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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回來,覽罷陳世謙%e4%ba%b2送來的急信,對我笑道:

“你原來是世謙的義妹,如此也是有緣了。”說罷又提到:“若我一雙女兒尚在,也是你這般年紀了。”一時將軍麵上感傷,旁邊一副將氣憤道:

“芙蓉鎮上的謝家也可謂用心良苦,先是將其嫡女謝如韻送來認父,如今事跡敗露,又將他家的丫環送了過來,真是可笑至極。”但聽另一副將道:

“寧可儘信,不可不信,謝家確是拿出了李家傳家的福壽玉,若小姐健在,定是在他家手上,如今謝家認了賣國一事,願供糧草以贖其姐之罪,若是如此,倒沒必要又送個假小姐過來。”

心下這才明白謝奇安與雲兒出現在此的緣故,將軍擺手道:

“此事另有計議,惜年,你暫且多陪著那個叫雲兒的丫環,若然她彆有居心,必然會露出馬腳。”

聽得雲兒還在營中,畢竟是姐妹,她景況如何,若然將軍不提起,自己也是要去看望的。

認%e4%ba%b2(中)

許是將軍的安排,爾後雲兒便與我在一處歇息。整日裡看著雲兒行事,多半癡癡呆呆失魂落魄的,不知她心中所苦,隻想起當日的月君來。

晨時梳洗,恰被她看見,驚異不已。自己歎了一口氣,急拿紗掩了,才道:

“你是哪年的生辰?”雲兒見我淡然,生了愧意,回到:

“牙婆子將我賣到謝家時,說我七歲,如今算來也有十七了。”如此便算是惜年的姐姐了,於是挽了她手道,

“我婆婆撿到我時大概是四五歲的光景,如今恰過了十年,我反倒要稱你聲姐姐了。”雲兒見我溫和,釋然些道,“聽少爺說,我本來是有個妹妹的,跟我一樣拿著塊玉,後來流散了。你願作我妹妹,是極好的事。”

一時姐妹相稱,雲兒從小便是照料謝家少爺的,如此被送了出來,正是謝奇安為謀謝家福祉做的權衡罷了。到得此間,雖名為認父,卻仍被猜忌。想雲兒也是心比天高的,定然也覺得屈辱了。更兼不曾有人關懷,孤苦無依的,比之自己也是一般的慘淡光景。

許是血緣相%e4%ba%b2,或是同樣心傷,一時雲兒便與我%e4%ba%b2切了許多,白日裡便要與我一齊往將軍帳裡做些雜事。雲兒正收拾著書案,恰逢將軍入了營,一眼看見,麵上便有些慍色,直對雲兒斥道:

“誰允你入營帳的!”雲兒聽得一時麵如死灰,將軍情知太過,複溫言道:“惜年,你送她回去罷。”說著自拂帳而去。

待回了帳中,雲兒麵上反平靜了些,挽了我的手道:

“兒時剛被販至謝家,少爺便對我很好,就算小姐尋我撒氣,他即便頂撞小姐,也會為我論理。”如此雲兒也是有人憐惜的,隻聽她繼而輕歎道:

“十歲那年,少爺在房裡睡得安穩,我在外間一個人守著夜,不一會子也昏昏睡著了。到了夜裡房城忽起了場大火,四圍都是紅通通的火苗,又嗆又熱,是少爺把我搖醒拉著躲在被褥裡一齊衝了出去。當時外邊站滿了人,那些個偷懶沒值夜的婆子大丫頭齊齊跪在地上,夫人見少爺出來了連喚了好幾聲阿彌陀佛。本來以為火隻燒著少爺房子,沒想到爾後救火的家丁從少爺房裡背出了小姐。彆人沒看見,我眼尖看清小姐手上緊攥著個火折子,那時便明白她眼裡人命都是輕賤的。也是那時,她被大火熏著才得的眼疾。”

雲兒輕言道了過往,似諸般事都與她無關,想得她在謝家如此遭遇,心裡反生了憐惜,道:

