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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聽著這詩有些傷感,隻好勸說道:“姑娘莫要這樣想,這樣的好日子,若是被有心人聽到了,怕是不好呢。”

黛玉將帕子放在廊沿上,緩緩坐下,因見天空忽然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笑容如白芙蓉般清爽:“雪雁,你可知東晉時謝安之侄女謝道韞?”

雪雁剛好知道這個和蔡琰,班昭齊名的才女,這次可是有話說的:“‘蔡文姬,能辨琴。謝道韞,能詠%e5%90%9f。’奴婢雖是不才,這個卻還是知曉的。 ”

黛玉許久沒人能相知應和了,倒覺得有些意思:“那你倒說說,她如何%e5%90%9f唱這雪景的?”

雪雁知道黛玉回轉了心思,也來興致:“當日謝道韞與謝朗%e5%90%9f詩,謝朗曰:撒鹽空中差可擬,而謝道韞卻說:未若柳絮因風起。奴婢卻覺得這兩者並不是誰高於誰,大雪區分於南北,時氣所感必然有所不同,更何況天下之大,何其就隻是一樣了?世人皆說謝詩絕佳,誰有見過那時那日之雪 ,誰又知那日的大雪到底是如鹽還是似羽呢?若是可能,怕是那謝朗故意讓著謝道蘊也未可知的。”

黛玉忍不住用手掩了嘴笑了起來:“你這丫頭,雖是歪理,細細想來,卻也不無幾分道理。”

雪雁突然發覺黛玉出來的急,並未拿手爐,便急忙催著黛玉起身:“姑娘快回去罷,多冷呢。”

黛玉忙忙起身,一時沒站穩差點滑倒,幸而雪雁抬手扶住:“姑娘小心!”

黛玉自覺失儀,便緊著雪雁的手臂站穩了,徐徐地呼出一口氣:“不礙事,快回去罷,免得被人看見。”

雪雁輕輕地彈掉黛玉大氅上的雪子,扶著黛玉說笑著原路返回。

二人漸漸走遠,卻不防,遠遠的一個身穿圓領湖色片菱緞袍的男子早已將這一主一仆的一顰一笑儘收眼底。

這男子看著人儘去遠,這才上前,廊間黛玉坐過的地方落下薄薄一層雪花。廊下的花草夾縫處落下一個紅玉墜子,若是不仔細看,當真看不出來。

此時,寒冰玉雕的墜子躺在手心,始終冰涼至極,沒有一絲溫度,男人的眼裡閃過方才婢女的神采奕奕的模樣,眼角沁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江兄,你怎麼跑到這兒了?這可是內宮境內了!你可真是膽大!”

江淵背手笑道:“我走錯了路,看到這邊的梅花開得不凡,便癡看住了。這便回去吧,免得又生是非。”

宋璟宥分明看到他拾了什麼東西上來,卻不拆穿,忙拉著穿過月門去往前麵。

再說黛玉和雪雁剛回到殿內,就看到氣氛異常緊張,就像有一張巨大的細網籠罩著大殿一般,讓人喘不上氣來。

前殿坐席出一片空蕩,皇貴妃,賢德妃等妃嬪早已不見了蹤影,眾人低著頭竊竊私語,一派想說什麼卻又怕人聽到的模樣。

黛玉不知道出了何事,正好生納憾。隻見探春款款走來,悄聲問道:“林妹妹去哪兒了?這會子才回來?出大事了!”

黛玉拉過探春,二人挨在一起坐著,才悄然問道:“怎麼了?”

探春麵上一緊,見沒人注意,這才附耳道:“睿妃娘娘回去的路上摔倒了,此時諸位娘娘已經過去了。連著甄家妹妹也過去了,怕是要出大事。”

黛玉心裡咯噔一下,掩住心裡的慌張,忙詢問道:“那寶姐姐呢?”

