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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袖兒掩著臉直喇喇急走了出去,將個宮裡的來人視若不見,挽著桃兒的手道:

“桃兒,你把小姐我的紗藏何處了?”那太監知自己認錯了人,麵上不好過,但向自己道:

“原來這個才是小姐,把袖兒放下,倒讓咱家瞧瞧。”心裡好笑,掩了紗與他婉言扭捏推托,那大太監一旁個小太監也是慣作狐假虎威的伎倆,連帶著相催,自己情怕太過,放了袖兒,對著那大太監含情脈脈,但見得那大太監唬得臉兒鐵青,夾帶些惱羞成怒,正要發作。見戲已作足,自己嚎啕一聲重拿袖掩了頭麵衝出了房間,桃兒跟在後頭,一陣陣趕著喊著“小姐”。

如此這般那般捉弄,待重回了園子,靜心想來,京城不日便將傳出將軍%e4%ba%b2女貌比夜叉的笑料罷。閒悶無端,打發了桃兒,自己著了極素淨的衣裳,四處閒逛。不想一回轉,父%e4%ba%b2恰從門那頭走了過來,心內泛虛。卻不曾想父%e4%ba%b2年輕那會也是個紈絝的,頓時猜了個一二,高聲對身旁的水伯道:

“後門老李的腰牌聽說丟了,給他做個一模一樣的罷。”說著回轉了身,水伯諾諾跟在後頭,兩人全然不曾看見自己般。不解其意,待定睛一看,地上不正是個玄木朱筆的腰脾麼,心內大喜,急拾了起來,向後門行去。

待出了將軍府後門的小巷,早知京都建景依著湛水,卻見得街市繁華,恍然是另一番天地,不由雀躍。沿著寬石板大道走來,兩岸車馬喧嚷,寬寬水上行船挨擠,挑擔的,趕車的,就著地兒討價還價的,人聲鼎沸,一路吃的、用的各色店鋪,客似雲來。

單見眼前路口,一座極氣派的大茶樓占了景,若知京城事故定然不可錯過這魚龍混雜之處。正欲進門,忽覺自個兒這般進去定然不像話。正見個不遠處布莊木牌迎風招搖,有了計議。進得布莊來,夥計前迎,不與他拐彎抹角,直說找個鄉野農人的粗布衣裳,小夥計見是如此倒也不冷臉,但從最角落抽了些草紙包的,看了眼我的身量,便拿了個合適的送上。

待進了小間換了裳,隨意鬆散束了發半掩了麵。出來時,一股脂粉撲麵,一乾姑娘們在店裡左挑右選,笑則笑嗔則嗔,細細看來各有動人之處,卻不知是哪家的女兒不拘如此。磨蹭著付訖了銀兩,卻聽得個女子問道:

“蘭心今個兒怎麼不跟我們出來?”旁的女子掩口笑道:

“聽說沈公子來了,她自然沒空陪咱們買衣裳。”又聽聞個女子酸道:

“那沈公子送的衣裳幾世都不夠蘭心穿的,哪用出來拋頭露麵。”隻見抬首最豔的女子歎道:

“咱們姐妹生在北岸已然不錯,若是生在南岸,日日逢人賣笑,被人作踐,更是不值。如今蘭心碰著個如意郎君,自然是比我們有福的。”

心內了悟,原是淪落風塵的薄命女兒。隻見她們歎則歎,一會兒便又笑評布色花樣,自己出了門,懷了另一番心事,向那茶樓走去。臨進門不放心,拿些泥抹了臉。進了茶樓,小二一打量自己身上,直指了個角落的座位倒了粗瓷大碗的濃茶,便滿臉帶笑地伺候彆的雅客去了。

世情本來如此,見慣了倒也不費神歎息,埋首喝著粗茶,耳朵聽著八方。但聽鄰桌人閒聊侃天侃地,最後說著九王時,便小了聲,不外是些丞相、太後的字眼。聽得不真切,又轉了話題說起皇城選宮女一事。但聞一商賈模樣的中年漢子道:

