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頁(1 / 1)

如今,李忠總算是明白大公子折騰來折騰去,到底是為了什麼。原是那兩個丫鬟傷了林淡的心,他害怕林淡的積極性和自尊心受到打擊,在給她找補呢!大公子對林淡竟已寵溺到不顧自己身體的程度,這滿府上下,能叫他如此費心的,怕是沒有了吧?

李忠盯著林淡的背影,表情有些複雜,又看了看大公子暗含柔光的眼眸,連忙垂下頭,假作不知。

薛伯庸專注地看著林淡,待她收回指尖才道:“我怎麼了?”

“大哥你受涼了,不過病情發現得早,還不嚴重,我給你開幾服藥,喝下之後很快會好。”林淡寫下一張藥方遞給李忠,催促道:“趕緊去前院抓藥,這服藥具有發散功能,得飯後喝。我照顧大哥吃罷午膳,再消化小半個時辰,剛好能喝藥。”

李忠不敢耽誤,連忙去了。將軍府裡有大夫常駐,也設有小藥房,都是為大公子準備的,看病抓藥十分方便。

林淡把飯菜一一擺放在桌上,柔聲道:“大哥,你嗓子疼不疼?要不我再給你熬一碗稀飯?”

“不疼,快坐下吃吧。”薛伯庸一邊擺手一邊輕輕咳嗽。

林淡見他臉頰有些酡紅,便把右手覆蓋在他額頭上,試了試溫度。還好,不是很燙,喝了藥應該能把熱氣發散出來。由於心裡存著擔憂,她並未注意到大哥瞬間僵硬的表情,更未注意到他閃躲的目光。

“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你不懂嗎?還不快把手拿下來。”嘴裡訓斥著,薛伯庸卻乾巴巴地坐在原位,紋絲不動。其實隻要他願意,他立刻就能把林淡的手扯開,但他並沒有那樣做。隻不知是他沒想到,還是不願意。

“好的大哥,道理我都懂,我聽大哥的。”林淡習慣性地敷衍著,手掌卻輕輕揉了揉大哥緊皺的眉心。照顧一個人久了,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自然而然會被她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大哥,你生了病,我比你還難受。”她把盛好的飯擺放在薛伯庸麵前,絲毫不知道自己坦誠的話語對對方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薛伯庸僵硬了好一會兒才用沙啞至極的嗓音說道,“廢什麼話,吃飯。”他的臉頰比之前還紅,還燙,目中更是透著幾分難以掩飾的狼狽。

第128章 神醫12

林淡陪大哥吃完飯的時候,李忠也把藥抓回來了,她立刻跑去廚房熬藥,完了親眼盯著大哥喝光,又把他抱到床上,蓋了厚厚的幾床棉被。

“把汗水焐出來病就大好了。待會兒你若是覺得熱就忍一忍,千萬彆踢被子。窗戶彆關死,務必留幾條縫,免得炭火太旺,把人悶壞了。”她認真叮囑道。

“知道了,你回去看書吧。”薛伯庸語氣略顯虛弱。

林淡幫他掖好被角,看著他睡沉了才悄悄走出去。李忠守在大公子床邊,看著他由酡紅漸漸轉為蒼白的臉頰,歎息道:“大公子,您又是何苦呢?林淡開的藥還不知道效果如何,您再這樣拖下去,若是病情加重,我們整院的人都得挨板子。”

裝睡的薛伯庸這才睜開眼睛,慎重叮囑:“我若是病得重了,你就想辦法把林淡支開,再悄悄把府裡的大夫請來,彆讓任何人知道。她剛開始學醫,失手個一次兩次的再所難免,日後看的病人多了,經驗也就積累起來了,早晚有一天會成才。”

“大公子,您彆忘了,您這雙腿是她弄殘的。”李忠提醒道。

薛伯庸閉上眼睛,悠長歎息:“我沒忘,但是我做不到去恨她。就算我上輩子欠了她的吧……”他話沒說完,人已經睡死過去,額頭開始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李忠不停給他擦汗,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色由潮紅轉為蒼白,又慢慢染上健康的紅暈,觸手一碰,竟已是高熱散去,病情大好!

