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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方才回神,趕忙起身整理了一下儀容,上前請安。

曾老夫人坐了下,擺了擺手示意婆子出去。隻見傅良歆的雙眼腫如核桃,曾老夫人歎了口氣道:“小牛兒他娘,你跟著萬山回我們曾家這兩年多來,一舉一動我都瞧在眼裡。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曾老夫人的話語未落,傅良歆本以為已經枯竭的淚便在瞬間又奪眶而出了。她“撲通”一聲跪在了曾老夫人麵前,聲淚俱下:“有娘這麼一句話,良歆我什麼都值了……”

嗚嗚咽咽地哭了一通,傅良歆才收了淚,將往事娓娓道來:“娘,我當日確實與我表哥有過婚約,可也是很多年前之事了。當年我確實不是心甘情願跟著將軍的,可後來見將軍為我們家鄉剿匪除霸,行了很多善事,造福一方百姓。打從那兒起,我便對他敬佩的緊。何況將軍對我,對我……良歆的心並非鐵鑄的,時日一久,我也把以前的事都給忘了,一心一意地跟著將軍過日子,想給將軍生個兒子。老天待我不薄,竟叫我真的如願了……再後來,將軍調撥西北,我與小牛兒進了府裡,娘對我和小牛兒如何,良歆我亦明白的緊……良歆雖然在窮鄉僻壤長大,可也知道廉恥兩字。良歆萬萬不敢做此般齷齪j□j之事。”

“娘,良歆真的是清白的,是被人冤枉的。”

曾老夫人探手摸了摸她的鬢發:“小牛兒他娘,我們曾家,數代單傳,你給我們曾家生了兒子,留下了血脈,是我們曾家的大功臣。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哪怕是我和萬山不追究。但族裡頭是不會這麼輕饒的。”

傅良歆身子一軟,麵色雪白地跌坐在了地上。“通奸”之罪,曆來是要被浸豬籠,沉江沉湖的。

屋內死寂一片。

良久,曾老夫人才低低地道:“小牛兒他娘,這件事情橫豎要有個交代的。對族裡交代,對曾家交代,要堵眾人的悠悠之口。”

傅良歆明白這個交代是什麼意思。許久許久之後,她才找回了說話的能力:“娘,我明白的。隻是我求你幾件事情。”曾老夫人:“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小牛兒的,把他的性命看顧得比自己還重。”

傅良歆輕輕地道:“您替我轉告將軍,我從來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情。”曾老夫人點頭。

傅良歆最後道:“還有,請娘看在小牛兒麵上,逢年過節照舊派人給我爹娘送送信,告訴他們我與小牛兒一切都安好。彆讓他們知道我早已經不在了。讓他們有個念想,可以好好多活幾年。”

聽到傅良歆提到傅家兩位老人,曾老夫人亦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慨,渾濁的眼淚在眼眶裡頭打了幾轉:“你放心。這些我都會做的。”

傅良歆最後緩緩地道:“我死後,請娘開祠堂,當著族長的麵把小牛兒過到她的名下。這樣一來,小牛兒便是她的兒子,若是以後她沒有彆的倚靠,或許不會輕易動小牛兒的。”

曾老夫人驚了驚:“你知道……”

傅良歆露出淒慘一笑:“老夫人,我雖然不聰明,可是我也不至於笨到這種程度。我一直以來,都隻希望好好侍候將軍,好好服侍娘,好好撫養小牛兒長大成人,彆無他念。可是我這般想,不等於彆人就這般想……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古今都是這個理。是我見識淺,誤了自己也誤了小牛兒!”