“說是選宮女,其實都是奔皇後的位子去的,不然丞相也不用巴巴地把個小女兒送進宮。”另一個老漢嘖嘖稱是,繼而道:

“這裡頭有門道,打著選宮女的名頭,那些個富商家的女兒自然也得跟著入宮。”旁個人插話道:

“正是這個理,聽聞四大首富之一的謝家也將小姐送了過來,裡頭說是下了旨專召的,可見其中的聖恩隆寵。”

自個兒在旁聽得是謝如韻入宮,不由抬手撫了臉上的疤。隻不知沈無沉作的又是哪般計議,皇上又揣著什麼高深打算,不由冷笑其中的利益糾葛。待得一番宮中八卦了結,不知是哪家的富貴子弟進了門,垂頭喪氣坐在一旁,一時便有好事人迎上,寒喧來往後,開頭問了緣故,但見那男子惱道:

“不過是風塵人家,接客還挑三揀四的,又給我吃了個閉門羹。”說著把個扇兒直敲著桌子,小二急上了茶,那男子一口喝了便直噴在那勢利小二臉上,破口大罵。小二哭喪個臉,還賠著不是,一旁的人勸道: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不識抬舉,敢得罪公子您,”轉而踢了那小二一腳,道:“你也是個不會來事的,還立在這做甚,換了茶來。”小二唯唯退下,自己掩著口笑著聽那俗物道了來去:

“紅花樓的婉娘、香雲樓的明兒與她都是齊名的,好歹還見了麵,偏她個窯姐兒還裝清高,半口茶沒給就把我轟了出來!”這時卻有個誌同道合的上前來道:

“公子說的是月綺樓的頭牌蘭心罷。這就難怪了,上次我去了,還沒進門二話沒說也被趕了出來。卻聽得裡頭美人彈唱,真真的京都一絕,這才花了錢向她跟前的丫環打聽,原是每日有個什麼沈公子陪在房裡。”那人聽了怒道:

“哪個狗%e5%b1%81沈公子?”一旁的人連聲勸道:

“兄台彆致氣,可不是天下首富沈家的大公子沈無沉麼!”

沈無沉三字一入耳,手上端著的茶碗不由起了晃,心神亂得沒頭沒腦的。但聽得眾人越說越熱鬨,卻是沈無沉如何冷落了名媒正娶的妻室——丞相家的長女,半月前入了京便流連花柳巷,而後日日宿在月綺樓,出手如何闊綽。另有一詩傳出,隻聽一腐儒搖頭晃腦%e5%90%9f了起來,一句句聽得心寒,最後卻正是: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春寶(上)

已不知是如何出得茶樓,愴愴然行在街道,華燈初上,但見濃妝豔抹招攬賣笑的女子比比皆是,愈行愈深恍然已成滿樓紅袖招的盛景,應付不過,落荒逃走。待轉進巷過了橋,遠遠見得樓台連綿,門前多是紅燈清華,雖不見女子招搖,車水馬龍更盛於彼岸。

走近細看,樓匾上題的正是月綺樓,心裡刹那想起“南岸北岸”之說。這時,一個穿著大紅披風的女子正從正門出來,一旁跟著的丫環小廝如雲,一會子上了輛極豪華的馬車。雖未照麵,看著女子行動舉止,突覺得十分眼熟,待馬車行過身邊,轅頭金砂描的卻是“婉戲”二字。

一時靈光閃過,開了口急喊道“月君”!卻見那馬車行得疾快,待自己兒的聲音消得彌散也不見回轉,不由歎了口氣。打量自個兒身上,還值得蒙混一二,便鼓了氣進了月綺樓。這樓也不是一般的煙花地,進去是個寬敞的大廳,廳內布置清雅,絲竹之音和緩,卻不知是從哪處傳來。隨處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看得前頭幾桌坐的都是華裳美服的公子哥,旁的也有些穿著富貴銅錢衣的商賈,不知一乾人巴巴地品茶,坐等的是何人?

