被濃霧吞沒,於潮濕中發出淅淅索索的摩攃聲,宛如群鬼竊語。一隻一隻大蟲子漂浮在霧海中,身體扭來扭去,醜陋怪異。

粉色肉球連忙把腦袋縮回去,不敢再看。它得等這些蟲子飛走了再出去。

“愛因斯坦,我看見你了!快出來,彆他媽裝死!”一道粗嘎的嗓音氣若遊絲地喊。

粉色肉球悄摸摸探出頭,順著聲源往上看,一張沾滿黑血的臉放大在眼前。

女孩順著石頭滑落,側身躺在地上,脊背彎曲,竭力把腦袋湊到上衣口袋前。她的雙手依舊被黑霧反剪絞死,一隻隻鬼麵蛆蟲般鑽進她的眼耳口鼻。

她還在抽搐,呼吸漸漸微弱。

“我口袋裡有碎玻璃渣,你變成蠍子夾起一塊,在我額頭這裡刻一筆!刻完我就不殺你!”女孩哄騙著這隻小怪物。

事實上,她現在連捏死一隻螞蟻的力氣都沒有。她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可笑,更知道這隻怪物聽不懂如此複雜的命令。但在絕望之下,她願意嘗試任何方法。

她拚命彎曲身體,把額頭遞給這隻怪物。

“刻啊!求你!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女孩放低姿態哀求,繼而微微一愣,自嘲地笑了。

一股暗紅色的血液順著她的嘴角緩緩流淌。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希望”那種東西。任何看上去美好的事物都是絕望鋪設的陷阱。

最好的例子就是眼前這隻粉紅色的小怪物。它的身體軟軟嫩嫩,色澤鮮豔明%e5%aa%9a,眼睛清澈水潤,看上去萬分可愛。但它卻是一個活著的,自由行走的深淵。

向它求助,無疑是個笑話!

更多殘魂擠進女孩的七竅,試圖搶奪女孩的神智。她的身體在腫脹,皮膚撐得幾欲裂開,一個個鼓包快速在皮下遊走,仿佛寄生著許多蠕蟲,血管由青紫色變為暗黑色,隱隱散發出腐爛的惡臭。

死亡已經來臨。

如果更多殘魂鑽進女孩的身體,她會像一顆水球,在腥臭血液的噴灑中爆開。她的骨頭和碎肉將鋪滿周圍的泥土,腐爛成一灘黑水。

女孩粗重喘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隻小怪物。兩行血淚順著眼角滑落,讓這張布滿刺青的臉更顯淒慘可怖。

“算了,你走吧。”

對視中,女孩拚命揚起的腦袋忽然垂落,砸在地上。

“算你運氣好,沒死在我手上。”她閉著眼,咬緊牙關,免得自己痛到哀嚎。

粉色肉球一句都聽不懂。但它看出來了,這隻大蟲子快死了。

唧唧!它晃動腦袋,發出歡快的叫聲,然後大搖大擺地從口袋裡鑽出來,順著拉鏈爬上女孩的脖頸,又爬上對方沾滿鮮血的臉。

身體本能地吸收血液,粉色肉球以為自己可以飽餐一頓。但下一秒,它圓圓的腦袋飛快一甩,把剛吸進肚子裡的血液吐了出去。

女孩的皮膚已經痛到麻木,並未感覺到自己臉上趴著一個小東西。但清脆的一聲“呸”卻令她陡然恢複了一點神智。

這太像人類發出的聲音,出現得十分突兀。□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誰?”女孩猛然睜開眼,卻見自己臉頰上趴著一個粉色肉球,大眼珠直勾勾地看她,裡麵燃燒著怒火,還帶著幾分嫌棄。

嫌棄?女孩愣住了。

吃掉小蛇後,粉色肉球就進化出了嘴巴這個器官。隻不過兩顆毒牙太長,總會咬到它自己,它自作主張把牙齒弄沒了。

它張開嘴,吐出幾口鮮血,發出“呸呸呸”的細微聲響。這隻大蟲子竟然如此難吃!

女孩:……

血不好吃,肉好不好吃?

粉色肉球燒傷未愈,正是最需要補充能量的時候。它舍不得放棄這麼大一隻獵物,於是變成蠍子,爬到女孩鬢邊,伸出一根鉗子,夾住女孩的耳垂。

女孩:“艸,你想乾什麼?”

鉗子夾緊,左擰,右擰,猛地一扯。

“我艸你大爺!”女孩的聲音陡然變調,粗糲厚重,宛如銅鐵。

鉗子擰下小小的一點肉,飛快塞進嘴裡。

“你果然吃人!老子若是大難不死,你就死定了!”女孩狠狠咒罵,聲音低沉沙啞。

“呸!”回應她的是一聲唾棄。

並非精神上的,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唾棄。

粉色肉球吐出小小的肉丁,分叉的細長舌頭探到嘴外,舌尖直顫,大眼珠酸得眯起。

這隻大蟲子太難吃了!

粉色肉球頗感遺憾地瞪了女孩一眼,準備爬走。治愈燒傷用去太多能量,它現在癢得要死!它必須在短時間內找到下一個獵物。

“你彆走啊!你回來!你在我額頭上擰一塊肉!就在眉心中間這個位置!”粗糲的嗓音十分焦急,女孩仰起腦袋看向那隻小怪物。

粉色肉球順著衝鋒衣的拉鏈爬到下擺處,然後又往前爬了一段,來到胯部。前方是一團巨大的隆起,像一座小山擋住道路,質地堅硬,而且散發著熱氣。

對身體還很虛弱的粉色肉球來說,想要翻過這座山是有些困難的。它探了探腦袋,吐了吐分叉的舌頭,準備繞路。

女孩頂起胯部,嗓音沙啞:“愛因斯坦,你回來!幫哥一個忙,哥養你!”

她想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臉卻是扭曲的。如果說之前是為了求生才對一隻蟲子說話,現在則是為了保持清醒的意誌。隻要意誌始終不潰敗,她就能撐到最後一秒。

她不停頂胯,想把小怪物顛回來。

粉色肉球被晃得頭暈,新仇舊恨一時間齊齊湧上心頭。

這隻大蟲子想殺它,肉還不好吃,簡直該死!

它甩動尾巴上的毒針,狠狠紮在前方的小山包上。

對男人來說,有一種痛是世間最慘烈的。如果疼痛分等級,它可以排到頂!

“啊!!!!”

“女孩”扯著嗓子發出鬼叫,叫聲衝破濃霧,直插雲霄。極致的疼痛釋放出最大的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