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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在上 弱水千流 4243 字 3個月前

妹妹,實在不能忍心棄她不顧啊小主!”靈書滿臉的淚水不住地磕頭,又道,“姨太太說了,那藥粉隻會讓小主身子不適,她隻想讓您吃些苦頭,奴婢從來沒想過要害您的性命啊!”

又是江氏和妍歌……平日裡對她使些小絆子也便算了,如今竟還變本加厲要害她的性命!真是好狠毒的心腸,自己到底也是妍歌的%e4%ba%b2姐姐,那雙母女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玢兒恨聲道,“今早神武門前小主滑跤,也是你做的吧!”

靈書邊哭邊微微頷首。

陸妍笙深吸一口氣竭力壓下心頭狂湧的怒氣,微微合著眸子,緩緩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無論如何,我這裡是留不下你了。”她的神情極是悲酸,到底是相處了五年的人,若說半點感情也沒有是不可能的,歎道,“罷了,待過幾日冊封位分的詔書下來了,你便去浣衣局當差吧。”

靈書渾身是冷汗,長舒了一口氣,心道總算是保住了一條小命,連連磕頭言謝。

當你開始厭棄一個人,她就會變得麵目可憎起來。此時的靈書於陸妍笙而言便是如此,她偏過頭望向彆處,連看她一眼也屑於,隻擺擺手道,“你退吧,今後不得再近我身來伺候。”

靈書跪在地上應了個是,正要起身退出去,一道略帶幾絲嗟歎的聲音卻從外頭傳了進來,那是屬於一個男人的聲音,清冷的,又是極好聽的。

“小主的精神頭可真不錯。”

屋裡的三個女人皆是一怔,抬眼看過去,卻見一個高個兒的男人步履從容不急不緩地從外間走了進來。一貫的玄底赤金蟒袍係鸞帶,披著流雲繡月長披風,臉上仍舊是那副半含著笑的表情,神情卻是倨傲的,眼簾微微下垂。他

不著痕跡地掃一眼跪伏在地上的人,朝牙床上目瞪口呆的嬌嬌微微揖手,道,“臣方才還在憂心小主的身子,如今看來倒是放心不少。”

玢兒臉上也很是震驚,朝他恭恭敬敬地福身。

嚴燁側目看她一眼,她便明白過來,有些為難又不敢違抗,隻得和靈書一道退出了寢殿。

“……”妍笙麵上有些羞惱,略微思索又忽地反應過來。是了,嚴燁是司禮監的掌印,出入乾西五所這樣的地方是不消通傳的。她麵上有些不悅,卻仍是微微頷首,客套道,“勞煩廠公掛心了。”說著又不著痕跡地扯過錦被將自己蓋得更嚴實。

嚴燁瞧見了她的舉動,忽而笑起來,很是自如地走到黑棋象牙雕芍藥屏風前站定,伸手撫過屏風上的紋案,眸子朝她看過去,格外專注的眼神,悠悠道,“這樣的心慈手軟,對小主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

妍笙沒明白他的話,蹙眉,“廠公這是什麼意思?”

嚴燁步子微動朝著她的牙床走近幾步,眸子不經意地掃見她擱在腳踏上的軟緞繡花鞋,精致而玲瓏,不禁挑起%e5%94%87角笑笑,又看向她,說,“陸大人托臣好生照看小主,臣自當儘心竭力。小主身邊兒竟然出了那樣不中用又不忠心的奴才,若是姑息,隻怕釀成大禍。”

……合著這人方才偷偷摸摸地將她們談話的內容全都聽了去!

妍笙氣結,“廠公方才在外先偷聽?”

