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告老還鄉,而皇上雖放了丞相,卻又不放心這人死了會不會哪天又活了。”
“你是說丞相的兒子是假死?”
秦意蓉苦笑一聲,隻道:
“若假死便好了。這皇上到底還是派了他的大將軍去接管這死人的兵權。”
“這個皇上布局謀篇倒也穩妥。”自己隻實話實說接道。
“自然穩妥,可惜他也疑心他的大將軍也早與丞相有了勾結。”
自己聽著這蛛絲暗連,倒真是朝堂鬥爭的樣子,便由著秦意蓉續又說道:
“這大將軍自是去了邊韁接管兵權,隻是兵權也不是那麼好接的。”
自己才聽明白,便道:
“這倒是,這營帳裡大大小小的兵士畢竟還是丞相府的舊部,何況是曾有了造反之心的。若這將軍去了全身而退,皇上自然斷定他與丞相家有染,若是死在邊韁,那更是冤枉。”
秦意蓉喝了茶,事不關己地笑道:
“你倒猜得準,這便是我與你說的那個兩難。”
“那這將軍是誰?”
“你說呢?”
自己隱隱料得這個將軍便是自己的父%e4%ba%b2,卻仍存了絲僥幸,隻是話已至此,隻得歎氣道:
“那這個將軍如今可好?”
秦意蓉笑道:
“如今兩個老頭子囚於一處,倒也可以湊個樂子。”
自己聽了才理通了關節,前頭說引狼入室倒也說得貼切,隻是心內想到相公待自己的心不過也是利用而已,不由又泛上些苦意。
又想得秦意蓉與自己說得這般清楚,不外乎是要借自己的力,隻得道:
“你既拉我作那一條繩上的螞蚱,那自然得有個用處?”
秦意蓉見我已瞧明白了,隻道:
“以後便曉得了。”
正這時,忽聽樓下一人說話,聲可震天,秦意蓉與自己不由起了身去窗邊瞧個究竟。
醉宴(下)
但見席上一人身材魁梧,抱著一未開封的酒壇豪氣道:
“老爺子,眾掌櫃今年來了也沒備什麼心意,還是按著老規矩,一人給您帶了一壇好酒,您若不嫌棄便嘗嘗。”
正這時,老爺應禮起身擺手道:
“沈府今日堂皇全賴眾位掌櫃的出力,隻是老夫業已年邁,有心讓犬子無沉接手沈家在諸國的買賣。我看這今日的酒便讓他這個當家人代飲如何?”
掌櫃們未先得了這沈家老爺傳位子的風聲,皆議論紛紛,而那大漢勸道:
“老爺子您老當益壯,舊年頭沈家擺宴,我們各處掌櫃來敬您酒,您可是一滴不剩堪稱海量,怎才過一年,便要提退隱之事?”
這大漢實誠,不知自己無意間駁了相公的麵子,眾人這時也沒有敢出聲問的,皆默默不語。自己看了疑心,要說這沈府裡的事項相公若未接手了十成,也是有九成的,如今隻是個名份上的事,提了允了便算事成,怎反又有了波折?
一旁的秦意蓉冷眼看著,輕笑道:
“這下好了,這萬事有明眼人看得仔細,也有不會見風使舵的呆頭驢!”
自己聽著這嘲諷,卻還未明白怎樣算看得仔細?但見老爺隻一味推辭道:
“沈家的買賣,犬子無沉從小便諳熟得很,且這幾年便一直是他管著,帳上好壞大家也是有目共睹!這事便如此定了,若還有反對,便是信不過我這個老當家的!”
眾人見說得這樣確鑿,就算有敢駁少爺麵子的,也沒敢駁老爺麵子的,便算定了。而酒自然是按著往年常例喝,但見那大漢先前雖是不情不願,此刻仍是敬重道:
“這是西晉產的千裡醉,向來有個說法便是隻敬豪傑。如今能給大少爺嘗嘗,也不枉它的名頭。”
相公聽了自然謙受,隻是竟不用早備著的大碗,隻上前接過一大壇子酒,開了紅頭封,捧起便仰頭狂飲,眾掌櫃隻道他看著斯斯文文,卻不知他也是個會爽性飲酒的,一時驚愕後便是叫好聲此起彼伏。
秦意蓉此時隻定定看著,眼神裡竟是半夢半醒說不清道不明白。自己一個旁觀者,隻得道世上愛恨相生,不由又是不合時宜道:
“他便是個惡人,若一朝心生愛慕,就隻得四個字罷了。”
秦意蓉頭也不轉低聲問道:
“哪四個字?”
自己笑對道:
“姐姐怎麼迷了,不正是簷角那麼一個景兒。”
順著自己指的,秦意蓉自然看清了,不正是紙燈籠裡撲騰騰的“飛蛾撲火”。
隻是不知此刻,為何自己一人看得分明。又見樓下一人起敬了酒,便有各路掌櫃紛紛報了酒名,一一敬獻:“忘憂客”、“歡伯”、“美人酒”、“歲寒堂”,名色不同,也各有各的典故,相公不多客套,皆一飲而儘。
“酒若喝多了,便要醉的。”秦意蓉此時隻輕聲自語。
而自己聽來自是彆有一段憂心,沈無沉畢竟是她秦意蓉此生此世惟一的夫婿,若說無情,倒是假了。但見沈無沉此時醉眼朦朧,卻再不掩飾,直直瞧的便是樓上。秦意蓉隻苦笑道:
“他若醒著,我便還可騙自己他看得是我,隻是他如今醉了,自然眼裡隻有妹妹一個。”
自己經她點撥,心裡卻無半點雀躍,隻笑道:
“姐姐這回怕是猜錯了。”
說著躲在一旁將窗兒推將開來,但見樓下驚呼一聲,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少夫人”。
此時竟自有人笑道:
“大夥兒還想少當家怎麼老往上頭看,原來是金屋藏嬌!”
