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的銀鉤，紀乾回憶起蘇珣以前談到弟弟時總是歎氣的樣子。

蘇珣和蘇硯相差六歲，一個跟著父親一個跟著母親，自小就養在不同的地方。在蘇硯十歲之前，他們每年能見幾次麵，後來蘇硯被送出國，兄弟倆就隻在母親去世時見了一次。

蘇珣提過對這個弟弟一直存有愧疚，卻沒說是什麼原因引致的。之所以會學手語，也是希望等弟弟畢業回國後，可以通過手語溝通的方式重新修補兩人的關係。

“你們家的事他很少提，具體的也沒告訴過我。”紀乾低聲說著，避開前麵的一灘汙漬，看蘇硯繼續打字：【剛才說你比我哥好是真話，我媽死了以後就沒人管過我了】

【如果今天不是有你在，我隻能找警察幫忙】

打完這句話，蘇硯的手指便停在鍵盤上方，沒有再去按任何一個鍵，隨後他垂下手臂，將臉埋進紀乾的頸窩裡。

被他的頭發掃到下頜，紀乾有種被家中那隻小狐狸犬蹭著臉的錯覺。

視線重新回到前麵的地上，不遠處的街邊有座亮著燈的自動販賣機，紀乾走過去，打量著機器上的飲品種類，問身後的人：“想不想喝可樂？”

第7章 紀乾哥哥

拿起紀乾的手機打開微信，蘇硯掃了販賣機屏幕上的二維碼，輸入紀乾說的支付密碼，隨後就有可樂從貨櫃上掉到了取貨口。

紀乾彎下腰讓蘇硯拿。

這是一瓶瓶裝的可口可樂，機器上看不出溫度，拿到了才發現冰鎮過。紀乾說去前麵的便利店再買瓶常溫可樂，蘇硯直接擰開了蓋子。

紀乾攔都來不及，眼看著氣體猛地噴出來，滋了自己滿身滿臉。

也不知道蘇硯是故意的還是燒糊塗了，剛掉落的可樂怎麼能一下就擰開蓋？紀乾雙手都在身後抱著他，臉上被噴到也沒法擦，蘇硯躲在紀乾身後，剛才借著紀乾的腦袋擋了一下，隻被濺到一點頭發。

瞅著紀乾狼狽的樣子，蘇硯努力抿直不斷上揚的嘴角，抬手幫紀乾抹臉，比劃了一個【對不起】的手語。

他發不出聲，卻忍不住笑，紀乾回頭瞥他一眼，氣得都想把他就地扔下不管了。

蘇硯自覺剛才過分了點，但他確實一下忘記了，腦筋沒轉過彎。現在可樂都噴出來了，他也不想浪費，仰頭灌了大半瓶下去，感覺體內的高熱仿佛被這瓶冰可樂澆滅了不少，整個人都舒坦了，還打了兩個嗝。

可樂還剩下小半瓶，蘇硯側過臉，把瓶口遞到紀乾嘴邊，做了個喂的動作。

紀乾扭開臉，一聲不吭地繼續走。猜到他是真生氣了，蘇硯垂眸看了看他被可樂毀掉的襯衫樣式，再悄悄拉開後領子看商標，最後乖乖地趴在他肩頭不動了。

從藥店走回酒店用了將近20分鐘，紀乾沒有放下過蘇硯，等回到房間門口才蹲下去，讓蘇硯扶著牆站好。

他常年健身，臂力和體力都勝於常人，不過蘇硯再瘦也是個成年人，背著走了這麼久，紀乾手臂都麻了。

按摩著臂彎上的%e7%a9%b4位，他看蘇硯拿房卡開門，進去後先到洗手間洗臉，再抽過旁邊的洗臉巾浸濕，想擦拭一下襯衫上的可樂痕跡。

蘇硯站直後又感覺到那處隱隱作痛，他慢慢地挪到紀乾身邊，打字遞給紀乾看：【對不起，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的，襯衫我會賠你一件】

抬起眼眸瞥了一眼，看清蘇硯麵頰紅潤卻有氣無力的樣子後，紀乾也沒法再生氣，沉著聲說：“不用，我襯衫多。”

