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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寶兒西席,想是借楊家之力了,既便不能借力,也絕了九王拉攏的念想。剩餘的謝家,謝如韻既入了將軍家,雖不知其心計如何,明裡也得相助。崔家因得崔清歌與沈家二少的冤緣,暫不論其立場。如今看來,隻沈家立於風口浪尖,此次一旦相幫,來日便越卷越深難以解%e8%84%b1,一霎竟成了兩派相爭的關鍵。即便沈家擁立一派,日後定難容於另一派,遲早要招那滅族之禍。

想得明白,更放不下心,隻是此刻身在楊府,不能自專,不禁五內如焚。越想越沒得法,自退出了房間,琥珀見我出來了,驚道:

“臉色怎這般差?”便扶我去了邊上廂房歇著,不一會端來熱茶,飲了口才壓住了些,擔憂間問起琥珀沈無沉有何囑托,琥珀隻答:“少爺隻讓我好好照顧姑娘,並無它言。”

知問無可問,隻得靠著榻稍停息會。隻不知何時,一件長衫傍了身,睜開眼,陳世謙不知何時立於眼前,心內正不知如何相與,竟半晌無話。他歎聲氣,開口道:

“幾年來是我負了你,那日席上你不與我相認也是有理。但二老相念,更兼此處風波不停,便隨我回府吧。”

聽得他軟聲細語,竟像是十二分的委曲求全,心裡雖想念二老,但實不願與其相對,便起身福了福,冷答道:

“狀元郎折殺奴婢了,如今隻是沈家的丫環,本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富貴不相忘,大難臨頭更不會學那樹倒猢孫散。”

知我有意相諷,他倒不生怒,隻臨窗道:“你願留於此處,我自護你周全。”說罷,出了房門,便有相尋的丫環引著從那遊廊出了院門,連他這個朝廷官員都說風波不停,卻不知沈無沉當下如何了。

解局(上)

又過了些時辰,與寶兒一齊胡亂用了些午膳,倒沒有見著老太太與兩位夫人召喚。過了午時,有些個管事的,與寶兒彙報些往來生意,順著常例的,寶兒便都決斷了,一些子疑難的也有個大管事幫忙裁奪。

如此至了晚間,想這事情堆得繁瑣雜亂,許是大人也得迷混了,隻寶兒有模有樣的,倒歎大家少爺也不是一般人做得的。臨了隻一件事,竟是邊關暫封,楊家一馬隊販絲綢的商旅夾在半路上,遲遲不能通關,更都是西晉顯貴世家下的單子,半點耽誤不起。

寶兒思索了半天,道:“兩國此時劍拔弩張,竟都不是能通融的。”一時隻得讓管事們退下,先行了有安排的手頭之事。

聽得此,倒想起這崔楊沈謝四家都是做得跨疆的買賣,如今戰事延綿,更都有損無益。隻這境地,山窮水儘的,倒似隱隱一著即柳暗花明。一時得念,即對寶兒道:

“西晉如今國主新登,自然局勢也不能稱十分穩,不知其國內可有何相抗之力否?”

寶兒沉想一會,道:“西晉國主有個皇叔,掌著三分兵力,雖謂忠心,思來倒也是一股隱患。”想得如此現成,計策便水到渠成,問道:

“寶兒,若有一計解了西晉國來犯之事,你可願相助?”

寶兒眼神炯炯,追道:“若真有妙計,自然相助。”

如此來,便與他說了布置,待述畢,他喜道,“如此雖不可釜底抽薪,少說也可歇得半年。”說罷,執筆急書,喚小廝進門,取那傳事的金鷹三隻,各縛於其%e8%85%bf上,便放手任往西晉方向飛去。

至次日,金鷹飛還,得信道事已在行,終心上頑石移了大半。隻有效與否,竟也不能立馬便見,剩得幾日,閒走院中,倒全是對沈無沉的相思,寶兒見我如此,隻道:“事成便送你回去了,莫要心憂。”

終過了四五日,清晨便被琥珀搖醒,見她喜道:“兵退了!”

一時,喜訊終至,心內清明,寶兒也不知何時進了房,一本正經:“原想你不過是個鄉野廝玩的丫頭,沒想到心中竟有如此韜略。”

倒也不承想如此高讚,隻對寶兒道:“不知沈家現況如何?”

寶兒也是知我心思的,喚人去備了馬車便要送我回沈府。自然是對寶兒十二分的感激,隨便同琥珀收拾些東西,一會子上了馬車便往那沈家駛去。

一路上小販商戶皆重開了市,人行人往熱鬨繁華,卻逼得馬車越行越慢,心內半喜半急,不由坐著也是不安。

一霎馬車忽地停了,正不知所已,隻見一人掀簾而進,琥珀喊了聲“少爺”,心有所感抬頭相見,竟更是無語凝噎。待琥珀退了去,沈無沉便摟我入懷,雖無半語,心內卻知竟是小兒女重逢又喜又悲的橋段了。

見著他心裡歡喜便又腦子泛熱,抬眼看著他,居然不知怎麼就說出口了:

“今天日子好,說件事打個趣。”他聽得便一頓,想是又是酸話梅的典故害的,一會隻看他臉上又帶著玩味的笑,自坐在我身旁,雙眼灼灼望著我。

見他一番變化,一時直後悔,但又硬著頭皮扮那說冷笑話的醜角兒:

“暑月裡,官府裡當差的欲覓避涼之地,同僚紛議。或曰某山幽雅,或曰某寺清閒。”擺了事頭,繼續道:“一老人進言曰‘山寺雖好,總不如此座衙門,最是涼快’,官曰‘何以見得’。”

