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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張大哥家出來,手裡除了一大包藥,還有一布包著的一吊錢,十斤米。古代好像一吊銅錢相當於一兩白銀,而自己一月工錢也隻二兩,張大哥爽利,一氣給的便算是抵了我半月工錢。思及此,不由得心頭暖暖,感歎這個世上還是好人多惡人少。

回到陳家,熬了白粥,隻得加些鹽油,便再無可加了。看來,拿著最先買的就應是一些菜苗,院子那一些塊地看著還不錯,再養幾隻母%e9%b8%a1,下了蛋也可以改善夥食。養父病一直不見好,和這麼差的夥食%e8%84%b1不了乾係。

吃完飯,便是興衝衝地跟婆婆說了要上街買些東西。婆婆見我精神奕奕的,也十分高興,隻囑咐我要早些回來。

十分順利的,在日頭落了前,我便帶回了一籃種子菜苗還有一籠子裝的兩隻大母%e9%b8%a1。一路咕咕叫的聒噪,便不敢再從那條大戶人家專用大道過,仿佛打破了那一路的死靜,便是犯了殺頭的罪過。

想自己趨吉避害小心翼翼得真是到了極致,這樣也是為了心安,自己戀慕古代風景不假,隻是當真身處其中時,總覺得人生地不熟心有不安。

在廚房一角安置了兩隻母%e9%b8%a1,便翻出了杆兒粗壯卻有些生鏽的鋤頭,刨起院子裡那塊地來。婆婆見我精神雖好,卻也怕我勞作過了度,勸著我歇幾天。見我似吃了定心丸,便也要來幫我撒種,插些瓜苗。

這樣的春夏季,種些瓜果,正是好的,連時令都是順了我的心意,心裡便更加開懷。也許這個時空才是我的安樂窩,來處,卻沒有牽掛。這裡雖窮苦,二老卻也是寵我的,鄰裡相幫,工作也找著了,不由感歎生活稱心如意。

忙完這些,也到了做晚飯的光景,柴枝卻用完了。問了婆婆,拾柴的林子就在巷子儘頭。想著不遠,便又跑出了門。

許是被改造生活的熱情衝昏了頭,拾柴拾得不亦樂乎的我,對著黑下來的天和望不清的小路,終於有了危機感。借著月光,自己越走越不知方向,林子裡似乎總有些動物在夜遊,一段蟲響或是幾聲愴然的鳥鳴,都足以讓我心驚肉跳。

走著走著,我索性棄了柴,隻留著根粗壯的探路。不知行了多久,耳邊傳來了人語,跌入穀底的心馬上有了轉活的跡象。

越走越近,靠著敏銳,我卻再不敢多走一步。辯清耳邊傳來的不再是簡單的對話,但聽那男聲平靜冰冷:

“你莫要癡心妄想,我與崔家大小姐早已定了婚約,怎會與你這不入流的小妾私奔,自斷了好前程。”

而那女聲淒然爭辯道:“沈郎,你的山盟海誓難道都是假的麼?你不是約我今日一起離了沈家,好過我們的神仙眷旅的日子麼?”

“莫要作夢了,如今綠魂珠已到手,你也沒有其它價值,對你寬厚已是多餘。”男聲更加陰冷陡然充滿了殺意。聽到這,我不由得屏了氣,不讓自己有半分動作。

“沈郎,你怎麼這般忘恩負義!”多餘的指責未完,女聲已生生頓住,接著便隻聽見重物落水的聲音。心裡暗思不好,那女子怕是被滅了口。

那男子似不放心,守著許久才離去。我顫顫兢兢,與那男子拉鋸著,分分秒秒間都是冷汗。

終於那男子踏步離去,我大鬆了口氣,才敢走出灌木叢。

救人(下)