“將軍心係萬民,如今邊防淪陷,將軍心憂故而急怒。對你提防,也隻是因為謝如韻上次冒認將軍的緣故,你莫往心中去。”雲兒安然些道:

“我知曉,妹妹不用擔心。少爺說將軍是我父%e4%ba%b2,自然不是騙我,隻那塊福壽玉怎麼在小姐手裡,我半點都想不起來了。”

那日謝如韻%e4%ba%b2口承認那福壽玉是雲兒的,自然不假,故安慰道:“想是當初牙婆子收了你身上值錢的玉,將你送到謝家時又賣弄,想替你尋個好價錢,不想竟惹出今日的事非來。”

雲兒見我說的有理,終露了笑道:“妹妹你這般心善,他日不知會是哪家公子能得這般福氣。”雲兒解了心結,竟又開始編派我,我笑道:

“雲姐姐還是等著謝家少爺八抬大轎來接罷,莫要數落妹妹我這種孤苦人家的可憐女子。”一時雲兒被我這一大串話兒弄得臉上紅燥起來,直拿手撓我癢處,兩人頓時便樂得沒形沒法的。

正這時,聽得將軍一聲咳嗽聲,竟不知將軍何時立在帳外。急出了帳相迎,將軍麵上僵硬道:

“雲兒,你隨我去練練騎術。”雲兒臉上又驚又喜,低頭跟在將軍身後。

夜裡歇息時,雲兒仍興奮得睡不著,道:“妹妹,將軍是不是肯認我做女兒了?”可憐雲兒從小孤苦,得父慈天倫,自然萬分喜悅。笑言回道:

“等戰事過了,將軍定會認你的,你放寬了心罷。”雲兒如此得了信,終得一夜美夢。

至此將軍日日帶著雲兒騎馬巡視,其樂融融,顯見得彆的將士對雲兒的敵意也降了些,雲兒每日嘴角都掛著笑。自己心內看得酸,也貪這一份父慈子孝,可惜如今麵容儘毀,下了決心要討還回來再做計議。

一日,正與小晴們一起晾曬些草藥,忽見一軍士急衝而至,說將軍重傷,小晴與幾個醫女立時往營帳跑去。我心中大驚也跟了過去,帳外醫女們汗如雨下,正用急火煎著好幾鍋藥爐。進得帳中,但見將軍%e8%83%b8口正中了一箭,在榻上昏迷不醒,心內更添驚惶。隻見醫聖大人拿火喂了刀,幾個軍士按住將軍,生生地將箭頭從肉中挖了出來。恰這時,血如雨注,小晴急端了搗好的藥衝了進來,醫聖大人直拿藥堵了傷口,至血不外流眾人才鬆了口氣。

待將軍%e8%83%b8口裹好紗,忽得想起同去的雲兒,急問一旁看守的軍士。那軍士冷言道:

“早中箭死了,在那放著呢!”說罷一指,果見泥地上一白布覆了一女子麵容,那女子所穿的衣裳正是雲兒今早細心挑的,一時五內悲摧,呆坐在地。

忽又見兩軍士衝出帳外,抬起雲兒的屍體,不知要到哪去,自己登時如瘋癲般衝了過去:

“誰也不許動她!”

抬首的軍士被我賅住,但另一軍士冷言道:

“將軍與這女子一齊巡防重傷而歸,其死有餘辜!如今將軍氣血不足,醫聖大人說或許她的血有些用處,你休要擋道!”

