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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個月之前。

“你們有誰親眼見過董樂的屍體?”秦遠問。

鄰居們紛紛搖頭,都說沒見過。

“聽說人早上死得,他妻子大哭,帶著兒子給他入殮。我們來的時候,已經封了棺材。當日下午就葬了,一家子轉頭就把房子低價賣了,在第三天的時候就拾掇東西搬走了。我們還問他們孤兒寡母的要去哪兒。倒沒回答我們去哪兒,隻說離開這個傷心地,不再回來了。”

秦遠調出董樂妻兒的戶籍檔案,傳消息給各地州府,如有人出入城門通關時,出示這些姓名,便立刻緝拿送往長安城。

“天下這麼大,而且還是兩個月前的事了,不好找。”長孫無忌幾乎不報希望。

秦遠應承:“知道是這個理兒,可總不能什麼都不做。這董樂八成被人下了痋術利用,他為了保命,不得已詐死離開,去幫賊人做了官印。”

長孫無忌點頭,他把雙手放在腦後,一邊伸懶腰一邊解乏地歎了口氣,用異樣的目光細細地上下打量秦遠。

秦遠起初沒說話,但發現長孫無忌還是盯著自己看,才忍不住問他看什麼。

“我看你到底有什麼不同,值當那些怪人非盯著你,想要害你。”

“那你瞧出什麼沒有?”秦遠問。

長孫無忌哼笑:“沒有,簡直一無是處!整天就知道拍馬屁,到處送人家不值錢菘菜的人物,能有什麼好。可見那些算計你的人,不怎麼樣!”

“彆這麼說人家,人家雖然犯了罪,但眼光至少是好的,這點比長孫公強太多。”秦遠糾正道。

長孫無忌白一眼秦遠,罵他不要臉。

咕嚕嚕——

因為倆人暫時沉默,這聲音顯得尤為明顯。

“什麼聲?”