探春知道瞞不住黛玉,隻好說道:“聽說,寶姐姐被拘了起來。”

雪雁雖站的遠,不曾聽到探春和黛玉所言,卻從其他人嘴裡零碎也知道了個大概,此時,正是一門心思兩難全,又怕在這皇宮待久了又惹上什麼意外之災。

正此時,隻聽殿外傳旨太監道:“今日宮宴到此為止,皇貴妃娘娘已備好了節禮送至諸位小姐府上,請各位小姐遂隨侍姑姑退宴。”

眾人便如同逢了大赦一般,一瞬間便出了大殿,這一空一滿,就像做夢一樣的恍惚。

轉眼回了府裡,黛玉於屋中輾轉不止:“雪雁,寶姐姐出事了,你說咱們該做什麼?”

“姑娘什麼都不用做,這本是後宮之爭,寶姑娘早晚會遇到的。此事必有蹊蹺,但是卻不至於要命。依奴婢看,好歹都看娘娘願不願意幫寶姑娘了。”雪雁一邊記錄這今日宮裡賞下來的東西,一邊說道。

說來也奇怪,寶釵與黛玉雖見麵不多,但是二人天然一股與眾不同,自然更是惺惺相惜一些,此時寶釵在宮中出事,黛玉竟也覺得莫名不安起來。

正月二十三,黛玉到賈府請安,聽賈母歎息說:“那日睿妃險些賠上一條性命,生下來一位小公主。聖上特晉睿妃為睿貴妃,公主滿月便行冊封禮。

可憐寶丫頭卻因為涉嫌加害睿妃,而被降為正七品常在,又罰抄寫《女德》《女誡》五十遍,禁足於冷香殿。你姨媽那日過來哭了許久,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闔府皆唏噓不已,都說寶姑娘必是教人陷害了。

就連寶玉連日來聽著家裡的閒話,又想起寶釵的絕代風華,也更是尤覺可惜。

此刻不過是在院子裡閒轉,看到院子裡百花凋儘,枯枝亂顫,比之起初姊妹們一齊詩書棋畫,早已是物是人非,連自己以前在惜春處討來的那幅紅梅圖都有些發舊了,愈發覺得索然無味。

索性躺在床上盯著畫裡的女子混混沌沌地睡著了。

晴雯因要拿了新繡的活計去找鴛鴦,便喊了襲人道:“看著點你那位爺罷,好歹彆著涼了。我去老太太那邊。”

襲人素來知道晴雯的秉性,也不和她計較,見寶玉竟什麼都沒蓋就四仰八躺下了,便抱怨著拉開床尾的被子輕輕地給他蓋上。

不料,自己的胳膊突然被寶玉緊緊地抱到懷裡,睡夢裡呢喃著:“好妹妹,彆走,我舍不得你。”

襲人大驚失色,想要抽手卻又舍不得,再看時寶玉又翻了個身,轉向裡麵睡去了。襲人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才直起身子。

“花大姐姐?在嗎?太太喊你過去呢。”

襲人聽到是金釧的聲音,急忙照了照鏡子,從裡屋走了出去,跟了過去。原來是王夫人允了自己母%e4%ba%b2接自己出去的意思,還賞了些許東西下來。

襲人趕緊謝了恩,便回來收拾東西。等著寶玉醒了,才告彆而去,哪知道寶玉竟不依不饒地要跟了去。

襲人無法隻得跟他說:“這樣不好,萬一太太知道了你又要挨罵了。”

寶玉因想起上次在一個莊子裡遇到的紅衣女子,便想著趁機溜出去再去看看她。寶玉依稀記得,襲人家就在那附近,便扯了謊硬要跟著過去。

襲人見周圍沒有人,這才悄悄支了主意,喜得寶玉連聲道:“我的好姐姐,就知道你最好了,也不枉費我的心。”

襲人故意扭捏道:“什麼浪話?也敢在這兒說,小心我告訴太太去。”

寶玉湊在襲人的身邊,一隻手突然伸向襲人的胳肢窩,看到襲人怕癢,連聲求饒,便做著手勢笑道:“看你還說不說了?”

