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1 / 1)

得肆意張揚。

他曾經背著自己說,秦默,你又欠我一次。

他曾經站在雪地裡蠱惑著他,你不願臟了手,我來。

最後自己衝他冷笑,威脅他敢就這麼走了,那就一輩子也彆再回來。

那時他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他說,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的。

這話跟魔咒一樣縈繞在腦海,一再拷問著他當初曾經問過自己的問題。

你喜歡他麼?

可後來想想又覺得可笑極了,年少時光的意氣之言,又怎麼做得了準?無論當初喜歡與否,也都在著時間的長河裡慢慢流逝了。

他不是沒有關注過那人的消息,他打官司,他奪財產,他受傷,他把自己叔嬸逼到了絕路,他得到了沈氏的那天,秦默忽然覺得沒勁透了,從此再不肯過問他的一絲消息。

年少時的旖旎,最好藏在靈魂深處,或許等多年之後再挖出來,還能嗅到那一絲甘冽的芳香。可若是天天將那一星半點的虛幻拿出來咀嚼,恐怕再甘美的回憶也失了原本的味道,徒然自擾罷了。

想來情之一字,也不過春生夏長,秋收冬藏。

☆、第二章 仇恨和放下

秦默說想吃廣式點心,秦蓁也來了興致,找了幾個慣會吃喝玩樂的好友問了一圈,找了一家商業街邊的廣式餐廳。據說這家雖然不太正宗,卻異常符合d城人的口味,幾乎每天都是爆滿的。

秦默一早上就被秦蓁生拖硬拽出來吃飯,可憐他這個夜貓子,被秦蓁弄下床的時候還半夢半醒,迷迷糊糊就被揪著後領塞進車裡,再一睜眼已經麵對著一桌子的廣式餐點了。

荷葉糯米%e9%b8%a1,酥皮蓮蓉包,乾蒸蟹黃燒麥,林林總總擺了一桌子,直接把秦默給饞清醒了。拿起筷子就一樣一樣往自己嘴裡塞,看得秦蓁一臉嫌棄。

自從秦默從國外回來,生活作息就徹底調了個個兒,不見天亮不睡覺,不見天黑不起床,下午能爬起來那都算是早的了。這作息還有個直接結果,那就是秦默一天就吃一頓飯,算是宵夜也算是晚飯,還經常拿泡麵來充數,這麼日積月累的秦默自己沒感覺什麼,秦蓁開始替他擔心了。

秦蓁看他挾著蝦餃往嘴裡送,皺了皺眉:“秦默,我去給你找個家政阿姨吧?好歹一日三餐給你做了,你這麼折騰下去早晚得鬨出病來。”

秦默一邊嚼著叉燒包一邊拒絕了秦蓁的提議:“我不習慣家裡多出彆人來。”

秦蓁想想也是,秦默小時候冷淡,長大了越發乖僻,從不喜歡外人接近。

真要說起來,秦默在d城的上流圈子裡也是頗有些名氣的。秦默對錢不太敏[gǎn],自己的那部分遺產全都交給了秦蓁一起打理,幾年下來可是一份可觀的產業。隨著這幾年秦蓁的名頭在圈子裡越來越盛,又有秦老爺子這麼個爺爺名聲在外,自己本身也從來沒有過什麼不良嗜好,圈子裡不少人都拿他當肥肉盯著。

可秦默也是低調出一種境界了,從來沒在公眾麵前出席過,也從來沒有過任何關於他的消息。秦默就像個最普通的宅,每天呆在自己家裡,除了定時去看看爺爺,幾乎不怎麼出門。甚至不少人都在懷疑秦蓁是真有這麼個弟弟,還是虛傳而已。

“要不,你談個女朋友?”秦蓁試探性地問,剛說完就覺得自己這個提議荒唐極了。

果不其然,秦默果斷地拒絕了:“不要。”

他也是典型的寧缺毋濫,既然沒有喜歡的,就沒必要拉郎配,他寧可自己就這麼過上一輩子,也不想硬是在自己生活裡塞進去一個名義上的另一半。

可秦默這性情,能喜歡上誰呢?

秦蓁忽然想起六年以前,好像有個沈家的繼承人跟秦默一起從那所學校出來,緊緊地攥著秦默的手。

後來那人走了,秦默還有一段異常倦怠的時期,似乎做什麼都打不起精神,還會去查那人的消息。

再後來,也就過去了。

秦蓁也知道,秦默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對感情耿耿於懷的人,拿得起也放得下。可那人當初野獸般的模樣她也是看在眼裡的,真的會就這麼利落的結束麼?

秦默吃完了一屜燒麥,心滿意足地喝著柳橙汁時,秦蓁忽然問:“秦默,你還在查麼?”

秦默點了點頭,倒也不瞞著秦蓁:“視頻我找回來了。”

秦蓁一怔,那些視頻顯然是被人為摧毀的,她自己都覺得一定找不回來了,可沒想到居然還能找回來。

“我還想查,”秦默說,“為了這個我才回來的。”秦默在當年官司打完之後就直接去了國外留學,也是剛回來一年不到,而從他回來的那一天起,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對當年案件證據的收集。

秦蓁忽然歎了口氣:“我沒想到你到現在還沒放棄。”

兩人坐在餐廳的落地窗邊,這個設計原本是為了方便食客欣賞外街風景的,可窗外就是就是d市最繁華的商業街,人流量極大,風景沒看到,隻能看到來來往往的人。

秦默喝了一口橙汁,盯著窗外形形□□的人出神:“我放棄不了。”

