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憲沒聽完聖旨就已憋了一肚子火,剛想站起來與康王理論,林淡就伸出一隻手,用力摁了摁他的肩膀,無聲道:“稍安勿躁。”

李憲立刻冷靜下來,不甘不願地接了聖旨。丁牧傑和其他將士也都強自按捺,並未與康王起衝突。

這一次,康王是帶著自己的心腹戰將來與莊王換防的。林淡的功勞太大,威望太高,隻短短五六個月的功夫就已經徹底收攏西征軍,闖出了大魏戰國軍號,其人格魅力無遠弗屆,真真正正是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是話本子裡才存在的傳奇人物。在邊疆,百姓隻知林淡,不知皇帝,聞聽林淡過境,遠隔數十裡就納頭便拜;在軍中,將士隻知林淡,不知皇帝,皇帝的聖旨,遠不及林淡一句號令管用……這樣的誅心之語陸續傳回京城,刺痛了皇帝的耳朵,他自然不會放任林淡繼續留守邊疆。

總之,為了搶奪功勞,康王等人使出了渾身解數來汙蔑林淡,好把她拉下馬,換自己的人上去。除了接管西征軍,康王的另一個使命就是與匈奴人談判,儘快簽訂和平條約,以結束數十年的戰亂。這又是一份足以載入史冊的政績,是爭奪儲君之位的資本。康王急於求成,又怕莊王與自己爭搶功勞,當晚就催促他們上路。

是夜,李憲和丁牧傑在營帳中密談了半個時辰,這才決定出發。

林淡早已安坐在馬上,靜靜等著他們,身後是紅著眼眶的林清和一口口漆黑的棺木。這次,他們要把為國捐軀的林家兒郎全都帶回去,入土為安。

“你就一點兒不甘也沒有嗎?”李憲打馬靠近林淡,低不可聞地問道。

“比起不甘、怨憤,儘快把逝去的親人帶回家鄉安葬,對我而言更為重要。”林淡夾緊馬腹,語氣乾脆利落:“出發吧!”

“走了!”林清衝送行的將士們揮揮手,緊跟在姐姐身後。

看著他們瀟灑離去的背影,李憲久久回不過神來,丁牧傑則歎息道:“林淡心裡自然有一杆稱,感情和理智,權勢和家人,孰輕孰重,她心裡門清。”

李憲忽然低笑起來,用近乎溫柔的嗓音說道:“我等俗人哪裡能與她比!趕緊跟上,再不走,仙女就該把咱們拋下了!”

李憲狀似打趣,可追趕的速度一點兒也不慢。丁牧傑連忙跟上,看著林淡纖瘦而又挺拔的背影,眸光變得幽暗無比。他知道,李憲根本沒在開玩笑,在他心裡,甚至於在丁牧傑自己心裡,林淡都是超凡脫俗的存在。她勇敢無畏,卻又重情重義,他們有多渴望靠近她,又有多渴望獲得她的青睞,或許隻有老天爺和他們本人才知道。

林淡卻對兩人有意無意地靠近和明裡暗裡的獻殷勤毫無所覺。她向來分得清輕重緩急,仗已經打完了,老太君還盼著她把家人帶回去團聚,她自然不會耽誤。至於那些勾心鬥角、爭權奪利,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林淡一門心思趕路,卻沒料中途會遇見一群死士攔截。他們的首要目標是莊王李憲,其次才是自己,身為同袍,林淡哪裡能眼睜睜地看著莊王被害,自然要出手相護。

比起戰場殺敵,她仿佛更擅長武鬥,隻要一提起大刀就會被一股殺戮之氣控製,很難停手。為了讓自己殺得更痛快,她指著身後的吊橋說道:“你們先過去,我來斷後!”

