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覺得像唐泛這樣一表人才,人品貴重的人,將來能配得上他的女子,定也要秀外慧中,蘭心蕙質才好,仔細說起來,大約是那種“雖然我知道我自己可能沒有希望了,但我希望我喜歡的人能夠得到最好”的心思。
正因為他這樣遮遮掩掩,平日又以撒嬌癡纏來表示自己的%e4%ba%b2近,是以唐泛這樣在感情上尤為遲鈍的人,自然就不會懷疑陸靈溪對自己的感情不一般,而將他還看作沒有長大的弟弟和晚輩一樣來對待,這不能不說是陸靈溪的一大失策,也不知道他日後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選錯了方法時,會作何感想。
卻說韓津中午奉命去接人,直到快要傍晚的時候才回來,與他一道的還有一頂青色小轎,旁邊亦步亦趨跟著兩個人,從打扮上來看,應該就是唐泛所說的他表妹的婢女和仆從了。
聽說表妹到來,唐泛帶著陸靈溪他們%e4%ba%b2自迎了出去,結果一踏出官驛,包括唐泛在內,所有人都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先不說表妹,單說轎子旁邊隨行的那兩個人。
那仆從年約二十上下,留著短須,高大壯實,卻滿臉麻子,形容粗鄙,不過這倒也就罷了,仆從自然要有仆從的樣子,若是長得玉樹臨風,那還叫什麼仆從,據說正是因為有這個老家人在,喬氏及其婢女才能從浙江一路平安抵達這裡,說起來還居功至偉。
但再看那個婢女,就更令人說不出話來了。
對方上身外罩一件對襟圓領無袖看見,裡麵是色彩斑斕的花短襖,下麵則是草綠色的馬麵裙,頭上梳了雙鬟,兩邊還用紅色的絲絛係住,垂下一串流蘇,伴隨著腳步一晃一晃,玲瓏可愛。
但可愛的僅止於裝扮,若這身行頭出現在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身上,倒也算得上清秀討喜,可若是放在一個跟旁邊那仆從差不多高的人身上,那還能叫可愛嗎?
簡直應該稱之為驚悚!
最讓人不敢恭維的是,這丫鬟臉上還撲了一層厚厚的粉,%e5%94%87上點了紅豔豔的胭脂,眉毛也修得又長又細,走路的步子很小,腳麵都藏在了裙底,絲毫不肯露出來,舉止很是斯文秀氣,但若是配上這身高大的骨架,就顯得非常可笑了。
她全身上下唯二可取的,是臉上有一雙還算靈動的眼睛,顧盼有神,鑲嵌在那張粉底比刷牆的粉還厚的臉上,也不算突兀,而且對方五官有些深邃,如此看上去反倒有幾分異域風情。
陸靈溪愣了半晌,冒出一句話:“唐大哥,莫非你這表妹的婢女,還是色目人?”
色目人是前元的稱呼,前元將治下百姓列為四等,色目人是第二等,本朝建立之後,恢複漢唐衣冠,禁胡語胡服,不過漢地依舊有不少從前元遺留下來的色目人,陸靈溪見這丫鬟高鼻深目,故而有此一問。
其實唐泛心中的吃驚不比他少。
他本以為隋州會%e4%ba%b2自扮成自己的表妹,誰知道卻扮成了丫鬟,那這樣一來,轎子裡的“表妹”又會是誰?
“也許是罷。”唐泛含糊地答道,視線從丫鬟臉上的厚厚白粉和那身花花綠綠的衣服上移開,不忍再看第二眼。
“見過表少爺。”那丫鬟朝他行了個禮,聲音低低的,有些雌雄莫辨的味道,如果不看臉,唐泛簡直快要聽不出聲音的主人了。
唐泛輕咳一聲:“你們都叫什麼名字?”
仆從:“俺叫鐵柱,見過表少爺!”
唐泛:“……”
這明顯是龐齊的聲音。
丫鬟:“回,回表少爺的話,奴婢叫小州。”
唐泛:“……”
說話間,她還抬眼飛快地覷了唐泛一眼,又狀若嬌羞地低下頭去,看似不經意,實際上大家都瞧見了。
陸靈溪:“……”
唐泛道:“你們表姑娘想必就在轎子裡了?快將她請出來罷。”
他覺得自己要是再不進去,估計就要繃不住了。
小州聞言,就彎腰攏起簾子,輕聲道:“表姑娘,到地兒了,請下來罷。”
一隻纖纖素手從轎子裡伸出來,搭在小州手上,緊接著,人從轎子裡走了出來。
大家登時眼前一亮。
這位表姑娘鵝蛋臉,柳葉眉,眼若秋水,櫻桃小口,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她身上跟小州一樣,也穿著顏色眼嫩的襖裙,可若說小州那身打扮令人吃不消,喬姑娘就是花衣襯美人,兩相得宜了。
旁的不說,單從外貌上來看,這樣的女子配上唐泛,也算天造地設的一對了。
“表哥!”喬氏見到唐泛,臉上就揚起燦爛明媚的笑容,“想必你就是表哥了,對不對?”
雖然總覺得這少女有說不出的熟悉感,但做戲做全套,唐泛還是點頭笑道:“對,我正是你表哥,多年未見,表妹果然女大十八變,跟姨媽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你趕了那麼久的路,想必也累了,先進去再說罷。”
“表哥還記得我娘長什麼樣嗎?”喬氏朝他斂衽一禮,隨即便上前與唐泛一道並肩入內,生生將陸靈溪給擠到後麵去,熟稔得好像認識了唐泛很久的樣子。
小州則緊緊跟在自家姑娘後麵,硬是仗著身形,把陸靈溪又往後擠了擠。
陸靈溪大為鬱悶,可他總不能去跟兩個姑娘家計較吧,隻得認下這個栽。
冷不防前麵又是一道身影湊了過來,一抬頭,他就看見鐵柱正在朝他憨笑。
陸靈溪:“……你一個男仆,跟那麼緊作甚!”