襲人斂了神色,正經說道:“我早知道你們都覺得我平日裡是小人,常在太太那裡告狀的,也不怕添了這一處不是。”

寶玉立刻站起來,賭咒發誓道:“我可不曾這樣說,誰不信姐姐?唯有我最知道姐姐的為人的。”

恰好晴雯從賈母處回來,便直接進了裡屋,笑著說道:“我可去巧了,林姑娘帶了好些東西過來,人人有份的。我便帶著咱們這邊的一起過來了,襲人快過來瞧瞧,什麼瑪瑙珠串,翡翠鑲銀戒指,雨花石的棋盤棋子,木雕的筆架擺設,好玩得很呢。”

襲人便起身上前查看:“果然是林姑娘出手大氣,每日過來都送這兒送那的,物件倒是其次,心意最要緊。”

晴雯挑來撿去便道:“這可怎麼好,這個瑪瑙手串我喜歡,那個珠花我也愛,倒不知拿哪一個了?”

襲人便放下手裡的東西:“給麝月,秋紋她們留著,我那份都給你罷。好歹太太允了我回家,剛賞了我東西的。”?思?兔?在?線?閱?讀?

晴雯本來聽襲人讓東西,還挺高興的。乍一聽王夫人又賞了襲人東西,便要嘲諷,結果話剛到嘴邊,就想起以前雪雁說的那番話,便硬生生給咽了下去,道:“太太賞的自然也是好的,姐姐快去收拾東西回家去吧!這裡我來打理便夠了。”

二人顧著說話,竟沒注意寶玉不見了,晴雯因問了一句。

原來是寶玉聽晴雯說黛玉來了,便急忙扯了一件外衣急吼吼地往賈母處過去。

晴雯聽襲人揣測,隻好抱怨道:“他倒是跑得快,也不等我把話說完。那林姑娘早走了!這會子過去也追不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考試複習,可能會有更新不及時之類的事情發生,見諒(╯3╰)

☆、寶玉成%e4%ba%b2極匆促

寶玉隻當林黛玉還在賈母處,一溜煙似的跑了過來,門外的人未及通報,這人已經進闖了進去。

寶玉一心想著黛玉,心想,管她有沒有訂婚呢,能見妹妹一眼也是好的。沒想到,這剛一進屋,竟然撞到賈母在和王夫人商量自己的%e4%ba%b2事。

寶玉滿腹的牢騷,因想這可如何使得,便一個箭步上前,憤怒地喊道:“我不要什麼傅小姐,我隻要林妹妹,除了林妹妹誰也不要!”

寶玉幾乎是%e8%84%b1口而出,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句話的後果,嚇得王夫人立馬從坐上站了起來,身後的杌子也連帶著倒了。

寶玉一路跑來已是氣喘噓噓,因聽到這樣的話,更是麵上發紅,兩目含觴,又向賈母求道:“老祖宗,我不要娶彆人,林妹妹呢,林妹妹怎麼不在?”

“啪!”

王夫人忍無可忍便迎著寶玉的臉就是一巴掌:“畜生!你混說什麼呢!”

賈母方才聽寶玉這樣一說也著實嚇了一跳,半天沒緩過來,見王夫人打了寶玉一巴掌,心疼死了忙忙摟了寶玉道:“你打他做什麼?我的玉兒喲!”

寶玉原也沒想太多,聽到他們商量說給讓自己娶傅家的小姐,隻覺得一股腥甜衝上心頭,嘴裡也就不管不顧了。寶玉自小頑劣,雖然沒少挨過打,但是王夫人卻從未打過他,此時怒目相視,隻覺得自己說的沒錯,心思混沌,突然吐了一口血,暈了過去。

王夫人看到寶玉突然吐了口血,也慌了神,快忙忙扶住,嘴裡喊著:“來人呐,快請太醫。”緊接著門外就衝進來一大群的丫鬟婆子,見狀便拿水的拿水,遞帕子的遞帕子,又有人一早去回了王熙鳳過來幫忙。

賈母拄著拐杖從榻上幾乎是撲了下來,不住地哭喊:“你何苦又來作踐他?他還是個小孩子,能懂多大的事?”

王夫人此時也是懊悔不已,隻好任人先將寶玉抬放在賈母的榻上,不住地掩麵而泣,口口聲聲都在哭訴自己怎麼生了這樣一個孽障。

賈政在外麵聽到動靜也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