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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是怨靈 司鐸 4068 字 3個月前

經過敏,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好好看書。等到夜幕降臨,宋雙非還沒有回來,楚泉就意識到自己沒有多想,這件事兒的確挺不對勁的。

大燕的法律明確規定,除了朝廷指定的控靈師和持有聖上諭旨的人,任何人不得在城中過夜了。都這個時候了,如果宋雙非還沒有把莊越送出城,而是讓他留在城北的宮殿,那……莫非莊越的目的根本不是在燕熙潮碑前磕幾個頭,而是和怨靈形態的燕熙潮說說話……奇了怪了,他一個活人和死人有什麼好說的,難不成是要表達自己深深的懺悔?

楚泉想去一探究竟,但又不放心薑城主一個人,最終還是壓下好奇心,老老實實地留在府邸。

而在城北的宮殿中,滿頭白發的老人跪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才抬起頭,看著麵前漂浮著的怨靈,老人的眼睛瞬間就紅了,“王爺,我來遲了。末將罪該萬死!”

“莊越,本王很想扶你起來,可力不從心,你還是自己起身罷。”

莊越頓時老淚橫流,“王爺……”

“四十年沒見,你倒是變了很多。在本王的印象中,你還是那個跟在顧白身後奮勇殺敵的少年。”

“末將對不起王爺,也對不起顧將軍!”莊越想起顧白被腰斬之時的情景,整個人都顫唞起來。

燕熙潮眼眸裡透出一絲戾氣,隨即又平複下來,“可你並沒有對我們食言,終究還是來看我了,也不枉顧白最後拚死把你推了出去。”

“可臣晚了幾十年啊!”莊越聲淚俱下。

“這不怪你,想要活命,自然要和本王劃清界限,留在京城中當一個對皇帝忠心耿耿的臣子。”燕熙潮突然笑了,“我那個弟弟年少時就多疑,現在年紀一大把,估計更是瞧誰都覺得有問題。你凡是表現出一絲想要來看本王的意思,估計就人頭不保了。說實話,我以為你到死都不會有來安靈城的機會……”

莊越擦擦眼淚,低聲道:“回王爺,京城的那位,纏綿病榻已久,估計也撐不下去。近半年,都是皇太孫在主持朝政。皇太孫年紀輕輕,為國事忙得焦頭爛額,顧忌不到臣,臣見時機成熟,才提出告老還鄉,皇太孫也沒有多問就準了。”

“是麼……”燕熙潮低聲道,“我的好弟弟,也要死了麼……”

“臣可以肯定,不出一個月,皇帝必將……”

燕熙潮沉默了一會兒,“皇太孫,他是怎樣一個人?”

宋雙非不在的時候,楚泉一直照看著薑城主。薑城主病得的確很厲害,整整昏睡了一天,還不見清醒。楚泉也隻能替他擦擦身子,喂喂水。

楚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見到宋雙非。宋雙非看上去很疲憊,似乎一夜沒睡。楚泉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問道:“莊將軍,已經走了嗎?”

“當然。楚泉,你不會忘了,除了控靈師,彆人是不能在夜晚踏入城中一步的嗎?”

“我當然記得,隻是……”

宋雙非不等楚泉問便主動解釋道:“昨日在入夜前,我便把莊將軍送出城了。由於安靈城離將軍家人所在的地方有些遠,我便把莊將軍送了回去,一來一回,竟耗了一整夜……”宋雙非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我可是累壞了。”

“既然如此,你還是回房休息一會兒吧。這裡一切有我。”

宋雙非點點頭,“那拜托你了。”

☆、第7章

莊越走後,日子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楚泉再次去看望燕熙潮時,忍不住提起了這件事。

“王爺,莊將軍曾經來祭拜過你,你知道嗎?”

“莊將軍,你是說莊越?”

“正是。”

燕熙潮淡然道:“是麼。”

這麼說燕熙潮不知道這件事?楚泉觀察著燕熙潮的神色,卻什麼也看不出來,隻好試探道:“聽聞莊將軍曾是你的部下,最後卻向皇帝告發了你謀反的事情,王爺應該很恨他吧?”

“本王……沒有謀反。”

“哦?”

“父皇是我最敬重的人,我怎會害他?”燕熙潮說完,見楚泉沒有反應,道:“你果然也不信。”

楚泉搖搖頭,“我信。”

燕熙潮略為驚訝地看著楚泉。

“王爺你是嫡子,深得先皇寵愛,不出意外那皇位非你莫屬。你又怎麼會在最後關頭連幾天都等不了,舉兵造反呢?”

燕熙潮看著楚泉,“可那意外……終究還是出了。”

楚泉歎了口氣,竟有幾分同情這位看起來年輕,心裡卻是個滄桑老人的美男,“王爺,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你再想也無用。你彆忘了,你已經是個死人。”

“不需要你來提醒本王。”燕熙潮冷聲道。

楚泉意味深長:“王爺,人死不能複生。你現在不過是由怨氣所成的靈體而已,想乾什麼都不行。你不如開心一點,和大街上的怨靈一樣……”千萬彆給自己找麻煩。

燕熙潮應該是聽懂了楚泉的話外之音,“我連這個小小的鬼城都不能出,又能乾些什麼?這樣你們都不放心?”

楚泉看著燕熙潮俊美的臉,突然覺得自己說話狠了些,乾嘛沒事揭人家傷疤。於是,楚泉懷著愧疚的心情說:“王爺今天想聽什麼樣的故事?我講給你聽。”

“不必。”燕熙潮冷聲道,“你回去罷。”

楚泉自討沒趣,“哦。”

“等等。”

“王爺?”

