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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道:

“宮中的侍衛不足為道。”聽得如此,散了著急的心思,轉身相望,突覺得這一絲絲曖昧不知何時變得深情厚意了些。不自覺向後退了退,伸了手要畫,慕容念嘴角翹了翹,自懷中掏出了那畫,輕輕遞了過來。慕容念轉而道:

“你使手段便使了,不要引火上身便好。”得了他這句不知是好還是壞的話,不由淺笑道:

“若是時時有人看護,引火上身倒也無妨。”慕容念似揚了眉又似皺了眉,輕歎了口氣,轉身從那屏風走去,一下便不見了蹤影。

借著點燭光,輕輕打開那畫,但見紅梅若血畫中人立於梅畔若有所思,麵容雖未描摹細致,但與自己應有九分像。放了心,取了宮中一致的畫軸裝裱,細裁邊角,於軸上又另作了記號,這才小心收好。

白日間皇上自然公務繁忙,倒也不在這園子多留,自己算是被嚇了遭,也不敢隨意出這園子。卻說白日裡來尋皇上的妃嬪不在少數,都被園外的侍衛打發了,但想來都知道自己獨獨侍奉在皇上左右,一傳十十傳百的,宮內怕是沒人不知曉了。

卻說最先上門來試探的謝如韻,除了一如既往地沉不住氣外,心眼還是很全的,叫上了許多妃嬪們一齊來了,打的正是探望自個兒的名頭,侍衛們也不敢自專,特來問了自己。知到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皇上確實不在,來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便任一群鶯鶯燕燕穿梅而來。

謝如韻見著自己開口便是妹妹,小亭四麵不透風自己骨子裡卻仍滲了寒意,忙否認到:

“惜年不過皇上身邊侍候的女官,謝貴人還是稱大人罷。”謝如韻也不作糾纏,寒暄道:

“典侍官大人近日身體可好?”承了她好言,倒不能撕破臉,看著她與一眾妃嬪們向著正房張望,惟不見方如意與秦意映,又不由想起當初她為了爭個沈無沉不惜將自己除去,原想她是被謝家送進宮中,權謀而已,如今看來她對皇上倒關心得緊。

也是閒情,不若逗趣道:

“托皇上坐鎮,妖邪之物自然不敢靠近。”妃嬪們果然臉色變了變,但這回都知曉自己是皇上看重的人,倒也不敢如上次般明目張膽,個個隻陪著笑。

待喝了桃兒沏的茶,眾位也見不著皇上,偃旗息鼓便作罷要走,自己還有一事未了,便笑道:

“不知各位娘娘畫畫得如何了?”說到要緊處,眾位娘娘想必恰好苦思不得,正好來打探題詞,自己笑答道:

“各位娘娘可知道這園子的出處,那題詞便是為那位女子寫的。”如此挑明,有人喜有人愁,但終算是賣了人情,娘娘們得了好處,便不再逗留,終離了園子。

畫案(下)

春日漸深,隨意而至的風引得簾外的一樹樹桃花亂墜。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本還欲如何耍些計謀的自己,領著代皇上選畫的旨,在長信宮的一處側殿,望著眼前堆砌的妃嬪畫作,隻能歎天助我也。一張張字畫審過,且不看這上頭的畫功如何,單看這些題詞倒是個個情意綿綿,待自己被這三千佳麗的春情熏得差不多了,終挑出十九幅意中之作。

卻說這十九幅畫作中有那麼五六幅十分相似,自然是托了自己的提點,恰有那麼五六位妃子各顯神通打探了蘭妃的容貌,巧合描繪而成。

而再看於那十九幅外,自己單獨留下的方如意與秦意映的畫作,雖未有心思細賞這兩幅的人物描繪,卻不忘將其都藏於袖中,另換下早備好的一幅卷軸,輕展卷軸,略作思索,小心翼翼提筆寫上句詩詞。以一換二,如此混淆之下,終湊齊這容皇上過目的二十幅大作。

到了晚間,十日期至,燈火通明、華貴輝宏的長信宮正殿倒也容得下宴請後宮三千的排場。太後雖說是推托抱恙,今夜宴飲的情形自然也將會一點也不漏地傳到她老人家的耳中。再說眾妃們雖有心攀望皇後之位,但禮上仍隻是按著祖製一一列坐於殿中。故而如今主位上坐的,惟有皇上一個孤家寡人罷了。

皇上雖不知為何費力弄了這評畫一事,不過宮中日子長,皇上就是無意尋個樂子,眾人也是奉若神旨費心操辦。如雲的宮女們為眾妃子們頻頻斟酒,各色的美食盛在精致的托盤之中。各位娘娘們先頭雖仍是小心翼翼淺嘗輒止,待宴飲更酣,神色間終多了些釋然與自得。

皇上看好了時機,使了眼色,一旁的太監會了意,便有五個宮女立在下頭呈上那二十幅畫作。公公一幅幅展開那畫作,皇上手上舉著杯,帶著五分的心猿意馬隨興賞著,可憐殿內的娘娘們個個屏氣凝神,十二分地盼著能花落自家。

自己侍立於一側,眼見著皇上悠遊賞去一張張畫裡風花雪月下的女子嬌俏妖嬈各具千秋,就著美酒一句句%e5%90%9f弄著題詞,突覺得這高台上一絲絲寂寞彌散開來。

待得那五六幅魚目混珠的畫珠依次展開,皇上舉杯的手竟微微顫唞,眼神定定看著那畫,轉然一笑道:

