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1 / 1)

。我與師傅冷在一處,暗暗稱奇,這叫雲兒的丫頭端的猖狂拿勢竟要主子來賠不是的。

雲兒一聽便破涕為笑,“還是少爺最寵雲兒,小姐給奴婢賠不是,是要折奴婢壽來了。麵上讓奴婢得了便宜,實際還是要害奴婢。”

“瞧,賠不是也賠不得,雲兒越發牙尖嘴厲了。”謝家小姐看出雲兒又在作戲,也有了笑意,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平添了許多樂子。心裡才有了分曉,麵上的寵都是假的,雲兒實是拿捏著分寸給人逗趣的。想明白了,便有些憐惜這乖巧的雲兒。隻一回想,不明白初見雲兒時,為何又笨又木。

玩笑話歇下,見是量衣的人來了,謝家少爺隻說著去賞南湖新買的金絲銀錦魚,便自在地從閣子後的回廊往彆處走了,雲兒也規規矩矩告了退,跟上了她家少爺。

那謝家小姐為人%e4%ba%b2和,挑料子也不忌諱看不見顏色,隻細細摸去,挑著柔軟舒適的就指了。依舊是隔著屏風量小姐身段,隻這般彩兒上來,%e8%84%b1了小姐身上乍暖還寒時節還貼身的襖兒,由著我細量。卻也不敢耽擱,一會子便記下了數字。

量罷,小姐重著了裝出來,師傅告布莊裡有事,便要退下。小姐倒也不留,隻讓彩兒送我們。出了樓,站在白玉石的小階港上。望著那府門回廊,複又覺得來處飄渺。彩兒這會子倒沒有喚船娘,隻解了港上拴著的小舟,%e4%ba%b2自送了我們出去。上了岸,細看那舟上竟還用朱漆寫著“無韻處”,端的神妙。

想這謝家氣象風韻,果是不凡。這芙蓉鎮有崔楊沈謝四家人物,不知添了多少妙意,心裡倒也有些迷戀,卻也知不可留連。

謝家(下)

隔了幾天,師傅做好衣裳,讓我一個人送去。來了此處近一年,倒也不生澀這些往來。隻是三件外裳,提了個盒裝著便出了門。

日頭有些亮,進了這謝園來,看得更細些,岸柳皆垂了綠絲,並著日的明光晃得這湖麵春水一波波的瑩亮,便想起“水光瀲灩晴方好”的句子來。

這次仍是上回那個船娘捎帶,心情有些適意。遠觀“無韻處”位於樓閣小島的西端,有些紅蓮子草與白玉台相映成趣。小船將水兒往後撥著,偶爾驚了那成雙的鴛鴦,或有一兩隻仙鶴飛得累了,停在湖上的假山石間細步。

春和果然景明,不曾回味便入了小港。這次也不見著丫環來接,謝過船娘便拾階上了白玉石台。見得廳門自敞著,也自顧自進了。廳裡並著左右兩旁廳,幾扇窗兒都開了,引些微風吹那一片片隔著的紗縵。

仍是見不著人來招呼,隻得放下衣盒子,自坐著發呆。過了一盞茶時光,耐不住了,拾著那軟毯兒鋪就的木梯上了樓。

走儘了這窄長梯子,卻聽得女子%e5%90%9f哦的聲音傳來。心下一頓,望見白綢裡衣並女子的綾質肚兜,隨意散落在地上。隔著紗縵隱隱看得一男一女,在那床帳間交纏。並著一種曖昧萎靡的香,衝入腦裡,一會子便覺得麵燒耳熱。回頭隻見著那窄高梯兒在眼前旋轉,便用手緊緊地抓著扶欄。

憑著一絲清明下了樓,卻不知撞破了誰的奸情,是禍非福。思想了許久隻得立著身兒裝那初來乍到,高聲喚人。果一會子,樓上下來個人,竟是謝家少爺,倒穿得一身衣裳齊整。

這“享樂公子”果名不虛傳,在姐姐繡閣裡作那等事,也不避諱。他隻定定地看著我,桃花眼裡擋不住的狡黠。也不理會來者是客,隻走近了,輕聲道“怎你身上的一股子沉香這般熟悉”,便春風得意出了門。

