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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 夢溪石 4394 字 2個月前

給我帶過來!”

下人連忙領命而去。

鄭誌很快就過來了,跟他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個中年美婦。

唐泛見過她,事發當晚,武安侯府的女眷都在,他依稀記得這女人是武安侯的妾室。

鄭誌行禮道:“孩兒見過父%e4%ba%b2,母%e4%ba%b2,不知這兩位是……?”

他的視線落在隋州和唐泛身上,案發當夜,他並沒有出現在現場,自然也不認得唐泛他們。

鄭誌的相貌與身旁那個中年美婦有六七分相似,平添了幾分陰柔,但言行舉止文質彬彬,光從這一點上,鄭誠就沒法跟他相比。

世子還未冊封,名分未定,次子卻比長子更加優秀,武安侯心裡肯定會有掙紮。

這一掙紮,心中難免就有傾斜,一碗水也就很難端平。

紛爭由此而起。

武安侯繃著臉:“這兩位是順天府的唐大人,和北鎮撫司的隋大人,為了你兄長的案子來問話的,我問你,你兄長之死,是否與你有關?”

鄭誌大吃一驚:“父%e4%ba%b2這話是要冤殺孩兒不成,孩兒怎會兄弟鬩牆,謀害兄長?!”

他雖然做足了戲,可唐泛沒有漏看他剛才下意識望向蕙娘的那一眼。

隋州:“鄭二公子,蕙娘現在指認你唆使她下藥謀害鄭誠,又為了滅口,殺了她表叔,可有此事?”

鄭誌斷然道:“萬萬沒有此事!”

蕙娘痛哭:“你這殺千刀的,明明是你讓我做的,你還說等那死鬼死了,就將我要過去的!”

鄭誌怒道:“你這婦人是失心瘋了不成,你是我大哥的妾室,我如何會和你有勾連!”

中年美婦尖叫一聲:“我讓你這小賤蹄子胡亂攀咬!”

便撲上去要扇蕙娘的耳光。

方才武安侯夫人劉氏也這麼做,薛淩不好插手,眼下一個妾室,薛淩直接上前將她推開:“錦衣衛在此,安敢放肆!”

中年美婦被推得跌倒在地,臉色青青白白,想要發火又不敢,索性腰身一扭,撲向武安侯,抱住他的大%e8%85%bf泣道:“侯爺,您可要為我們母子做主啊!”

武安侯一個頭兩個大,連忙拉住她:“起來,起來,成何體統!”

話雖如此,語氣畢竟要比剛才對劉氏說話來得溫和許多。

劉氏冷眼旁觀,一言不發。

麵對如此混亂的場麵,虧得唐泛與隋州二人還能麵色如常。

唐泛道:“蕙娘,你指認鄭誌,可有證據?”

蕙娘瞠目結%e8%88%8c,無言以對。

中年美婦指桑罵槐:“好啊,你說不出來了是不是!阿誌明明是清白的,如何會謀害兄長?是不是有人看著大公子死了,不滿阿誌會成為世子,所以指使你誣陷阿誌的,說!”

在這一連串叫罵聲中,蕙娘卻陡然叫了起來:“我有證據!我有證據!”

她實在是被唐泛剛才的描述嚇破膽了,不管是北鎮撫司的詔獄還是那個勞什子“雨澆梅花”,她通通都不想嘗試。

隋州:“說。”

蕙娘咬咬牙:“鄭二公子%e8%87%80上有個紅色的胎記,有半個巴掌那麼大,是梅花形狀的!”

此言一出,中年美婦的叫罵聲也戛然而止了。

男女有彆,臉上手上的胎記都還好說,這%e5%b1%81%e8%82%a1上的胎記,除非是極為%e4%ba%b2近之人,否則又怎會知曉?

蕙娘是鄭誠的妾室,鄭誌卻是鄭誠的弟弟,兩人本該八竿子打不著的,現在蕙娘卻知道鄭誌%e5%b1%81%e8%82%a1上有塊胎記,這說明了什麼?

隋州望向臉色大變的鄭誌:“可有此事?”

鄭誌沒有回答,隋州也不需要他回答了,直接揮揮手:“將他押下,帶回鎮撫司!”

又指著蕙娘:“你也一並走,念在方才坦白從寬,可令一婢女隨行。”

中年美婦大哭出聲,撲上來緊緊抱住兒子,不讓任何人靠近。

她這一哭,旁人拉的拉,勸的勸,場麵又開始混亂起來。

“慢著!”武安侯出聲,“隋大人,這裡是我武安侯府,鄭誌是武安侯府的人,怎能容你說帶走就帶走!”

隋州:“侯爺,令公子若是查明無罪,最後自然會將其釋放。”

武安侯怒道:“隋州,你彆拿著%e9%b8%a1毛當令箭!陛下讓你查案,不是讓你把我武安侯府一鍋端了,你這是想做什麼!我要上表彈劾你!”

隋州不為所動:“下官職責所在,侯爺請便。”

武安侯氣歪了鼻子,正想說話,卻聽武安侯夫人劉氏道:“隋大人隻管秉公辦案,有事我擔著!”

“你!你敢!”武安侯指著劉氏,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怎麼不敢?這武安侯府難道我就沒份了?”劉氏看著他,目光冰冷,如視仇讎。“彆忘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同樣是經過朝廷冊封,有品有級,這武安侯府,我也同樣有主事的權利!”

武安侯:“誠兒都已經死了,逝者已矣,你想鬨得闔府上下不得安寧不成,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劉氏冷冷一笑:“鄭誠是我的%e4%ba%b2生兒子,也是侯爺的%e4%ba%b2生兒子,但在侯爺眼裡,鄭誠這個嫡長子還比不上鄭誌一個賤人生的,既然他爹不爭氣,那就隻有讓他娘來幫他討回公道了!”