第二天一早,曾府的丫鬟給傅姨娘送飯的時候,發現傅姨娘在臥室裡頭懸梁自儘了。

當然,其中的過程,曾連同亦是很多年後方知道的。而他那天早晨起床,隻知道自己的臉上乾乾澀澀的一片,枕頭上濕漉漉的,淚水未乾。他由丫頭們侍候穿衣,想與往日一般地跑到娘的屋子裡,可是被李嬤嬤抱到了祖母的院子,李嬤嬤直抹淚珠子,喃喃地道:“小牛兒啊,小牛兒,你再沒有娘了。”

事情到此並未結束,曾家族長當著族人的麵懷疑曾連同的身份。正在那緊要關頭,曾萬山連日夜奔從駐地趕了回來,他將火槍一把扔在祠堂地地上,抱起曾連同,撩開了曾連同的耳朵,告訴眾人,小牛兒耳中的每一道褶子都是與他一模一樣的,若是有人不信,可上來%e4%ba%b2自查驗。

曾萬山一脈雖然人丁單薄,但手握重兵,連朝中都顧忌幾分,族長自然不敢如此放肆,隻好打著哈哈問族中各位年長之人:“既然如此,大家的意思呢?”

在曾萬山的目光比刀劍還銳利幾分,似乎隨時會出鞘割破眾人的咽喉,眾人心中大寒,都不敢有異議。

此後幾年,雖有流言,但年月一長,加上曾家舉家遷往鹿州,一切終究是慢慢地淡了下去。

曾連同緩緩地將一切道來,說:“這些事情隔了很多年,本來已經被人把蛛絲馬跡都抹得乾乾淨淨了。我自然是被蒙在鼓裡的。可是年歲漸長,我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就是我爹從來不進我大娘的屋子。而我爹與祖母兩人把我看的極緊,顯然我爹心裡頭明白的緊,跟我祖母一樣,隻是苦於沒有實質證據而已。而那毒婦,確實也是個八麵玲瓏的人,裡裡外外叫人挑不出一絲的錯。加上她們娘家兄妹眾多,盤根錯節……”

唐寧慧默然了許久,道:“那你外祖父外祖母呢?”曾連同道:“我娘去世後,逢年過節的信都由我來代筆,一直到兩位老人家去世,他們都不知道我娘早已經去世多年了……”說到這裡,曾連同頓了許久,“那一年,我十三歲。我外祖父外祖母去後,我便被我爹送去了美利堅合眾國。我回來那一年,便遇上了你。”

“那時,曾方頤曾靜頤等人俱已經成%e4%ba%b2,周兆銘汪季新孫國璋等人能文能武,完全不容小覷。我爹自然想扶持我,可又怕底下的人不服,或者他也想探探我的底。我那時候去寧州,為的就是謀取柳宗亮的賣國情報,好做一場漂亮的出場……”

曾連同道:“並不是我喜歡這些勾心鬥角的日子。隻是,那些人想要,我就偏偏讓他們得不到。再者,就算我不想爭,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的。世事如棋,每個人都是局中人,並不是你想不下就能不下的。可是,所有的這些事情之中,我並未料到會有笑之。”

他說:“寧慧,我不想騙你,你我之間的相遇不是什麼偶然……如果你願意,我們重新來過。至少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第36章

“如果你不願意,從明天起,你隨時可以離開。若是你要帶笑之離開的話,這事情恐怕得從長計議了!你知道我爹盼了這麼多年……”

唐寧慧後來一直沉默不語,她知道曾連同說的是真的。他這次真的願意讓她離去。

隻是……

不幾日,便又是曾家一月一聚的日子。

已近深秋,午後光景短的仿佛隻是眨眼的一刹那,隨即便黃昏了。唐寧慧看了自鳴鐘的時間,便替笑之換了身夾棉的大紅織福字的唐裝。笑之的皮膚白,穿了那大紅的料子,真真的一團雪似的晶瑩粉嫩,叫人恨不得%e4%ba%b2上幾口。

而她隻是略略整理了發髻,由於曾連同一個鐘頭前掛了電話回來,說會與他爹曾萬山一起回來。她便帶了笑之先去萬福堂。

曾家三姐妹,曾方頤,曾靜頤,曾和頤三朵花似的,姹紫嫣紅,都已經早早到了。曾夫人有四女,但是三女曾盛頤她一直未曾見過,聽曾連同說,他這位五姐一直待在國外,他都已經許多年未見了。┅思┅兔┅網┅