在那所學校遭受過苦難的人有很多,或許仍舊有很多人現在都會因為那段可怕的回憶而夢中驚醒,可他們依然沒有選擇報複。

或許在學校裡,他們會千百次地發誓,早晚有一天要將這所學校夷為平地,將這些侮辱自己、折磨自己的人千刀萬剮。

可當他們走出這個學校,再一次接觸到社會,他們會一次又一次地被磨平棱角,他們漸漸變得跟正常人一樣,會抓緊享受眼前的平淡幸福,忘記當初的痛苦。

有什麼呢?一切都過去了,那所學校現在也關門了不是麼?他們安慰自己。

唯一留下的隻有那被深埋在潛意識深處的痛苦記憶,一再影響著他們的人生而不自知。

秦默曾經遇到過一個人,是當年七班的一個男生,他們不熟,但他還記得秦默的名字,上來拍他的肩,笑著跟他聊天,請他一起去路邊的燒烤攤坐坐,看起來陽光而坦然。

當秦默請他作證起訴張敬梓的時候,男人卻拒絕了。

“過去了就過去了,我現在一點都不想再回憶當初的事了。”男人說的很乾脆。“現在想想,當初那麼多人都沒告倒那學校,肯定有貓膩,我攙和個什麼勁呢?”

秦默問他:“你不恨麼?”

男人哈哈大笑,一仰頭喝光了瓶裡最後一點啤酒:“恨!我當然恨,我當初恨他們恨到咬牙切齒,恨不得活吞了他們。可現在我有老婆還有孩子,有時間恨他們,我還不如想想怎麼多攢點錢,把房子首付付了,讓我老婆孩子不再租房寄人籬下。”

對於更多陷身在這喧囂世界的人來說,強烈的愛與恨確實是太奢侈的事情,他們總是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牽掛,每一份感情都要分配好。

年邁的父母要照顧,幼小的孩子還需要教導,伴侶的情感需要維係,同事的關係要處理,上司的眼光要在意,生活瑣瑣碎碎的事情拚湊在一起,讓他們無暇顧及多餘,全副心力都傾注在其中,讓他們思考自己怎麼才能過的更好。

至於那些塵封在歲月裡無比熾烈的恨意,早就被淹沒在這駁雜的責任和關係中了。

複仇?他們沒有精力和時間耗費,更沒有勇氣把眼前擁有的美好的一切推上賭桌,隻為了讓自己曾經痛苦過的人接受懲罰。◇思◇兔◇在◇線◇閱◇讀◇

他們會說,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然後男人拍了拍他的頭,說:“何必呢,讓自己過得好點不好麼?”

秦默當時真的有那麼一瞬間的迷茫。

可他又不甘心,他說:“我不會放棄。”

男人歎了口氣:“你還是沒長大啊。”

就像現在秦蓁歎著氣對自己說:“都過了這麼久了,我以為你會放下的。”

為什麼要放下呢?

他說過要複仇,說過要讓他們受到跟他們當初一樣的折磨,他想過善惡到頭應有報,可所有人都覺得這麼久了,他應該會放下的。

似乎經過時間一次又一次的衝洗,生命中原本那些色彩濃重的一切,都會逐漸變淡,曾經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想法,反而變得不再重要了。

那些一如當初般深刻的痕跡仿佛隻存在於秦默的生命裡。

秦默抿著%e5%94%87,一言不發。

秦蓁看他這樣子,搖了搖頭,說:“又沒說不讓你做,你又擺一張死人臉給誰看?”然後又認真地看著他:“但是秦默,既然你要做,我就把實話告訴你。張敬梓勢力真的不小,咱們秦家是什麼底子你知道,充其量也就是富商,可姓張的是有黑底子的。”

“當初你們那學校,也就是他手下產業之一,他可能對那地方也就是有個印象而已,手下人說做這個賺錢,他就掏錢讓手下去做,出了事他出來兜一把。”秦蓁說,“我聽人說,他什麼滔天大罪都乾過,犯了再大的事都沒讓人抓過把柄搬到過他,你想借著那小學校的一點破事扳倒他,難上加難。”

秦默喝空了杯裡的柳橙汁,示意服務生再拿一杯過來,又清空了桌子上的空盤子,點了一份廣式腸粉,一份糯米包,然後一口一口地往嘴裡塞點心。

等他覺得自己得肚皮都要撐破了,才緩緩開口:“你說的我知道,可總要試試。”他也知道張敬梓涉黑,甚至想找他這方麵的證據弄倒他,可他在這方麵一竅不通,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

況且,前仆後繼多少人想從這上麵入手,弄倒張敬梓這棵大樹,可最後倒的都是自己。

秦默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從學校的事情入手比較方便,至少現在也還算有所進展。

秦蓁也不再說什麼,心裡卻隱隱有些擔心,她跟張敬梓沒打過交道,可不少人都跟她說過這人手段有多狠,秦默現在在暗處調查,她還不擔心,可等以後上了法庭——秦默就危險了。

秦默吃飽喝足了,才緩緩舒了口氣:他這是三天吃不飽,吃飽吃三天,全靠這隔三差五秦蓁約他出來吃飯時這一頓了。

視頻已經到手了,但是想證明張敬梓是學校的所屬者,還要想辦法——當初學校是非法辦學,所以自然也沒有任何官方記錄能表明張敬梓是主事人,想證明學校的校長是張敬梓,還要再想辦法。

而且僅僅是視頻,還不足以證明學校的真實情況,要有證人,要有更多的證據。

秦默在心底暗暗謀劃著,忽然在窗外人群裡發現了一張熟悉的臉,猛地一驚,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