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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道:“趕緊走啦!已經很晚了。”

“啊咧,奇犽你怎麼會過來?”

“哼!”從鼻腔裡發出這聲充滿不屑的冷哼,奇犽抬了抬下巴:“出來買點吃的,剛好路過就順便看了下。”

“哦。”焚夜點頭應了聲,臉上的笑容卻燦爛起來,她低下頭,手掌輕柔地落在那一團顯得淩亂的蓬鬆銀發上,黑色的眼睛慢慢彎成了月牙:“不過奇犽,你頭發有點亂呢~~”拉長了尾音,她慢吞吞地補充:“似乎是因為劇烈奔跑……”

“我才沒有特意跑過來!”奇犽仰頭大聲爭辯,對上那雙盈著笑意的黑眸,倒是沒再說出彆的,側過臉撇了撇嘴,隻是從頭到尾,沒有抗拒過那隻輕揉著他頭發的手。

很輕很輕的力道,最初的落下也隻是輕微的碰觸,帶著試探,和些微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的小心翼翼,然後隨著那個人笑容的愈發燦爛,動作漸漸自然起來,輕柔地在發間穿梭梳理。

奇犽低頭抿起了%e5%94%87,心裡莫名地感到一絲酸楚。他恍惚間想起,似乎自從四歲生日之後,再沒有人這樣溫柔地對待過他。

爺爺、爸爸、媽媽、哥哥,誰都沒有再溫柔地抱過他,沒有人再%e4%ba%b2昵地摸著他的頭,笑得燦爛而溫柔。

但是……

奇犽低頭想到。焚夜的話…溫柔什麼的……絕對是錯覺吧錯覺~~

抬起頭,像是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奇犽慢慢地看過去,異常緩慢的動作,藍色的貓眼裡隱約閃過一絲抹不去的脆弱,連動作裡似乎包含著的顫唞都落入了那雙彎著的黑色眼眸裡。

上揚的%e5%94%87角沒有落下一分,焚夜歪了歪頭,傾下`身,伸手攬過他,有點像是抱著一般的姿勢。

到底還是個不過八|九歲的孩子。即便再怎麼冷靜實力在同齡人中再怎麼出眾,也終究會像普通孩子一樣有著渴望溫暖的心和倔強的脆弱。

輕輕眨了下眼,焚夜拉起了奇犽垂在身側的手。小孩子的手嫩滑柔軟,隻是指甲略微長了點。

“走吧。”她說。

“……嗯……”奇犽彆過頭發出一聲模糊的低應。他絕對不承認,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這個慣常戴著虛假麵具性格惡劣得讓他氣得跳腳想痛扁無數次的人…其實很溫柔……

庫洛洛一直靜靜地站在旁邊,將這些看在眼裡,黑透的眸子裡恍然有什麼星星點點地飄忽不定,他看向身旁手拉著手緩步走著的兩人,嘴%e5%94%87動了動,卻並未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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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

“進來。”庫洛洛放下了擦乾頭發的毛巾,應了一聲後看向門邊。

“唔,洗好了嗎?”焚夜走了過去,晃了晃手裡的東西笑眯眯地說道:“來來來,不要客氣地把衣服給%e8%84%b1了吧。”

“……”庫洛洛黑線。就算她沒有那種男女有彆的意識,說話能不這麼直接嗎?

看著僵直不動的某人,焚夜挑起了眉:“難道團長你十分期待我幫你%e8%84%b1衣服嗎?”

“……”這話是調?戲嗎?為什麼會有一種詭異的被調?戲了的感覺?還有這畫風不對吧真的不對吧?剛才還想說夜怎麼會那麼溫柔的樣子,下一刻她就用實際向你證明了本性難移這個詞的準確性。

掃了眼她手裡的繃帶、酒精、棉簽和藥膏,庫洛洛微眯起眼,瞄向她左邊肩頭:“你上過藥了?”