“不會見效這麼快吧?”李忠不敢置信地呢喃。

又過了一個時辰,薛伯庸從睡夢中醒來,掀開被子一看,自己竟然出了滿身的汗,把褻衣褻褲都打濕了,身體卻十分輕盈,仿佛堆積在五臟六腑中的毒素和沉屙都伴隨著汗液排了出去,整個人顯得更加精神。

“大公子,您感覺如何?”李忠試探性地問道。

薛伯庸伸伸胳膊,頷首道:“我感覺很好,出了這麼多汗,竟似比生病之前還好些。”

他這頭剛起來,林淡那頭就聽見了動靜,立刻放下醫書跑過來,表情充滿期待:“大哥,你好些了沒有?我給你診診脈吧?”

這丫頭現在逢人就診脈,當真是走火入魔了。薛伯庸心內好笑,麵上卻不顯,把手伸出去,柔聲道:“診吧,我感覺應該是大好了。你的藥很對症。”

林淡搓了搓手,眼睛亮晶晶的。她萬分珍惜地把大哥的手捧在自己掌心,聽見他低沉的笑聲才尷尬地鬆開,然後把食指和中指輕輕搭在他手腕上,仔細探查脈象。

薛伯庸感覺自己的命脈落下了一片羽毛,有些癢還有些熱,弄得他極不自在。

卻在此時,林淡皺眉道:“大哥,你以前可曾患過心悸之症?”

“什麼心悸之症?”薛伯庸不明所以。

“大哥,你的心跳很急促,似是心悸之症的前兆。”林淡照本宣科地解釋一番。她目前還沒有什麼經驗,隻能根據書上的描述來判斷症候,哪裡會想到其他關竅。

薛伯庸卻瞬間漲紅了臉頰,強硬地把手收回來,狼狽道:“我從小身體強健,何曾患過心悸之症,你定是看錯了。”

“那我再看看?”林淡伸出雙手,眼巴巴地看著大哥。

薛伯庸閉了閉眼,又捂了捂%e8%83%b8口,感覺自己的心情平複很多才又把手腕伸過去。這一次他沒敢睜眼,而是靠倒在軟枕上假寐,不去聽也不去看。

片刻後,林淡終於收回手,用輕鬆的語氣說道:“大哥,你果真好了,看來我給你開的藥很對症。不過為了鞏固療效,餘下的藥你還是得喝完才行。我去給大哥拿一盒蜜餞過來,倘若大哥覺得藥太苦,可以用蜜餞甜甜嘴。”

薛伯庸睜開眼,沒好氣道:“誰要用蜜餞甜嘴?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嗎?”

“大哥不是小孩,大哥是大將軍、大英雄,大哥最厲害了!”林淡伸出一根拇指,語氣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薛伯庸卻抑製不住地高興起來,然後捂住臉痛苦地呻[yín]。他簡直怕了這個小丫頭,既聽不懂人話,又不接受拒絕,隻是自顧自地做著她認為對的事。正是因為她擁有這樣一顆單純無垢的赤子之心,才讓他無法去恨她,更無法忍受她被人欺辱。

“你給我出去,我要洗澡換衣了。”他假作不耐地攆人。

“好,我馬上出去。”林淡走到門口又停住,言道:“正好我給大哥做了幾套冬衣,大哥待會兒換上吧。”

“府裡有針線房,何須你親自動手。”話雖這麼說,薛伯庸的眼裡卻染上了幾分笑意。

少頃,林淡果然拿來幾套冬衣,然後退了出去。

李忠拎著一件外袍,語氣十分無奈:“林姑娘從來沒做過針線活,哪裡會縫製冬衣?大公子您看,這幾套衣服雖然針腳很齊整,卻十分輕薄,根本無法保暖,我還是把您的舊棉衣拿出來換吧。這麼好的料子,當真是可惜了!”

“這個厚度在屋裡穿剛好。”薛伯庸捏了捏衣領,表情不以為意。

“您真要穿呀?”

