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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真是好福氣,有這樣伶俐的好媳婦。”我想這嬸子也是有些辦法的,便借機問道:

“嬸子見笑了,我家貧困,二老體弱。雖言婦道人家拋頭露麵雖不好,但窮人家女兒也顧不得許多,望嬸子尋些做工門路。”

嬸子原想推%e8%84%b1,但見我說得有理有據的,態度又堅決,思拊半晌,回道:

“也是湊巧,鎮上布莊要尋一女夥計,說是給大戶人家女眷量衣。”張嬸子說完仔細問了:“不知你識得數不,若覺得好,我便替你引線。”

我沒承有這麼湊巧的差事,且出入大戶女眷後院也不用拋頭露麵,免了這張臉惹許多事,便開開心心應了好,再三謝了嬸子,又佯裝失憶,問了許多風情地理。

此處正是南楚國治下的芙蓉鎮,國主新登,皇姓司馬。南楚國東南麵海,北臨北歌國,西靠西晉國。這幾年國主文治武功,國富民強,北歌、西晉不敢來犯,便也成三足鼎立之勢。而離芙蓉鎮五十裡便是清水城,緊臨著西晉,本應有些邊關魚龍混雜之景,但因著這芙蓉鎮不在主官道上,卻得了世外桃源的寧祥之意。而多是往來西晉、南楚的商人看中芙蓉鎮鬨中取靜,便建了大宅安了家,於是這個小鎮上也就不缺買賣繁華。

“你們家本也是有祖產的,隻可惜買賣利大風險也大,便賠了去。”嬸子言語真誠,全是可惜,原來這陳家是商賈富戶,若因為一招不慎家產散儘,倒也是常例。

東拉西扯,嬸子又與我聊了許久,思及應儘快替我應了這女夥記之事,最後終於告了辭。

生計(下)

又過得第二日大清早,張嬸子便來扣門領我去布莊。事情已說得八成好,隻差見個麵便確鑿了說法。自知多虧了張嬸子,一路上不免千恩萬謝。

想著自己性子有時淡得不行,懶懶的什麼也不在意。有時卻又如有附身,耍巧賣乖的沒有正形。遇著事兒時,深諳避禍趨吉之道早早就逃得遠遠的去了,無處可逃時便也做了決心愈挫愈勇。原來世界的他也曾對我這樣隨心所欲的態度微詞頗多,不知這算不算得他移情的原因之一?嗬,自己本是個書呆子,藏身故紙堆裡整天被些古人古事迷得七暈八素不見天日,隻不過是哪日恰巧迷上了才子佳人的典故,而恰恰又是被他投了木瓜,自己才報之以瓊瑤,貿貿然的開始,最後一場空也是意料之中。

隻是沒來由的受挫,人心變化真是反複無常嗬。想到這隻得苦笑,現在連吃飽飯都是問題!甩甩頭振作了些,跟著張嬸子的步子越行越快。

張嬸子帶著我在高牆深巷裡轉向,我雖迷糊但也大致記著這路是沿著溝渠細水走的,便也不怕以後迷了路。出了深巷,便是一條筆直的青石板大街。儘是石獅子把著朱門的大戶,靜得有些磣人。聽張嬸子說,這條巷子左右不過謝崔楊沈四大姓氏的宅子,不禁有些驚訝。這樣高牆連綿的幾百米長巷,居然隻住著四家人。

張嬸子看出我的驚訝,解釋道:“這也是有緣故的,謝崔楊沈四姓雖不是世家,但做著邊關生意也有近百年,聽說聯名開了許多分號,遍布了三國去。且四家多有連姻,這氣勢是皇%e4%ba%b2國戚也得真真比了下去的。”

這樣說來,這芙蓉鎮雖小,卻也是藏龍臥虎的,看來以後做了女夥計要出入這些財勢滔天的大戶,還得仔細些。

又不知幾處左繞右拐,出了巷來,竟換了天地。隻見長街上商戶比鄰,小販你推我擠,叫賣聲此起比伏,不是東家壓了西家便是西家壓了東家。隻行得幾步,張嬸子便領我停在一寬敞店麵口,隻見那牌匾上大筆書著“吉祥布莊”四字,也隱隱透著幾分氣象來。店裡有些女客,卻多是小家碧玉的樣子,料想大戶千金自是上門裁裳,不然也不能憑空來招我這女夥計了。

進得店,一伶俐小夥計便上前來招呼張嬸子,張嬸子笑道:“莫浪費這口水與我身上,隻需跟楊管事說是張嬸子帶了陳家媳婦來就是了。”小夥計喝一聲好,進去不久便折回來了,領著我們進了內堂,沏茶坐著。

不多時,進來一中年男子,穿著布料雖不露富卻也不顯寒酸,正是一管事該有的氣派。便連忙起身,垂手立著。嬸子上前招呼:

“楊管事,我帶了陳家媳婦來,正是這位了。”說著指了指我,我便抬頭瞧了管事一眼。暗想這管事姓楊,倒不知與那大戶楊家有什麼瓜葛沒。但看這管事眼神犀利,便不由得低下頭去。想這楊管事也是厲害人物,多有些精明商人的意思。頭便垂得更低些,管事發了話:

“倒是知些規矩的,不知是否識得尺量幾何?”