“畫這五幅畫的采女都升作貴人,各領長信宮一塊令牌。”殿內突得賞賜的采女們個個喜不自禁,忙上前來謝恩。卻說同樣知曉答案的謝如韻倒沒出手畫蘭妃的麵貌,隻畫了個臨窗聽雨的閨怨女子,想是上次得了教訓,這回謙遜謹慎了些。而彆的些妃子臉上羨慕的嫉妒的不在少數,惟方如意與秦意映守著本份,十分鎮靜。

待而二十幅畫賞到了十九幅,皇上還沒將他那令牌全賞放下去,卻聽得殿外一公公報著“太後駕到”,便果見太後及隨侍的宮女嬤嬤大隊前來,氣勢非凡,想必是那幾幅三四分像蘭妃的畫作驚動得太後也顧不得歇息了。皇上嘴角一絲輕嘲,旋即起身與眾妃給太後請安,將太後請上上座,共享宴樂。

絲竹重奏,太後利眼觀那幾幅蘭妃像,臉色果變了幾番,終平靜道:

“皇後未立,長信宮的十二令牌便發放出去,怕有不妥罷。”皇上將杯中清酒一飲而儘,笑道:

“母後放心,這十二令牌隻暫且由她們幾個在手上把玩罷,待皇後冊立,自然是要歸還的。”太後得了允諾,便也不再尋釁,問及賞畫一事,一旁太監答道正賞到最後一幅,太後似起了興致,便命宮女展開。

卻說宮女展開的自然是自己精心準備的蘭妃正像,梅花勾勒若在眼前,而畫中女子似笑非笑,臨風與梅相映,確當得起“金玉不足喻其貴”之句。但觀皇上與太後見了這畫都大驚失色,皇上急問道:

“此幅是誰的卷軸?”

殿內眾妃同賞了這畫中女子,都有望塵莫及之感,確更不敢認了這畫。自己看這時機掐得已八九分準,便福身道:

“啟稟太後、皇上,惜年也不知這畫是誰人作的,但交來的卷軸惟不見秦貴妃與方昭儀的畫作,且觀畫作上頭的題詞,正是: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恰含了兩位娘娘的名諱‘意’字,故而自作主張將此畫收入待皇上評判。”

太後與皇上聽了自己一番陳詞,自然將注意全都投向了殿中座首的秦意映與方如意,兩人此刻麵麵相覷,皆作否認。皇上臉上若有失望,太後卻冷哼一聲道:

“天子之畔,怎容有心人放肆,皇上理應嚴查此事!”但見皇上仍定定望著那畫,又細觀兩位愛妃之神情,沉%e5%90%9f半刻,方答道:

“此畫神韻天成,最合朕意,便賜秦貴妃長信宮牌四麵,方昭儀宮牌三麵罷。”說罷也不顧太後臉上的怒意,自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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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太後無法,隻得順而道:

“吾兒對畫中女子如此執著,自然也應尋這作畫之人。”一旁的太監忙附合道:

“皇上,尋畫雖難,但隻要比照這字體,定能尋出這題詞之人。”皇上聽罷,方笑道:

“既然母後有此意,朕自然樂見其成,隻是宮中人員繁雜,怕是耗時費力難以著手。”

這時,卻有一名不見經傳的采女眼尖驚道:

“皇上,這畫中題字與謝貴人的字體一模一樣。”眾人被這采女的畫一提醒,紛紛共觀謝如韻與無名畫作上的題詞,巧合的是謝如韻題的正是“對床聽雨有真意,肯放拂衣歸去休”,“真意”二字筆畫勾勒一模一樣,殿內眾人紛紛認同,目光如芒刺般投向謝如韻,謝如韻不知其中,連連矢口否認。

如此評畫一事終被自己攪成一汪混水,太後臉上極不好看,自己也算略報了被囚一仇,而謝如韻雖正色否認,隻怕宮中許多人對她都上了心。卻說此番賣了秦意映與方如意一些便宜,也隻不過是推波助瀾順勢而已。

皇上半喜半憂,也不收回對兩位愛妃的賞賜,單命太監將那畫收至座前,細細摩挲凝視那畫中人物,太後在一旁眼看不過,終拂袖而去。殿內眾妃也隻得跪安離去,霎時人去殿空,徒留皇上仍對那畫中人含著癡意。

自己在一旁無法離去,心內生出些後悔,自己算計了皇上與蘭妃的母子情深,若皇上他日得知龍顏大怒,自己怕是難逃一劫。

殿內空曠有風,自己終不忍見皇上如此便也福身辭下,皇上仍沉迷在那畫中,被自己一聲喚醒,突得一眼看來多了絲銳利,心內叫不好,怕愈留愈錯,轉身邁步,終平安離去。

調?戲(上)

自評畫後,皇上便將蘭妃正像掛在了逐雲園正房內,爾後又將批折子的事移回了清心閣。兩三個月的,一次也沒回來逐雲園過,於是逐雲園那一點點好不容易攢起的熱鬨轉瞬便煙消雲散了。

寂寂無事,手握著熱過的酒在園子裡招搖。逐雲園的梅花在這夏初早謝得一乾二淨,光禿禿的園子迎著月光倒是十分舒曠。隨意歇在亭內,遠遠站著的桃兒深以為女官大人失了聖寵,也不敢過來打擾,倒落得自己獨自酌酒賞星格外的愜意。

靜靜思來,蘭妃畫像的事,皇上大概也猜著了八九分。就衝那背景的紅梅,爾後才從皇上,身邊的老太監口中得知,逐雲園裡的梅花是獨一無二的稀有品種,名曰“於歸”,取的是蘭妃出嫁入宮“之子於歸”之意。想來皇上恰恰也知道將軍府內的梅花也是那獨一無二的稀有品種,名曰“深閨”,取了處子無暇之意。

“於歸”開來,梅芯深處露著一點墨綠色,而“深閨”梅芯深處則是一點淺綠,慕容念畫工細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