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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頌都不禁暗搓搓地打了個寒戰,但是不得不承認,他沒太聽懂夏卿歡的問題。

畢竟勾肩搭背在江頌這裡實在是一件太過尋常的事情,所以此時的他更是已經全然忘記了剛才在樓下的時候陳之昂和自己還有過這樣親密的舉動。

“陳之昂?”

整個人懵得厲害。

“你在說什麼啊,他什麼時候摟我了……”

江頌傻乎乎的否認在此時的夏卿歡看來卻全然有著另外一層解釋,一個令他不那麼愉快的解釋。

裝傻充楞的欲蓋彌彰永遠比大大方方坦誠承認更能惹人想入非非,僅一瞬,夏卿歡眉宇之間的陰鬱愈發明顯了。

就見他緩緩鬆開了攥著江頌衣襟的那隻手,從兜裡掏出來了兩節還沒有拆封的電池來,卻沒有直接遞在江頌手中。

修長的手臂略過江頌的腰側,放在了他身後的桌上。

“昨晚在你這,你說空調遙控器的電池沒電了,我就想著給你拿了兩節過來,下回彆蓋毯子了,不保暖。”聲音淡淡地,沒什麼溫度。

“微信上和你說的那些話也是開玩笑的,你彆放在心上。”

江頌赧然,忽然明白了自己先前是誤會了夏卿歡的意思。

人家根本沒想來做什麼,就隻是過來送電池的。

可是這也不能全怪自己吧,夏卿歡那些話確實是會叫人誤會啊!

腦海中,陳之昂先前說過的那些話也開始不合時宜地冒頭。

[有夏卿歡這樣照顧你,用不著三五年你不得在聯賽裡橫著走]

[不論你承認不承認,夏卿歡對你,就是和對彆人不一樣]

[夏卿歡的%e8%88%94狗小白臉]

[你自己可以否認,但你管不了彆人怎樣想]

[如果你不儘快和夏卿歡劃清界限,那這樣的說辭隻會越來越多,而你也會因此越陷越深。]

此起彼伏,層出不窮。

……

“謝謝。”江頌從這紛繁雜亂的聲音裡抽出思緒來,垂眼看了下放在桌麵上的電池。

確實。

不知不覺間,江頌在隊裡麵的已經受了夏卿歡太多的恩惠和照顧。

有些事情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但偏偏夏卿歡就是默默無聲地為他去做了。

如果不是因為有了陳之昂的提醒,今天這幾節電池,或許江頌會毫無負擔地收下,並且在三天之內就可以將這件不起眼的小事徹底忘得一乾二淨。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得不再一樣了。

“下次……我自己買就好了。”

原本已經打算轉身離去的夏卿歡因著江頌的這句話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側臉望著江頌,微微挑眉,表情像是聽不懂他所說的話。

“你剛說什麼?”

氣壓又被壓下來了。

江頌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好像也沒說什麼很離譜的要求吧……

可自己這會兒莫名其妙地心虛什麼呢?

“我說……”江頌深吸了一口氣。

既然沒說什麼離譜的要求,那就沒什麼好怕的,又沒做錯什麼。

昂首挺%e8%83%b8道:“我說我下次會自己買,你不用這樣為我費心了。”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江頌整個人就像是為了給自己壯膽似的,不知不覺間拳頭都跟著攥緊了。

“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這種小事我自己記著就好。”

“你總這麼事無巨細地照顧我,彆人瞧見了會說咱們倆小話。”

“對你對我都不好,沒必要。”

糟糕,好像說多了。是不是……有點傷人了?

雖然江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的嘴永遠走在腦子前頭的壞毛病,但不得不說把這毛病改掉的計劃必須得加緊提上日程。

再不改他自己都要忍不了自己了。

夏卿歡聞聲,臉色果然以肉眼可見地速度黑了下去。

認識夏卿歡這麼久,從江頌還隻是夏卿歡茫茫粉絲海當中最不起眼的那個的時候,一直到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不論台上台下,屏幕裡還是屏幕外,江頌好像還從沒見過夏卿歡露出這樣陰翳的表情。

完蛋,自己是真的把他給惹毛了。

雖然原因不詳,但江頌就是做到了。

做到把那個一向溫潤如玉純良恭儉的夏卿歡給惹得像個炮撚子一樣一點就著。

不點都要著了。

但是江頌在心裡麵謹慎地思來想去,他覺得自己沒說錯什麼。

謝也道了,也不算是不領情……可能之後的那些話確實說得直白了些吧,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江頌想收也收不回來了。

夏卿歡抿了下嘴唇,明顯是還想說些什麼的。

江頌有些緊張,他不知道夏卿歡接下去要表達什麼,更不知道盛怒之下的夏卿歡會不會對自己采取什麼強製性的舉動。

如果是的話,那今晚的場麵一定會鬨得非常不好看。

可誰承想,夏卿歡並不像江頌腦補出來的任何樣子,他隻是眸光晦暗著微微頷首,給江頌淡淡地留下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就轉身離開了。

第080章

當夏卿歡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 整張臉冷得像是凝了層霜。

微信上,約莫十多分鐘前,陳之昂給他發來的消息還赫然杵在那兒。

[卿歡哥, 江頌應該已經到寢室了吧。]

[聽江頌說你愛吃我們今天去過的那家店裡的紅糖糍粑我就專門給你打包了一份,結果和江頌玩得太開心了忘了叫他給你帶回去, 我現在拜托門衛大爺給放在你們基地前台了, 記得去取。]