“肚子餓了的聲音,長孫公沒有過?”秦遠說罷就淡定地從袖子裡拿出一根有半臂長的蘿卜,放到嘴邊啃起來。

長孫無忌詫異地看著秦遠。

“怎麼了,沒見過人吃蘿卜?”秦遠譏諷長孫無忌大驚小怪。

“我是好奇,你那袖子裡是怎麼能放下這麼大的蘿卜。”長孫無忌抬起手臂,看了下自己的衣袖,總覺得這種操作不太可能。

秦遠把咬了兩口的蘿卜遞給長孫無忌,問他要不要試一下看看。

“我瘋了麼,我袖子裡藏蘿卜!你快離我遠點!”長孫無忌打發秦遠快走,可彆在他跟前哢嚓哢嚓啃蘿卜招人煩。

秦遠坐回原來的位置,偏哢嚓哢嚓啃蘿卜沒走。

孫伏伽這時候拿著名錄前來請長孫無忌審閱,一進門,聽‘哢嚓’一聲,愣了一下,還以為這屋子裡鬨鼠患。孫伏伽轉頭瞧,見秦遠正捧著一根翠綠翠綠的蘿卜吃。

孫伏伽愣了愣,隨即聽秦遠解釋說他餓了,孫伏伽忙告知秦遠他那裡有糕點,欲命人給秦遠送來。

“不用不用,我吃這個就行,憶苦思甜。”秦遠跟孫伏伽解釋,他以前在深山裡隱居的時候,連這種大蘿卜都吃不上。

孫伏伽佩服不已,表示回頭也該向秦遠學習。

“彆學,不然我又多了一個傻子屬下,我可伺候不過來。”長孫無忌抱怨道。

秦遠看一眼長孫無忌,默然狠狠地咬了一口蘿卜,好像那蘿卜就是長孫無忌一般。其實今天的蘿卜挺好吃,絲毫不辣,清脆甘甜,品種應該是水果蘿卜。

秦遠吃著吃著,戴胄也來了,找長孫無忌做主刑部那邊正在審理的一樁案件。他覺得這裡頭有漏洞,所以想請長孫無忌批準他去監察。

戴胄一進屋,就立刻看見那邊亮眼的秦遠正鼓著兩腮咀嚼什麼,而他的手裡正拿著咬剩一半的蘿卜。所以秦遠到底在吃什麼,已經顯而易見了。

戴胄一邊把事情簡單給長孫無忌說了,一邊眼睛不可控製地想朝秦遠那邊瞟。這秦遠可吃得真香,不過是一根蘿卜,他卻能如此孜孜不倦地啃著。

“你煩不煩人,小點聲。”長孫無忌皺眉訓斥秦遠。

秦遠點點頭,哢嚓下一口,依舊很大聲。

戴胄忍不住小聲問長孫無忌:“長孫公既然煩,那怎不把他趕出去?”

“趕了,沒走。”長孫無忌挑眉看戴胄,“不然你幫我把他趕出去?”

戴胄想想這容易,點了頭,隨即去哄秦遠去外頭吃,或者來他屋裡吃也行,總歸不該在這打擾大理寺卿辦公。

“忙活了大半天,吃根蘿卜還有人說。卻說我打擾長孫公辦公,怎不說是他打擾我用午飯。”秦遠計較道。

“你還真敢說,反了你了。”長孫無忌罵道,“之前便是體諒你不容易,讓著你。而今你倒蹬鼻子上臉了,要吃東西去自己屋裡吃,彆來這擾人。”

戴胄立刻附和長孫無忌的話。

秦遠眨了下眼,對長孫無忌糾正道:“這就是我屋子。”

長孫無忌愣了下,轉而掃視桌案上的東西,好像確實不是自己的桌案。

戴胄恍然想起來,長孫公的辦公之所剛搬到秦遠的隔壁,因為門開著,他看見長孫公在這間屋裡,便以為這就是長孫無忌的屋子。又因為兩間屋子的擺設差不多,所以進來之後也沒有察覺。

至於長孫無忌為何搬到秦遠隔壁,完全是長孫無忌一時生氣之後的臨時決定。秦遠已經有數次借口出恭,實則就是為了逃避躲著長孫無忌。偏偏每次秦遠說的理由都很假,但長孫無忌卻沒有證據證實,長孫無忌被氣得無可奈何,頗覺得不甘心,非有抓住秦遠小尾巴的衝動。

所以幾次折騰下來,長孫無忌就乾脆決定搬到秦遠的隔壁,狠狠看著他,倒想看他下次還怎麼蹦躂。

“你剛才怎麼不說?”長孫無忌覺得秦遠故意要看他笑話,質問秦遠。

“剛才長孫公也沒問呀,我也不知長孫公誤以為這是自己的屋子。長孫公在我屋子裡坐著,我要是突然說‘這是我屋子’的話,豈不是有驅趕上級之嫌?這樣……嘿嘿,似乎不太好呢。”秦遠得意地揚著他的眉梢,感慨道。

長孫無忌沒話說,斜眼瞪一眼秦遠走了。

戴胄歎了口氣,跟秦遠道歉,剛才怪他誤會了。

“沒事。”

秦遠邊啃著蘿卜邊目送二人離開,關上門,自己躲在屋子裡好一頓捧腹大笑。

吃飽了之後,自然要乾正事。秦遠把印章的事都在奏折中陳明,命人送進宮裡呈給李世民。

黃昏前,宮裡來太監下了聖旨,賞賜秦遠府邸一座,雜役百名,宅邸的位置就在崇仁坊,非常‘幸運’地坐落在長孫府隔壁。

這座宅邸可以說非常有名和有曆史了,堪稱長安城第一鬼宅。從隋朝大業年間,就開始空置了。至今,人人提及忌諱。

宅子曾經是前朝一位趙姓大將軍的府邸,當年涉嫌謀反,全家被就地處決,其家眷家仆共計近千人悉數死在這裡。自那以後,宅內就陰魂不散,常有鬼混出沒,並在深夜之時常伴有鬼嚎。據說那之後的數年,每次下雨的時候,雨水打在院子地磚上,都會變成粉色。再後來這位將軍的謀反罪名被平反了,可宅子依舊鬨鬼,沒人敢去居住。

