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院埋首於工作中，人手緊缺的現狀讓他收到通知，到這學年結束都不會有新人來頂佐藤老師的缺，剩下的保健老師都要分攤原本是佐藤老師管的學生。學校的保健醫生本來並不是很忙的工作，但是這年連死了三個保健老師，讓剩下的保健老師都叫苦不迭。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四十九院下意識地無視掉了。不管是從指標的角度還是工作的角度，他都不想聽到來個電話說又死了個保健老師所以大家又要加工作了。

但是手機鈴聲完全不氣餒，不停地響不停地響，四十九院隻能無奈地接起：「喂……我是四十九院。」

「小混蛋敢不接我電話！？」震耳欲聾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一瞬間讓四十九院無法分辨說話的人到底是誰。

四十九院揉了揉右耳，把手機換到左邊：「老混蛋啊，有事快說，沒事我掛了。」

「你什麼態度？！」此時的佳奈真是恨不得手可以順著信號鑽出電話的揚聲器。

四十九院說：「好了好了，快說事吧，我忙著呢。」

佳奈平靜了一下說道：「我這邊正好有個事件，發現了點有趣的東西。」

佳奈就是很平常地去處理一間鬼宅，鬼宅的附近有一間姓水城的人家在辦喪事，她好奇地過去湊熱鬨，聽說死去的水城同學是日院的學生就留了心眼。

「你知道嗎？深入調查的時候，死去的水城同學是被那戶人家收養的，然後你猜上一戶收養水城同學的人家是誰？」佳奈神秘兮兮道。

「誰？」四十九院頭也不抬，統計著手裡的病曆。

佳奈說：「你們的學園長大人啊。」

四十九院一愣，停下筆：「學園長？」

「你還想不想聽點彆的？」佳奈繼續神秘兮兮。

四十九院扶額：「說下去。」

「你們的學園長之前陸陸續續收養過很多孤兒，但是他卻沒有自己的孩子。然後……差不多是12年前，他把所有的孤兒全都遣散了，因為身體原因什麼的。」佳奈說。

12年前。

四十九院沉了一下眼，四十八願出過事的事，他沒有告訴過本家的人，誰都不知道，所以佳奈對這個數字不敏[gǎn]也是正常的。

隻是12年前學園長的家務事，和四十八願的死是不是有關聯呢？

那麼梶木碧又是不是因為知道學園長曾經收養過水城同學，所以才要寄所謂的情書給水城同學呢？

四十九院按了按太陽%e7%a9%b4，對電話裡的佳奈說：「老混蛋，幫我個忙，你去查查當年被遣散的那些孤兒都到哪裡去了。」

佳奈大呼小叫起來：「你當我是什麼啊？我隻是個陰陽師！」

四十九院嘿嘿奸笑兩聲：「你不都有能耐深、入、調、查了嗎？有空查八卦沒空幫我查正經事？要不要我去打小報告，說下任繼承人為了逃避任務都在渾水摸魚，把自己的能力用在挖小道消息上。」

佳奈頓時後悔自己一時興起多管閒事，導致惹了個大麻煩。

「好吧好吧，幫你查就幫你查，你敢不敢再慢點接電話？！」佳奈無奈過後卻也反擊。

四十九院保證道：「好好好，下次你打來我一定馬上接！」

這對雙胞胎姐弟互相揭短找把柄什麼的，真是從來不會客氣。

打完電話，四十九院呼了一口氣，又埋進了眾多病曆記錄中。

之後等了好幾天，佳奈給四十九院傳來了一封內容很大的郵件，裡麵都是學園長曾經收養過的孩子的資料，還有之後的去向之類。當年學園長收養的14個年齡不一的學生，包括水城同學在內，有10個已經不在人世，3個不在國內，還剩一個留在本地。

四十九院覺得最後的名字有點眼熟，想了半天原來正是學院的教導主任平野晟太郎。看來學園長在校內是有幫手的，學園長不太管學院內部的事，所以關於師生的事基本上都由平野出麵。

四十九院打算從學園長10個不在人世的養子入手，不出意料，有9個名字果然被日院記錄了下來——在銅人像的身上。

每個人遇到致死的事件都不太一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每一具屍體被發現的時候都不是全屍，要不就是缺胳膊斷%e8%85%bf，要不就是腰斬車裂之類的殘忍死法。而那十個人的名字中剩下一個沒有在銅人像上的那個名字，是四十九院熟悉的——安藤友和，之前夢境中的安藤老師。

安藤老師並不是死在校內，被發現時，安藤老師是在校外，自己的公寓中上吊而死的。因為安藤老師是獨居，所以當鄰居聞到惡臭報警以後，屍體已經吊了好幾天了。

四十九院從打印下來的資料中抽出一張，忍不住歎道：「那個老混蛋，居然連屍檢報告都能搞到！」

安藤老師的屍檢報告說死者並不是上吊而死，而是死後被吊上去的，而且死亡的第一現場很可能不是死者的公寓。隻是因為安藤老師的人際圈很窄，警察明察暗訪的時候查不到他生活圈裡有什麼會恨他或者會對他因愛生恨的人，更何況安藤老師又是與日院有所牽扯（警方默認基本上和日院有牽扯的案件都搞不清真相），所以安藤老師死亡的案件到現在依然是個懸案。而日院中的師生對安藤老師的印象很模糊，說好像有這個人，但是又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樣的人，彷佛安藤老師在日院的時候存在感低到極致，或者說他刻意做出這樣的假象，讓彆人對他的印象停留在這種模糊的狀態。