出得灌木叢來,隻見一片望不到頭的湖水,周圍黑壓壓的全是樹影。不想這林子裡竟還有這樣的去處,賞景不錯,殺人也是不錯的。看著已無甚波瀾的湖麵,隻得死馬作活馬醫,輕聲下了水。湖水不深,料人也不會被拋得太遠,便赤手在湖底淤泥裡摸索著。著急那女子命懸一線,也歎自己如何這般大膽。

也是運氣,我這被井水溺死的人,竟在離湖邊不遠處撈著了那女子。

將那女子拖拽著上了岸,見她一動不動全無生氣,眼前隻得放手一搏。一手將其鼻孔捏住,深吸一口氣吹入女子口中,爾後放開手,並用兩手壓其%e8%83%b8部。如此反複幾十次,不覺大汗淋漓,而那女子卻沒有半點動靜。算算這前前後後已耽擱了許久,想那人工呼吸雖百試不爽,此刻也回天無力了。

望向周遭,全無人聲燈火,更不知前路如何,一時,悲傷、失望、恐懼竟相向我襲來。這異世,果是視人命如草芥。這死去的女子,更不知是哪家的小妾,而那負心沈郎,利用她偷了珠子,便要殺人滅口,娶那崔家如花美眷,真是活%e8%84%b1%e8%84%b1的一出戲碼!

當前這是非之地,還是得趁早離開。剛轉身,卻聽得一陣急劇的咳嗽聲,那女子竟醒了,不由得喜出望外,忙扶起那女子,幫她順著氣。醒過來的她,隻呆呆的,木然無語。

癡心錯付,丟了性命,更無家可歸,任誰也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歎救活了人,卻不知能不能救活她的心,眼下沒有彆的可打算,隻得扶著她回家。她如提線木偶般,隻由著我擺弄。在林子裡繞轉,還是沒有頭緒,突聞遠處有一聲聲犬吠,似在替自己指引明路,不由大喜。

尋著聲兒終於看見了燈火,卻也離家不遠,想自己在林子裡迷路,似是受了老天捉弄去救這個女子,也是緣分。推開門,婆婆滿臉急色,望見是我才好些。

“怎去了這許久?我與你公公要急%e8%84%b1了魂。”婆婆不曾望見那女子,隻顧拾掇著我的衣裳,就像父母對待晚歸的頑童般。那女子呆呆的站在我身後,聽了婆婆的話,竟淚如雨下,想是這家的溫情反而觸動了她。

沉默著,我帶她進門給她換了乾淨衣裳,扶她到床上躺著蓋好了被子。隻虛掩了門退了出來,怕婆婆不知情反倒泄了那女子行跡出去,隻得一一道來。問了婆婆,與那崔家大小姐訂了%e4%ba%b2的正是沈家二少爺,與“沈郎”也是對得上的。

安頓下這一切,隻想著冷鍋冷灶,沒有柴禾做不得飯了。想起下午買回的水果,本是窮人家難見的稀罕物,原想著給公公補營養,除去留給了裡麵人的蘋果,這下全充了饑。

想自己非佛非仙,難以渡化凡人。何況自己都常陷進自己的魔障裡,便也不對她多勸,隻放了蘋果在她床頭,留了碗水。家裡房間本不多,我的房讓了那女子,現下隻餘了那名義上的哥哥的房間空著。

自從來到這個家,一路謹慎,極少和婆婆談論他的兒子,更不願多了解他。雖不知前路如何,卻也堅決不會嫁了這陌生人去。故此刻乾係越少越好,在婆婆麵前表現出一份的關心,便多了一份障礙,想自己現下已是二十二歲了,附在這大概隻有十三四歲的少女身上,也不能有太多天真,真是可悲。

推開房間門,倒也乾淨整齊,許是婆婆盼子歸家,天天收拾了備著。取了火折子點了油燈,躺在床上,心卻全靜不下來。這一夜都可拍了恐怖片,片名就叫“湖底生死戀”,主題是勸世人莫要走夜路拾柴更不要托身有情郎被人謀了性命。想到這,自顧自笑了起來,過去柔弱可欺的自己早已不見了,此刻隻有惜年。