“她已經死了,我的血也是一樣的,你們把她放下罷。”那軍士見我如此說,也有了幾分猶疑,經不過我再三肯求,終放下雲兒,將我帶進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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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e4%ba%b2(下)

進得帳內,軍士將我帶上前,醫聖罵道:“無知小兒,我煉的這藥須用血%e4%ba%b2作引,那雲兒既然自稱是將軍的%e4%ba%b2女,自然還有五分可能。若我用你的血,隻會壞了藥的靈性!”說話間軍士們便要將我拉出帳,一時怒極反靜,道:

“死人的血想必也不得十分效用,我也是將軍的女兒,用我的便是了!”國師聽我如此說,麵上先是訝異,繼而拍手笑道:“將軍家的女兒想必是什麼天大的甜頭,一個個想當都想瘋了。”

知其不信,自己甩了軍士的阻絆,上前道:“如若我的血不能做藥引,我便與將軍同死!”一時眾人反倒一怔。醫聖一隻手抓了我的手腕道:“如此我便不客氣了。”另一隻手從懷裡掏出個極小的盒子,盒子裡妥貼放著片乾癟的葉子。

這時醫聖大人輕輕捏起那葉子覆在我手腕脈上,隻覺一刺痛,接著便是一陣陣酥|麻之感。但見那片葉子漸由黃變黑,登時脹得成形,竟像是隻極大的蠕蟲。心內惡寒難忍,卻隻得看著那血蟲喝自己的血喝得渾飽。

終聽那醫聖道了一聲好,才將那毛骨悚然的吸血蟲從我腕上移走。緊接著小晴拿了個銀碗上前,碗內早放了個烏黑的丹藥,醫聖大人將那蟲丟進碗裡,拿了銀杵直鑿了下去,血與那蟲身濺開與那藥丸和在了一處。

正這時一個醫女扶起昏迷的將軍,另一醫女小心翼翼掰開將軍的嘴,醫聖大人便將那碗藥直灌了進去。

如此一番折騰,醫聖大人終遣退眾人,隻留下小晴在旁守著。我想起門外被暴屍的雲兒,急拉了醫聖大人的手袖道:

“雲兒確實是將軍大人的女兒,更是我%e4%ba%b2姊,煩勞醫聖大人給她設個停靈之所,若然將軍醒了,也不會怪罪的。”那醫聖不為所動道:“死者已矣,擺哪兒都是一樣的。”說著自甩了手袖走了。

可憐秋日夜深露重,實不忍雲兒連個安身之所都沒有。便下了狠心拿繩將雲兒的屍身緊緊縛在擔架上,咬了牙發了全力向自己營帳拖著。可憐平時不過幾百米的距離,如今竟如海角天邊般熬將不過。腦海裡登時全是雲兒每日的音容笑貌,使了勁一步一步拖著,肩背上不知磨的是血是汗,不知從何而生的恨意一層層積著,堆得滿心滿肺。

不知離自己的帳房還有幾步時,自己終支不住趴了下去,雲兒的擔架瞬時壓著自己,意識裡最後一刻想的竟是如此陪著雲兒也是好的。

昏昏沉沉醒來時,自己已在帳中躺著,雲兒不知所蹤心內又有些狂亂。許是從生來便不曾執著過哪一件事,一次次被欺壓負棄,心頭仍想的是與世無爭與人為善,如今看來世道便是欺強淩弱的,任人宰割不會換來半點同情。明白個中道理後,便希望擺布在人手中的雲兒也能修成正果,可憐雲兒竟換得如斯下場。

想到此,更加煩躁,兼帳內半時沒個人來,便直拿起床邊的碗兒盞兒朝門外一個個摔去,摔得爽利了進來個人也沒看見,那燭台直衝腦門,竟是陳世謙!

幸得陳世謙靈便朝一旁閃過才躲了我的暗器,他見我如此,倒仍是春風般懦雅道:

“將軍醒了,知道是你的血救的,又喜又悲。”心內氣不過,怒道:

“有什麼可悲的,死了個女兒自然還有彆的女兒救,我全身的血加起來能救個百八十萬次的,不在話下!”

一時見我如此,陳世謙反倒一愣,道:“惜年,如今你變了。”聽他如此說,不由冷笑:

“各得其所罷了,我若還是從前般軟弱,豈不是不開竅的木榆,人人敲打也沒個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