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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22 字 6個月前

悠地煮著茶,炭爐上的水噗噗開出了小氣泡,茶香悠然。

許蓴看著謝翊又換掉了那滿是威嚴的龍袍,而是一身玉白絲袍猶如流水一般垂墜鋪在席上。他應該是剛剛洗浴過,頭發半濕垂披在背後,神仙玉人背後是煦色韶光。許蓴一時渾身都酥了,原本他該坐在茶幾對麵的蒲團,他卻毫不猶豫上前去就挨著謝翊坐了下去,大大咧咧斜坐著就伸手去挽著謝翊:“九哥烹什麼茶呢這麼香。”

他平日雖也隨意,但多少對他有些敬意,小心翼翼,此刻這般動作不雅,全然不把謝翊當外人,而且隱隱一股酒味過來。

謝翊有些意外,原本是凝神煮茶的,轉頭去看許蓴,果然麵上暈紅,一路走過來大概是出了汗,額上鼻尖都沁著汗珠,他眼睛看著他,雖仍然和從前一般晶亮,笑容卻很有些恍惚迷離。

謝翊:“……”看來果然是醉了,膽子也大了。

他倒了濃濃的一杯茶出來:“解酒的茶,先喝兩杯,然後去洗洗吧。”

他卻從桌上的和田玉冰碟裡拈了隻荔枝在手,慢慢剝那荔枝殼。

許蓴接了濃茶過來一飲而儘,猶如牛飲一般,隻喝出似乎有些鹹的檸檬和烏梅味,又覺得還是有些口渴,看謝翊喂了一顆冰玉一般的荔枝在他嘴邊,他張口吃了,微微迷了眼咀嚼,隻覺得冰涼甜蜜,十分味美,又道:“好稀罕的荔枝,肉好厚,九哥哪裡弄的?”

謝翊道:“夷洲那邊廣源王的次子也進京了,帶來了極豐厚的貢品,這精貴東西也是封在冰匣裡送來,直接封在冰庫裡,一取出來便要變色了,隻能儘快吃。”

許蓴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廣源王?那不是儂大哥的弟弟來了?他進京來做什麼?”

謝翊道:“自然是看到儂思稷大勝,心下著慌,趕緊進京來探探,順便也給朕表表忠心罷了。”

許蓴嘿嘿笑道:“儂大哥出生入死立了這麼大功勞,這二王子隻送些貢品來就想討好我們明君,那可不容易呢。”

謝翊道:“油嘴滑舌,你不就是怕朕虧待了你儂大哥嗎?你的什麼霍大哥儂大哥,盛家表哥,朕都給了封賞,還有什麼不放心?”手上卻又剝了一隻荔枝遞給他。

許蓴一邊吃著一邊對謝翊道:“九哥也吃,彆隻管我。我知道九哥待我好,那是誰也比不上呢。譬如在長壺峽那會兒,我一意孤行回援,心裡卻想著九哥怕我冒險,恐怕裴統領、定海他們要攔著我。”

謝翊道:“嗯?他們怎麼會攔著你,他們是聽你調度的,隻是保護你。”

許蓴抬眼看他:“九哥,我以為您會管著我,保護我,不讓我冒險。”

謝翊慢慢又倒了一杯茶給他:“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朕自幼被管束,便是以龍體為重的理由。衣食住行,婚姻不能自主,每日什麼時辰做什麼,都有嚴苛到極點的規矩。一旦不遵守,便是罰跪。那時候朕就想著,這樣尊貴被管束著的生活,便是活上百年,也沒甚麼意思。”

他看向許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幼鱗原本過得自自在在,吃喝玩樂,想掙錢就掙錢想休息便休息,十分適意。難得想建功立業,也是為了朕出去的,朕若是還管頭管腳的,讓你不能儘情,未免太也煞風景了。”

雖然為此飽受折磨驚嚇,但若是真嚴格管束,最後許蓴與自己離了心,亦也無什麼趣味,橫豎許蓴若是真出了什麼事,那就是天不假年,那自己也不必再順天承意,自己也了斷了,恐怕還來得及追上許蓴去下一世。

他忽然叫許蓴的%e4%b9%b3名起來,許蓴一怔,卻又感覺到一絲寵溺來,但他喝多了酒,腦子轉得本來就慢,隻嘻嘻看著謝翊笑:“九哥的心我懂了。”

他得了便宜還賣乖:“九哥的意思,是願意讓我繼續留在津海衛了?”