不一會絲竹之音歇了,一個管事樣的大丫環進了廳,立於廳首,旁的小廝不緩不慢將十來個上聯一一掛上,聯布輕動,下頭人屏了聲伸長了脖子張看。正不知所謂,那個大丫環發了話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仍是月綺樓的老規矩,要答聯的五十兩,得了哪房姑娘青睞,便由丫頭引去。”說著又挨個兒指了指那飄忽的上聯到,“依次是玉京姑娘、美若姑娘、清雲姑娘……”

待得那大丫環說完,有個公子哥急急問道:

“怎沒有蘭心姑娘的上聯?”一旁的公子哥連帶著起哄,那大丫環冷笑道:

“不是月綺樓有心欺瞞在座的才子,隻可惜蘭心姑娘出的謎題,蒙塵日久。”說著另有個小丫環抬出了個舊布卷,那大丫環接過“嘩”地一聲直展了開來,續道:

“誰能答上來,蘭心姑娘便與他共度良宵。”聽得這個允諾,下頭人個個躍躍欲試,這蘭心果是豔名遠播罷,不知生得是如何地顛倒眾生。有心一試,細細看那謎麵正是:

“牲。(射中藥名二)”

細細看來,確是難解,下頭人低頭苦思沒得法,一個個挑了彆的姑娘的聯對答去了,接著便有丫環紛紛來引,那些個腦滿腸肥沒得姑娘相陪的嘴裡罵了聲“還不如南岸”,便呼朋引伴出了門。頓時場子內眾人仿若鳥作獸散,清靜思來,拿桌上筆墨題了“牽牛、獨活”二味藥名,上前恭恭敬敬交予那管事丫環。那管事丫環拆開一看,麵有驚訝,再打量了我一身農人的粗布衣裳,笑道:

“這個倒答對了,隻不知你這身打扮,蘭心會不會把你趕出房,也罷,小紅,把這位爺引到蘭心的處所。”但見一旁的小紅諾諾得令,自個兒跟在其身後,出了大廳,拐進個園子,園內芳草萋萋、樹木蓊鬱。待轉至個月洞門,穿行而過便是蘭心的居處。那個小紅與門前守著的丫環交待了一二,那守著的丫環擺了擺手道:

“沈公子在裡頭呢,姑娘誰都不見。”聽得沈無沉在裡頭,便欲走%e8%84%b1,反倒是那個領路的替我不值,求情道:

“好不容易有個猜中姑娘謎題的,便留他在亭裡聽曲吧。”那丫環皺皺眉應了,見我木楞,拉著我的粗布袖子便引到了樓側小亭裡。正這時,裡頭弦音初鳴,已然是開始了彈奏。聽這一聲琴音,反倒靜了心,如今自己走避不走避的還有什麼關係。如此,心底冷笑著坐在三麵透風的亭子裡,靜想房裡溫暖華光下的少年風流美人如玉。

忽得琴音驟停,聽得一聲茶杯打在窗欞上的悶音,正不知緣故,一個乞丐模樣的男子突得就坐在了自己對麵,頭上插著枝毛筆,笑臉無邪。緊接著,那不遠處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正是隔月未見的沈無沉,隻見他一臉冷意,緊盯著自己與身邊的男子。

兩相對峙下,自房內傳來一聲輕喚的“沈郎”,沈無沉散了周身的厲氣,重進了房內,一旁伺候的丫環掩了門,爾後急急朝這邊奔來,但見身邊坐的男子立起身兒與那丫環周旋,嘻皮笑臉道:

“好姐姐,饒了我這次吧。”那丫環邊繞著桌兒追那男兒邊急道:“春寶!你不好好在後院劈柴,又跑來前頭作祟!”一時丫環聲兒也不敢過高,壓著音追打那名叫春寶的男子。那個春寶成心要與丫環鬨騰,提了我做擋箭牌,東躲西閃拉拉扯扯。終玩鬨厭了,一轉眼又不知隱到了何處,那丫環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