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頁(1 / 1)

幸臣 灰穀 4256 字 6個月前

刻開了船往那邊趕,派了數人下海去接應,到底將他撈了回來,身上有些皮肉傷,五臟六腑也傷了,加上又受了涼,估計要調養很長時間才能恢複。

冬海一邊解釋道:“早晨清醒過一下,吃了藥睡了。外傷好治,內傷難調,幸而夏潮年輕,也救治得及時,下水前還提前服了護心丹,如今下了%e4%b9%b3香、當歸、三七等急救傷藥給他服用,還得回去後慢慢調養了。”

許蓴進去看了看夏潮麵色青白閉著眼睛,但所幸確實還活著,摸了摸他手,鼻尖微微一酸,卻又知道如今自己是主將,不可輕易落淚,隻握了握他的手,又吩咐冬海好好治。這才起身出去,將醫療船上的傷員都走過探視了一回。

傷員們剛剛知道大勝的消息,他們抱著必死的決心死戰,又看到無數的戰友同袍死去,如今不免有劫後餘生慶賀之感,又看到許蓴親自去探望他們,溫言撫恤,許以戰功,全都落淚激動不已。

水師不乏多年的老兵,第一次見到有專門的醫療船,有專門醫師藥侍來回照應,穿著玉白色女醫師們猶如天妃娘娘一般慈悲溫和又不可褻瀆。而這一次以少勝多的大勝,繳獲的俘虜,沉滅的敵船,戰利品都一一讓人張貼在艙房內,人人儘皆振奮,病也好得快些。

從醫療船回來,許蓴才迎頭撞上了儂思稷和盛長天,兩人都掛了彩,胳膊上或是腿上都包了紗布,但看上去都麵色蒼白,上來都擁抱了許蓴,神情激動:“你個小子,為什麼不撤?

許蓴隻是嘻嘻笑著,知道他們也是心驚膽戰被他的大膽之舉嚇到了,隻任由他們嗔怪也沒說什麼肺腑之言,畢竟兄弟之義彼此心知。

三人到底也不是普通人,並沒有拘泥於情緒太久,都很快坐了下來,三人一邊對戰事複盤,清點戰利品,安排傷員和接下來的行程,還有運糧清水這些,都要細細計算是否還夠返回,畢竟之前雙方打起來,都是互相往對方的補給船上重點招呼,這就造成了打完後兩邊的補給船都沒剩下多少,他們還有傷員,還有俘虜,不得不精打細算。

一番重□□帆,收拾船隊,大部隊返航。在回去路上,卻欣喜萬分地碰到了同樣掛著龍旗的船隊,待到打過旗語確認是同僚,通報後才發現赫然竟是盛長雲帶著船隊來救援。

原來是方子靜接了許蓴派回去的急報,他為主帥不好擅離大營,恰好遇到盛長雲將之前盛長天回閩州籌軍餉的第二批軍餉送來,便索性命他領了個軍職,讓盛長雲和副將配合帶著出海援救。

許蓴自上次南洋一彆後,也有許久沒見到盛長雲了,此刻見到自然是越發親熱,又給盛長雲介紹了儂思稷,有了盛長雲的補給,船隊行進速度也快了許多,很快回了大營,解交俘虜。方子靜原本十分擔心,看到他們竟然大勝而歸,喜出望外,連忙親自擬了報功折,一時軍中上下也都是振奮不已,宰羊殺牛犒勞賀了一回。

此後海上有許蓴、儂思稷和盛家兩兄弟分彆率著船隊來回巡邏,互為援護,一方遇敵,即變陣防禦陣型,待到其他船隊來援,倭寇補給被完全切斷,陸戰自然一敗塗地。

戰況勢如破竹,五月之朔,王師奪回了新羅都城,新羅國王李氏上表為謝。

而朝廷那邊也來了旨意,王師大勝,禮部奏請獻俘奏凱,恭請皇上臨禦午門受俘,皇上準奏。

諭旨著浙閩總督方子靜,靖逆將軍儂思稷、津海兵備衛副都督許蓴等一應有功將領進京,以平定新羅所獲倭寇叛逆俘囚藤原黑綱、井上五郎、岩中秀月等俘虜,解送至京,行獻俘禮,遣官告祭太廟社稷。

六月,大軍返回津海港,從津海衛一路率軍進京,班師回朝。獻俘禮的日子禮部議了六月二十八。大軍駐紮在城外,許蓴卻提前一天進了城,沒回靖國公府,倒是輕車簡從,悄悄兒進了宮。

宮裡一切仍如之前一般,隻是天氣已經漸熱,一路走進來都能聞到隱隱花香,進到歲羽殿的院子裡,更是蓮香清遠。

蘇槐帶著內侍趕著上來伺候著他更衣,許蓴看到院子裡四處都放上了巨大的荷花缸,裡頭種滿了蓮花,綠蓋疊翠亭亭搖曳,花瓣都是雪白如玉雕一般,一塵不染。

許蓴忍不住問:“皇上怎麼喜歡上蓮花了?”