謝翊道:“朕還要想想。”

許蓴卻知道他這已是十分鬆動了,連忙乖巧地挨過去攀著謝翊脖子,%e5%90%bb上了謝翊薄唇上,兩人%e5%90%bb了一回,謝翊才笑著道:“去洗洗吧,恐怕一會兒水要涼,你這也站了一日了,這一身的酒味。”

許蓴知道謝翊好潔,今日確實喝了不少酒,雖則內侍已捧了菊花茶水讓他漱口過,剛又喝了兩杯茶,但身上估計酒味仍有,便連忙起身往側廂房裡間去。

果然裡頭有浴桶裡盛滿了熱水,裡頭有著艾草紫蘇包,想來是端午雖過,仍取艾草芳香驅邪之益處。便解了衣衫嘩嘩嘩走進木桶裡全身浸泡進去,隻覺得水裡香氣撲鼻,身上暖洋洋的,酒意又慢慢湧上來,他趴在木桶沿邊,慢慢又有些眼皮沉重起來。

迷迷糊糊間,他感覺到有人走到他後邊,拿了水瓢替他加了點熱水,他隻以為是五福他們,也隻閉著眼睛先打盹。任由那人替他解了發髻,然後用水瓢淋濕了,揉上了澡豆,替他慢慢按摩著頭皮頭發,又慢慢揉著他的腦門。

這太讓人舒適了,他越發困意濃重,舒服得哼哼了兩聲。

揉了一盞茶功夫,許蓴閉著眼睛感覺到頭發也清洗乾淨了,然後那按摩的手慢慢往下,卻在他肩膀傷疤處慢慢摩挲著。

他忽然陡然一驚,伸手去捂住那傷疤,抬眼去看,卻看到原來正是謝翊站在他後頭,袖子卷了起來,看著他帶了些憂慮:“這傷疤還疼?”

許蓴十分不好意思:“不疼的,是嚇了一跳,我以為是五福他們。九哥您怎麼替我洗頭呢,我不知道是九哥,倒好生受用了一回。”

謝翊道:“水要涼了,先起來,困的話到裡邊榻上睡安穩些。”

許蓴連忙起身,精神抖擻一邊拉了布巾胡亂擦著一邊道:“九哥,我服侍您!”

謝翊道:“你這一天都打了幾次瞌睡了,服侍什麼。你這是傷了元氣,氣虛了,該好好養著的。歇著吧,咱們賞賞花喝喝茶就好。”

許蓴道:“我剛睡過了,現在精神著呢。”他衣裳也不披,隻緊緊跟著謝翊走著拐進了內間,果然軟榻上鋪著精美絲褥,熏得噴香。

他直接就撲上了床去,任由那絲滑微涼的被麵包裹著全身肌膚,舒服地又歎息了一聲,躺著翻過身來對著謝翊笑:“九哥,我真的不困了,讓我服侍您。”

一側玻璃窗外熙光煦煦,其實已是午後,陽光落在矯健年輕充滿活力的身軀上,他昨日就已注意到了,許蓴行軍應該吃了不少苦,大概也是正扯條長高的時候,渾身原本那點貴公子養尊處優養著的肥肉都消失了,剩下的都是結實肌肉,但也因此線條更緊致優美了。

謝翊眸色轉深,慢慢自己解了衣帶:“準你侍君一次。”

第173章 訂單

這次侍奉皇上,許蓴十分用心,最後連晚膳都是胡亂著在蓮池旁吃的。兩人一邊釣魚一邊烤魚,魚沒釣上來幾隻,烤鹿肉鹿血糕倒是吃了一肚子。⑦思⑦兔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謝翊本是覺得他傷了元氣,該補補根本,這才吩咐送些滋補的膳食。卻沒想到禦膳房送了新鮮鹿肉來烤,烤著是好吃了,晚上許蓴便嚷著熱,精神抖擻隻廝磨歪纏著謝翊到深夜才精疲力儘睡了。