……

賤氣啷當的味兒隔著屏幕都衝鼻子。

夏卿歡一個字沒回。

心情煩躁頭痛欲裂。

思緒裡,殘存不多的理智宛如一隻遊離在水位警戒線之上脆弱而渺小的蜉蝣, 哪怕是不意間零星一丁點的波動都有可能會在頃刻之間將他吞沒殆儘。

順著房間裡微弱的光亮,夏卿歡支撐著自己疲憊的身體坐到了桌前,光影交錯,沁入骨髓的涼意從他那雙半垂的眼眸當中翁然溢出。

嘴角微微向下,一張臉美得不可方物卻也毫無溫度。

看似漠然卻平靜地坐在那裡,殊不知其實從剛才走進房間的那一刻開始, 夏卿歡便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不停地加快,腦海當中泛起的陣陣暈眩帶動著他整個人的呼吸也開始逐漸變得困難……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記得上一次有同樣感覺的時候, 不出兩秒便讓原本好端端的夏卿歡直接雙腿癱軟著坐到了基地洗手間冰冷的地麵上。

須臾之間, 整個人猶如從陽光明%e5%aa%9a的山川原野轉眼墜入到了不見天日的萬丈深淵, 渾身上下像是在被野獸撕咬, 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萬幸江頌當時就在那裡,極力協助著夏卿歡能儘快恢複理智,最終隻是傷到了手。

否則的話, 夏卿歡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去還會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出來。

而現在, 那種感覺又來了。

周圍卻沒有江頌 ,也沒有任何人。

夏卿歡咬緊牙關, 竭力控製著自己不要被這叫他生不如死的意念所吞沒,苦苦支撐著自己那脆弱而空洞的理智。

那簡直是比挫骨揚灰還更令人感到折磨與煎熬。

腦海當中是湍急湧動的漩渦與止息不住的風浪, 夏卿歡的呼吸驟然開始急促起來。

猛地從座椅上站起身,原本頎長挺拔的身子此時搖搖晃晃著竟顯得那樣單薄而羸弱,感覺都不需要借助什麼外力,再晃蕩兩下自己就要就勢倒下去了。

但是夏卿歡不會讓自己倒下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眉頭緊皺著抬起手來,探到上方的儲物架上,看也不看地胡亂地搜尋著。

架上原本排列整整齊齊按著大小排列的瓶瓶罐罐一下子就被翻得東倒西歪,放在最中間的那個已經被夏卿歡珍藏了多年精心嗬護的手辦都被碰得摔倒了地上,發出“嘭”地一聲悶響。

夏卿歡像是全然沒聽見似的繼續地翻找著。

越摸越煩躁,就在他遊走於爆發的邊緣眼看著要越過那條紅線的時候,夏卿歡摸到了一個白色的塑料藥瓶,急迫地將它拿了下來。

艾司唑侖。

一種精神抑製類藥物,夏卿歡之前曾服用過一段時間。

不過因為這款藥物對夏卿歡的副作用有些大,而且長期使用還會叫人產生依賴性,於是在何大夫的建議下,夏卿歡在近期已經開始嘗試著停藥了。

但是現在,他卻又不得不重新將它翻出來。

咽喉像是被一雙索命的手給緊緊地扼住了一般,夏卿歡仰頭將藥片吞下去的瞬間,一行滾燙而清澈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順著下顎線滑落到了桌麵上。

在落針可聞的寂寥中,發出了一聲輕微地“啪嗒”聲。

服下藥物之後的夏卿歡清楚地知道在接下來的十到十五分鐘之內,自己一定會經受一波來自藥物副作用的煎熬,於是自覺地走到沙發前坐下,輕輕抱起了手邊的抱枕來,整個人像隻柔軟的貓一樣地窩進了沙發裡。

果然,不出一會兒,熟悉的昏沉感襲來,夏卿歡摘下眼鏡丟在一旁緩緩閉上眼睛,額頭抵在懷中的抱枕上。

按照之前服用藥物之後的一係列經驗來看,夏卿歡腦海當中的一切思緒和記憶應該很快都會被藥物所清空,蕩然無存。

但偏偏,此時此刻,江頌的聲音就是那般頑固地揮之不去,夢魘一般糾纏著夏卿歡敏[gǎn]易碎,已然經不起半點折磨的神經。

惡劣地,無休止地,故意地,想要將他徹底擊垮。

【我說我下次會自己買,你不用這樣為我費心了。】

【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這種小事我自己記著就好。】

【你總這麼事無巨細地照顧我,彆人瞧見了會說咱們倆小話。】

【對你對我都不好,沒必要。】

……

也不知究竟是為何,耳邊江頌說話的聲音被莫名附上了一種怪異的回音效果,聽得夏卿歡極其難受卻無法言明,像是置身於無儘的山穀,搖搖欲墜。

腦海之中,江頌那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臉是夏卿歡此時所經曆的全部痛苦的根源。

那是一張寫滿了抗拒與疑惑的臉,夏卿歡無法接受江頌居然會用這樣的目光看待自己,像是在看待一個與他毫無關聯的陌生人。

嫌厭,唾棄,鄙夷……

“為什麼……”

夏卿歡的兩根手指緊緊地勾住了自己上衣寬鬆的領口,而後用力向下拉扯。

他喘不過氣來。

“憑什麼……”

心臟一抽一抽地發酸發痛,額角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剛剛在夏卿歡苦苦支撐下原本還較為清晰的眸光此時此刻終於還是黯淡混沌了下來,薄薄的水霧沁在眼眶裡,陷入了認命一般絕望地死寂之中。

夏卿歡無助地抓起桌邊的手機。

這大概是自夏卿歡罹患雙相兩年以來的第一次,他試圖去主動聯係何醫生。

他想求救。

可是在拿起手機的一瞬間,何醫生先前的那些苦口婆心的勸誡與囑托忽然齊刷刷地湧進了夏卿歡漆黑一片的腦海當中。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