說到此處興起便賣了關子,沈無沉倒學乖了,冷哼一聲,也不來接我話,便隻得接著道:“那老人家答曰‘彆處多有日頭,獨此處暗無天日’。”

沈無沉聽得我如此拐彎抹角,倒也不怒,隻道:“笑話比上次好,官家確是暗無天日,自得早作打算,另謀出路。”

知他明了,便也不去胡謅了,連帶這幾日擔驚受怕的,便貪靠著繡花錦鍛軟墊歇著。馬車行行止止過了集市人海,不一會子便回了沈府。

依是翡翠、珍珠來迎,進了書房沈無沉自坐在書案上,聚精會神審些子帳本。珍珠端來雲霧茶,翡翠磨著烏香墨,琥珀也一下一下給他打著扇,見一班子人都伺候著他了,便自專在裡間榻上臥著享閒福。

許是心安,便一下睡了深,黑甜一覺裡覺得臉上一下下地有些兒癢,睜了眼,隻見沈無沉俯身看著我,放大的眉眼儘是無害。一時著了迷也望著他看,他倒若無事般立直了身,這才得看清他手上,拿著的正是一根長長的七彩孔雀翎。再望向窗外,不知何時已是落落斑駁的晚光。

“寶兒說是你使的計,讓那西晉十萬大軍儘退的?”聽雖聽著他說,卻仍浸在睡魔裡,順著便點了點頭。

“寶兒倒不肯說是如何,隻讓我來問你。”沈無沉眼裡是單純地詢問,秋波未動,卻像含情,一味就實答了:

“沒的什麼,楊家在西晉貴族家販些綾羅,借了便,傳些那握著兵權的皇叔要造反的謠,眾口鑠金,西晉王新掌權基業不穩,起了疑,自然要回都城攘內,這兵便算暫退了。”見我迷登登說得輕巧,沈無沉臉一陰,使了幾分力捏著我下巴,

“你倒真流著將軍家的血,兵法的事也能無師自通!”捏得疼了,睡意儘退,想起他說的利用一事,便算扯明了:

“管是狀元家的妹子還是將軍家大小姐,也不給沈家添半點福禍!”

“這回子使起頑性來,倒果是當初認得的沒心沒肺的野丫頭。”沈無沉聽得,終放了手,臉上緩了些自看我犯倔耍怒。

“他日,定是拘你不住,便隻得這段日子了。”說著見他自出了門,琥珀正端著一盅不知什麼東西進了門,剛與她少爺打了麵,福著禮也不得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聽得他一句沒頭尾的話,再見他如此,心內也有些慘然。琥珀見著我也這般,勸著我先喝著那盅在灶上直熱著的參湯。知是他一番心意,應景喝了些,也沒什麼滋味。

夜雖長,卻像相避著般不再見得他一麵,如此悵然著自睡了去,又是一夜。

解局(下)

又過了幾日,聽聞西晉雖退了兵,竟還派了使者直入京都,指名道姓就要迎娶太後嫡%e4%ba%b2的玉嫣公主。一時但聽得朝野震怒,隻內憂外患,權衡之下,竟也得了允。

緊鑼密鼓,六月至了尾聲,玉嫣公主的送%e4%ba%b2隊伍剛至了清水城,西晉國的呼耶將軍候在驛館便要接洽。本也無甚事故,隻這次隨呼耶大將軍來的還有西晉的逍遙王鬱寒水,話說這鬱寒水本不過是西晉冷宮裡嬪妃所出,隻因在奪位之爭中擁立了西晉現著的國主鬱定業,便扶搖直上封了王。此後倒也不居功,既不擁兵權不求官勢,更推了各色送上門的世家小姐,隻夜宿歌樓舞院遠傳了好男風的名。

且說這逍遙王打著領略南楚繁華的名頭,便隨著迎%e4%ba%b2隊伍進了清水城,且不聞明麵上如何逛景遊園奢華放縱,暗地裡又作了多少%e9%b8%a1飛狗跳之事,單論落到沈家頭上的,便是要一體給他整演通宵不歇的豪派名戲。

如此這般那般的事沈無沉與我理清了頭緒,在商言商兵來將擋,早一發安排妥當了戲名,最後還錦上添花,讓我寫出壓軸的新戲。見他站著門口說著這些緣故時,臉上帶著笑,又是豪門紈絝子弟的樣子,竟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自己便也迎著他笑,聽他說一樣便應一樣。

於是磨了墨提了筆,依舊寫成年不變的小楷字,不好也不壞十分的平淡。沈無沉倒也有些興致,交待了事也不離去,隻在旁看著。青紋華衫襯得他清雅極了,倒真像是才子佳人詩畫相會的美景。

定了心不去望他,想紅塵情擾、想英雄困途,竟萌生絲絲看破的心,便題了頭道: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如露又如電,應作如是觀。”

題罷,開筆寫道:

“盧生於邯鄲客店,遇道士呂翁授其瓷枕,睡夢中曆數十年富貴榮華官海沉浮。大夢驚醒之時,托煮之黃梁飯竟尚未熟,一霎頓悟,便隨仙翁至蓬萊去了。”

道了來去,便寫了盧生夢中斬首的“雲陽”一段,個中驚恐、無奈、辛酸乃至瘋狂,一句透過一句,自己竟像個冷血旁觀者般。終排布好了大致程式,再及想曲調如何,一時竟散去般再難回想。歎口氣,隻得向他托了才儘再難多為。

他倒也不來猶疑相絆,隻道:

“府裡尚曲會寫的師傅也養了許多,不愁得一出兩出,隻這場戲如何譜出大夢初醒的曲兒,便也隻得聽天由命了。”說罷,隻喚人把剛吹乾墨跡的詞兒交由人譜了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