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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在上 弱水千流 4357 字 3個月前

來迎女兒入神武門。”

陸元慶聞言一喜,神色裡有某種熱切,“皇後娘娘真這麼說?”

妍笙頷首。

這可真是再好沒有了!沛國公心下大喜,隻以為是嚴燁在皇後跟前兒為這個女兒說了話,心頭不免幾分感激,因又朝她道,“今後入了宮,你可得好好感激嚴廠公。”說這番話,顯然已經是認為妍笙必會被留牌子賜位分了。

也難怪陸元慶有這份兒信心,陸府大姑娘一副花容月貌譽滿臨安,任同哪個名門的千金比都是佼佼。他心裡暗暗自喜,自家閨女往景仁宮外頭一站,在沒有比她更活色生香的了。旁的且都不提,單是東廠這棵大樹都足以為陸家女乘涼。

陸妍笙心頭冷哼,她的這個父%e4%ba%b2還不曉得沛國府一家都被那個奸宦給算計進去了,竟還讓自己感激他?彆惡心了,她隻巴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麵上卻隻笑了笑,回道,“父%e4%ba%b2說的是,女兒晉了位分,一定會好好謝謝廠公大人。”

☆、入宮前夕

於臨安而言,這個夜晚是一個異常少見的多雲之日。北方的冬天乾冷,濃重的鉛雲在天際緩緩漂浮,皓月的光芒從層層雲縫間透射出來。漆黑的夜空中沒有星,偶然興起一陣寒冽的冬風,將雲層吹得東飄西蕩,飄飄搖搖。

不得不說,人的潛力真是一種怪誕的存在,分明早上還疼得厲害的傷處,到了晚間卻奇跡般地好轉不少,膝蓋雖仍舊不能彎,但是比起前些時日的動彈不得好過多了。

三日的時光過得極快,白駒過隙轉瞬即逝,明兒個大早便是世家女入宮殿試的日子,陸妍笙愁得歎了一晚上的氣,一聲複一聲地嗟,直焦得玢兒都跟著煩躁起來。她搬了個杌子在抱月床邊兒,坐下來,又垮著小臉扯扯妍笙的衣角,“小姐,快彆歎了,您這唉啊唉的,聽得奴婢心口悶得慌。”

陸妍笙在軟軟的榻上翻了個身子,麵朝著玢兒趴在繡花枕上瞧著她,將受傷的左%e8%85%bf翹起來擱在小案上,姿勢四仰八叉很是不耐看,幽幽又嗟了一聲,“明兒就要進宮殿試了,你是不知道,我都快愁死了。”

聞言,玢兒咂咂嘴,嘖嘖道,“殿試就殿試唄,您怕什麼?”她以為妍笙是在緊張,便格外仗義地拍拍她的肩膀,寬慰著道,“小姐,若要拚個旁的奴婢不敢說,比臉咱是不怕的,您這臉盤子往哪兒放都落不得下,放心吧。”

什麼叫拚旁的不敢說?陸妍笙臉黑一半,搡了搡玢兒的肩膀啐她,“有你這麼說話的麼?拚旁的怎麼了?拚個詩書禮儀庭訓家規我也……什麼跟什麼啊,一邊兒去,我這兒琢磨正事兒呢,淨給我添亂!”

玢兒悻悻地吐吐%e8%88%8c頭,又腆著臉湊上去,觀摩著陸妍笙麵上的憂愁,蹙著眉頭問,“主子啊,您究竟在愁什麼呢?您忘了啊?明兒大清早東廠的轎子就要來迎您入神武門,依奴婢看,不就是個抱恙的皇上麼,還能吃了您不成?”說著聲音壓低了幾分,朝妍笙靠得更攏,神神秘秘道,“主子彆怕,皇上如今病怏怏的,一時半會兒怕是不能人道,動不了您的。就算今後大好了也不打緊,女人嘛,都得過那一關,眼睛一閉一睜一晚上就過去了。”

陸妍笙上輩子死的時候雖然已經是二十五的年紀,因著嚴燁的關係,她對於男女之事也大致懂個一二,然而一二畢竟隻是一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上一世,她到死都是個雛兒。他們二人相處了八年最%e4%ba%b2密的觸碰也隻是在腰杆兒上頭,男人的身子她也隻見過一半兒,也是那督主的。

那廠公瞧著麵皮好,跟個小白臉兒似的,然而畢竟習武,上半身很是精壯有力,隻是傷痕多了些,尤其背部,左一道鞭痕右一道刀傷,每每瞧著都令她臉紅得要滴血……

這番話勾起妍笙臉的一些回憶,登覺臊得發慌,又夾雜無儘痛苦恨意,狠狠剜了玢兒一眼,嗔怒道,“你個丫頭片子,要是我沒記錯,你過了年才滿十五吧,這些話說出來也不嫌臊!這樣的臟事兒你都是從哪裡聽來的?”