一語驚醒眾人,片刻便是哄堂大笑,秦意蓉登時臉熱,忙將窗戶掩了。但聽得樓下笑聲不斷,沈無沉也不細解隻道“喝酒”,席上添了這分聲色,一時賓主更歡。
一旁秦意蓉斂了羞容,便坐著喝茶,但聽得老爺笑道:
“犬子怕是要醉了,眾掌櫃還須讓著些。”
便有人高聲應道:
“虎父無犬子,若少當家不喝便是瞧不起我們。”
隻道眾人喝得興高,自然一時不願停下,但有人勸道:
“少爺這般狂飲,怕有傷身,小人這有一壇好酒,名曰“第一江山”,眾人齊飲完便暫歇歇如何?”
此語一出,竟無人反對,一番野心也算是不言而喻了。
眾人一乾而儘,自己卻道橫七豎八伏醉的,沒個看頭,忽見如夫人共幾個老媽子步進廳來,如夫人常年跟著老爺子走南闖北,掌櫃們自然認識。雖說是已醉酒,但生意人哪能不留著一手?此時認得了便紛紛見禮。
如夫人笑著福身還禮,待行至沈老爺子身邊,便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老爺今日定是飲酒多了,妾身特叫人熬了醒酒湯,您且喝上一些解解。”
老爺點點頭,一旁便有老媽子捧著一食盒打開,如夫人%e4%ba%b2自將湯盅捧出,用小碗裝了,一勺一勺喂了老爺。
而眾人此時隻道老爺豔福不淺,卻不料老爺才喝了這醒酒湯便在座上昏昏然,而如夫人伏身似撫著老爺的臉又似要將其撕扯,眾人看了荒唐,沈無沉立聲喊了“沈信!”
管家沈信與幾個小廝便急衝衝上前將如夫人拽開,沈無沉雖是低聲卻又似讓眾人聽見,朝那一旁伺候的老媽子喝道:
“二娘幾日沒吃藥了,讓你們看緊些,怎麼又讓她犯了瘋症!”
此時老媽子被大少爺的聲勢所嚇,皆噤聲不語,而如夫人破口罵道:
“你害死了我的%e4%ba%b2兒,如今你還要給我安上個瘋婆子的名聲,你還有什麼事兒做不出來!”說罷又冷笑道:“隻怕這兒坐著的也是個假老爺罷!”
眾人聽了皆大驚失色,但瞧著在椅上昏昏沉沉的老爺麵色微紅,卻無半點作假的樣子,眾人看了放些心,又兼著才與大少爺投契,自然更不信如夫人言語。
但看得沈無沉冷斥道:
“還不送二娘下去!”
又對眾人賠禮道:
“家父年老體虛,不勝酒力,望眾人原諒則個。”
說著又有家丁將老爺扶回房去。
樓下一場鬨劇收了,雖說麵上是其樂融融續又飲酒,但瞧著眾人不自然心裡想來皆添了一團子疑雲。自己曉得秦意蓉對這沈府知曉得多些,正要開口相問,但見她笑盈盈道:
“妹妹,且過來喝口茶,老爺的事,我一會便與你細細說來。”
自己覺得甚好,便接了茶飲了,卻不料自己也成了那中計的,昏昏然便伏睡過去。
同衾(上)
“生未同襟死同衾。”
若是沉在個清夢裡,被人擾了總覺得五臟裡要壓著幾分火氣,自己雖半夢半醒,但聽著這念酸詩的聲兒,更覺煩悶,不由要拿手揮了去。隻是手勁使大了,生生砸在硬|物上,不由疼出了聲兒,卻隻聽得耳邊輕笑道:
“怎麼?終於醒了罷。”
才聽著這話,下一刻便覺得自己的手被人柔柔握著。終於睜開了眼,卻是烏漆一團,怎見著是誰在旁輕薄?又試著動彈一二,更覺得縛手縛腳,除了身下鋪了層軟的,便覺得上上下下都是硬牆隔了出口。
人生若誰有幸曆過這等經驗,也許可以說出個所以然來。隻是自己生平頭遭如此,實在辯不清狀況。但聽得耳邊輕輕的呼吸,握著自己的手又緊了些,耳邊一公子哥兒戲聲道:
“一個弱女子,難道還能劈棺出世?”
自己不曉得劈棺出世的典故射得是哪個妖怪,隻道自己與個男人一齊被活活扔進了棺材裡,下一步是土埋了是火燒了尚不可知,自然是喜不起來。隻是眼前頭等大事便是使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就算是赴死也不得隨便便宜了哪家登徒子。卻道棺內狹小,又不小心撞得身旁人的頭臉,但聽那聲兒呼痛道:
“娘子,你要謀殺%e4%ba%b2夫麼?”
才聽著這句,更覺得此事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涉世經驗。雖說南楚向來有夫妻同葬的習俗,但自己與個素未平生的大男人一齊被扔進棺木,不止定了夫妻名份還得雙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