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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 夢溪石 4276 字 2個月前

,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居高臨下,他自然把各色人心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既沒有對隋州的困境伸出援手,也沒有因為手下告狀就將隋州叫過來訓斥,他隻是在靜觀其變。

如果隋州連這些困難都解決不了,那他也配不上坐那個位置了。

果不其然,很快,所有人都消停了。

錦衣衛本質上也是武將,平日裡他們也要例行操練的,但伴隨著距離開國時間越來越長,許多人難免越來越懈怠,這項日常操練也就形同虛設。連京營都成了戰場上的花架子,錦衣衛雖然也還執行“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的功能,但已經不像剛開國時那樣剽悍凶猛,指哪打哪了。

再加上東廠的壓製,西廠的橫空出世,分走了錦衣衛越來越多的權柄,使得他們越來越憋屈,也越來越無能,這也是為什麼之前在追查白蓮教的事情上,錦衣衛始終收獲甚少的緣由。

隋州執掌北鎮撫司之後,第一個要改變的就是這種風氣,所以他下了死命令,每月月初開始,每三天一次,早上寅時,除了當值和在外辦差的之外,所有人必須到校場集合訓練兩個時辰,一切訓練標準比照京營,隋州還額外加了一些訓練項目。

對於許多早就習慣了不當差就睡到日上三竿,夜裡流連青樓賭館的人來說當然受不了,大家紛紛叫苦連天,甚至跑到袁彬那裡去告狀,說這位隋千戶官職不大,威風不小,為了逞官威,就將大夥的命不當回事,虐待下屬,毫無人性雲雲。

原本像這樣大規模的告狀,袁彬是不能坐視不理的,但誰也不知道,隋州早就與他打過招呼了。

在訓練之前,隋州就已經找上袁彬,將自己的計劃一一彙報,講明目的和緣由,正好袁彬也看不慣錦衣衛被萬通敗壞成這般模樣,這就是為什麼許多人跑來告隋州的狀,袁彬卻不為所動的原因。

凡事要先爭取上司的理解和諒解,在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確的時候,下屬的意見就不那麼重要了,任何改變現狀的行為都會遇到阻力,但如果因為害怕阻力就什麼也不去做的話,隋州就等著被人架空吧……

見告狀沒有用,大家隻能按照隋州的命令,無可奈何地來到校場訓練。

第一次,寅時過了一刻鐘,還有將近一般的人沒到,這些人通通被拉去打板子,每人十大板,完了還要接著訓練,如果下次還遲到,再加十杖,下下次,以此類推。

所有人見隋州來真格的,第二次就都沒人敢遲到了。

不過對於他所列出來的訓練計劃,包括頭頂上放著一碗水,站在大太陽底下蹲了半個時辰的馬步,兩手還要分彆拿上十斤重的秤砣,水若是灑落下來,那就算是違反規定,要繼續延長半個時辰,卻有不少人提出異議,認為太苦太累,早已嬌生慣養的錦衣衛紛紛表示受不了,根本不可能在兩個時辰內完成雲雲。

隋州二話不說,%e4%ba%b2自上場示範了一遍,所有人%e4%ba%b2眼看見半個時辰下來,彆說他頭頂上的碗沒有掉落下來,連帶碗裡的水,也沒有灑落一滴,這才徹底心服口服。

薛淩那些人自不必說了,他們向來是跟著隋州的腳步走的,隋州讓乾什麼就乾什麼,絕無二話,其他的人見這位新任老大雷厲風行,說一不二,告狀沒用,偷懶沒用,隻能死了心,跟著一板一眼地訓練起來。

不過隋州也沒有一味地嚴格要求,每個月底,他都會請大夥吃飯,表現優異者還會有額外的獎勵賞賜,當然這筆錢都是從公款裡出,不過以前萬通在的時候,南北鎮撫司都是他的人在管,這筆錢經常都被公款私用,拿去亂花,下邊的人是甭想沾手的,大家沒有福利,自然隻能再向下麵伸手。

隋州上任之後就命人重新做賬,每筆支出都要記錄清楚,這樣就多出一筆銀錢可以支取,用來安撫人心,自然皆大歡喜。

如此過了三個月,當大家漸漸習慣了這種嚴酷的訓練之後,抱怨就變少了,整個北鎮撫司的風氣不說煥然一新,起碼比之前也有了一些改變,這種改變當然是好的,彆的不說,光是本月的辦案效率都提高了許多。

一個以身作則,賞罰分明的的上司,當然比一個隻知道吃喝嫖賭,又成天將好處隻往自己身上攬的老大要好得多,雖然隋州比起原來的鎮撫使要嚴格許多,但嚴格也有嚴格的好處,起碼那些跟原來老大關係好的人,就沒法再偷奸耍滑了,而原來那些抱不上老大大%e8%85%bf的屬下,也不用再擔心被穿小鞋了……

不知不覺之間,隋州的位置越來越穩,而他也逐漸往這些人身上,打下屬於自己的烙印。

這一日唐泛從吏部衙門裡出來,人逢喜事精神爽,連帶腳下走路都輕快了幾分,眼看時辰還早,他就拐了個方向,沒有朝家裡走,而是前往北鎮撫司。

自從隋州升職,他就沒有來過這裡了,以往鬆鬆垮垮的門禁,現在都嚴格了不少,當值的人並不認識他,見一個六品文官跑到這裡來,都有些奇怪,就把他攔下來,聽說他要見隋州,表情就更古怪了。

