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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 夢溪石 4239 字 2個月前

濬這樣的大臣心目中是個佞幸之徒,連萬通等人也是這麼認為的,他們其實不大瞧得上李孜省和繼曉這種裝神弄鬼之輩,隻不過皇帝對這兩個人信任有加,萬通等人覺得這一點可以被自己利用罷了。

這就是小人與君子的區彆。

像丘濬和懷恩等人,就算知道李孜省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也不屑於通過這種人來鞏固太子的地位。

但萬通他們就不同了,但凡能夠達到目的,手段是什麼並不重要。

尚銘是宦官,對李孜省倒沒什麼歧視,就笑著與他解釋:“李大人在京時日不多,不了解也是正常的,這汪直自小在宮中長大,伺候陛下與娘娘的時間比我還長,算是陛下與娘娘看著他長大的,是以陛下才對他多幾分寵愛。”

萬通聞言就哼了一聲:“那有什麼用!吃裡扒外的畜生!我姐姐對他恩重如山,他竟然幫著外人來對付我!早日除掉也好,免得夜長夢多!”

隻要一想起南城幫被搗毀這件事,他心裡頭就恨得牙癢癢的。

尚銘則對汪直向來比他受寵這件事一直酸溜溜的,逮著機會就要黑老對手一把:“不過他自作孽,好端端地自請駐邊,結果出去容易回來難,眼看陛下已經逐漸對他不喜,隻要首輔肯上疏請罷西廠,樹倒猴猻散,他的死期隻是早晚的事情了。”

萬通搖搖頭:“不必指望那個老狐狸了,沒好處的事情,他跑得比誰都快。方才壽宴剛散,我便想讓他留下來與我們共商大事,誰知他借口家中有事提前溜了,如果能夠確定陛下的心意,他肯定樂於錦上添花,但如果陛下還對汪直有所信任,他一定不肯蹚渾水的!”

彭華問:“尚公,我聽說汪直近來與懷恩眉來眼去,此事可是真的?”

尚銘道:“我沒%e4%ba%b2眼見過,不過聽我在宮中的孩兒們說,他們確實見過汪直與懷恩碰頭過幾回,兩人每次交談的時間都很短,他們離得也遠,不知道那兩人究竟在談些什麼。”

彭華奇道:“先前不是聽說懷恩與汪直不和麼,他們是什麼時候搭上線的?”

萬通陰著臉:“什麼時候搭上線不重要,懷恩那老家夥一心向著太子,若是汪直再倒向他們,那太子可真是如虎添翼了!大同那邊到底什麼情況,咱們必須得想個法子了,等他又立了軍功回來,還有西廠在手,隻怕更難對付!”

他說罷,又望向在座諸人:“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彭華想了想:“聽說這些日子,大同戰事頗有些不順,他估計一時半會也回不來,不如找兩個言官上疏列數西廠之罪,先罷了西廠,斷他一條臂膀!”

這在場眾人,要說最討厭汪直,巴不得他死的,除了萬通之外,還有一個人。

隻見尚銘陰陰一笑:“我還有一個更好的法子,直接一箭三雕,把萬公看不順眼的人,通通除了去!”

另外一邊,唐泛自然不知道有人正醞釀著一場很可能波及到他的陰謀。

宴會散了之後,連著幾天他去都察院上班,都聽見同僚在談論這場壽宴,而唐泛在筵席上,先是為老師解圍,而後又機智地應對了萬通故意刁難他的問題,果然如同謝遷所說,又揚了一回名,連帶著都察院裡同僚們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樣了。

大家雖然嘴上沒說,心裡對萬通這種人,大都是不以為然的,唐泛做到了他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他們對唐泛自然也多了幾分佩服。

再加上唐泛的老師也坐鎮著都察院,所以唐泛如今在都察院的待遇,那與在刑部時,簡直就是天壤之彆了,這種始料不及的待遇,令他很是啼笑皆非。

拋開這些朝堂上的紛紛擾擾,唐泛的生活較之以前,不僅規律了許多,而且悠然愜意。

唐瑜母子安頓下來之後,賀澄的讀書問題也被提上了日程。

唐泛自己就是金榜傳臚,拿來教外甥當然綽綽有餘,可問題是他有官職在身,沒那個時間,隻好從外麵請了一位先生。

對方是個落第舉子,功名比賀霖還高,卻沒有賀霖的清高,他準備在京城住到下回會試,肯定就需要銀子,能夠到大戶人家裡教子弟念書,算是十分體麵的工作了。

唐泛與唐瑜商量了一下,便將這位柯先生留下來,奉以豐厚的束脩,讓他教賀澄與阿冬一道念書。

賀澄是個性格溫順柔和的孩子,本來就很喜歡念書,但對阿冬來說,讀書可就是一個苦差事了,先前沒有賀澄在,沒個對比,她也得過且過,能識文斷字便算過關了,如今賀澄一來,又有了先生,還有長姐監督,自然不容得她再逃避。

所幸唐泛與唐瑜對她要求也不高,隻要能夠寫寫調理通順的文章便可,不像賀澄那樣將來是要考功名的,自然要比阿冬嚴格十倍來要求。

不過為了改掉賀澄在賀家養成的性子,免得他長大成人以後變得優柔寡斷,唐泛便與隋州說了一聲,每十日就將他送到北鎮撫司的校場,跟著那幫錦衣衛一道紮馬步,俯臥撐。

賀澄哪裡受得了,一開始就□□練得淚眼汪汪,甭提多可憐了,唐瑜見了心疼不已,私底下還悄悄問唐泛能否讓他免了這樣的折磨。

唐泛理解姐姐的慈母心腸,卻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對姐姐講了一番道理,又拿姐夫賀霖出來作比較,說賀霖就是自小過得太平順,缺乏磋磨,以至於乍然受挫就一蹶不振。