中年美婦哀哀哭泣,跪倒在她跟前:“姐姐,姐姐,一切都是我的過錯,您就饒了阿誌罷,他是個好孩子呀!往後您讓我做什麼,我都從的!姐姐,我求求你了!”

女人被逼到了極點往往都很彪悍,劉氏直接揪起她的衣襟,啪啪啪,甩了好幾巴掌,連帶手上長長的指甲,瞬間在中年美婦白皙滑嫩的臉頰上劃下幾道長長的血痕,又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賤人,我忍你夠久了,還我兒子的命來!”

中年美婦大聲尖叫,鄭誌也大喊起來:“父%e4%ba%b2!爹!爹!救我!我不要跟他們走!”

他的掙紮對於錦衣衛來說是無濟於事的,隋州一個眼神,人就被押著往外走了。

蕙娘因為剛剛的指認,待遇好一點,還能有個婢女攙扶著,不過身後同樣也有錦衣衛虎視眈眈,容不得她逃跑。

唐泛與隋州一道離開武安侯府,身後場麵混亂,喧囂不休,卻與他們無關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這賤人!你不得好死!”鄭誌大聲叫罵,他雖然被押著,卻恨不得撲上去咬死蕙娘。

眼下的他,已經全無之前剛出場時的風度了。

隋州皺了皺眉頭:“少冰。”

“鄭二公子,得罪了!”薛淩會意,直接一條帕子塞進鄭誌的嘴巴裡。

世界清靜了。

事情出乎意料地順利,一進鎮撫司,還沒等如何用刑,鄭誌就什麼都招了。

他所招供的,與蕙娘所講的出入不大。

武安侯雖然沒有實權,但抵不住這是個世襲的侯爵,誘惑依舊很大,現任武安侯與正室劉氏感情不協,反倒寵愛美妾與美妾所生的鄭誌,不止一次在美妾麵前表現出對長子的怒其不爭,次數一多,鄭誌自然也就上了心,再加上鄭誠原本就是個紈絝子弟,鄭誌自然會想:大明又沒有規定庶子不能繼承爵位,憑什麼因為我比他晚生兩年,就要將爵位拱手相讓?

鄭誠是個很混賬的人,而且因為他夜夜笙歌,虧空了身體,使得子嗣艱難,至今也沒能生出個兒子來,於是鄭誌就通過勾搭蕙娘,唆使她去給鄭誠送了富陽春的方子,又通過蕙娘的表叔,在藥方裡多加了一味柴胡。

蕙娘原先受寵過,後來鄭誠喜新厭舊,她心裡自然有憤恨不滿,這種情況下鄭誌很容易就說通了她。

根據鄭誌所說,他原本也沒打算謀害兄長的,隻是想讓鄭誠毀掉身體,徹底生不出兒子,因為柴胡會使得富陽春的藥性加大,很容易令人元陽下%e8%84%b1,這樣一來爵位自然就騾子啊鄭誌頭上,誰知道沒掌握好藥量,所以鄭誠的死純屬意料之外。

不管如此,罪證確鑿,鄭誌認罪伏法,武安侯就是再想給兒子辯解也沒用,武安侯夫人劉氏的娘家勢力還在,她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兩人將官司鬨到了禦前,隋州這邊也將證據和供詞一一呈上,內閣原本是票擬鄭誌死罪的,但皇帝抵不過武安侯的苦苦哀求,最後將死罪改成活罪,鄭誌被發配往口外為民,勒令終生不得返京。

案件到了此處,總算告一段落,隋州在上奏的時候,順帶也提了順天府一筆,說他們協助辦案,從中出力不小。

可彆小看這一筆,自永樂之後,內閣地位逐漸上升,到了本朝,皇帝不太愛乾活,內閣宰輔們就幾乎等同宰相,與皇帝分權。

隋州因為有位當過兵部尚書,兼且門生故舊遍布朝野的叔祖,內閣那邊對他的印象素來還不錯,而且因為與周太後的關係,他在皇帝麵前也很能說得上話,有了這兩邊的關係,隋州一句話比彆人十句話還要管用,順天府的責任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潘賓不用被罷官,不用被扣工資貶往外地,隻是被輕飄飄申飭一頓,如清風過耳,什麼事也沒有,當然很高興,一反前些日子的忐忑,他將唐泛找了過去,道:“潤青啊,多虧了你,這樁案子才能告破,咱們順天府才沒有被繼續追究責任!”

唐泛道:“這是陛下仁慈,也是隋總旗講義氣,與潤青無關,下官不敢居功!”

潘賓對他這種謙虛謹慎的態度很是滿意,點點頭,捋著胡須,笑容滿麵:“你也不必太過謙虛了,這樁案子你畢竟是有參與的,我聽說隋州的奏疏裡也提到你了,這份功勞你還是當得的!本府公私分明,有功當賞,有罪當罰,你既然有功,說罷,你想要什麼?”

順天府通判魏玉坐在旁邊,也跟著笑道:“此番武安侯府案告破,潤青跟著東奔西走,確實辛苦了!”

唐泛還是很謙虛:“下官沒什麼想要的,大人謬讚了!”

潘賓一拍大%e8%85%bf:“這樣罷,上回咱們不是還在外麵打賭麼,我還欠你一碗肉臊湯麵呢,擇日不如撞日,等會下了衙,本府請你吃麵!”

唐泛:……

雖然他知道這位潘師兄有點小氣,不過能小氣成這樣,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