曾家三姐妹本是圍著曾夫人說說笑笑,見唐寧慧與笑之進來 ,亦知很多事情彼此心知肚明,也不再扯著笑臉裝和氣了。

唐寧慧帶了笑之按慣例向曾夫人福了福身:“曾夫人。”笑之喚了聲:“祖母大人。”曾夫人端著茶盞,若有似無的“嗯”了一聲。

曾和頤年紀最輕,城府也最淺一些,瞅了瞅笑之和唐寧慧,皮笑肉不笑地道:“娘,我們曾家如今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這不,妻不妻,妾不妾的,連身份都沒有的人,也好意思來這家宴。娘,這成何體統啊?”

這話分明是針對她的。唐寧慧垂眼站著,沒有言語,再說了她也不想搭理。

一瞬間,氣氛冷然僵凝。

正當此時,曾靜頤用手絹捂著嘴“噗嗤”一笑,笑盈盈地朝曾和頤橫了一眼,似嘖非嘖地道:“六妹,你也真是會挑理兒。都是些有娘生沒娘教的雜種,你讓人家懂那些個長幼有序明媒正娶的體統還不如對著牛彈琴來得快些呢?”

唐寧慧不由地變色。顯然這些人把她的來曆找打聽的一清二楚了,否則不會這般說話。

曾夫人朝南坐在太師椅上,端著茶盞,垂了眼簾,右手捏著茶杯蓋子,正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撥著茶沫子。曾方頤則是站在她身後替輕輕捶肩頭。兩人一直保持著自己的姿勢,仿佛屋子裡根本無人言語一般。

誰都不曾想到下一秒響起的卻是笑之清清脆脆的聲音:“娘,什麼是有娘生沒娘教的雜種?”

在寧州的時候,唐寧慧對外宣稱自己是個寡婦,住的時日一久,左鄰右裡見她舉止有禮,說話斯文,從來都是大門不出小門不邁,也知她是個莊重的女子。後來大家知道她在學校教書,平時得閒也願意教他們的窮娃子識幾個字,大夥都敬唐寧慧是一位女先生,所以對她十分的客氣,從來不會粗言惡語相向。

笑之的玩伴自然也是左右鄰居間四五歲光景的孩子,最多偶爾吵架之事,說一句“你這個石頭裡蹦躂出來的”或是“你這個沒爹的”,或者平日裡問“你爹呢?死了嗎?”。笑之自然從來未聽過“有娘生沒娘教之類的”,一時好奇心起,便發了問。

這些話讓孩子聽了去,是汙穢他的耳朵。唐寧慧轉身便吩咐王媽與巧荷等人,帶笑之到院子裡頭玩,自己身邊留了一個丫頭。自曾方頤家那死人事情後,曾連同關起門來,把自個兒小院子的人又再通通查了一遍,又賞又罰的,雷霆雨露地俱施了一遍,牢牢地給仆婦下人們灌輸這麼一個思想:隻要對主人忠心耿耿,自然虧待不了他(她)。若是不忠,有十個腦袋也沒用。弄得一群下人個個心寒膽戰的。又再三叮囑唐寧慧哪怕在自個兒府邸,身旁也需帶幾人,任何情況下不得離開左右。

笑之走後,唐寧慧這才好整以暇地抬頭壓了壓鬢角,淡淡地笑:“大小姐,三小姐,六小姐,你們說的確實在理。我呢,的確沒名沒分,妻不妻,妾不妾的,可是如今的我卻是偏偏最有資格站在這裡的,原因自然很簡單,我不說大家心裡都明白地緊,因為我給曾家生下了兒子。連督軍都讚我為曾家立了功勞。而你們雖是曾家女兒……”唐寧慧微微一笑,卻不再說下去。

在座的數人臉色相當的不好看。曾家三姐妹俱知,沒生下兒子是母%e4%ba%b2心頭的一根刺,這大半輩子一來,念一次疼一次。她們沒想到唐寧慧居然也乘勢而下的撕破了臉,揭開了彼此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