聽了這話,唐瑜沉思半晌,狠下心決定不再過問。

對阿冬這種喜歡練武的小姑娘而言,北鎮撫司校場卻是個再合適不過的地方,她雖然因為年紀太小,終究無法與成年人一道操練,饒是如此,她的練習強度也已經比賀澄高得多。

有了這位小姨母的比較和榜樣,賀澄的好勝心也被激發出來,有時候沒去校場,晨起也會在院子裡打一套拳法,日複一日下來,不僅身體蹭蹭地抽條,連帶氣色精神也比之前在賀家時不知好了多少。

唐瑜看在眼裡,喜在心頭,越發覺得自己將姐姐與他一並帶出來,是個十分正確的決定。

要說唐瑜在京城,除了忙生意之外,其實也不寂寞,在唐泛他們回到京城之後不久,嚴禮很快就準備好三書六聘,將賀家八姑娘給迎娶進門,過上了和和□□的小日子。

賀八姑娘在京城除了唐瑜之外,也沒有彆的%e4%ba%b2人了,原本關係平平的姑嫂二人反倒走得近起來,唐瑜發現以往很少來往得賀八其實也是一個很有趣的姑娘,譬如說她雖然在賀家父%e4%ba%b2與嫡母麵前作出一副嬌羞柔順的模樣,私底下卻潑辣直爽,又馭夫有道,這一嫁入嚴家,便將嚴禮馴得服服帖帖,聽話無比。

家裡有個女人打理,生活終究是不一樣的,正如賀八之於嚴禮,正如唐瑜之於唐泛。

雖然沒跟隋州唐泛他們住在一起,不過兩家緊挨著,近得不能再近了,唐瑜便雇了兩個丫鬟,讓她們幫忙乾點雜活,每日也定點過去隔壁打掃。

她又%e4%ba%b2自給唐泛做衣裳做鞋襪,當然也沒忘了給隋州和阿冬的,唐姐姐女紅做得極好,唐泛三人從此也穿上了蘊含著姐姐濃濃心意的新衣裳,而阿冬在唐姐姐的□□下,手藝也越來越好。

在唐泛看來,比起出風頭,又或者鬥贏了誰,他更喜歡過這樣平靜寧和的日子。

雖然簡單,卻足夠溫馨幸福。

麵對家人的時候,他完全不必斟酌言辭,想著如何應對,如何算計人心變化,隻有待在他們身邊,他才能完完全全地放鬆下來。

而這種感覺,世上隻有這幾個人能夠給他。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這一日正值休沐,唐泛白天出去訪友,順道在朋友家用了晚飯,回來已是明月高懸。

由於吃得太撐,他一時半會也沒有睡意,見月色皎潔,便背著手在院子裡轉起圈圈消食。

這陣子因為店鋪的事情很忙,錢三兒每天都要早起,索性就宿在店鋪後頭,反正那裡也有床鋪被子,並不狹窄。

少了他那張嘴在耳邊聒噪,隋州又還沒有回來,唐泛便覺著有些無聊,心想不如回去睡覺算了。

他正轉身打算往裡走,便聽見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

緊接著院門被推開,三個人走了進來。

準確地說,是兩個人扶著一個人。

中間那人歪著頭,腳步踉蹌,可不正是隋州隋伯爺?

因為隋州還沒回來,院子裡的門就沒有上閂,唐泛回過頭,見狀吃了一驚,連忙上前幫忙攙扶,又見送他回來的兩人麵目陌生,不由問道:“多謝二位送他回來,不知廣川這是?”

那兩人相視一眼,顯然也沒想到隋州家裡還有這麼個人,又見唐泛看起來不像個下人,可能是隋州的兄弟之類,便道:“大人在酒席上喝多了,指揮使大人讓我們送他回來。”

說話間,隋州似乎想要繼續往前走,沒料想腳下一軟,直接往前倒去,唐泛連忙以肩膀支撐住他的身形,但兩人的氣力本身就不在一個層麵上,反而被他帶得也往旁邊歪了歪。

卻見隋州直接將唐泛抱住,滿身酒氣迎麵撲來,他用鼻子和嘴巴徑自往對方身上又聞又蹭,嘴裡還一邊喊著“青娘”“青娘”,一副酒氣上湧的急色模樣,與平日冷淡自持的為人大相徑庭。

唐泛一邊茫然著那“青娘”到底是何方神聖,一邊按住他,免得他在兩個屬下麵前出醜。

“青娘,走,我們回房去,你白天還應了我的,我要……”曖昧而熾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耳邊,也不知是酒氣還是熱氣,激得唐泛耳朵微微發熱,他不由後退一步,卻推不開對方如鐵箍般的力道,依舊被牢牢環抱住。

那兩個人見狀,心道這隋鎮撫使平時在人前裝得冷漠無比,沒想到私底下也是個好色的,這會兒喝了酒就原形畢露,想必那“青娘”定然是他家的美妾了,隻是眼下他卻逮著自家兄弟亂喊,實在可笑。

二人互相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曖昧眼神,而後便對唐泛道:“時辰不早了,我等也不打擾大人休息,這就先告辭了。”

唐泛掙不開隋州的懷抱,便苦笑著與他們說了幾句客氣話,目送著二人離開,又拖著一個“大包袱”過去關門上閂,這才扶著人往裡屋走。

進了隋州的房間,唐泛扶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