李憲等人深知她的實力,為防拖她後腿,連忙衝過吊橋。而林淡則始終守在橋頭,未曾讓那些死士靠近半分。她殺紅了眼,倒叫這群死士心生懼意,為了完成任務,竟向林清護著的棺木下手。眼看一口棺木被死士砍斷繩索,即將掉下山澗,林淡連忙伸手去撈,結果棺木是撈上來了,她自己卻掉了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她厲聲喝道:“彆管我,過了吊橋就把橋索砍掉,趕回京城!”話落已掉入激流,再也尋不見了。

林清不敢不聽姐姐的話,哪怕心中恨得要命,亦紅著眼眶運走棺木,砍斷繩索,咬牙離開。那些死士繞著深達數十仗的山澗走了一會兒,確定沒法過去,隻能悻悻罷手,但殺不了李憲,卻意外擊殺了林淡,也算他們順利完成任務,可以回去交差了。

第71章 戰神17

林淡偷偷去了邊關之後,林家委實亂了好一陣子,老太君連病都不敢生了,連忙爬起來打點中饋,又派人沿途去找孫女兒,生怕她遇見什麼危險。好好的一個家,死的死,散的散,竟已亂得不成樣子。

反倒是被老太君攆出去的石姨娘和林菀,過得十分舒服自在。林家子嗣眾多,且個個能文能武,頗有出息,石姨娘肚子裡的孩子也就不那麼金貴。等孩子生下來,林家可以給他一口飯吃,但更多的卻沒有了。但現在,情況卻完全不同。林家的好兒郎皆戰死沙場,唯餘林清僥幸存活,卻又在邊關打仗,境況十分危險,也因此,石姨娘肚子裡這個孩子就成了林家必不可少的存在,定要好好保護並教養長大。

老太君接到噩耗的當晚就派人去請石姨娘回府,石姨娘連說自己身體虛弱,不好挪動地方,竟死活不願上馬車。老太君明白她的意思,翌日便親自去接人,還拉下臉麵向她道歉。為了孩子,為了林家的未來,老太君什麼都可以忍。

石姨娘這才不拿喬了,領著林菀風風光光地回府,沒住幾天,林菀竟也查出有孕,好懸沒把老太君氣死。眾人這才知道,林菀與康王淪落荒郊野外的那一晚便已成就好事,播下孽種。丁牧傑當初誇他們的那些話,如今再看簡直打臉,什麼品德高尚、堅守貞潔?這二人一個卑鄙,一個輕浮,真是一對兒不知廉恥的東西。

老太君氣得頭暈腦脹,幾欲嘔血,卻不得不派人去給康王送信。康王成婚五年還沒有子嗣,心裡也有些著急,雖然林菀沒什麼利用價值,林家也敗落了,但孩子卻是奪嫡的關鍵,不能不要,於是命人抬著一頂小轎來接林菀。

林菀未能風光大嫁,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甘,但隻要一想到自己肚子裡懷著的是康王唯一的子嗣,母憑子貴,自己日後未必不能爬上正妃之位,便也釋然了。眼見林家越來越破敗,而自己入了王府,今後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她心裡就很得意,更甚者,還在幻想著林淡此時此刻的慘狀。

在她看來,林淡獨自趕赴邊關是愚蠢至極的行為,這會兒說不定已經被哪路土匪糟蹋並殺害了。她很想對老太君說一句:您老彆忙著四處找人了,直接去找屍骨吧,那樣還快一點。

隻可惜她得意了沒多久,邊關就傳來戰報,說是薛照將軍戰死,林淡臨危受命,頂替了薛照的位置,成了中軍主將,並率領西征軍大敗匈奴,奪回了被搶占的河套地區。

莊王在戰報中頻頻為林淡請功,又說啟用女將雖屬無奈之舉,但事實證明他眼光沒錯,林淡的確可堪重用,請父皇諒解雲雲,又把曆朝曆代的女將一一提溜出來讚頌一遍,把話說得漂漂亮亮的。

莊王的美言令皇帝略微放心,但更重要的是林淡足夠爭氣,竟接二連三擊敗匈奴殘部,奪回了許多村鎮甚至城池,叫皇帝無話可說。女將就女將吧,隻要能打仗,怎麼著都行。

皇帝不開腔,底下的大臣自然也就隱忍不發,林淡擔當主將的事情就那樣無聲無息地過去了。隨著時間流逝,林淡的戰功越堆越高,威望越積越盛,竟已有了戰神之名,原本風雨飄搖、朝不保夕的林家,慢慢又立起來了。∫思∫兔∫網∫