嚴燁臉上卻做出一副無辜的神態來,認真道,“小主這話可就錯了,臣是正大光明地聽。”

“……”還能更無恥一些麼?陸妍笙霎時間失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人的臉皮厚得堪比城牆倒拐,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她吸了一口氣,又開始在心頭掂量他的話,這廝雖一肚子壞水兒,這番話說的倒是不無道理,照理兒說靈書是留不得的,可是……

可是她似乎有些狠不下心。

仿佛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糾結,嚴燁略微思忖,而後頗善解人意道,“小主是個聰明人,凡事不消臣說得太透,您今後一輩子都得在紫禁城裡過活,留著那麼一個知您根底的奴才在外頭,您不能安心。”他坐在了牙床邊兒上,修長白淨的右手微微一動,朝著她的%e8%83%b8`前伸過去。

陸妍笙被他的這個舉動驚了驚,本能地朝後退。

然而那隻手卻隻是撚起了她錦被上落下的一根頭發絲兒,嚴燁的眸子定定地望著手中那根烏亮細膩的發絲,微合著眸子徐徐道,“小主不願做不忍做的事,臣都可以為小主代勞。陸大人托付的事臣自會儘力去辦,隻望小主今後飛上枝頭時,不要忘了臣的好兒。”

嗬……又是這番鬼話。

她心頭一聲冷笑,麵上的神情卻仍舊若無其事,淡淡回他,“廠公的話我明白。認真說,昨日我能活過來也是仰仗著廠公,廠公於我便是有救命之恩,若真有廠公說的那麼一日,我自然會時時刻刻記著廠公。怕隻怕我福太薄,白費了廠公一番心思。”

這番話她說得輕巧,心頭卻在淌血——其實她哪裡是福太薄,分明是蠢到家才對,否則上一世也不可能那樣被嚴燁玩弄在掌心最終淒淒涼涼死在冷宮!

嚴燁不知道她心裡還有這樣的心思,聞言隻是莞爾一笑,緩緩站起身朝她揖手,“臣還有些事,明日再來瞧小主。皇後娘娘掛心著小主的病情,著令了臣每日都來探視。”

妍笙眨眨眼……她不是中毒麼?怎麼又冒出“病情”了?

略微疑惑地看一眼嚴燁,他隻定定望著她但笑不語。她有一副聰明的腦子,霎時間便通透了,看來這個廠公是在皇後娘娘跟前兒將她中毒的事說成了患病,也難怪,秀女入內的頭一天便生出那樣的事,怎麼都是不好的。

轉念又覺得這人果真是有手段,昨日她中毒昏迷那麼多雙眼睛瞧著,他也能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對皇後撒那個謊,簡直是把紫禁城當自個兒家啊!

☆、四品夫人

幾日下來,妍笙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嚴燁也果然依言每日都來探視。

經過前頭好幾回的前車之鑒,她對他有諸多顧忌,隨時見著他都小心謹慎生怕這人又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舉動。萬幸的是之後一些日子他都很是規矩,沒再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來。宮裡的太醫仍舊會過來為她請脈,除卻調養她的身子外也為她膝蓋上的傷處換藥,因著諸多人的悉心照料,妍笙膝蓋上的%e8%85%bf疾也好了半數,已經能自己走路不讓人扶。

乾西二所裡的嬤嬤宮娥們都是宮中的老人,貫是在乾西五所裡服侍入住小主的。經她們眼皮子底下過的小主多如過江之鯉,什麼樣的人都見過,在後宮之中,女人的樣貌是最大的砝碼,在這一點上,二所裡住著的這個小主可謂占儘先機。

更何況,還有嚴廠公奉了皇後娘娘的手諭每日來探視,可見她的來頭也不小。宮裡都是人精,明眼人沒有一個看不出,這個陸家女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瞧出這一點的並不隻宮人,還有同樣住在五所宮苑的小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在妍笙抱病期間,統共有四個女人來探視過她。臨安大戶出身的千金自矜身份,是以這四個都是些地方官宦的女兒,小門小戶沒見過什麼世麵,見她時總有幾分畏首畏尾,說話時總是愛往她的臉上瞄。

妍笙心裡覺得滑稽,知道這些姑娘是羨慕自己的這張臉,卻也隻是笑笑而過。這些女人心裡在想些什麼她一清二楚,自己身上有太多分量足的籌碼,單是沛國府嫡女這一條便能壓死無數人,更彆提嚴燁對她的“格外照拂”了。旁人豔羨她,她卻滿心是悲涼,抬起眼望窗外,想到了今日便是冊封詔書下來的日子。