“不然呢?”焚夜努了努嘴朝他示意了一下:“我穿著的可是睡衣啊睡衣~~”

沒再多說,庫洛洛往右邊斜低下`身,衣袍下滑,露出了右肩和上臂,牙白的肌膚上是兩個細小的洞,傷口不大,卻很深,而且剛好位於動作所會帶動起的肌肉部位。

“就知道……”焚夜瞅著那兩個小洞外混著血在周圍打轉的液體慢慢撇了撇嘴,斜了他一眼:“我以為受傷的時候傷口不能沾水是常識。”

“啊…反正有念力在會愈合的。”

嘴角微抽,焚夜涼涼地說道:“是嗎?那團長你能解釋下現在那邊還很深的傷口是怎麼一回事?”

庫洛洛彆過臉瞄了眼傷口:“毒素還在…理所當然的會慢吧……”

本來看他這種態度焚夜心裡是覺得莫名有點火氣上來的,但是想著毒素遲遲沒解,眼神又不自覺地漸漸溫和起來,伸出手碰了下傷口道:“要是小滴在應該可以幫忙吸出毒素吧。這個季節…唔…找不到水蛭,不然也可以用那個……”

“嗬……”庫洛洛輕聲笑開,表情相當愉悅:“夜你在擔心?”

“不。”焚夜抬起頭看他,一臉嚴肅:“我隻是不想在你行動不便的時候充當女傭。”

“……”

“不過看你之前的樣子,應該沒太大問題。至少%e8%84%b1衣服穿衣服什麼的可以解決,其他也就不算什麼了。噬血鼠也不是多麼稀奇古怪的動物,毒素也就隻是起到強力麻藥的作用,隨著時間效用會逐漸淡化,從傷口來看,再綜合念能力者的體質,持續周期不會超過一星期。”焚夜淡淡地說著,低下頭湊近了去,手裡蘸了酒精的棉簽小心地沿著傷口輕輕擦過,抹去那些汙血。

垂下的長長劉海擋住了庫洛洛注視的視線,不過他依舊可以從傷口上停駐的溫柔眸光判斷出她此刻眼裡應有的認真。“夜…不想知道後來我做了什麼嗎?”

“你說。”將汙血儘數擦去,換上另一根浸過酒精的棉簽,輕點在血洞上,焚夜稍稍分出一部分視線看向庫洛洛,在沒看到一般人這時候應該會有的痛楚表情後,才收回視線繼續著動作。

真是愚蠢。焚夜默默地在心底撇嘴。他可是庫洛洛啊,怎麼會有普通人這時候會有的反應?她剛才那行為簡直太多餘了。

“之前放出的那些老鼠是用來探測地形的,離我們當時所站的位置約五米處是一麵牆壁,上麵有一行字,是極其少見的古代異文之一的加萊萬特文字,題目是在它下麵用通用語翻譯出來意思。”

“加萊萬特文字?”焚夜重複了一遍,又似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看他:“這麼少見的文字……如果翻譯不出來會怎樣?”

“不清楚。”庫洛洛攤了攤手,微笑道:“也許…是突然來個什麼東西把我們給吞了?”

“嗬嗬。”焚夜涼涼一笑:“這笑話真冷。”

庫洛洛動了動,大概是想做個聳肩的動作,不過,可惜的是……

焚夜望著某人忽的僵住的身體嗬嗬冷笑,瞬間進入HP的cos模式:“如果你的大腦現在還沒被某種智商低下的巨怪占領並且進行慘無人道的踐踏,那麼我想%e4%ba%b2愛的團長你應該記得你傷到的是肩膀。”

“……”-.-嘴巴好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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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在哪裡?”

