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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 夢溪石 4372 字 2個月前

達理,性情溫和,對師傅也好,臣下也罷,俱都尊重有加,並不以自己的地位而淩駕其上,人心都是肉長的,誰會不願意%e4%ba%b2近這樣的太子?

隻是萬黨如今在朝中聲勢浩大,明哲保身的都不敢得罪他們,隻能默默將想法埋藏在心中。

但不管太子如何好,在萬黨心目中,他就一點不好:那就是太子不是由他們扶持上去的,將來肯定跟他們不是一路人。

所以就算萬貴妃自己生不出兒子,她也要扶持邵妃所出之子,即當今的二皇子朱佑杬為太子。

當然,這也是因為邵妃在萬貴妃麵前伏低做小,孝敬依附於她的緣故。

朱佑杬年方七歲,按照序齒他應該是四皇子才對,不過除了太子之外,再往上的兩位兄長都幼年早夭了,他不像太子那樣已經是半大少年,又有苦難童年,心智早熟,不為萬黨等人左右,朱佑杬是名符其實在蜜罐裡長大的皇子,自幼便很得父母喜愛,不說千嬌萬寵,但肯定不會像太子那樣,曾經差點連小命都不保。

這樣一個孩子,自然比太子來得好拿捏。

雖然在宮中隻是待了短短一上午,但唐泛已經敏銳地察覺到如今太子的處境有些孤掌難鳴。

旁的不說,宮外關於廢太子的謠言就一直沒有斷過,甚至還傳出一些說法,說是太子身體孱弱,不利於宗嗣傳承,相反朱佑杬自幼強健敦實,於子孫後代萬世千秋計,還是朱佑杬比較合適。

這些謠言真真假假,假多於真。但有一點是很肯定的:假如太子的地位當真穩如磐石,這些謠言就不會傳出來,更不會有人信以為真。

而唐泛從東宮出入時,也曾不經意發現東宮外很有些行蹤鬼祟,暗中窺伺之人,想也知道他們應該是被派來監視東宮,甚至抓太子把柄的。

不過以唐泛現在的身份地位,就算名義上是太子的老師,對此他也什麼都做不了。

話說回來,就連賀澄聽課時,難免坐久了都會開始走神分心,太子卻不會,從頭到尾,他都能全神貫注地聽講,不明白的地方也能及時提出來詢問,像太子這樣的學生,當老師的肯定沒有不喜歡的。

唐泛雖然嘴上不說,但看多了如今朝堂上的烏煙瘴氣,他跟很多人一樣,都對這位太子寄予厚望,心中也會不由自主有所傾斜,對太子的功課自然就更為上心,每五日的侍講,必然要提前精心準備許久。

果然太子越發喜歡上唐泛的講學,有時候難免不小心說漏嘴,以至於謝遷都曾開玩笑似的抱怨自己負責的部分過於枯燥,不如唐泛那樣好發揮,以至於太子殿下見異思遷。

這一日,唐泛從都察院回到家中,見阿冬穿戴光鮮,連平日裡不常戴的金絲嵌紅寶石分心都拿出來了,不由驚奇道:“我們家阿冬竟然也是個漂亮的大姑娘了,這是打算去見哪家的俊俏郎君啊?”

阿冬撲上來撓他:“哥你成天就知道取笑我!”

唐泛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誰讓你平日裡跟個猴子似的,舞刀弄棍也就罷了,居然還跑去爬樹,我還發愁日後怎麼將你嫁出去呢,總算有點姑娘模樣了,為兄老懷大慰啊!”

阿冬撅著嘴:“什麼舞刀弄棍,要不是我,上回姐姐就讓賀家強行帶走了!”

唐泛順著她道:“是是,但不管怎麼說,你總是女子,在娘家也就罷了,兄姊都是自家人,了解你的秉性,可到了夫家就未必了,你還得學著嫻靜一些,哪怕裝裝樣子也好!”

阿冬佯怒:“我離及笄還有了兩三年呢,人家哥哥都恨不得多留妹妹兩年,你倒好,反倒著急將我嫁出去!”

唐泛大笑:“因為你太能吃了,我擔心家裡米桶被你掏空了!”

兄妹倆嬉鬨一陣,阿冬趕忙跳開幾步:“不與你玩了,待會兒姐姐幫我打理得好好的頭發又要重新弄過,我趕著去隋家呢,回來再和你說!”

唐泛拉住她:“你打扮得這般隆重去隋家作甚?”

阿冬奇道:“隋大哥沒有告訴你麼,阿碧定%e4%ba%b2了,我這是要過去給她道喜呢!”

唐泛想到上回隋州說過的話,不由蹙眉:“這麼說,廣川也快要成%e4%ba%b2了?”

阿冬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沒有聽說呀!”

唐泛隱隱覺得不對勁,忙問道:“廣川不是要與他表妹成%e4%ba%b2麼?”

阿冬道:“哥,你記錯了罷,喬家姐姐去年就已經嫁人了呀!”

唐泛:“……那廣川的%e4%ba%b2事豈非還沒著落?”

阿冬:“是呀,聽說隋大哥對家裡給他找的%e4%ba%b2事都不滿意,不肯成%e4%ba%b2,阿碧是女兒家,大好年華的,總不能乾耗著等罷,他們家便商量著先給阿碧定%e4%ba%b2,讓她嫁人,這事隋大哥也是知道的呀,他沒告訴你嗎?”