睡前一天明月,醒來滿堂清風。

謝翊清早起身上朝時,看許蓴仍然大咧咧趴在榻上,側臉埋在軟枕裡兀自沉睡。一隻手臂抱著柔軟的圓枕,一隻腿仍然十分不老實地伸在薄被外,腿肚子直至腳背腳趾線條削瘦白皙,謝翊忍不住伸手握住他腳踝,輕輕放回被內。

天氣實在太暖和了,許蓴年歲輕火力壯,又是大動了一場,自然覺得熱,睡沉了就開始蹬被子。謝翊拉回來蓋好,反複一晚上數次。許蓴倒是懵然不覺,睡得豬一樣沉。

謝翊想著也知道他這晨昏顛倒亂來的精神頭恐怕一時半會調不過來,但又心疼他睡不足,沒讓內侍們吵醒他,自起身出去上朝了。

中午回歲羽殿,卻知道許蓴起身就已出宮回國公府去了,知道他出征半年,家裡必定牽掛,昨晚本也沒打算留他,隻想著煮茶給他解了酒賞了花,讓他帶著禦題的匾額回去,國公夫人想來也高興,結果年輕人貪歡,硬是磨了一晚。

待到傍晚,許蓴又興興頭頭進了宮來,謝翊正在批折子,他進了書房看到謝翊立刻從袖裡掏了信出來揚眉笑道:“九哥九哥!我帶了賀蘭小姐的信來了,快來看信!”說著迫不及待展開放在案上給謝翊看。

謝翊低頭去看了眼:“看來在琴獅國生意還不錯?”

許蓴揚眉道:“是啊!寶芝姐姐甚至參加了女王的宴會,拜見了女王!您看,寶芝姐竟然還會畫畫!她畫了好多琴獅國的場景,宴會的,賽馬的,打獵的,可有意思了。訂單供不應求,不僅僅粉彩瓷,連女子成衣、手帕、水墨畫、工筆畫都很受歡迎。訂貨的訂單都拿滿了,尤其是參加女王宴會時她穿的那套綢緞繡花的裙子,許多琴獅國的貴婦人指名了就要這個樣式呢!”

他喜氣洋洋道:“那一船貨物的一共賣了百萬磅銀幣之巨,除去利潤分成也很驚人了。然後還收了不少定金,因此寶芝姐姐先命人送信和訂單回來,讓我娘先準備招繡娘、綢緞等等的采辦。然後那邊她用銀幣先在琴獅國訂製采購一些船、武器和機器,到時候跟著船一起回來,再把我們做好的貨拉走,這樣就可縮短中轉的時間,用最短的時間換來更多的貨物了!”

他打開後邊的一張單子給謝翊看,雙眼晶亮:“九哥您看!訂製了穹甲巡洋大船一艘!二十一萬磅!真的是貴!但是若是用我們的銀子去買,就更貴了!說是本來想訂三艘,但是錢不夠,先弄一艘回來給咱們看,說不準自己就能做出來呢。另外魚雷獵船三艘,航海駁船二艘,另有些蒸汽發動機、新式紡織機器、魚雷等,目前已花了六十萬英鎊在船械上了,有些有現貨,有些需要時間。”

許蓴臉上一激動,便生了些潮紅,因著說急了,喉嚨也微癢咳嗽著。謝翊從案上將自己的茶遞給他:“確實是好消息。看過你爹娘了?是朕不該了,你離家半年,你家人定也掛念你,昨晚不該留你。”

許蓴接過茶杯喝了幾口,隻覺得謝翊喝的茶有些苦,但果然沒有咳嗽了,嘿嘿一笑,臉上有些不好意思:“長天哥昨天給我娘都說了,我一切都好的。我今天回家,我娘開心得掉眼淚,我爹看到那匾樂得不行,立刻安排人掛祠堂去了!”

“我娘給說先君後親,皇上必定是最掛念我的,讓我好生服侍皇上,家裡一切有她,叫我不必掛念,再抽空去拜望下恩師。她忙得很,可能馬上就得去浙地一次,招些繡娘回來。隻那采辦的事,她覺得既有了訂單,開廠子更劃算些,比直接采辦訂製的好,想開廠子在津海,如此出海也方便。”

他看向謝翊,兩眼渴望:“九哥,九哥,就讓我繼續留津海吧。”

謝翊道:“昨兒才和朕提,今兒就非要朕許了。再沒這麼不講道理的。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