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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相關了,便也隨丫環們退出了書房。

想這幾日陪著白虎兒在園子裡遛答,走過一處便在心上記了名頭,記不住地便用石頭在牆底劃了幾道標了記號。晚間在紙上細描了圖案,勾了轉角偏門湖泊小亭假山,生怕自己漏了一處。沈家老宅雖大,倒也被我走全了。銀兩一事,想如今自可離了此處再作謀劃。隻一時急的,倒個個出逃的門路。

當夜,沈無沉傳話喚我,進了正房,珍珠在床上鋪著被,翡翠正在一旁剪著燭芯,挑得亮光影影綽綽的。看得這樣,知他要歇息了,卻不知喚自己來所謂何事,惟恐是要逃的心思被他看穿。隻聽得他道:

“你這幾日帶著白虎在園子裡野著,丫環們都尋不著你,非得這晚上才能得個人影。”正被他說得中了,怕他看出居心來,隻得道:

“白虎兒長得越發大了,一處小地方它呆不住,隨它閒逛又怕它傷人了,隻得帶著。”沈無沉眯了眼看我,想是起了疑,隻得靜了麵色看著自己的影兒與他對峙。他似是抗不過我這樣裝癡作傻,道:

“也算是沈家的主子了,莫要再瘋玩沒個正形,讓下人恥笑了去。”說罷揮揮手終放了我,隻我仍沉浸在沈家主子的驚訝裡,他是真想讓自己作他的妾了,心底冷笑。

後三日,沈無沉倒都不曾尋自己,聽琥珀說,少爺這幾日都在給謝如韻治眼睛,每日十分辛苦。琥珀以為我是拈酸了,卻不知我樂得清閒。不知能治積年眼癡的是何神藥,問了琥珀,琥珀倒也不確知,隻答道:

“聽說是皇家裡才有的物什,天山雪蓮一類的。”自己不甚通藥理,倒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轉道:

“這治病一事尋個郎中才是,怎麼反你少爺%e4%ba%b2自去了?”琥珀嘴角帶笑,嗔道:

“姑娘還說不是拈酸,句句問得不離少爺。”琥珀一說,自個兒反倒無甚意思,見我不得意,琥珀倒也不調笑了,正色答道:

“少爺自幼便是跟著名師學醫理的,男婦授受不%e4%ba%b2,讓彆的個俗物給謝家小姐治病,少爺自然不放心,由他%e4%ba%b2手來治最是合適不過了。”

一時聽得一怔,他對誰都是多情的,自己本不過就是其中一個而已,琥珀見我麵上果不是很好,倒也不再接著說了,轉而道:

“湖上蘆花飛絮的,蓮蓬也熟了,最後一季正采著呢,姑娘要不要去趕個熱鬨?”聽得琥珀專門提了,反倒不好駁了,便一齊去賞了。

行至後園,果見些個船娘在撥船,折那殘荷間的蓮蓬。岸上竹籃裡堆了些,琥珀拿起個掰了,蓮子個個白白胖胖的,十分可愛,自取了個,去了裡麵帶苦味的綠心,細細嚼著,帶著股荷香清甜。

看著滿眼秋水湖色好看,忽得靈光閃過,想起初救寶兒說得他逃出楊家的法子,一時如醍醐灌頂,仍恐依葫蘆畫瓢有差池,便借賞景道:

“琥珀,喚個船娘帶咱們遊一番湖罷。”琥珀見我又有了興致,十分容易叫了個船娘。搖著槳沿著岸一處處亭台地玩,過些荷花殘%e8%8c%8e,沙沙作響。快到了儘頭,發現湖水果是一個開口通向了牆外。