不願睡,便一個鯉魚打挺起了身。房間裡倒是有一書案,一排書架。書案上還鋪著一張紙,紙上隻有一聯“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墨跡早已乾了,若字有氣勢,想便是這種。

猜是那個陳世謙寫的,想其倒也才情斐然,雄心壯誌可見一斑。隻是芙蓉鎮位臨邊陲,離南楚國都南離城極遠,無怪他早幾年就動身去了,一路風餐露宿也是極辛苦的,這陳家家境敗落他看厭了商場無常,棄商從仕本也無可厚非的,卻不知官場更加黑暗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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歎自己來這異世後,竟想得這樣多了。且不管這功名如何,望著架子上的近千本線裝書,心情雀躍。隨意抽出一本,翻看起來,竟是一本史書。夏商周、春秋戰國、甚至到秦也是一樣的,秦被滅後卻改了朝,不稱漢卻稱楚。而這南楚便是這楚朝分裂後的一個國家。

而這南楚的文明發展水平倒也快,司農之法火藥兵器竟也快趕上原來世界的明朝了。重商之風也大有後明之象,百姓生活倒也富足。各類玩樂興起,戲曲也是大戶人家的重要消遣。思及戲曲,不由得有些心癢,想這陳家惜年的遭遇,倒與那昆曲有一出極為相似,便拿起紙筆記了下來。

第二日醒來,卻不想自己是靠在書案上睡去的,一陣腰酸背痛。天卻還不曾大醒,自己怕是憂思重的勞碌命。對著鏡子梳妝,覺得這惜年的眼睛過於動人,便改梳了劉海,一剪鉸齊遮了眼。改了容,才帶上幾十文錢出了門,轉到集市小攤鋪買回了十個大包子充作全家早餐,還買了一擔劈好的木柴,托著小夥計給我送了回來。

收拾好這一切,才重又出了門,奔了布莊去。

趕到布莊,直從後門進了上次的裁衣房。老裁縫已在那挑了幾十個花色的布,見我進來,招呼我把這些布裝了盒,說是要去崔家給崔大小姐裁嫁衣。心裡不禁有些發怵,不想這怕什麼來什麼,隻望佛祖保佑,不要讓我碰著這崔家大小姐的未婚夫。

整理那些上等的布料,手感極為滑潤,牡丹飛鳳的倒也不忌諱,花色齊全光鮮耀眼。小心翼翼裝好了,竟有十六盒,擺滿了房間。

爾後老裁縫便招呼了八九個小廝,擔起這些布還有一些裁縫工具,便領著我出了門,前往崔家。

如戲(上)

從崔家偏門被小廝一路引來,竟是湖光山色連綿不絕,不由歎這庭院深深深幾許。繞了花架長廊,拐了幾進庭院,停在題著“出岫”二字的月洞門前。那岫字已半被蔥蔥鬱鬱的紫藤花掩映了去,給裡麵平添了洞天玄府的神秘。

那小廝隻管帶路,也不多語,行止皆似有法可依,可想見這崔姓也是治下極嚴的,自己不覺也提了十二分小心,深怕一著行差踏錯。小廝扣了藤蔓下掩著的厚門銅環,便有一帶著幾分嬌俏的小丫環探出門來。梨渦深深巧笑嫣然,幾分天真讓人不自覺喜歡了去。

小廝見了這丫環才放下老成,有些涎皮地稱道“杏兒姐姐”。那小環似是習慣的,隻假意嗔道:

“莫裝了這般乖,你不是一直守著偏門?怎今日冒冒失失,跑到小姐院前?”

“杏兒姐姐莫怪,就是給我十個膽,也不敢在這園子裡亂逛。今日確是有了正事,喏,不正是領了吉祥布莊的裁縫來,給小姐挑嫁衣花色。”小廝一經那丫環搶白,倒也不服輸,道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