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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06 字 6個月前

圍著陛下呢,我們先登錄白瑚島,在高台上看海上的演習,安全無虞,離軍艦的地方且遠著呢。再者他們遠道而來,並無大部隊,也不過是想一探虛實。正借此演習,揚我國威,將他們嚇走,才能爭取多些時間。”

“子靜哥,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造船練兵,培養人才,這是最好的揚威機會了!”

方子靜咬牙,直恨得牙癢癢:“就算演習平安無事,你也難逃禦史參劾。”陛下尚且無嗣,也敢就縱著他胡鬨!皇上一貫英明神武,難道也被這小子迷昏了頭不成?

許蓴道:“正要讓他們這些文臣睜開眼看看世界,他們看不起的夷狄,如今已是何等氣候。當日我們險勝櫻月國,卻死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錢,元氣大傷,陛下和我說國庫真沒錢了。”

“連彈丸小國,也敢覬覦我朝,如今雖然勉強內附,狼子野心,並未轉念。他們尚且還口口聲聲以德懷遠,沉浸於大國榮光。卻不知哪一日火炮臨門,海權失落,此乃國體攸關,陛下此次帶他們這些治國之臣來,不就是希望他們能從那士林一家之見跳出來,看一看天下之大嗎?”

“此次為千載難逢之機,島上我已遵旨遍邀了津海市舶司這邊的公使、洋商和藩屬臣子來觀演武,稍後陛下還有賜宴各國公使和商人,誰若真敢攻擊白瑚島,那便是要向諸國開戰,他們遠道而來,不敢冒此不義之名。”

“當日陛下曾帶我行獵,曾教導我,天子兵獵,本為彰顯國力,震懾不敬者。西苑獵園,陛下寢宮名枕戈,掛著宋徽宗的《鷹犬圖》以警醒自己決不可輕忽武事,陛下無一日不在枕戈待旦,我等為陛下鷹犬,豈能不厲兵秣馬,為陛下揚威?”

方子靜看著許蓴滿臉意氣飛揚,豪情萬丈,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他滿肚子的叱責他衝動幼稚的話被許蓴這大義竟然壓得不好再說,而這正氣凜然的話,又讓他那分桃共車的典故教訓也一時說不出來。

他原本要教訓他仗著陛下縱容僭越衝動,來日帝王愛馳,這些全是樁樁件件的罪過,他許蓴有幾個頭夠砍?但人家無一字私情,儘皆為國為君,他若說那私情佞幸之事,倒憑空落了下乘。

許蓴卻衝著他燦爛一笑:“我先下去安排迎駕的禮炮了,子靜哥您先忙。”卻是害怕方子靜還要繼續囉囉嗦嗦教訓自己,一溜煙跑了。

方子靜:“……”

他看著那青年敏捷身軀幾步跨下舷梯,竟然還頗不穩重地跳了下,哪裡像個三軍之帥!

他咬牙,一轉身卻愣住了,謝翊正站在那裡靜靜看著他,神色不辨喜怒。

他連忙彎腰行禮,謝翊含笑:“方卿,此事確實亦是朕準的。朕若連在本朝海疆上的演習,都要懼怕敵人,這帝位,朕也不配坐。”

方子靜低頭道:“臣是擔憂陛下安危,許蓴年輕衝動,此事又臨時動議,恐不周全。”

謝翊道:“許元鱗深知朕心,君臣不疑,朕躬何憾?”

“朕又豈會負他赤子丹心?”

第199章 萬象

白瑚島距津海衛不遠,大大小小的島嶼群約有二十多個島嶼,大的島嶼就有白瑚島,雲鷗島、長樂島、月英島等幾個大島嶼,和一些小島嶼,最大的島嶼即為白瑚島。

島上峰巒疊起,海邊有拔地而起的懸崖,山海相連,海天一色,遠望鬆濤翠柏,澗壑深邃,有鹿群在林間出沒,林子上空飛鳥成群盤旋,鳴聲不絕,沙灘上有海鳥覓食,鷗鳥翻飛。

“太平號”帶著艦隊緩緩度入白瑚島群,那裡果然早已紮營了五千津海衛的陸軍營,另外禁軍這邊裴東硯也早已帶了三千人過來護衛駐紮。

而提前一個月這裡開始準備,如今也已依著山修建起了一座大軍營,而最中央卻依著山修了一座軒昂高敞的樓台,鮮麗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整座樓台依山而建,臨海攬勝,共修了七層,樓上掛著的是禦筆所書的匾額“萬象”。

謝翊在船上憑欄而望,看到了萬象樓,微微一笑,對身側的許蓴道:“原來是掛在這裡了?”

