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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自作多情嗎?

是了,司言哥哥怎麼會看她呢。

這次他回來,雖然口上願意承認她,她也甜甜叫他“司言哥哥”,但是他們都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回不去了。

她心中想見他,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去見他,他是已有未婚妻的人。

而他,自然更是不會像以前那樣主動來找她的。她慕蘭音,有什麼資格被他像小時候那樣喜歡呢?沒有了。這是對她昔日絕情的懲罰。

慕蘭音幾乎已經預料到,他們會這樣越走越遠。今年還有禮物,明年也有,後年也有……大後年或許就不會有了。他們在照著一個規律越走越遠。

這真是一想起來,就讓她心口疼痛,卻偏偏毫無辦法。

當夜,姬司暄回府,準備休息時,路過一處閣樓,竟意外地看著前麵圍著一群人,他突然還聽到了人群前有明王妃的聲音。

再仰頭一看,月空下,姬司言錦衣窄袖,坐在樓上屋簷上,灑然間仿若玉山不倒,正瀟灑地自飲自酌。

下麵一群下人膽戰心驚地站在下頭望著,因為世子殿下坐的位置太靠簷邊了,那是一起身身子一晃,就可能摔下來的位置啊。

世子殿下不僅自己作死地坐在快摔下來的位置,他還在上頭喝酒,不時讓人爬著梯子送酒壇子上去。

明王妃在下麵喊了他幾句,他理都不理。明王妃提起裙裾要自己爬梯子,被一群人連忙攔住。亂哄哄中,看到姬司暄過來,明王妃就像看到救星一樣抓住他緊緊不放,“你快去看看司言!他這做的什麼死!借酒消愁呢?那也彆坐這麼危險的地方啊。剛才劉嬤嬤從下麵走過,一個酒壇子突然掉下去砸在她麵上,老嬤嬤抬頭一看到是你二弟,這麼大年紀的人了直接就嚇暈了啊!”

明王妃都快哭了,“他可是明王世子啊!這府上誰敢管他?”

姬司暄摸下巴,“他武功不是挺高的嗎,應該沒事吧。”

“可他喝了酒啊,”明王妃心有餘悸,“上個月李將軍和人拚酒,不就從樓上摔下去摔斷了一條%e8%85%bf嗎?你上去看看!”

“我?!”姬司暄不可置信,指著自己鼻子,“我怎麼上去看?母%e4%ba%b2你以為我和你兒子一樣能飛簷走壁爬上爬下嗎?我不通武藝啊!”

明王府對世子的教育和對普通孩子的教育是完全不一樣的。姬司暄從小就被定好自己的位置,許多東西,他當然是沒資格學的。就連武功,都因為皇帝忌憚明王府,姬司暄也不許學。

所以姬司暄真的隻是個被養得遊手好閒的公子哥而已。彆看他在朝中當值,其實那官職事務換個人都能做的了,皇帝明顯是照顧他。

但是明王妃幽幽看著他,姬司暄不得不歎氣,“好吧好吧,拿梯子過來,我上去陪你兒子聊天去。”沒辦法,父%e4%ba%b2不在,明王府最尊貴的,就是這個世子了。這個世子要出點什麼事,他們一整個王府的人都得跟著倒黴。

所以姬司暄雖然心裡惱怒姬司言沒事找事,卻不得不笨拙地攀著梯子上去,準備和他這個弟弟好好談談心。畢竟,他總不能讓明王妃大半夜地爬梯子吧?

姬司暄小心翼翼地坐在姬司言旁邊,他隻往下麵一瞅,就頭昏眼花、手腳發軟,覺得自己要掉下去了,連忙身子後傾,不敢再看了。

他們坐的這閣樓,是明王府最高的地方,平時都站在最高層觀星賞月。而現在明王世子把最高層都跳過去了,直接坐上屋簷了啊!

看到姬司暄上去了,明王妃才稍微鬆口氣。她見姬司暄側頭跟姬司言說著什麼,風太大下麵聽不清。一開始姬司言不理會,後來也會說兩句……

“陪我喝兩杯吧。”姬司言說。

“啊,好。”姬司暄雖然拿著小酒壺,卻根本不動作。他要是也喝醉了,怎麼下去啊?

他奇怪問姬司言,“你今天怎麼了?很少看到你這個樣子啊。你可彆出什麼事,我們王府現在就靠著你呢。”

“我知道。”姬司言淡聲。

說了兩句,姬司暄微微放下心。他不知道姬司言有沒有喝醉,但是至少姬司言條理還很清楚,能正常說話,雖然坐得那麼危險,可他腰間挺直,上頭風大,姬司暄都往後縮怕自己被吹下去,姬司言身上衣袂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也沒見他身子搖晃一下,有摔下去的傾向。

姬司暄小口喝口酒,躺下,“司言,沒想到這最上麵的風景,還挺不錯的。”

明月當空,星稀照地,空氣又清又冷,帶著酒香。躺在這裡,好像什麼煩惱都沒有了一樣。天地多浩大,而個人在其中又是多麼渺小。

“我知道。”姬司言仍然在一口一口地喝酒。

“你怎麼知道?”姬司暄奇怪了,“難道你以前就經常爬到屋簷上喝酒嗎?”

“嗯,”姬司言居然承認了,“以前在青城時,阿音經常拉著我坐在屋簷上喝酒。我們就坐在最高處,看著下麵仆人們著急地到處找我們,卻不知道我們就在他們頭頂。那時候也是一抬頭,就好像整個天都落在懷中一樣。”

想起往事,姬司言聲音裡帶了一絲笑意,側頭看了看兄長,“你看你怕成這樣,阿音膽子都比你大好多,她從來不怕高的。”

姬司暄先默然,阿音?慕蘭音?