她發怒,玢兒卻也不怕。這個主子打小和她鬨騰慣了,關上鬆風園的門兒就跟%e4%ba%b2姐妹似的,她一點兒不怕妍笙發怒。聞言隻是嘿嘿一笑,嬉皮笑臉的樣子,“小姐您彆忘了,我娘從前可是在延禧宮當差的姑姑,這些事兒都是她跟府裡嬤嬤們嘮嗑時被我聽來的。”說罷,玢兒抿嘴笑,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們以為我年紀小聽不明白,其實啊,我什麼都知道。”

這麼一說,妍笙倒是了然幾分。

玢兒的母%e4%ba%b2方媽媽過去是宮娥,後來滿了二十五出了宮便到她們沛國府當差。她側過眼睨著坐在杌子上的小丫頭,眉眼靈動渾身上下都是年輕的朝氣活力,她定定地看著她,忽然又記起上一世在冷宮中,玢兒始終對她不離不棄,直到去給一個太監做了對食,從此杳無音訊。

天底下什麼樣的男人都比太監強,她怎麼這樣傻呢,這一輩子不就都毀了麼……眼眶忽地紅起來,妍笙吸了吸鼻子伸手撫上玢兒的手背,沒頭沒腦就是一句,“你放心,就算我最後還是進了宮,也不會再委屈你的。”

玢兒一怔,顯然沒明白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隻隱隱能聽出來小姐說不會委屈自己,臉上霎時樂開了一朵花,反手捉住妍笙,懇切道,“小姐,咱們倆明裡是主仆,奴婢知道有些話說出來大逆不道,但是都是奴婢的真心話,奴婢一直都把您當%e4%ba%b2姐姐看待的。”

“我省得。”她點頭,今晚回憶起了太多上輩子的事,妍笙有幾分悲切,鬼使神差道,“其實我怕進宮,不是怕被撂牌子,也不是怕皇上臨幸……我是怕嚴燁。”

“嚴廠公?”玢兒一愣,有些雲裡霧裡,心裡細細思索了一瞬又似乎有些明白了,不由道,“廠公大人雖說模樣生得跟天仙兒似的,麵兒上始終掛著笑,可確實怪嚇人的,不隻您呢,奴婢也是,見著他就瘮的慌。”

完全兩碼事,妍笙有些無力,撐著額道,“不是說他這個嚇人,我的意思是……”

不是這個嚇人?那還有哪個嚇人?玢兒愈發糊塗了,“您怕什麼啊,明兒一過,您被賜了位分,今後在紫禁城裡您就是主子他就是奴才,東廠的人壞都壞在骨子裡,麵兒上也不敢對您怎麼著啊不是。”

“……”這丫頭是不知道嚴燁能無恥到什麼地步!禮義廉恥什麼的於那個廠公簡直是身外之物好麼?

妍笙無奈地歎出口氣,翻身仰躺在牙床上,唏噓道,“罷了罷了,時候不早了,我要歇了。”

玢兒聞言哦了一聲,麻利地從杌子上站起來去替她放床帳,邊問,“小姐,錦被裡的湯婆子還暖和不?”

妍笙懶得動,隻伸出白嫩嫩的右腳丫子蹬了蹬,頷首,“暖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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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層漸漸地被寒風吹得散開,藏在雲後頭的月亮也便亮堂堂地露了出來,月光皎白,枯樹的枝椏在青石地上映出些許輪廓,暗影拂動,有幾分斑駁清冷的意味。

“什麼?瘸了%e8%85%bf都能進宮?這根本不符規矩!”