蘇硯點點頭，把手機放到洗手台上，扶著牆走到淋浴下。紀乾看他背對著自己，也沒有猶豫就撈住T恤下擺脫了下來，再低頭解皮帶。

紀乾提醒道：“發燒了彆洗澡，等退了再洗。”

蘇硯轉過來打手語，紀乾將手機塞給他，看他打字：【不洗澡我睡不著，身上粘粘的難受】

抬手摸了下他的額頭，紀乾走到外麵，把剛才在藥店買的電子體溫槍拆開，對著他的額頭測了下。

比剛才稍稍降了一點，紀乾說：“記得用溫水洗，彆洗太久，也不能泡澡。”

蘇硯比了個ok的手勢，紀乾幫他把門掩上了。

%e8%83%b8口部分的麵料被可樂浸透，紀乾很想回房間洗澡，但是想到蘇硯還在發燒，怕他洗澡時會有不舒服的症狀，便在沙發上坐著等。

蘇硯洗澡花了點時間，出來時又是一絲不掛的模樣，看到沙發上的紀乾時，他愣了一下，看樣子是沒料到紀乾居然沒走。

兩個人四隻眼睛看著對方，蘇硯完全沒想到要擋一下關鍵部位，反而繼續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長發，慢慢走到衣櫥邊打開門。

紀乾繼續盯著手機屏幕，耳畔聽著衣物摩攃的聲音，等蘇硯穿好睡袍挪到麵前了才抬起臉。

蘇硯要過他的手機，打字問道：【你不回房間休息？】

紀乾沒回答，拿起體溫槍對著蘇硯又按了一下，還是38度。

“頭發吹乾了早點休息，睡之前記得再抹一次藥，明天早上我再過來。”

放芐體溫槍，紀乾繞過蘇硯想離開，剛走兩步腰間的襯衫就被拉著了，蘇硯指了指他拿的手機，做了個沒有的手勢。

剛才一直在忙，紀乾都忘了這件事。想到蘇硯沒手機，夜裡要是有什麼問題也無法說話求助，紀乾隻得認命地說：“我過去拿套換洗的衣服，今晚借你這的沙發睡。”

將頭發吹乾後，蘇硯調暗了房間的光線，把睡袍腰帶解開，拿了剛才醫生開的藥膏上床。

趴到枕頭裡，他將內褲退到膝蓋處，擠了一截%e4%b9%b3白色的藥膏在指尖上，視線瞟了瞟側後方的房門位置，將手指伸下去。

上藥的過程有些煎熬，他又敏[gǎn]，隻在外麵塗抹時就有了難言的感覺。微微喘著氣，他用腦袋抵著枕頭蹭了蹭，很快就察覺到前麵的床單濕了一點。

抽過床頭櫃上的紙巾墊了下，他繼續著抹藥膏的動作，不多時便聽到房門傳來了“嗶嗶”的電子鎖開啟聲。

紀乾手裡提著袋子，站在門邊和他對視一眼，進來把門關上了。

蘇硯跪久了，膝蓋軟得撐不住。他側躺下來，敞開的睡袍勾勒出身側的腰%e8%87%80弧線，卻沒遮住該遮的地方。喘著氣看著紀乾，他用紙巾擦了擦沾滿藥膏的手指。

紀乾收回視線，陰沉著臉進了洗手間，將門反鎖上。

隨手把紙巾丟在床邊的地上，蘇硯閉上眼，在腦海中回味剛才紀乾看到他的反應。

雖然紀乾克製住了，但他還是看得出來，紀乾移開視線的神色不太自然。

彎起嘴角，他將睡袍重新攏好，係上腰帶。

他還在發燒，晚上又走了這麼多路，早就累得沒力氣隻想睡覺了。等紀乾洗完澡出來時，看到的就是他安安分分地蓋著被子，真的睡著的模樣。

紀乾穿著棉T恤和棉質長褲，站在床邊俯視著他。蘇硯睡著的樣子顯得很乖，眼角中間的小痣將這雙眼睛與蘇珣的區分開來，紀乾盯著他看，等到反應過來時，腦中已是剛才推門進來看到的畫麵了。