這日是臘月十八,又是一個冬日裡難得的暖陽天,陽光燦燦的像是金子,天空中偶爾還能瞧見幾隻飛鳥,從偌大的紫禁城上方掠過,不留一絲痕跡。

她心頭惶惶然,對未來的迷茫不安幾乎教人窒息,她覺得無力而悲哀——重活一輩子又如何呢?她不想同嚴燁打交道,卻還是一步步走進他設下的局,她也不想入宮,費儘那麼多心思最後還是進來了。自她重生以來,雖有許多事都變了,大軌跡卻還是一樣,陸府同東廠結交,文宗帝病重,自己被送入皇宮用以鞏固陸家在朝堂上的地位。

照著這樣下去,一切還是會走向和她上一世一樣的結局……不!她眸子陡然一凜,十指尖銳的指尖深深刺進掌心,不能讓一切重蹈覆轍,她一定要想法子讓父%e4%ba%b2從兩黨之爭中抽離!心中雖如是想,她卻知道這有多難——

權利是世間最甘美的毒藥,一旦沾上邊難以自拔,她的父%e4%ba%b2大半輩子都處在高位上,手中大權哪裡又是說放就能放的呢?

愈想愈覺得心慌,恰是此時,寢殿殿門卻被人推了開,玢兒的小臉紅撲撲的,立在殿門處,一雙晶亮的眸子裡瑩瑩的,神色帶著某種熱切同期待,朝她說,“小主,司禮監的秉筆來了,說是奉了皇後娘娘之命來宣冊封的懿旨,正在五所外頭的空地上候著呢。”

陸妍笙心頭一沉,該來的還是來了。她的眸子半合上又睜開,靠在黑漆螺鈿牡丹花衣櫃上的身子動了動,徐徐站直朝殿門處走過去。玢兒沒注意到她眼底的悲涼,隻扶過她的右臂便領著她走出了二所寢殿殿門。

外頭的陽光真是好,照在人身上隻覺得溫暖非常,萬裡晴空沒有一絲雲彩,就連叫囂了多日的冬風似乎都偃旗息鼓。她身上披著雪絮絳紗披風,手中還捧著一個累絲鑲紅石手爐,在耀眼的陽光下半眯了眼,瞧見另四所的小主們紛紛走了出來。皆是一派的盛裝美顏,粉麵姣柔。

於她們而言,今天是個意義非凡的大日子,待詔書一下,她們便是正經宮妃了,從此能承皇寵雨露。宮裡對外宣稱的是皇帝抱恙,卻從來沒有說具體病重到什麼程度,除卻幾個內閣大臣知曉其中內情外,其餘的人家興許還指望著女兒能從此能得皇帝的青睞飛上枝頭呢。

這些小主們自然也是同樣的心思。

陸妍笙心頭覺得有些奇怪,為何四大世家裡頭隻有她一個陸家女被送了進來。轉念卻又明白了幾分,陸府如今如日中天,大概其它三戶也不想平白因這樁事和陸家起爭端。她瞧著那些那些嬌麗容顏上的雀躍同期待,心頭冷冷地勾起個笑。

“諸小主接旨——”領頭捧明黃錦緞的內監高聲道。

秉筆內監是宮中太監裡的二把交椅,僅次於嚴燁這個掌印。不過秉筆素來隻管紫禁城的內事,權利遠遠不及掌印來得大。如今的這個秉筆,若是陸妍笙沒記錯,應該是姓程,名程越安。上輩子她同這個秉筆的交道不多,隻隱約記得這是個比河裡的鯽魚還滑溜的人物,本事也不是沒有,隻那一張會拍馬的嘴卻讓人記憶最深刻。

她垂著頭,和一眾人一起緩緩跪下了身子。除了陸妍笙外的九個小主屏息凝氣,仿佛接下來要聽到的不是冊封的懿旨,而是宣判她們命運的生死簿一般緊張。

“吏部尚書方岩之女方若水,冊正七品常在,賜居常和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