放了心,便棄了船直上了岸,琥珀都是熟悉的,帶我拐著幾處院落,終到了識得的景兒。心下一時有了計較,一路與琥珀笑語回了房。

想起婆婆家還有些個衣裳,倒不用多帶包袱。連夜做了個封死的荷包,裡麵包的全是不怕水的碎銀兩,一氣地想好了。心下隻有兩件事兒放不下,一則是綠魂珠在自己手裡,畢竟是沈家的傳家寶,若隨自己一起逃失,沈家必不肯罷休;另一件便是與自己十分%e4%ba%b2的白虎兒,離了此處,雖還有琥珀照顧卻總是不舍。

夜裡便是如此思來想去得了個大致,便沉沉睡去。

水遁(上)

就著晨光,依例獨個兒左拐右拐,進了沈府東北角的廚房。找食這事向來是不能帶著白虎的,怕它熟門熟路難免又是%e9%b8%a1飛狗跳。進了門,剁肉的大嬸見是我,指了指小灶裡的鍋。會意自掀開看,熱騰騰的肉香溢著。看著熟得差不多了,用長筷夾出了幾條,算計著切碎了和到飯裡,能騙著那隻大白虎多吃點糧食。

拾掇了端在虎少爺麵前,想著有點最後一頓的意思,便看著它一口一口地享用,一下又想起沈無沉吃東西也是這般文雅。定了心,隻這最後一麵罷,便不管許多向沈無沉的院子走去。

沿著路走,倒先經著了謝如韻歇著的綠苑,恰見著謝如韻眼上裹著紗,在亭子裡喝著茶。聽著人聲,她手上拿著的杯子突地滑落,脆聲碎了一地,繼而喊道:

“哪個院子的丫環,見著杯子碎了還不來收拾?”一時倒不知她指的是自己,愣了半晌才急過去幫她收拾了,可憐我這回並不是為成全奴才的本分,隻不過見她眼瞎怕她被杯子刺著罷了。

正欲離開,她突又發話道:“你便是沈無沉房裡的話梅吧?”見她這麼直白,倒覺得自己真是沈無沉房裡人了,卻不知她怎麼一下就猜著了。

“你身上這股子香,走近一聞便認出了。”謝如韻靜靜道,“綠魂珠也在你手上吧。”

倒不等我答,她又自語道:

“綠魂珠合該給當家主母的,你不過是個使喚丫環,他雖看重你,少不得跟你要回來。”謝如韻雖不清不楚有些子陰謀詭計,這些話不中聽倒也誠懇,想了會笑了笑回道:

“此刻還給他正好罷,我這就還他去。”仿若她一番話與我毫不相乾般,反正是要離彆了,不若大家開心。

說著不管她心裡是喜是悲,自穿院行廊,終至了沈無沉院前。進去時,大管事正立著回話,無外是那日置辦開銷的事。沈無沉看著單子,點了頭後又吩咐了些倉儲之事。他說完話,見著我立在門口,起了身走到麵前,道:

“正是有一事跟你說。”說著便直拉了我手一齊在園中漫走,一時不知他意欲何往,直走得差不多才知道是往湖邊去。到了湖邊,他冒冒然便摟住了我的腰,點著水朝那湖心亭飛去,一時臨風衣袂飄著,抬眼看他心裡又有些個癡意,混沌沌地,至落地時都不曾恍過神來。

見他笑%e5%90%9f%e5%90%9f看著自己,反倒有些臉燒,隨他進了亭子,裡頭一些個碑文古字,認不得幾個,奇隻奇在馱碑的不是老龜,反倒是一隻盤踞的神龍。隻見那神龍刻得雖猙獰,眼睛卻是善的。心裡憐它原本應飛天躍水的,竟落來司馱碑的苦活,便拿手來撫它的龍須。不想剛觸到石上,手心紫光大盛,綠魂珠竟從自己手心滾落出來,在地上打著轉兒。心內不禁駭異,正不知如何,沈無沉拾起綠魂珠道:

“這珠子本就是它的,今天先還了它,一個月後再取來還你可好?”聽沈無沉如此低聲細語,不知是騙是哄,想來本就是要還他的,便笑眼應了好。

沈無沉得了話,將手裡托著的綠魂珠沿著神龍張開的大口,遞了進去,隻聽骨碌碌滾動的聲音漸行漸遠,竟不知這神龍腹中通向地深幾何。沈無沉如釋然般笑道:

“如此便是做全了。”說著便如法帶著我回了湖岸。雖不知他此番到底在暗裡行些什麼事,但多問了也是白費的。隻換言道:

“謝家小姐眼睛治好了,還回將軍府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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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無沉道:“世上不日連將軍府都沒了,自然不回。”心內一驚追問道:“將軍府怎麼就沒了?”