“媽媽,小曈在這。”

“媽媽……”

記憶裡模糊得連褪色的黑白都漸漸淡去的影子如同光點般散開,聲聲啜泣著的稚嫩聲音縈繞耳邊,仿佛最後喊到聲嘶力竭的那個人是自己……

不。

長長的睫毛翕動,焚夜緩緩睜開眼,從被子裡抽出右手,背過掌心搭在了額頭上,黑色的瞳孔像是十五月圓之日恒久不變的暗色夜幕,折射出冰冷漠然的亞光。

那個人就是她,沒錯。不過,是五歲的她。

合家歡樂的新年和媽媽走散,被拐賣到火車上,偷偷在某一站溜出去,卻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誰也不認識,什麼都不知道。

所見的,所想的,統統都是蒙著一層暗灰的空白。

被毫無意義地“拯救”,但是在後來的她看來,那所謂“拯救”或許有刻意的成分。畢竟,那麼大的一所城市,怎麼就…那麼碰巧地把她送到了組織明麵上用來網羅新血的孤兒院呢?

不會在飄雪的夜裡在外凍死餓死,卻必須為自己的食物去爭搶。

食物是每人一份沒錯,隻是孩子總會願意自己得到更多,哪怕多出的部分最後隻有腐壞僵硬被扔到垃圾桶的下場。

天真,卻又殘忍。

人性在那裡,在幼童天真爛漫的年紀,被刻意順應的欲望,所放大。

作者有話要說:  再等幾天就差不多了⑨思⑨兔⑨網⑨

☆、繁花彙(五)

儘管如此,焚夜後來也從沒想過要怨恨。

人販子?把自己送到孤兒院的人?組織?

可是,為什麼呢?

不論是怎樣曲折艱難,對於最初的她疼痛而冰冷,至少,已經活下來了不是嗎?

淡色的薄%e5%94%87扯出淺淺的弧度,焚夜坐起身,蓋在身上的被子從肩頭滑落,她掃了一眼窗台上半開的黑色花朵,眉眼中漸漸帶出嘲諷。

過往,沒有任何計較的價值。她早就過了…在脆弱的時候…哭著找媽媽的年紀。

沒有人不會迷茫,也沒有人永不脆弱,就如同沒有誰能一直披著光鮮華麗的驕傲外衣完美地抹去身後孤單的陰影。

走下床,墨黑的發絲拂過床邊,焚夜看著眼前的黑色花朵,抿起%e5%94%87,若有所思。

這世間並沒有什麼巧合,所有的結果之所以能夠成立,都無法徹底%e8%84%b1離這個過程中的必然。

兩個晚上,七八個夢,在那之後展開花瓣的花朵。

要說沒有原因,她是決計不會相信的。

回想起最終比賽的要求,焚夜微眯起眼,到底也沒說什麼。這花有古怪,她知道。現在推斷來看,無外乎是以夢境的形式呈現彆人曾經最黑暗、絕望等等充滿了負麵情緒的記憶,把那些過去重新來過。

披上搭在衣架上的暗紅色大衣,焚夜理出頭發,慢悠悠地走出房間,關上門的那刻,瞄了眼在晨光下依舊固執地黑暗著不沾染一絲光亮的花朵,輕輕地笑。

既然是被丟在失去色彩的記憶裡的過去,就永遠也沒有機會超越無可比擬的現在。

迷境再怎麼真實,也不過隻是幻術。

低級的幻術是單純的騙術;中級的幻術摻雜了真實,似真似幻,遠遠地誘人深陷;高級的幻術抓住人心底掩藏的偽裝之下的縫隙,讓你明知虛假偏還心甘情願。

說到底,這一類的能力,騙的不過是人心。

焚夜掩起%e5%94%87,抬眸,視線穿過客廳半開的大門,遠遠地飄忽綿延,不知抵達誰的視野。

嘛,稍微感謝一下好了。畢竟有些東西模模糊糊地記著,讓她有點不太放心呢,這樣慢慢來的話,被丟掉的缺失的記憶片段,都可以找回吧。

那時和庫洛洛去終賽賽場按照規定挑選花的時候,那道來自不遠處的長久凝在她背後的溫柔視線。

似曾相識。

恍惚間,有微醺的暖風拂過耳畔,臉頰上還有意大利炙熱陽光%e4%ba%b2%e5%90%bb過的溫度。蜿蜒曲折的海岸,浮動著的碧藍海水……焚夜忽的想起一雙寶石紅的眸子,清澈溫柔…卻有著醉人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