雖說長幼有序,但民間許多事其實也沒有太過講究,像隋家這種情況,隋州的婚事既然遲遲拖延未決,做妹妹的經由家裡作主也是可以先嫁的。

但唐泛聽完,隻覺得一陣心頭火起,禁不住在心裡狠狠痛罵:隋廣川你這王八蛋!

害他一直以為隋州要成%e4%ba%b2了,結果自己竟然被蒙在鼓裡這麼長時間!

阿冬見他臉色忽青忽白,還在問他怎麼了,唐泛也無心與她解釋,安撫幾句,便大步往外走,準備去找罪魁禍首算賬。

剛剛走出大門外頭,便見前方巷子口一頂轎子停了下來。

從轎子裡彎腰走出來的那個人,唐泛再熟悉不過。

對方漏夜至此,想必不會是轉成來敘舊的

果不其然,汪直隨即也瞧見了他,與身邊的人交代兩句,便疾步走過來。

“汪公……”

還沒等唐泛拱手打招呼,對方就壓低了聲音,急急道:“快與我進宮,陛下要見你!”

唐泛很驚訝:“有事?”

汪直唔了一聲:“我借著傳諭的機會%e4%ba%b2自出來,就是為了與你先說清楚,先上轎,路上說!”

汪直早有準備,轎子也找了頂大的,如今擠進兩個男人倒也不嫌擁擠。

但就算逼仄不堪,二人也都沒空理會,等簾子放下來,前後兩名大漢抬轎起行,汪直便搶先問道:“你這段時間在東宮講學時,是不是在太子跟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唐泛莫名其妙:“沒有啊,我負責給殿下講的《通鑒》,全都是照著上麵的內容來說的。”

汪直問:“你們上回說到哪裡?”

唐泛道:“我剛去那會兒,太子說前任周師傅剛剛講到武德七年,我便接著說下去,如今剛剛說到貞觀十五年。”

汪直神色凝重:“問題隻怕就出在這裡了。有人在陛下麵前進言,說你在給太子講學時胡言亂語,誤導太子,離間陛下與太子的父子君臣之情。”

唐泛駭笑:“我不知道我何時也有這等本事了!”

汪直瞪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太子學了什麼,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有人上稟的,若陛下不是動了真火,也不會讓你現在入宮,隻怕屆時必要詰問訓斥於你的,你須得做好準備方可。”

唐泛問:“陛下到底因為我說了什麼話而震怒,你可知道?”

汪直搖頭:“當時我和懷恩二人都不在陛下跟前,當值的是韋興。”

唐泛與內官沒有太多交往,自然也對這個名字沒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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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卻又補充了一句:“他是梁芳的徒弟。”

唐泛這才了然:“也就是說,他不是與你們一派的,所以不會將具體內情透露給你們。”

汪直道:“是。”

因為汪直也不知道太多,一切就無從提前準備起,二人一路無話,直到入了宮門,汪直才提醒道:“不管回答什麼,都要三思而後行。”

換了之前,汪直斷不會說出這種溫情脈脈的囑咐,隻是這次的事情連他也不知到底所謂何事,心裡沒底,所以才不得不再三交代唐泛,生怕他惹下大禍。

原本皇帝就不是讓汪直出宮傳諭的,隻是汪直自己借著職務便利%e4%ba%b2自走上一遭,好給唐泛提前提個醒罷了,此時自然也不好將唐泛帶到皇帝跟前,而是叫來另外一個宮人,讓他帶著唐泛進去。

成化帝正在看內閣呈上來的奏折,太子垂手站在他身旁,不過離得遠,唐泛看不清他們的表情,隻能按照規矩,先自報姓名,行禮問安。

“唐泛?”

“臣在。”

皇帝放下手中朱筆,抬起頭,語出驚人:“朕讓你教導太子,是看重你的才學,然則你卻趁著講學的機會蠱惑太子,這是臣子該做的事情嗎?”

唐泛連忙道:“陛下所言,令臣惶恐,太子殿下乃一國儲君,能夠為其講學,實乃臣之幸事,也是陛下對臣的信任,臣感激尚且不儘,這心生不忿,又是從何所起,請陛下收回此言!”

皇帝冷哼一聲:“朕原本以為你傳臚出身,學問縱然比不上同科謝遷、王鏊等人,想必也是極好的,誰知你竟借著講學之機,對太子說出那等有違君臣人子倫常的話來,如今還敢砌詞狡辯!”

唐泛道:“臣不知陛下所指為何,還請陛下明示!”

太子早已滿臉著急,此時便忍不住,趕緊從禦案後麵繞出來,跪在唐泛身邊:“父皇明鑒,唐師傅為人中正平和,講學也都是照著前任周師傅沒講完的接著講,兒子聽著並無不妥,蠱惑之說更無從談起!”

皇帝冷著臉:“太子,你不必為他講情,朕明明派人交代過林英,讓他轉告唐泛,跳過《通鑒》中武德七年那幾卷,為何唐泛還偏偏要講?”

太子一愣,不由轉頭看向唐泛。

誰知唐泛卻比他更加錯愕:“陛下,臣未曾從林英口中得知此事!”

皇帝冷笑:“還想抵賴?來人,將林英叫過來。”

林英很快被找過來。

皇帝問:“林英,朕交代過你,對太子講學時,跳過武德七年那幾卷,直接進入貞觀元年,此事你可曾轉告唐泛?”

林英道:“啟稟陛下,微臣的確轉告唐師傅了。”

皇帝問:“什麼時候轉告的?”

林英道:“就在唐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