許蓴笑道:“星繁之夜登此樓覽勝,海天皆近,星辰森羅,萬象於心,豪情蕩蕩。”

謝翊笑道:“一會登高,眾卿擅詩文者,合該作詩興賦才是。”

他轉身含笑又找莊之湛:“狀元郎文辭絢爛,氣象萬千,又有用武之地矣。”

莊之湛被皇帝接連布置了兩項詩文任務,他原本確實才華極好,此刻看著那光彩鮮明的壯觀樓閣麵上有些不悅。

此時躬身道:“這白瑚島本為兵營,如今雖說迎接聖駕大閱,但如此大興土木建這樓台觀閣在此人跡罕至之島,碧瓦朱楹、彤扉彩盈,還用了名貴的琉璃瓦,僅為此一次大閱,恐怕還是在極短的時間內修建而成,未免過於興師動眾,靡費軍力,徒耗國帑了。”

他這話說完,謝翊斂了笑容,麵無表情,十分淡漠。

莊之湛卻仿佛不曾注意到君上之不悅之態,仍然凜然道:“陛下向來尚儉樸,巡幸津海衛,一路皆要求從簡,以臣之見,這萬象樓,不頌為好,否則今後人人皆效仿,為逢迎陛下,沿路興建奇觀,修樓台,購寶船,以悅帝目,長此而往,奢靡之風必長,諂%e5%aa%9a幸進之徒則充斥朝堂……”

許蓴原本剛被方子靜教訓了幾句,雖然義正辭嚴糊弄過去了,到底心頭有些不快,此刻看到莊之湛又在大放厥詞,一時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上前一步道:“莊狀元說誰是諂%e5%aa%9a幸進之徒?”

他一雙眼睛本就又圓又亮,此刻氣勢洶洶上前一步,莊之湛看他按劍怒視他,他一貫本也不是怕事之人,但此刻對著許蓴卻有些說不出他諂%e5%aa%9a幸進來,畢竟今日剛見過那偌大的機械廠,腳下踏著朝廷自己造出的船,不由有些心虛。

許蓴卻大聲道:“其一,誰說此地為人跡罕至之地?鯨鯢四起,鋒鏑交加之時,白瑚群島為東海疆域兵家必爭之地,自古以來就是我朝的領土,但總被倭寇海盜、紅毛洋人反複侵占,若不修樓立碑,在此駐紮軍隊,早就被彆人占了去!國土有失,來日如何麵對子孫後輩?”

“長城運河,千秋功過得失,自有後人論,如何便要妄斷奇觀誤國?爾一文臣,不懂戰術,不知道占了這裡,打仗要少死多少人!所謂開疆拓土,漢家之德威遠播,難道是靠你一張嘴嗎?自然是要靠修樓建港,開發島嶼、吸引我朝漁民居住、駐紮軍隊,這才牢牢占住了!這才能說自古以來是我朝的國土!”

莊之湛語塞。

許蓴又冷笑駁道:“其二,這裡既為我朝兵營,為重要軍備據點,此後君上自然時時蒞臨,豈會隻為這一次大閱?這萬象樓就算不迎駕,今後亦可供軍民議事、居住、遊覽之處。”

“其三,萬象樓木材、琉璃瓦,均為我們自己在島上自己砍、自己燒的,自給自足,所有建造工匠和兵丁,皆給足了工錢和衣食,算不上勞民傷財。”

“你道這琉璃瓦很難燒嗎?津海衛那邊建有燒製出口粉彩窯的大窯,源源不絕售往海外,如今我們已掌握了燒製玻璃的辦法,更何況是琉璃瓦?在津海衛燒好後送過來這裡,不過是一船便運到罷了。”

