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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歎了一聲。

看著兩個孩子吃完了包子,又掛完了水,江校醫在筆記上劃了幾個鬼畫符一樣的字,對秦默說:“你身體確實不好,要是可以,跟你們教官請個假,這兩天彆訓太猛,休養休養。”

秦默和沈卓雲互相對視了一下,沈卓雲應了一聲,誰也沒當真。誰敢去跟楊方宏請假,那才真是老壽星上吊————活膩了。

兩人磨磨蹭蹭回了寢室,跟楊方宏報備了一聲,那一包冰糖才留在了秦默手裡。看著那包冰糖,寢室裡的男孩子眼裡幾乎都要冒綠光了。

沈卓雲坐在上鋪翹著二郎%e8%85%bf,桃花眼斜斜一挑,似笑非笑:“都他媽把口水給我咽回去,誰敢不開眼,老子不用告訴教官都能扒了他的皮。”

寢室裡男孩子都畏懼地縮了縮頭,不敢再去看他。

秦默的床鋪也是上鋪,緊挨著沈卓雲的床鋪,因為白天累過了頭,幾乎是沾枕頭就睡著了,是以並沒有聽到沈卓雲這話,也沒有看到集中營夜間鬨劇。

畢竟是一幫半大的男孩子,精力旺盛的很,更何況能進來的幾乎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總有幾個不挑事不舒服的。每當到了晚上,宿舍樓一鎖,燈一熄,那就是這幫男孩之間的發泄時間。

白天的一切憤怒和不滿都在夜間得到宣泄,毆打,侮辱,戲弄,一切都是悄悄進行的,守夜的教官根本聽不到裡麵細微的聲音是學生的痛呼。

————或許教官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們並不在意這種互相施暴的行為。

就像很久之前的一個笑話,每個人都在吃飯,睡覺,打豆豆。那麼,總有一個可憐的豆豆。

最近扮演這個角色的是一個叫朱子英的男孩,瘦瘦小小,帶著小眼鏡,看著有些膽小,男生們叫他“眼鏡狗”。

他隻有六個月的訓期,被家裡人送過來似乎也隻是希望他能好好鍛煉一下,順道糾正一下他那娘們一樣懦弱的脾氣性格,卻沒想到無論白天還是黑夜,他都是一個被欺淩的對象。

這裡有那麼幾個男孩子是進過少管所的,幾乎把少管所的一套都直接搬了進來,變著法地折騰他。

沒人會替眼鏡狗出頭,不是熟視無睹,就是同流合汙,這裡就是這樣一個地方,或許有同情和憐憫,卻不會有耿直和義憤填膺————這樣的刺頭早早就被教官拔去了。留下來的,不是慣會裝模作樣壞透了的,就是被磨去了棱角麻木不仁的。

說起來,要不是秦默進來後跟沈卓雲混得熟,隻怕也少不得被一頓折騰。

燈熄了沒一會,就有男生從被子裡出來,布料摩攃發出細碎的聲音。

然後就是輕微的碰撞聲,和男生悶悶地叫喊聲。

沈卓雲倚在牆邊,月光從透過玻璃窗灑在床鋪上,落在秦默臉上。

細長的眉,合上的鳳眼是一道優美的弧線,在眼尾處微微上挑,原本就是很精致淡漠的長相,在月光下更顯得清寂涼薄。

沈卓雲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張臉上,抬手觸了觸秦默睡夢中緊皺的眉宇,眼眸中色彩越發的深沉,半晌,竟緩緩勾出一個笑來。

完全不同於白日明亮笑容的微笑。

怎麼會這麼巧合呢?秦默?

床下毆打的聲音越來越大,沈卓雲低喝了一聲:“都輕點。”

下鋪聲音漸漸低微了。

沈卓雲把身子向後一仰,也慢慢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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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秦默是被沈卓雲推醒的,一看窗外天還剛蒙蒙亮,寢室裡的男生還打著鼾。

還沒到5點。

“再過15分鐘就吹起床哨了,”沈卓雲對他說。

秦默套上了迷彩服,昨天過於忙亂沒有感覺,今天才發現這長袖的迷彩服相對於現在的季節實在是有些不合時宜,粗糙的布料昨天被汗水浸透過,氣味愈發難聞起來。

“習慣了就好,”沈卓雲看他穿著衣服一臉糾結的樣子安慰道。“周末有時間可以洗的。”

秦默點點頭,躡手躡腳地爬下了床鋪,跟著沈卓雲一起去洗漱。

這時秦默才知道,自己的日常用品早就被收拾好送了進來,毛巾牙具一應俱全,質量很好,多餘的東西卻一概沒有,也不知道是沒被送進來還是送進來卻被扣下了。

洗了把臉秦默才覺得清爽多了,跟著沈卓雲提前去操場站好,等集合哨一吹又跟著大部隊跑步,彆人十圈秦默五圈,楊方宏看著他的龜速隨口罵了兩句,秦默也不管他,自顧自地跑。

跑完了所有人一起去食堂吃飯,每人一碗粥兩個饅頭一碟鹹菜。

教官大喊隻給十分鐘吃飯時間,秦默本就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剛跑完步感覺沒有什麼胃口,饅頭又乾又硬還是涼的,鹹菜也感覺不是味道。秦默喝了碗裡的粥就不想接著吃了,沈卓雲拿胳膊肘撞了撞他,嘴%e5%94%87上下翕動:“這裡剩飯會挨罰。”

秦默皺了皺眉,咬著牙就鹹菜吃掉了一個饅頭,胃裡飽漲的難受。眼看著快到時間了,沈卓雲皺了皺眉,趁著教官不注意把他剩下那個饅頭拿到自己餐盤裡,幾口吃了下去,又把自己沒動過的粥推了過去。