燕熙潮想了想,問:“上次你講的那個皇帝和將軍的故事……衛青死後,真的和皇帝葬在一起了嗎?”

“是的。”

“如此……便好。”

半個月後,安靈城中平靜的日子又被打破了。事實上,整個大燕國都不怎麼平靜。大燕的皇帝,在病床上掙紮了一年多後,龍禦歸天,大燕國進入了國孝期。所有的人,上至朝廷大將,下至平民百姓全部披麻戴孝,為皇帝送終。安靈城雖然處於天高皇帝遠的窮鄉僻壤,但好歹也是屬於大燕國的。楚泉和宋雙非都穿上了孝服,連病重的薑城主也不例外。

按照習俗,楚泉不得不在城中掛上了不少白布白條白燈籠。這讓怨靈們相當不高興,怨靈們生前一個比一個活得悲催,死後成為怨靈更是被人唾棄。這些喪具估計是讓他們想到了不好的回憶,到了晚上變本加厲地吵。連續失眠幾天的楚泉終於抗不住,把城中的喪具取下,隻留下了府上的一些。

素不相識的人去世,楚泉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很想知道燕熙潮會有什麼感覺。皇帝是他唯一的弟弟,又是折磨他,毒死他的仇人。現在皇帝死了,也不知道燕熙潮會不會有種大仇已報的筷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楚泉這麼問完燕熙潮後,燕熙潮淡淡一笑,“怎麼會呢?本王一點也不開心。”

“為什麼?”楚泉才不相信燕熙潮對他的弟弟還存有什麼手足情,“是不是嫌他死得不夠慘?”

燕熙潮似笑非笑,“他病了那麼久,每天有人精心伺候著,喝著大燕最好的藥。死了之後更有萬民為他守孝。而顧白和本王……”燕熙潮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某個鮮血淋漓的場麵。

“顧白?王爺是指一直追隨著王爺的那位大將軍嗎?”

燕熙潮點點頭,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幾分痛苦的神色,“顧白,是被腰斬的。”

所謂腰斬,是用重斧從腰部將犯人砍作兩截。由於人的主要器官都在上半身,因此犯人被從腰部砍作兩截後,還會神誌清醒,過好長一段時間才斷氣。這種刑法在楚泉的世界也有,不過據說最後因為太過於殘忍被一個皇帝廢除了。楚泉忍不住腦補半截血淋淋的身體在地上爬的場景,頓時胃裡一陣翻騰。“去的那麼慘,怎麼顧白將軍沒有變成……”楚泉說到一半,又覺得自己有點嘴賤,即使閉上了嘴。

令楚泉感到意外的是,燕熙潮不僅猜出了他的問題,還回答了:“顧白說……他無怨無悔。”

楚泉沉默了片刻,沉聲道:“王爺節哀。”

燕熙潮諷刺一笑,“最後,我連顧白葬在哪裡都不知道。不過,以我弟弟的個性,說不定顧白已死無葬身之地。本王倒是要感謝他,替本王留了個全屍。”

“……”楚泉一時無言以對。

“被他軟禁,折磨了三年。三年來,他把各種稀奇古怪的藥用在我身上,有些藥,一旦沾上了,想戒掉比登天還難。他逼我用藥,又逼我戒藥……如此往複。最後一杯毒酒倒是讓我解%e8%84%b1了。如今他也去了,卻與顧白和本王的死法截然不同。嗬嗬,不出幾日,他便要入皇陵了吧?他會葬在我的父皇母後身邊,享大燕皇室萬年供奉。和本王……連一座城都出不了,永遠被困在這鬼城之中!”

楚泉第一次看見燕熙潮這般激動。永遠,這是一個常用常說的詞。楚泉記得他對他的小男友說過永遠,也沒過多久,他們就分手各自去尋找下一春。而燕熙潮口中的永遠,是真真切切的永遠,他已經在安靈城中待了四十年,以後還有無數個四十年等著他……

楚泉心裡被觸動,他無法想象燕熙潮是怎麼麵對永無止境的漫漫長夜。隻有他能放下仇恨,怨氣消散,自然能夠解%e8%84%b1。可楚泉捫心自問,如果是自己,背上了弑君謀反的罪名,遺臭萬年,又%e4%ba%b2眼目睹自己忠實部下被腰斬,而他的仇人卻活得比誰都好,死得也比誰都光榮,他能不恨嗎?

楚泉終於明白,有些怨靈也是並不是不想結束這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他們想,可是他們做不到。能讓他們死都不瞑目的仇恨,又怎麼能說放下便放下呢?

楚泉的喉嚨上下滾動,同情心泛濫:“王爺,沒有辦法擺%e8%84%b1嗎?”

燕熙潮平複了一會兒,再看向楚泉時眼眸中一片寧靜。“有。”

“什麼?”楚泉下意識地問。

“獲得……”話還沒有說完,俊美的怨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楚泉朝窗外一看,天亮了。

楚泉心事重重地回到府邸。沒一會兒,天就完全亮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他身上,可他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楚泉自嘲地搖搖頭,燕熙潮和他又是什麼關係,他乾嘛要為人家的處境想那麼多。

吃早飯時,飯桌上奇跡般地多了一個人。薑安榮坐在輪椅上,手中拿著筷子,顫顫巍巍地用起了早飯。

前幾天病得那麼嚴重的薑安榮,如今氣色好了不少。楚泉的第一反應便是,該不會是回光返照吧?而後又暗罵自己亂想,沒事瞎詛咒人做甚。

楚泉笑道:“城主,你今日看上去精神很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