沈無沉見我急怒,道:“這事隻有成王敗寇一說,雖則他是你%e4%ba%b2父,但也顧不得人情了。”說著又婉言道:

“秋日蟹黃,你隨我賞菊品酒便是了。”見我不理不應,他又拋了狠話道:“你要記著,你隻是我沈家的丫環,彆的什麼都不是。”說著甩了袖自走了。剩我一人左思右想,早先聽他與謝如韻謀劃,不想今日便拔除了將軍府,心內不禁驚悔不已。

到了晚間,衣服也不曾多穿,怕入了水沉重。輕聲細步出了院子,沿著長廊走著。沈府晚間人都歇了,四處黑黢黢的心內不禁有些怯意,行得急快。終到了湖近處,反倒一個角門落了鎖擋了前路。想這也是大戶人家的規矩,幸手上早拿著個銅燭台,本是防身之用,此時反倒成了破門之法。

幸這湖邊沒住些什麼人,便使了全力一下下砸著那鎖頭,如此賠了一身汗,它竟自巋然不動,心不禁涼了大半。正不知如何,門吱呀一聲開了,嚇得一跳,細細一看,那門哪裡曾鎖住,不過掛著鎖頭罷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急推開門,不一會便行到牆角那湖水的出口處。將個累贅的燭台丟進水中滅了跡,慢慢抬腳入了水。秋夜水涼,想自己雖是掉進井裡才來得這異世,潛水閉氣倒也是會一點的,隻求水莫過深罷了。潛水摸著牆角往下探去,深怕它是一湖死水,終得了個孔洞,心內不禁大喜,不管三七二十一,順著股暗流鑽了進去。遊了半晌,正不知是浮是沉,模糊間幸得月影照得湖麵一處光亮,急蹬了腳向上衝去。

一霎出了水麵,竟如重生般大吸了口氣,望眼四周,離那岸倒不遠,看林木森森不是沈家景致,喜自己果逃出升天。鼓足了勁急遊往岸,一時倒在草上,如獲大赦。

夜寒露重,身上衣服濕得很,不得久歇便往林裡走去,許是運氣,不一會便走到了胡同裡。先前並沒有如何細思量,但想到此處離婆婆家不遠,便急行了去。至了門前,才想起婆婆公公被陳世謙接去狀元府住了,院裡早沒了人。又想起張大嬸當日說的,婆婆怕我在沈家受委屈出來沒投靠,所以門一直都沒落鎖單留著自己回來。虧得婆婆細心,如今果算是借了便。

進了院換了舊衣裳,剪得荷包一角取出十幾兩碎銀,雖不多也夠離開此處經營一段時間,待想清明日租個馬車離開此處,心終落了地。一夜折騰,倒在床上便睡去了。

水遁(下)

天剛蒙蒙亮便醒了,梳洗時看自己一身女裝多有不便,想起婆婆收著陳世謙弱冠時的衫袍,翻找出來整裝換了,倒也合身。收拾了包袱,出門便直奔向租用馬車的街市口。遠遠便聽得幾個馬夫在那垂頭喪氣抱怨道:

“不知何時起的大霧,把整個村子圍得嚴實。” 周圍人接道:

“誰說不是呢?上了路伸手不見五指,都沒法做生意。”一時議論紛紛,待上前細問,有個上了年紀的馬夫道:

“書生您來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