唐朝建立,武德三年的時候,秦瓊被賜了這處府邸。秦瓊驍勇善戰,性子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也不怕這些鬼宅的傳說。但入住一月之後,秦瓊死活不住了,再三懇請李世民之後,才得以搬家換了另一處府邸。自那之後,這座宅子鬨鬼的傳說就更加凶猛,宅子就一直空置至今。

聖旨下達沒多久之後,長孫無忌就笑著又來找秦遠,一副看熱鬨的模樣。Θ思Θ兔Θ網Θ

“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當初可說好你喬遷新居便要請客。”長孫無忌對秦遠很友善地笑道,“不過你那宅子實在瘮人,便擇休沐那日,白天請我們。”

吃酒根本不重要,長孫無忌本意是想提醒秦遠得了一處鬼宅,很嚇人,要看看他什麼反應。

秦遠瞧長孫無忌這一臉得逞的樣,就知道宅子的事他肯定有份參與。什麼鬼不鬼的,秦遠從來不計較,但長孫無忌這麼猖狂,他倒是要計較的。

“說起來,我跟鬼宅挺有緣的。我剛來長安城租住的宅子就傳說鬨鬼,我便想捉一隻鬼來看看,結果被我發現不過是鄰居小女孩胡鬨罷了。這回又碰見大宅子鬨鬼,可千萬彆讓我失望,我倒要看看真正的鬼什麼樣。”

秦遠轉即笑問長孫無忌有沒有興趣和膽量和他一塊見鬼。

“朝中官員人人都稱頌長孫公英明神武,心雄膽大,在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凶猛得猶如雄獅出林。長孫公不至於連見鬼這種小事都怕吧?那若長孫公真的怕鬼的話,像我這樣連刀都不會拿的小官,豈敢與長孫公比膽量大。長孫公要白天才能在那宅子裡吃酒,那就白天吧,我自然是主隨客便。”

長孫無忌性情狂傲,偶爾又喜歡計較,秦遠這一番話,穩準狠地把握住了他的心理弱點。

長孫無忌眼睛一橫,衝秦遠道:“你想什麼時候宴請,就什麼時候。我們都是戰場上浴血奮戰出來的,見過的死人比你吃的鹽都多。我們怕什麼,就是擔心你害怕。”

“我不怕。”秦遠立刻說道。

“行,那你就安排。”長孫無忌也乾脆說道。

秦遠憋著笑點頭,“我剛拿到宅子,總要拾掇一下,那就定三日後的子時如何?”

“子時?”長孫無忌覺得這個時間有些晚。

“對啊,正好我們一起來看看這宅子裡到底有沒有鬼。”

“隨便吧。”長孫無忌不耐煩地應一聲,隨即離開。

次日,秦遠的農場收獲了一批酸角,可口的酸,可以接受的那種。秦遠琢磨著李世民的心裡應該是有點事兒發愁,此事引發他心裡有一點點酸楚不是滋味的感覺,但與憂國憂民那些大事相比,這事根本不算什麼。

秦遠昨天受了恩封,今天照規矩就要進宮麵聖謝恩。

秦遠琢磨著李世民心裡隻是有一點小糾結,肯定到下午的時候情緒就會疏解了,所以秦遠選擇在下午的時候去進宮拜見李世民。

秦遠進了兩儀殿,就感覺到殿內的氣氛不是很好。他行禮之後,方聽到李世民聲音低沉地令他平身。

秦遠照例還是把謝恩的話都說全了。

殿內安靜許久之後,傳來李世民一聲稍微重一點的吸氣聲。

“陛下有心事?”秦遠趁機問道。

“還不是在愁你昨天參報的事情,”李世民目光凝聚在秦遠身上,詢問秦遠,“你我都知道,那天封你為大理寺少卿一事,純屬偶然。可在這之前便有人預料到了此事。常聽你解釋說異人盟乃是奇人異士聚集的組織,這裡頭有很多我們見所未見的能人。那這一次咱們遇到的這個人,是否會預言未來?”

“臣不知。”秦遠心裡咯噔一下,轉念想想,李世民能想到這個程度也屬正常。

“若真有人能夠勘破未來,知道每個人的歸宿,寡人倒是很好奇,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