老太君得知孫女兒還活著,心裡委實鬆了一口氣,又見門可羅雀的林家漸漸恢複了昔日的榮光,臉上不免多了許多笑容。病了許久的林夫人亦在慢慢康複,這些天已經可以幫著老太君打理中饋了,也不再沉浸在失去丈夫和兒子的苦痛中。本已萌生去意的奴仆全都安下心來伺候主子。

府裡唯一不高興的人大概就是石姨娘。這些天,她仗著肚子裡的孩子委實風光得意了一把,常常跑去林夫人的房間,美其名曰探病,實則耀武揚威,還準備勸說老太君把自己扶為平妻。要知道,林清還在戰場上殺敵,也不知能不能活著回來,她肚子裡這顆秧苗,說是林家的至寶也不為過。身為孩子的娘親,她怎麼能是一個侍妾?

老太君一看見她那副自私自利的嘴臉就覺得心煩,幾句話將她懟回去,還告訴她林家絕對不會出現所謂的平妻。正室是正室,妾室是妾室,豈能亂了尊卑?

石姨娘氣得咬牙切齒,越發仇恨老太君和林府一乾人等,暗暗在心裡發誓,總有一天要報複回來。但是她萬萬沒想到,報複的機會竟來得那樣快。偶有一日,她收買的丫鬟給她遞了一個消息,說林將軍根本不是戰死的,而是被林淡親手射殺。為了保住林淡的名譽,整個西征軍都封了口,不準談論此事,對外隻說林將軍與林老元帥他們一樣,都是陣亡的。

但林淡過不去心裡那道坎,親自寫來一封信向老太君認罪,又說回來之後定會給全家人一個交代。老太君看完信哭得不能自已,不知不覺竟暈倒在榻上,幾個丫鬟連忙去扶,也都看見了信上的文字。老太君醒來後嚴命幾人不得聲張,卻架不住人性貪婪,到底還是漏了口風。

石姨娘興奮地直搓手,賞賜丫鬟一大筆銀兩,緊接著便給林菀寫了一封信,讓她想辦法整治一下林淡,免得林夫人太過得意,蓋住了她的風頭。林菀正愁沒有機會在康王跟前爭寵,當晚就把消息透露給康王,於是翌日,彈劾林淡弑殺生父的奏折就像雪花一般散落在老皇帝的禦桌上,又有許多讒言不斷傳入他耳裡,竟叫他對林淡起了忌憚之心,這才發下聖旨召林淡和莊王回京。

所幸莊王早有準備,命人把紀錄事情真相的、將士們的聯名書信遞交上去,又懇請有識之士替林淡在禦前爭辯一二。

原本打算隱瞞到死的事,一夜之間竟街知巷聞,鬨得沸沸揚揚,聽見外麵的人唾罵孫女兒心狠手辣、喪儘天良,老太君心裡像刀割一般難受。她沒有時間懲處內賊,當即就穿上一品誥命的朝服,帶上禦賜龍頭杖,進宮麵聖去了。

老太君曾經救過先皇和太後,她硬是要闖金鑾殿,值守的禦林軍竟不敢很攔,連忙派人去請示皇上。金鑾殿上,朝臣分成兩派,正吵得不可開交,一派直斥林淡弑殺生父,罪無可赦,當即刻召回京城問責;另一派卻站出來極力維護她,說她被逼無奈、情有可原,不如放過。

皇帝腦仁都被他們吵疼了,聽說老太君來了,想也不想就讓她進殿。林淡有罪無罪,可恕不可恕,隻管讓老太君這個至親之人去評斷,朝臣要吵,也讓他們同老太君去吵。

果然,老太君杵著龍頭杖走入大殿後,兩方人馬都安靜下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老太君畢恭畢敬地向皇帝行禮,徐徐道:“你們方才的爭論,我在殿外等候時都已經聽見了。林淡為何會弑父,其具體情況,想來你們已經在莊王和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