“真穿,屋裡有火盆,不會冷。”⊙思⊙兔⊙網⊙

“這樣薄的衣服怎麼可能不冷!大公子,您彆總是遷就林姑娘,也要學會拒絕!林姑娘臉皮厚著呢,不會受傷的。”

走進來幫將軍洗澡的兩名侍衛聽見李忠的話,表情變得十分古怪。將軍不懂拒絕?這人怕是對將軍存在天大的誤解。想當初在邊關打仗的時候,皇上連下三道詔書命將軍撤軍,將軍都置之不理,並最終率領秦軍取得了大勝。他若是不懂得拒絕,那全天下就沒有態度強橫的人了。

剛思及此,二人就聽將軍冷道:“我說要穿就是要穿,你再廢話也給我滾出嘯風閣去!”

李忠臉色一白,頓時噤若寒蟬。

兩名侍衛暗道一聲果然,卻也忍不住看了那件衣裳一眼,末了在心裡大搖其頭:薄,真的很薄,搭在屏風上顯得輕飄飄的,仿佛隻是蓄了一層棉絨。這樣的衣服哪裡能夠禦寒?

但有李忠的前車之鑒,二人不敢多勸,隻想著待會兒再端兩個火盆過來,免得將軍凍病。

然而洗完澡,換上衣服之後,薛伯庸卻露出驚訝的表情。眼看屬下又搬來兩個火盆,他立刻擺手:“把火盆都撤了,隻留下一個就已足夠。彆看這件衣裳很薄,但非常保暖。”

李忠動了動嘴皮子,到底沒敢說話。大公子願意給林淡撐場麵,那就撐著吧,他不管了。但他很快就發現,事情似乎並不像他想得那樣,大公子說的都是實話,而非維護林淡,因為他的額頭很快就冒出一層細汗,仿佛熱得狠了。

“公子,您是不是又發熱了?”李忠擔憂地詢問。

薛伯庸看也不看他,隻是衝兩名屬下重申道:“把多餘的火盆撤了,我不冷。”

兩名侍衛見將軍臉色紅潤,眼眸清亮,絕非病重之相,而是的確有些熱,這才撤掉三個火盆,隻留下最旺盛的一個。薛伯庸坐在窗邊,一會兒摸摸領口,一會兒捏捏袖口,竟對新衣裳有些愛不釋手。

“若是邊關的將士們也能穿上如此輕薄而又保暖的衣裳,那該多好。”良久之後,他歎息道。

邊關將士的冬衣都很笨重,再加上幾十斤的甲胄,穿在身上簡直像裹了一層石頭,行動力大大受到限製,上了戰場,一個鬨不好就會丟掉性命,但若是穿得不厚,又會活生生凍死。也因此,每到冬日,軍隊的死亡率都會成倍增加,令薛伯庸心痛難抑。

思及此,他立刻揮手:“把林淡請過來,我有話問她。”

少頃,一臉莫名的林淡跟著兩個侍衛走進來。

薛伯庸捏著衣擺問道:“你這件衣裳是用什麼做的,分明如此輕薄,卻又那般蓬鬆保暖,若是能在軍營裡推廣,定能救下許多人命。”

林淡恍然大悟,坦言道:“大哥,你的想法怕是難以實現。這幾件衣服的夾層裹的並非棉花,而是蠶絲。秦國地處西北,罕有桑蠶,做一件這樣的夾襖,耗費十分之巨,推廣到軍中更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數字。再者,桑蠶絲製成的夾襖經不得水洗,一入水,裡麵的蠶絲綿兜就塌陷了,不再保暖,平日裡須小心打理才行,將士們忙於戰事,又哪裡分得出心神去照顧一件衣服?大哥你看,”她一邊說一邊掀開衣擺演示:“我在你的衣服內襯裡設置了許多暗扣,這桑蠶絲內膽便是用暗扣扣住的,清洗的時候可以拆卸下來,在做工上非常精細,實在是難以推廣。”

薛伯庸被林淡扯著衣擺,感覺渾身都不自在,卻又驚歎於她奇巧的心思。

李忠這才羞愧道:“原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