“這萬象樓興建起來,一舉三得,狀元請看看岸上接駕的軍將大臣,此地還有許多在津海衛駐紮的夷館公使、西洋南洋的大商人,他們仰慕天威,來此觀摩我朝演習,見到我們能夠在這海上島嶼都修建如此雄偉壯觀之樓宇,見到我朝同樣船堅利炮,豈不心懾之,拜服之,遂可揚我國威而杜絕海外之覬覦。”#思#兔#網#

莊之湛道:“這幾日看來,製船造炮,靡費過重,隻恐其中虛耗太多。九州所需扶貧救災、修橋治河之處,哪一處不用銀子,如今臨海侯花費巨額資金在船炮上,與民生無益……”

許蓴冷笑道:“洋人視炮艦火器為本,已潛心研製百年,我朝不過數年,便已得了他國百年之經驗,此為大利之事。造船製炮,乃是富強之本,斷不可少,豈可因靡費太重,便以浪費視之?”

“莊狀元不是說我會算賬嗎?怎麼,此刻就想不到,本侯既然這麼能算賬,怎麼會白白虧本?莫不是想參倒了本侯,借此揚一揚直聲清名?你這一招,李大人已用過了,你不好再用了!”

武官們毫無顧忌的轟然大笑起來,他們經常被禦史文臣們在朝堂上詰難,卻沒有臨海侯這樣一張利嘴,如今正是快意。

方子靜笑道:“這煞風景潑涼水的人又多了一個,李大人可算有伴了,可惜他竟不在。”

就連翰林這邊的文臣們也都麵露忍俊不禁之色。畢竟朝廷中人人都知道臨海侯和李梅崖不合,又知道李梅崖一貫是極喜煞風景的,動不動便要搬出些大道理來參人,滿朝樹敵,竟沒幾個喜歡他的。

莊之湛:“……”他雖然滿腹經典,原本還心中想了幾條打算駁一下許蓴這一通歪理,沒想到卻被許蓴這鋒利不留情的言辭刺得臉上一白,不由去看聖顏,隻擔心皇上也如此看他。

卻見謝翊雖然麵上仍沒什麼表情,但眼裡卻已含了笑,也不似之前那次在萬邦學堂他進諫時,製止臨海侯反駁,仿佛隻是靜觀事態一般,如從前在朝堂上,隻看著臣子們互相辨理爭論,並不說話。

卻見沈夢楨上前道:“莊狀元也是一片忠君憂國之意。我們本也想不到在這島嶼之上,竟然能見到如此華麗樓閣,心中正疑惑。臨海侯能為我們解惑,亦為大善。”

許蓴看自家先生出來了,知道是擔心自己惹惱了文臣,這才沒有繼續咄咄逼人,收了那洶洶逼人的氣勢,倒還記得給謝翊拜了一拜,這才退了一步回了武官隊列中。

隻見太平號已經緩緩駛入了港口,島上卻是霍士鐸帶著健銳營,裴東硯帶著鳳翔衛等諸武將上前迎駕,因著在軍中,又多披甲,謝翊口諭不必行大禮,均以軍禮相見。

下了船,在軍營雷鳴一般的萬歲聲中,謝翊上了輦車,往萬象樓行去,在裴東硯等人的引導下,君臣一路上了萬象樓最高的一層,外邊露台上已搭了望棚,鋪設了龍椅等座幾,果然是最好的視野,安坐著便能看到窗外遠處的海麵十幾座島嶼。

眾人恭敬請謝翊升了座,許蓴奉了千裡鏡給謝翊。兵士將千裡鏡一一分發給眾位重臣,竟然人人都能拿到一隻這金貴物品,不少臣子們都是第一次用這東西,拿起來往海麵上看去,果然看到島嶼旁密密麻麻的都是船艦。

雷鳴這下才後知後覺驚呼道:“怎麼有洋人的船艦?”

一時眾人都有些騷動,謝翊安撫眾人道:“不必驚慌,臨海侯已提前稟報過朕了,此次演習,邀請了琴獅國、櫻月國、露西亞國三國各一軍艦參加演習,以壯國威。”

眾人麵麵相覷,不免有些覺得陛下親涉險地,十分不妥。但如今在這富麗堂皇的高台上,自高處俯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