驚乍乍的嬌客聲音從翠梨園的廂房裡頭飄出來,江氏被女兒這聲大嗓門兒嚇得魂兒都落了一半,連忙去捂她的嘴,無名指上的翡翠琉璃金戒指映襯著陸妍歌白皙的麵龐,更顯得熠熠生輝華美非常。

“小祖宗,你就不能小聲點兒麼?”她壓低了聲音責難。

陸妍歌憤憤不平,一把將母%e4%ba%b2的手拽下來,皺著眉嗔道,“他們敢做還怕人說麼?”

“上回你使了個什麼損招兒,就為了不讓嫡出的那個入宮,可結果呢?”說起來就是氣,江姨娘恨得牙癢癢,“讓人捉了把柄拿了小辮兒,要不是我在老爺麵前說爛了嘴皮子,你還不被夫人活活扒下一層皮!”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她就更生氣了!陸妍歌悲憤交加又覺得委屈,說著說著竟哭了起來,“母%e4%ba%b2,父%e4%ba%b2怎麼能這樣偏心呢?從小到大什麼好兒都是妍笙的,我什麼都是撿她剩下的,這回她摔了%e8%85%bf,父%e4%ba%b2怎麼就沒想著讓我替她進宮呢?同李家攀%e4%ba%b2帶故什麼的,我也姓陸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真是太傷人了!宮裡應選世家女的規矩大家都知道,身上有點傷痕都是不行的,父%e4%ba%b2敢讓妍笙去,想必是花了大工夫打點好了,寧肯費這麼多心思也不願意讓她頂了妍笙,真是氣死人了!

江氏見女兒哭得傷心,也是不忍,撫著妍歌的肩寬慰她,“我都聽說了,那日東廠的督主來過了咱們府上,說是要妍笙入宮是皇後娘娘的意思,還代皇後去探視了妍笙的%e8%85%bf傷。”

“皇後?”妍歌一怔,抬起淚蒙蒙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著江氏,“妍笙什麼時候和皇後有交情了?”

江氏也覺得奇怪,然而事實擺在眼前,讓人想不信都不行,隻得無奈地搖頭,歎道,“我哪裡知道呢?”

既然是皇後的意思,還是東廠督主出麵兒說的,妍笙進宮這樁事兒就算是板上釘釘怎麼也撼不動了……那她呢?妍歌突然對自己的未來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她永遠都無法忘記那日秦夫人對她說的那番話——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身份?一個妾生的種還敢在我麵前造次!你以為老爺寵你愛你麼?哼,我告訴你,將來你婚配到哪家全是我這個主母說了算,你最好給我識相點,彆再給你長姐使絆子,否則惹惱了我,莫說是皇%e4%ba%b2貴胄,便是個尋常富貴人家我也不給!”

上回的事已經讓主母恨透自己了,她今後還如何是好呢?眼看著及笄就要到了,夫人會怎麼對付自己她根本不敢想。越想越害怕,妍歌哭得快要岔氣兒一般,“母%e4%ba%b2,這可怎麼辦呢,替妍笙入宮是女兒如今唯一一條路了啊……”

江氏心疼不已,將女兒抱在懷中安撫著,一雙美眸微微眯起,緩聲說,“我已經在妍笙的陪嫁丫鬟裡頭插了人,明日入神武門,定叫她好好消受消受咱們的大禮。”

☆、樹大招風

元光一十六年臘月初五,黃道吉日。

妍笙的左%e8%85%bf仍舊不便利,扶著玢兒的手緩緩從鬆風園裡頭走出來,立在沛國府空曠的院落裡仰起頭看天,雪早已停了,天際放晴,可以看見無比湛藍的天,藍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沒有一絲雲彩,偶爾有大雁成群結隊地飛過。

鴻雁高飛,是難得的吉兆。

秦夫人眼眶紅得厲害,拿著絹帕不住掖眼角揩鼻子。自己疼了十五年的寶貝閨女就要入宮了,任是哪個母%e4%ba%b2也舍不下。她腳下的步子動了動,朝妍笙走近幾步,麵上原是笑著的,可一抬眼瞧見女兒眼中的赤紅,登時便忍不住了,淚珠子斷了線一樣流出來。

誰都知道今日一彆意味著什麼,紫禁城同沛國府相距如此近,卻是真的咫尺天涯了。王孫閥閱家的女兒入了宮,一旦被留下牌子賜了位分,就是宮妃,若無皇帝特許是不得離宮的。愈是想愈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