四十九院用手指彈了彈眼前的這疊紙，這些資料算是幫他解開了一些疑惑，但是他還不打算去找學園長。

他想要掌握足夠的信息，然後把學園長打擊到無法翻身，這才是他的目的。

……四十九院本來是這麼想的，可是%e8%83%b8口一窒，他一把抓住%e8%83%b8口的衣服，猛地喘了兩口氣。

——怎麼回事！供應給四十八願的靈力停止了！

在意識到靈力不再供應給四十八願的這一瞬間，四十九院腦袋一蒙，一瞬間所有求生的*都沒有了。

什麼日院、什麼指標、什麼陰陽師世家，都跟他沒關係了。

四十九院呆坐在書桌前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直到一個黑影踩上了他的大%e8%85%bf。

「庫、庫洛。」

四十九院呆愣地看著%e8%85%bf上已經好久沒有見的黑貓。

不知不覺外麵的天已經黑了，黑貓的眼睛映著一點點的燈光在黑暗中亮得讓人覺得心裡發毛。

黑貓%e8%88%94了%e8%88%94四十九院垂下來的手，然後自顧自地找個舒服的姿勢睡了，像是在安慰他。

被黑貓%e8%88%94過的地方有點癢癢的，四十九院木然地抬起手，輕輕撫摸庫洛的脊背。軟而薄的毛下可以摸出它的脊椎骨，還有心跳。這具暖暖的身體，似乎讓四十九院慢慢恢複了神智，雖然已經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可是還有人在關心他。

這個時候不是隻有他一個人，真是太好了。

「庫洛，謝謝你。」四十九院搔著庫洛的脖子，讓它發出「呼嚕呼嚕」的舒服的聲音。

像庫洛、緋色之類住在日院的後山上的妖怪們，需要靈氣修煉成精。現在已經是冬天了，山上依然有生氣，可是不像其他三季那麼濃。現在這個時間，庫洛下山一定是為了四十八願身上漏出來的靈力，可是四十八願現在不在了。

四十九院一想到這個，就覺得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庫洛大概也察覺到四十八願不在了這個事實，於是並沒有到處跑，隻是安靜地趴在四十九院的懷中，過了一會兒，發出了輕輕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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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院開始選擇自己的死法，思考在死之前要做些什麼，摸著庫洛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庫洛沒了手的撫摸，抬起頭來，看到四十九院側臉看窗外，一臉死氣沉沉，完全就是已經沒有希望了的表情，於是跳到四十九院肩上就給他一爪子。

「……好痛。」四十九院忍不住捂住臉，驚訝地看著庫洛。

庫洛的毛已經豎了起來，像是在責怪四十九院輕易就想放棄生命。

四十九院無奈地伸手，可是庫洛卻嫌棄地避開了他的手，扭頭跳落到地上，然後邁著女王一般高傲的步子，轉悠出去了。

四十九院苦笑著看庫洛離開房間，他依然呆坐在桌前，不知該如何是好。

低頭看桌上攤著的資料，那些紙上簡簡單單的幾行字就敘述了某些人的一生。四十九院想，也許自己也不過會變成這麼一疊紙中的其中一張罷了。

就這麼望著窗外，四十九院一夜未眠。

☆、第20祭 指標暴走 二

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四十九院去了校門口。

建校47年，校門口擺了46尊銅人像。每一尊銅人像都是30條人命，短短半世紀,就有1000多個人在這個日院裡失去生命。是誰給了學園長這樣抉擇人生死的權力？是誰決定隻要有30條人命的祭品,就可以放棄努力坐享天上掉下來的大餅？

四十九院撫摸著銅人像上四十八願冰涼的名字，當太陽升起的第一束陽光照射在銅人像上，反射出了金屬色的鈍光之時,轉頭,向教學樓邁開步子,而他的目的地是——校董辦公室。

清晨的教學樓，教學區已經很熱鬨了,學生們三三兩兩走進教室準備當日的學習工具,但是行政辦公區卻十分安靜，畢竟教務主任還有學園長是不負責授課的，不用來得比學生還要早。

然而當四十九院拐進學園長辦公室那條走廊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學園長辦公室旁邊的教務處是開著門的，看來平野主任也已經到辦公室了。

教務處的位置正在去校董辦公室的必經之路上，四十九院就這麼走了過去，絲毫也沒打算避開。

「四十九院老師？」教務處辦公室裡傳來驚訝的聲音。

四十九院轉頭，看到平野主任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四十九院知道平野的意思是：你這種小兵怎麼有資格直接過來這裡，快點回去洗洗睡了吧。但是他隻是很淡然地問：「學園長在嗎？」

「什麼？」平野愣了一下，露出有點為難的神色。

四十九院說：「如果他在的話我要進去找他，如果他不在的話我就在門口等他。」

四十九院的語氣不容置喙，一時間讓平野也僵硬到無法反應。

四十九院看平野不答話，於是自顧自地就打算往校董辦公室走去，平野看到慌了，一把拉住他：「你不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