心下寒冷,果聞見自己身上沾染了樓上的香。隻當下謝少似也不在意有人撞破風流韻事,才算躲了過去。不一會,一女子下了樓,居然是麵容嫣紅的彩兒。近觀這彩兒,也算人物風流,勝過桃杏顏色許多。她見著有外人在樓下,些許吃驚些許羞意,隻一會子便消散了如那無事人一般。

彩兒認出我是前幾日來的,便開了口。說是小姐與夫人出門上香去了,衣裳留著便成了。是非處不可多留,此話正合了意,出了門卻不知怎麼渡這湖長水,更添緊張。也不敢返身請彩兒,傻站著喝那不合時節的西風。

許久見有船兒過,隻搏一搏,衝那船娘招了招手。泊近了,竟是那沈大少立在船頭,依舊是玉樹臨風般灑%e8%84%b1。

心裡直後悔,出門未曾撿著黃道吉日。沈無沉見是我,一絲驚喜掛在嘴角,隻笑著看我。

船娘見沈少識得我,便問道:“姑娘與公子一齊從南湖正門走麼?”

不敢越禮就實答了“東邊偏門”。船娘便要先送沈少到那正門,沈少不樂意,隻說東邊景致好,便與我同上了岸。

出了謝園,他自作主張便握住了我的手。他比我高出個頭,力氣又在我許多,掙紮不開,隨他一路行著,手全是汗。他也不說話,隻掏出個帕子,俯著身替我細細擦著。一絲兒頭發落在我臉上,一下下掃著,癢癢的,很自然地替他把那絲兒頭發拂到耳後,他竟頓了手上的帕子,眼睛亮亮地望著我。

“你在勾引我麼?”沈無沉眼睛裡止不住的笑意,看得人心裡溫暖,如蠱惑般應了嗯。一下便清醒了,使勁搖著頭。見我如此緊張,他倒也不戲弄我,轉兒正了色問我戲本子寫得怎樣,如那私塾裡查課的老學究般。一下兒便讓我想起那日與他鬨僵,心裡芥蒂未消,冷了聲答了有四五折。

他知我鬨著彆扭,也不惱,說要隨我去陳家拿稿子。我知反對也無甚成效,便與他一路行著。他愜意自得地要進陳家門,被我挽住,眼神哀求地望著他。他臉色瞬時便暗了下來,甩了我的手,卻也停在了門口。

我以平生極速進了門,拿了紙堆兒出來,還有月君注的譜,塞在了他手上。他見我確是替他寫了一遝子,臉色才好些,但轉眼便冷了眉眼,生生把我逼到旮旯裡,沉著聲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不禁鬱結起來,這些人都是強勢慣了,人人都來欺負我,意氣頂了嘴:“這是我家!不讓你進就是不讓你進。”

自己也覺著自己一把年紀,竟還耍起孩童的蠻意,與沈少一齊愣住。小心翼翼看他一眼,他竟是滿當當如星辰般的笑,狡辯道:“以後也是我家了,我自可作主進去。”

便也不聽我應答,拿著劇本曲詞,轉眼又不見了。習慣了沈少反複無常,隻得進了門。埋在被子裡回想,劫後餘生的悶意滿心滿肺。

時光飛逝,不能日日精彩,反觀自己仍是一個吉祥莊裡的小夥計而已。若有何不同,便隻能說多了一段不甚明了的身世,或錢莊裡實實在在的六百兩銀票,隻巧在這兩件都與那塊“安康”玉掛了鉤。