鐵柱憨憨一笑:“可是一路俺都是這麼跟過來的啊,表姑娘說外麵壞人多,讓俺跟緊點,免得落了單,被壞人拐了!”
你這副模樣會有誰想拐你?
陸靈溪抽了抽嘴角:“你們表姑娘跟唐大哥許久未見,想必有許多話要說,你還是不要進去打擾了。”
鐵柱:“可你不是也要進去嗎,你能進,俺為啥不能進?”
陸靈溪:“我、不、進、去。”
鐵柱喔了一聲,摸摸肚皮:“那俺也不進去,這位大哥,敢問這裡可有吃的,俺今天隻吃了十個包子,餓得很哩!”
陸靈溪本以為自己見過的人已經夠多了,閱曆也足夠豐富了,沒想到跟了唐泛之後,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認知,看著對方一雙牛眼眨巴眨巴地瞅著自己,他頓時泄了氣,無力道:“有,我帶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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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柱高興起來,跟在陸靈溪身後,朝灶房的方向走去,嘴裡還不忘念念叨叨:“那就謝謝大哥了!大哥,你人可真好,在我們鄉下,除了表姑娘和小州,其他人可都瞧不起俺的,你就不會這樣,不愧是跟在表少爺身邊的人啊!大哥,你咋稱呼呢?大哥……”
另外一邊,唐泛帶著喬氏進了廳堂,席鳴和韓津沒有進屋,奉命在外頭守著。
“說罷,這是怎麼回事?”唐泛下意識地避開小州那一身花花綠綠的衣裳,表情有些慘不忍睹。
雖然喬氏也稱得上明麗漂亮,但還不至於讓唐泛驚為天人,隻是看過了“小州”,再看看喬氏,兩相對比,喬氏立馬比仙女還漂亮。
喬氏噗嗤一笑:“唐大人,怎麼剛分彆沒多久,你就不記得奴家了?”
唐泛愣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是……肖嫵?”
肖嫵以袖掩口朝他拋了個媚眼:“可不就是我麼?”
仔細一看,這輪廓的確跟肖嫵有七八分相似,隻是當初他們在蘇州分彆之後,唐泛就叫肖嫵交給了汪直妥善安置,誰能想到轉了一圈,又在這裡見麵了?
唐泛忍不住抬頭看了隋州一眼,道:“你們真是把我給鬨糊塗了!”
肖嫵笑道:“讓我來給大人解釋罷。”
原來蘇州案告一段落之後,肖嫵覺得自己一個單身女子,又有那樣的容貌,就算坐擁千萬家財,也未必守得住,等到唐泛和汪直一走,她很可能又陷入以前那樣被人擄掠為禁臠的境地,所以還需要有保護自己的本錢才好,而且她早就習慣了刺激熱鬨的生活,再讓她回歸良家婦女的平靜生活,她必然是做不到的,於是肖嫵思前想後,就向汪直求援,希望汪直能庇護她,作為交換,她也會幫汪直做事,成為對方的暗哨和探子。
肖嫵雖然不會武功,但她容貌卓絕,又慣會逢場作戲,就算不需要付出**,也多的是男人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是完全沒有用處的,但是如今西廠已倒,汪直的勢力範圍早就轉入宮內,他總不可能把肖嫵帶入宮中獻給皇帝吧?
所以汪直就跟隋州聯係上,在後者的同意下,肖嫵轉入錦衣衛,成為錦衣衛旗下的一名暗哨,在錦衣衛需要的時候幫忙做事,而她自然也會得到錦衣衛的蔭庇,在需要的時候,錦衣衛這塊招牌幾乎可以讓她阻擋任何外來的騷擾,讓她可以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錦衣衛旗下形形□□,以往也不是沒有過女性,隻不過從未有一個像肖嫵這樣絕色的手下,肖嫵之所以願意托庇於錦衣衛或汪直,自然也是知道他們與唐泛關係不錯,而以唐泛的人品,若對方不是什麼好人,唐泛也不可能跟他們有所往來了。歸根結底,還是對唐泛的信任,使得肖嫵下定了決心。
說完來龍去脈,唐泛才知道,原來肖嫵加入錦衣衛之後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假扮他自幼定%e4%ba%b2的遠房表妹。
美人要扮醜,比醜人扮美容易多了,隻要略施巧手,將肖嫵的膚色稍稍改變一下,五官輪廓稍作修飾,聲音略為改變,聲線壓低,語調從嫵媚轉為輕快,就連陸靈溪也認不出,眼前這個嬌俏的少女,就是當初在蘇州時的肖嫵,更不會想到陳鑾的小妾竟然搖身一變成了錦衣衛的人。
陸靈溪都認不出來,彆人就更不用說了,而肖嫵扮成唐泛的表妹,自然比隋州來扮更有說服力。
作為一名具有色目人血統的丫鬟,長得高大一些也沒什麼,彆人一看見主仆二人,注意力一般都會被肖嫵吸引,而不會過多去注意到丫鬟了。
唐泛就問:“搜捕白蓮教餘孽的事情,你們進行得如何了?”
隋州道:“以李子龍的狡猾,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出城的可能性不大,說不定還隱藏在城中某處,但是為了避免被朝廷將老巢也掀出來,他們一定會有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