然後他恍然,“姬司言,你果然是借酒消愁嗎?你說實話,你這樣是不是和那小姑娘有關?”

這一次,姬司言卻不答他了。

姬司暄連連追問,“姬司言,你也知道我從小嫉妒你,你光看你明王世子這份身價,多少人想要得不到!你說說看,這天底下,有幾個人能比你地位高?皇帝皇後算一個,父%e4%ba%b2母%e4%ba%b2算一個,還有沒有?還有人能讓你必須低頭的嗎?沒有!”

“你從小就是京中霸王,什麼時候委屈了?可看看你現在,卻為了一個女人發愁!我就奇怪你愁什麼啊?依你的性子,你不該直接下手,把人搶過來嗎?你看你跟太子打架那股勁!用到現在,你也不用隻坐在這裡喝酒了。”

“明王世子哪有你以為的那樣簡單,”姬司言淡聲,“正因為我站得高,我要顧忌的也多。我並不是真如你想象的那樣無法無天,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若我是那樣的人,你如今也不會站在朝上當個閒官。”

姬司暄氣得鼻子都歪了: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因為你什麼都有了,你就來假兮兮地說你其實很辛苦……老子我想辛苦都做不到啊!

姬司暄都不想跟姬司言說話了:這廝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討厭!

可是受明王妃所托,他是要來勸姬司言的啊。

姬司暄忍著氣,慢吞吞道,“我不懂母%e4%ba%b2都低頭了,你和慕三姑娘的事怎麼還這樣?”

“我和她之間,從來不是因為母%e4%ba%b2,”姬司言輕聲,“我們這樣,是她實在不喜歡我。這也是沒辦法的,歡喜不由人決定。雖然當年我和她分開有母%e4%ba%b2的原因,但那隻是因為她不夠喜歡我。”

“我為了她努力很多,不管她看不看得到,我都努力周旋,想要娶她。我能為她付出許多,可她能麼?她不能。她僅僅因為偷聽了母%e4%ba%b2一番話,就否定了我們之間的一切……我明王世子,連你都覺得羨慕,可是她比你們看得都清楚。她清楚明王府所處的地位,所以她是唯一一個嫌棄我出身的。”

姬司言垂頭低笑,“我生平唯一一次,因為我的身份而被人嫌棄。母%e4%ba%b2覺得阿音出身不好,可阿音也覺得我出身不好。都是不夠喜歡罷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姬司暄其實沒太懂,他覺得莫名其妙:慕蘭音居然嫌棄他們王府?!連皇帝對王府都很禮貌好吧!這跟笑話似的!

姬司暄就直接略過了自己沒聽懂的部分,明王府到底如何,跟姬司言有關,他一個混日子的人就不操心了。他更好奇的是,“聽你說得這麼清楚,這些應該你早明白了才對。你要發瘋也不應該是現在啊,你這也太後知後覺了吧。”

都五年了兄弟!你都挺正常的啊!

姬司言抬手,一壇空了的酒壇丟下去,下麵發出清脆的聲音,一群人驚呼。他突然站起,豪氣萬丈道,“再送一壇上來!”

一旁的姬司暄被他突然站起帶的風吹得身子一麻,又不動聲色往旁邊挪了挪:這個人發瘋的時候,也彆連累自己,自己不懂武功啊。

姬司言這才回答兄長的問題,“我今天看到她和陳譽在一起。”

“……然後呢?”姬司暄不解。

新的酒壇被送了上麵,趴在梯子上的侍衛欲哭無淚道,“世子殿下,王妃讓您少喝點。”

姬司言自然不理會,一腳踢過去,梯子就倒了,然後下麵又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還有人落地的咚一聲。

姬司言開了新的酒壇,恨恨喝一口,冷聲,“這還不夠麼?她和陳譽相約!陳譽算什麼?她不選我我能理解,可她怎麼能選陳譽?昔日青城相伴,她了解陳譽比我多嗎?陳譽比我好嗎?陳譽對她有比我好麼?她選誰都不該選陳譽!”

“……可是,我又有什麼資格質疑她的決定。難道我會當著她的麵說她不能選陳譽嗎?我不能,”姬司言輕聲,雙眼迷茫,“大哥,我不想失去她……可我覺得我將失去她……”

姬司暄聽明白了,然後就想笑了。哎呦喂!真是難得!姬司言也有吃醋的時候!還吃錯了!

姬司言日理萬機不清楚怎麼回事,他姬司暄天天逛東逛西,天京有什麼消息八卦是他不知道的?他深深覺得姬司言找自己解愁真是找對了!

姬司暄笑道,“姬司言啊,你每日忙著公務,根本不出門閒逛。你可能不知道,韶陽公主跟陳譽訂了%e4%ba%b2,很快就要完婚了。所以你的阿音跟誰相約,都不會跟陳譽的。”

“韶陽?”姬司言一怔,想了片刻,心中一會兒喜一會兒怒,還有一股子尷尬,“她並未告訴我她定%e4%ba%b2了。”

若不是在屋頂,姬司暄一定要拍桌子大笑,“我方才在疑心你有沒有喝醉,現在我知道你確實喝醉了!你忘了你是提前進京,軍隊還沒回來,你如何能見到韶陽?你現在根本不能進宮的!哎喲笑死我了,你姬司言吃了這麼長時間的醋,竟是吃錯了!”

一壇酒啪地一聲擦著他的臉扔在碎瓦片上,姬司暄嚇了一大跳,然後是發怒,“姬司言你這是殺人滅口嗎?!你、你……混賬!”

奈何他不懂武功,若在地麵上,他能撲上去跟姬司言打,可在這個地方,他根本不敢動。姬司言不怕摔下去,他怕啊。

不過姬司暄也有自己報仇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