有時對著那塊玉兒發呆,倒也打發些時日。轉眼便是二月二龍抬頭,這節倒也一般,隻鎮子上也傳些大事。說的是沈家戲班新排了戲,都是一流的角兒出場,當日晚上便要開演。

算算時間,如若是我給的折子,沈家倒演練得快。熱鬨自然是大家都願趕的,隻養父身子稍安養母%e8%85%bf腳不便,不能帶二老去看戲表些孝意,便定了一家人在家聚著吃些酒菜。

隻節後幾天,卻街頭巷尾都傳遍了。沈家新戲折子出了個紅臉關公,老當益壯單刀赴會。知些戲的,都能哼上個調子,跟著歎“大丈夫心烈”。更有甚者,直拿鎮邊的李敬暉大將軍,與戲裡關公一處談,同讚其氣乾豪雲。莊裡夥計們每日閒時,也常作一處議論看戲時場麵:沈家酒樓裡,雅間每晚競價過了百兩如何稀鬆平常,尋常座兒又如何難求,每日的人山人海;戲兒連演了三天,還場場滿座,隻聽說怕角兒撐不住倒嗓子了,才歇了下來。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賣身(上)

又傳了些時日,隻聽得沈家祥瑞戲班子,移往清水城茶樓演了幾出新戲,並著先前單刀會的勢頭,入了九王爺的眼,封了個“豪派”的名頭。耳朵靈些的又聽說都城裡本有個風月班子,演些纏綿悱惻的男女戀事,宮裡女眷喜歡,皇上便封了個“婉派”。如今,兩派齊名,大江南北無人不曉無人不知。另有書刻印這些折子戲文,人人求購,都%e8%84%b1了銷,大有南楚紙貴之勢。

聽得這些,心裡倒也覺平常,那些戲折子本都是經典中的極品,自然應有如此反響。日常仍是按時辰去吉祥莊裡點卯,作些輕散活。又是一日完了活計,出得門來,卻見一小廝上前來請,道:

“這位是惜年姑娘吧,公子有約。”不識得小廝,隻得問道:“是何家公子?”

小廝倒也不明說,隻言上了馬車便知。心下疑惑,果見不遠處停著一馬車,烏蓬描金並些彩色流蘇,富貴自成。眼尖看去,車轅處漆著“沈府”二字。登時明白了一二,卻不知沈無沉又要如何,把柄在卿手上,隻得順勢。

掀了布簾,見沈無沉在裡頭靠著軟枕,笑意盎然。無奈,自找了個較遠處坐下,馬車便駛了開來。許是沈少笑累了,才起了頭道:“你不問我帶你去哪麼?”

無語凝噎,都喜歡把人隨意拘上了車,還要賣乖讓人猜他心思。隻悶悶答道:“不知”。

沈少似早有所料,也不理我,隻罵道“呆頭鵝”。便扔了一個小包袱過來,冷冷地說:“打開”。

解開那個有些沉的包袱,裡麵竟是四張百兩銀票,並些碎銀。這人平白給人銀子作甚,疑惑看他。他倒解了出來:“幾出戲寫得不錯,是潤筆費並些分紅,一毫一厘都不虧你的。”

隻這一句,又開始散發出商人重利的銅臭味來,不與他客氣便收了下來。馬車駛得慢,過了許久也不見得到地方,不知他到底要把我帶到哪去,掀開小窗簾子一角,竟遠遠看得一石頭城門,這馬車竟早離了芙蓉鎮。

不一會子,馬車停了,便有那守城的兵士上前盤問。那小廝隻答沈家的車子,當值的便讓了道,端的有錢能使鬼推磨。進了城回頭看那巍巍城門,上麵題了“清水”二字。原是芙蓉鎮外的邊關重城。

行了這段路,夜早黑了,擔心二老,隻得硬著頭皮開口:“這會子沒名沒目的,不曾告了雙%e4%ba%b2,你要帶我去哪?”

沈少本閉著目養神,終聽我發了話,隻隨意道:“什麼沒名沒目,我與楊家吉祥布莊支會了聲,你已是我沈家的賣身丫環了。”

心裡大冷,想沈楊崔謝四家多有聯姻,自是一體。可當初我不曾與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