嬸子倒不知,我隻好開口應道:“學過一些丈尺寸分厘毫,量體裁衣卻還需得裁縫師傅指點。”

“識得就好,你以後就跟著老李師傅學著吧,辰時需報了到,酉時便可走了,每日五個時辰。夥食自是不缺的,一個月上旬中旬下旬各歇兩天,每月末去賬房領二兩銀子。好了便立了文書。”楊管事說了規矩,倒也不要我簽什麼賣身契,隻訂了個協議文書,須做滿兩年。這倒也是無礙的,此刻我也無處可去。

說罷管事便擺擺手,嬸子看事已成了,托著旁邊的小夥計好生照顧我一點,便離了去。而那小夥計便領著我拐進了另一院子,進了廂房。一寬約兩米長四米的長案上,剪刀量尺擺得齊整,成匹的布料則堆積在一高櫃子裡,櫃門大敞著,而一旁的小爐子上,水汽呼呼冒著,一旁還有一個三角平底帶手柄的銅製水壺,竟有幾分現代熨鬥的模樣來。

小夥計招呼著沈師傅,便有一硬朗老人從內房掀了布簾出了門來,老人十分和善,猜著我是那女夥計,便不多說,隻打發了小夥計,便招手讓我過來。原是讓我看長案上一起了折痕的絲稠。見我皺眉,自顧自說道:“這些雲錦珍貴,平時便保管得細膩,隻是難免壓折,用熱水熨鬥也是熨不得十分好。”說罷,轉頭看著我問道:“不知你有辦法沒有?”

低頭思索了一會,想起一法子,卻不知效果如何,便問道“不知布莊內有冰窖沒有?”見我問得奇怪卻似有門路,老裁縫爽快地說道:“自是有的,不知姑娘有何妙法?”

聽到說有,我便將那冰鎮灑了細水的絲稠後再隔著棉布燙熨的方法一一道來,老裁縫聽罷便拿著布料出了門去,也不管我幾分真假,隻一味要試的。不由暗想,這老裁縫也是有幾分癡的。

剩我一人在這房內,我便更加細致地觀察起來,隻留意到案下一大柳條筐子內,儘是一些五色雜布,小的不過巴掌大小,再大也隻有盛果子的瓷盤口般大。這些碎料大概是裁衣時剩的邊角,留了心想與老裁縫討了去。

左右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老人家便抱著凍得有些直挺的雲錦奔了回來,仔細攤開,又鋪了層薄棉布,接著往那三角熨鬥物什添了水,開始細細由中心往兩邊熨開。這過程裡,老裁縫也不與我說一句話,隻是無限寶貝地察看效果。果然,細紋都消了,如新織的似的。老裁縫眉眼俱開,十分滿意地對我道:

“沒想我老來還撿著一有靈性的女徒弟,今天也沒什麼可上手的,明天你再來吧。”聽著倒是想給我放假,便也十分樂意。趁著興頭,指著那堆碎布開了口:

“能讓我挑些碎布走嗎?”見我小心翼翼,老裁縫倒也十分爽快“不過是些廢料,隨你拿了去”

得了信,我又有些得意忘形,歡天喜地地挑著許多花色的布,一溜煙跑了回家。

從布莊回來,不多時已是正午。回到家,獨稟了婆婆這女夥計之事。婆婆原有疑慮,皆被我一一打消,最後還打了張嬸子薦的名頭來,婆婆便放心了些,卻也知說不得與養父聽的,也算是達成了共識。終於定了下來,解了眼前的困境。想婆婆%e8%85%bf腳不便,養父臥床,當仁不讓地,我包攬了所有家務。可是進了廚房,我隻得生生從那無憂的雲端墜落。真是一時大意,忘了家裡揭不開鍋,也不曾提前支些工錢置辦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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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上)

外頭日頭正毒,來得張嬸子家自己已沁了一額的汗,抬手銅環扣了門。

想來張嬸子家不是富戶,卻也可稱小康。聽婆婆說張嬸子家的兒子在謝家幫著跑買賣,算是個小管事,常年在外,但家裡不曾少過銀糧。張嬸子為人也是極好的,在鄰裡間常幫襯著。陳家單傳,也是沒有%e4%ba%b2戚可投的,在這異世,也隻認得張嬸子。

許久不曾有人來應,想是不在家,不禁覺得有些窮途末路。想這惜年柔弱,赤手空空斷是無法變出錢米來的,悵悵然呆站著也沒得法。

“你是隔壁的陳丫頭吧,半年不見又長個了。”豪爽的話語未落,似有極大的雲彩飄來,我整個人便被籠罩在陰影裡。驚異地抬頭一看,卻是一風塵仆仆的大漢背著一大包袱,似又是識得惜年的,而我卻是不認得他,正愁不知怎麼招呼,卻隻得眼巴巴看著他。

“我娘不在,你怎麼就在這傻等,跟我進來吧。”大漢倒是不覺有異,招呼著我就推開了張嬸子家門,於是恍然大悟,原來正是張嬸子在外做買賣的兒子。

跟著進了門,反倒不知手腳怎麼擺放,也不知如何開口。不想大漢把包袱在桌上攤開,就翻出一大包物什來,塞到我手裡,我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大漢便開了口:

“妹子怎麼半年不見就生分了,這是給陳老爹的藥,治咳嗽極好,不要推辭了。”說罷不管我接不接,塞了便放了手。原來是張大哥一直在給養父供藥,想到這更覺著欠張家的恩不知如何報得其一。

“瞧我這記性,妹子找我娘有啥事,直管和我說,也是一樣的。”張大哥豪爽處卻也不缺細心,一句便問著了重點。

“張大哥,蒙張嬸子給惜年找了門事來做,惜年心裡十分感激。工錢還沒下放,隻得找嬸子借些錢糧撐過一段時間。種種恩情,惜年來日定當相報。”聽我說得如此正式,張大哥一愣,接著竟哈哈大笑起來。

“惜年,半年不見你,人長高了,說話也學那腐書生酸了起來。”張大哥不做作,直來直去,“一些錢糧是區區小事,鄰裡幫襯是應該的,哪還談得上恩情。”說罷又哈哈大笑起來。

聽了張大哥的話,不由得覺著自己確實多禮了,但卻更堅定了要報恩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