秦默愣了愣,轉頭就看見沈卓雲衝他笑得陽光燦爛。

有點傻氣。

秦默低頭拿勺子舀粥喝,忍不住也勾了勾%e5%94%87角。

很奇怪,明明隻有一天,卻熟識如多年老友。

忽然想到曾在網上看過嫁接生澀的兩句。

人生若隻如初見,邂逅卻恍若舊識。

秦默想,如果這隻是一場普通的軍訓,他或許會有些享受,畢竟這種集體生活,和被人關照著的感覺並不壞。

可惜不是。

☆、第四章 休克

秦默體質確實很差。

不但是因為常年死宅,還有就是先天貧血的原因。

這學校經常有常年不運動的網癮少年被送進來,卻很少有先天性疾病患者————畢竟家長送學生來的目的大多是改造而不是謀殺。

像秦鴻鈞這種完全不知道自己兒子有貧血,卻斷定兒子有精神病的父%e4%ba%b2也是比較罕見的。

秦默先天疾病的直接表現就是,來的前三天,每天下午都暈一次,而且暈倒的越來越早。

第三次把人送進醫務室的時候,沈卓雲臉色難看程度活像吞了一桶蒼蠅。江校醫一看秦默的狀況也嚇得不輕。

兩個人忙活了半天把秦默放床上,江校醫寒著一張臉吩咐沈卓雲:“去把你們教官叫過來。”

醫者父母心,她能為了這一份工資忍讓,由著他們折騰這些素昧平生的孩子,卻不能忍受他們將一個孩子慢性謀殺。

天熱,楊方宏過來的時候,敞著%e8%83%b8口,叼著煙,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這裡禁止吸煙。”江校醫說。

楊方宏把煙頭按牆上熄了。

江校醫皺著眉看他的動作,耐著性子問他:“秦默這孩子有病你知道麼?”

楊方宏笑了:“他爸說他有精神病。”

江校醫忽然有種衝動把眼前這個男人丟出窗去:“他有先天貧血,還有嚴重的低血糖你知道麼?你們這麼訓練是要他的命!”¤思¤兔¤在¤線¤閱¤讀¤

“江校醫你彆聽他扯,他說是低血糖就了?我還說我艾滋呢。”楊方宏滿不在乎扯了扯嘴角。“彆人不都這麼過來的?訓他十天半個月什麼毛病都沒有了。”

“我是醫生你是醫生?”江校醫徹底爆了。“這孩子來了三天暈了三次!剛剛他不是昏厥!是休克!遲一點會死人的!再出人命你們誰來負責!”

楊方宏被江校醫吼得有些發愣。

江校醫知道這裡出過人命,聽這裡的一個年輕教官說的,那孩子是活活被打死的,腎功能衰竭,最後送去了醫院也沒有救回來。

上一任校醫就因為這個乾不下去辭了職。

半天,楊方宏撇了撇嘴,冷笑一聲:“那校醫你說怎麼辦吧,不訓練難道讓他看著彆人訓?那我保證明天起我們整個班都他媽得艾滋不能訓練了。”

江校醫看他有妥協的意思,氣才消了些,坐回椅子上,想了想:“上午讓他跟著你們訓,下午讓他來我這裡幫忙乾活,正好平時進貨我一個人不方便搬。”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這事我自己跟主任說。”

楊方宏看著床上還沒有意識的秦默一眼,冷哼一身,算是認同了這個辦法。

“江校醫,你這裡塞的下幾個人,你還是自己算好吧。”臨走前,楊方宏陰陽怪氣地留下了這麼一句。

沈雲卓在一邊看著,等到最終決定出來,微微鬆了口氣。

如果這次江校醫沒有提出來秦默的情況,沈卓雲就隻能把自己還不算保險的計劃提前了。

沈卓雲神色暗了暗:誰能想到,他會在這裡遇到秦默呢。

在江校醫說到秦默是休克的時候連沈卓雲都愣了。

如果秦默真的死在這裡呢?

沈卓雲想到,這裡依舊是個地獄,他能憑借著過往十八年的鍛煉在這裡混得還算不錯,不代表秦默也可以。

如果秦默不是正巧分在自己的寢室,如果江校醫沒有對秦默心軟,如果自己不知道秦默進來了……

沈卓雲不太想繼續想下去。

這次之後秦默的待遇幾乎讓寢室裡那幫小子嫉妒瘋了,楊方宏倒真沒說錯,他們就差沒說自己得艾滋了要求去醫務室工作。

隻是那些不太和諧的抗議和酸話都被沈卓雲壓製了下去。

秦默每天上午跟著渾水摸魚,楊方宏心情好時當做看不見,心情不好罵兩句踢兩腳也不會真發狠,估計也是對那天江校醫的話有所忌憚,真把人打死了,校領導能不能遭殃不一定,作為打死人的教官鐵定是要倒黴的。

下午就去幫江校醫抬抬藥品,偶爾還會幫忙把幾個傷員抬到床上。沈卓雲身為班長,班裡有人出了什麼問題,都是沈卓雲帶著來的。

最常來的幾個沈卓雲都認識了,最眼熟的自己班的一個小眼鏡,和當初那個當著所有人麵%e8%84%b1衣服的姑娘。

%e8%84%b1衣服的姑娘叫沈晴,被送進來的原因居然是同性戀。

沈晴居然還是個空姐,見多識廣,性格活潑的要命,說起話來能把江校醫和秦默兩個麵癱臉都給逗笑了。

沈晴被關了五天的禁閉,把人關小黑屋裡鎖著,一天一頓飯什麼也沒有,換了彆人早受不了了,這丫頭倒是照吃照喝,出來了除了有點虛弱到醫務室掛個水,其餘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