“你是何人?找鎮撫使大人有何貴乾?”值守的錦衣衛盤問道,態度有些不是很好,要不是唐泛穿著官服,他都懷疑對方是沒事上門來尋自己開心的了。

這也難怪他會這麼想。

文官大都愛惜羽毛愛惜名聲,一般上門,都是不情不願被“請”過來的,很少有像唐泛這種自覺自願找上門的。

唐泛道:“本人唐泛,是你家鎮撫使的朋友,勞煩通傳一聲,若他已經下衙了,就請他出來一趟。”

嚴格來說,隋州現在還不能被稱為鎮撫使,因為他隻是暫代這個職位,但是官場上曆來都會把人往高裡抬,像副千戶,彆人直接就稱呼千戶,去掉副字,聽的人也舒心爽快。

當值的人懷疑地看了他一眼,打從心底不相信像自家新任北鎮撫使那樣的人居然會有朋友,再說這人的品級也低,心想該不會是此人隨口胡誇想要高攀鎮撫使的罷?

唐泛看出他的疑慮,便笑道:“勞煩這位兄台通稟一聲,他若不見,我就打道回府。”

對方倒也不是故意刁難,隻是近來規矩嚴格了許多,若是貿貿然進去打擾,而眼前這人的分量又不是那麼重的話,搞不好自己就要挨板子了。

所以那人板著臉道:“鎮撫使大人有要事在身,你改日再來罷!”

唐泛喔了一聲:“那我就問一句,他是還在裡頭,還是已經回家了?”

對方道:“還在裡頭。”

唐泛點點頭:“那我就在這裡等他罷。”

說罷直接一撩官袍,在旁邊的台階上坐下,又從懷裡摸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當值的錦衣衛一瞪眼:“北鎮撫司門口,豈容放肆!”

開什麼玩笑,威名赫赫鐵血無情的被鎮撫司門前坐了一個看書的人,怎麼都讓人害怕不起來了好不好?

唐泛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讓你通報你又不肯,我在這裡看書等人,總不會礙著你的事了罷,再說我也沒有堵著大門口啊,這不就在邊上沾了沾%e5%b1%81%e8%82%a1呢!”

值守的那人無語了,還想說點什麼,同樣守在門口的同伴朝他使了個眼色,湊過來小聲道:“你傻不傻,進去通報一聲又怎麼樣,如果他是鎮撫使的朋友,咱們也不得罪人,如果不是,正好把他給趕出去!”

那人白了他一眼:“你可真能說,那你自己怎麼不去?”

同伴嘿嘿一笑:“去就去,待會我得了鎮撫使的誇讚,你可彆眼熱!”

那人很是不信,結果同伴一轉身,還真就進去通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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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一會兒,他就看見同伴從裡頭匆匆出來,對著唐泛笑容滿麵道:“這位大人,鎮撫使現在正忙著,不過他請您先進去等他!”

他張大了嘴巴,看著同伴殷勤地將唐泛引進去,好一會兒才折返回來,連忙問道:“這人誰啊?”

同伴道:“鎮撫使的好友啊,你不認識?他剛才也說了,叫唐泛,聽說他還借住在鎮撫使家裡的。”

那人倒抽了口涼氣:“交情這麼好?”

同伴道:“那可不?”

那人頓足鬱悶道:“你怎麼不早說!”

同伴嘲笑:“怪你自己眼拙,我都提醒過你了,你還不去通報,到時候鎮撫使要是怪罪下來,我總不能被你害得一起被訓斥罷!”

那人鬱悶無語,心想自己又錯過了一次在老大麵前露臉的機會。

先不管那兩個錦衣衛是如何想的,唐泛在那當值的人的指引下來到校場,還沒看見人影,就聽見遠遠傳來一片喊殺聲,等到近前一看,才發現原來校場上正在比武。

場地中央兩條人影忽起忽落,刀光縱橫交錯,拚的不是令人耳眩目迷的花哨招式,而是毫不留情招招致命的殺招,再仔細一看,其中一人可不正是隋州麼!

他與另一人在場中比拚,邊上又圍了一圈人,個個都在起哄叫好。

唐泛掃了一圈,在人群中發現薛淩的身影,便走過去,冷不防往人家肩膀上一拍。

薛淩嚇了一跳,正待發怒,回過神一看,卻是轉怒為喜:“你怎麼來了?”

唐泛嘿嘿一笑:“閒人一個,四處閒逛來著,你們這是在比試?怎麼連鎮撫使都要上場了?”

薛淩笑道:“先前大哥定了個規矩,每月月底都要舉行比試,比試者可以向任何人發起挑戰,最後贏的人有重賞。許多人先前被大哥訓得狠,就都憋著一股氣,對他下戰書,結果一個個全都被大哥打趴下了,嘿嘿嘿,那些人還不知道大哥的厲害,我能不知道?我老薛就不去自找沒趣!”

說話間,場上已經分出了勝負,與隋州比試的那個人原以為覷準對方的空子,提著繡春刀便從後麵掃過去,企圖來個偷襲,沒想到對方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足尖點地騰空而起,在半空翻了個身,將對手踹飛出去,在自己身體堪堪摔在地上的時候,借著著地的力道,一個鯉魚打挺重又穩穩站立在地。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利落之極,又充滿力量的美感,圍觀的人紛紛叫好,喝彩聲此起彼伏!

站在場中的隋州僅著一條長褲,上半身赤、%e8%a3%b8著,汗水順著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