不想承認在昏暗光線下喘著氣的蘇硯很誘人，畢竟這是蘇珣的弟弟，但老天仿佛故意在跟他開玩笑，總是一而再地將他和蘇硯困在一起。

如果蘇珣知道這幾天發生的事，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將門打開，紀乾來到廊上，點了支煙抽著。

後半夜古鎮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聲拍打在窗戶上，一直持續到天亮。

睡前紀乾把窗簾都拉上了，卻還是被吵醒兩次，這一覺比沒睡還累，好在蘇硯的燒又退了點，到早上量體溫時顯示37.5度。

紀乾打到酒店餐廳定早飯，趁著蘇硯洗漱處理了點公事，等早餐送到房間裡，他和蘇硯麵對麵吃著，期間徐辛打電話過來確認他起床沒有。

得知他在蘇硯這，徐辛安靜了一下才問：“那是準時去車站還是要改簽其他車次？”

紀乾感覺得出那一下停頓的含義，麵無表情地回答：“不用，我等等就過去收拾行李，準點退房。”

掛斷電話後，蘇硯放下吃了一半的牛奶麥片，拿過紀乾的手機輸入道：【你幾點走？】

“十一點的動車，”把最後一口三明治吞下，紀乾抽過紙巾擦手，“等等陪你去買手機，出了景區就有通訊店。”┇思┇兔┇網┇

【買完手機順便送我一起去車站吧】

紀乾看他一眼：“回蘇州？”

蘇硯沒吭聲，放下手機後也沒再繼續吃，起身收拾行李。

辦好退房手續，三人一道走出景區，先到附近的中國移動營業廳買了部手機，接著坐上徐辛訂好的車去動車站。

徐辛坐在副駕位，路上不時會從後視鏡裡打量蘇硯和紀乾。

上車後紀乾就拿著平板專注工作，蘇硯則低頭設置新手機。他戴著口罩，偶爾會抬起臉看一眼窗外的風景，徐辛在後視鏡裡觀察他許久，發現他戴口罩的時候很像蘇珣，也不知道紀乾對著他是什麼感覺。

一路上紀乾和蘇硯都沒有交流，等過了車站的安檢通道後，紀乾問蘇硯是哪一趟車，蘇硯才把APP上剛買的票給他看。

不出所料，紀乾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到底在想什麼？”

蘇硯低頭打字，紀乾耐著性子等他打完，徐辛則把自己當做沒存在感的布景板，走開幾步拿出手機看。

【我說過沒地方去了，你就當我到廈門玩幾天行麼？我有錢，不會再給你製造麻煩】

蘇硯的燒還沒完全退，此刻他舉著手機，看向紀乾的雙眼比平時紅一些，眼神更添了幾分無助。見紀乾沒說話，他繼續打字：【我說真的，就算不去廈門我也要找個地方待著，但我說不了話，又是第一次回國，去哪都不方便】

【我確實沒有想纏著你的意思】

緊緊擰著眉，紀乾不看蘇硯的眼睛，隻盯著他左眼角內側的棕色小痣，直到他又把手機放到中間，阻斷了視線。

【紀乾哥哥，拜托你了】

等紀乾看完這行字，蘇硯把手機夾在雙手中間，做了個拜托拜托的動作。

他低頭時，腦後的馬尾順著肩膀滑落到身前。柔順的發尾微微搖晃著，讓紀乾想起昨晚找到他時，他正坐在空無一人的拱橋上，馬尾也是這樣落在%e8%83%b8`前。

雖然後來他沒細說，但是在診室裡檢查時，紀乾也看得出來他受了不少罪。如果後來不是及時找到人通知自己，他可能連求助警察都有困難。

明明是個有家的人，偏偏搞得像無處容身一樣。

看著他瘦弱的肩膀和手腕骨，紀乾沒辦法在他叫出“哥哥”時再說難聽的話趕他走，隻得冷著聲道：“隨你的便吧。”

撂下這句話，紀乾大步往候車廳走去。徐辛立刻跟上，走了幾步回頭看時，發現蘇硯的眼睛彎成一雙月牙兒，拖著白色的行李箱也跟了上來。

第8章 夜色迷人

從桐鄉車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