蘇槐悄聲道:“這是皇上供佛用的呢,每日必親手摘取最好的蓮花,供奉佛台前,誦過經,才去早朝。”

許蓴怔了怔,忽然反應過來:“皇上還在齋戒?”

蘇槐含笑悄聲道:“昨日剛好是齋戒的最後一日。幸而大人平安回來了。得了捷報後,皇上去皇廟、去京郊的大悲寺都拜了,還從自己私庫裡撥了銀子,要修廟還願呢,還許了親手抄佛經一百卷。”

他悄悄指了指殿內:“如今正是在佛堂裡抄經呢。您進來急,恐怕沒吃晚飯吧?不如先在外邊用點兒點心,等皇上抄經結束,自然會出來了。”

許蓴滿心內疚,搖了搖頭:“不必,我一會兒和皇上一起用吧。”

他從城外大營來,身上尚且披著軟甲,如今內侍們替他將甲衣長靴等都寬了,換了素絲袍,悄悄進了殿內。

殿內香氣悠然,佛堂淨室設在東側,許蓴慢慢走過去,果然看到謝翊跪坐在佛堂矮幾前,穿著一領素白麻袍,正襟危坐,眉目肅穆,持筆正在抄經,他麵容清減不少,眼眶都微微有些陷入,唇色也很淡,但風姿仍如清雪,如今帶上了一絲禪意,越發仙風道骨。

許蓴原本滿心情熱如熾進宮來,此刻看到這一刻,滿心熱火都化成潺潺暖流,又是感動,又是內疚。靜悄悄脫了鞋走進去,同樣跪坐在謝翊身旁,安靜地看著他抄經。

然而他終究是個安靜不了多久的人,雖則在佛堂裡他尚且規矩坐著,但目光卻忍不住從看著謝翊手腕上纏著的沉香念珠,深黑色的珠鏈繞著清瘦手腕,能看到微微凸起的腕骨,修長的手指一絲不苟地執著筆,指節和指尖用力透著點蒼白。

謝翊落筆的字如銀鉤鐵畫,隻在他進來同樣跪坐下來的時候頓了頓,但仍然繼續目不斜視地認真抄著經,凝氣沉神,墨跡認真。

許蓴目光卻越來越大膽,挨得也越來越近,謝翊甚至能感覺到隔著薄麻衣對方身體的騰騰熱氣,聞到他身上熏的香,應該是為了進宮特意熏的,而不必看,這家夥必定如今目灼灼似貓,雄赳赳似幼虎,正憋著勁兒翻掌亮爪的要給他看他的戰利品,炫耀他的功績。

謝翊終於歎了聲氣,低頭看那卷經文,到底用不得了,隻能擲了筆轉過眼看許蓴:“蘇槐沒和你說我抄經?讓你在外邊先吃點,非要進來騷擾我清靜做什麼?倒廢了我白抄這半天。”

許蓴委屈看著他:“我什麼都沒做,就陪著您也不行麼。”他看著那經文既沒汙也沒亂,不解道:“這經不是抄得很好嗎?如何就說廢了?”

謝翊避而不談,含糊道:“心不靜。罷了出去吧。”

他起了身,拈了香又拜了拜,這才帶了許蓴出來,問他:“吃了沒?”又看了眼許蓴身高:“好像長高了些?肩膀也寬了些。”

許蓴十分得意:“真的吧?我也覺得我高了!長雲哥也說,就長天哥非要說並沒有。沒吃呢,我陪九哥用膳罷。”

謝翊道:“我還齋戒著,你自己吃吧。”

許蓴道:“九哥哄我,蘇公公說你昨兒是齋戒最後一日。”

謝翊道:“嗯,但是朕之前還發過願,若是你受傷朕還要繼續齋戒,這還沒有驗看過,如何敢擅自破戒?少不得要一會兒仔細看過,才在佛祖跟前有交代。”

許蓴臉上立刻漲了個通紅,左右張望了下,看蘇公公和其他內侍站得遠遠的,悄聲道:“九哥,就之前伏擊那一回受過傷,後來是真沒有了。”

謝翊並不鬆口:“有沒有卿說了不算,朕要驗身。”

許蓴沒辦法,到底自己氣虛理虧,隻能低聲下氣軟語求道:“我看這天氣甚熱,我這一路行來,出了許多汗,未免熏了九哥,不如我陪九哥先去玉棠池洗一洗……再用膳罷。”

謝翊轉眸看他:“準了。”

第169章 討封:-)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寬大的浴池裡溫熱的霧氣蒸騰在水麵,水上灑落漂浮著清香的蓮花瓣。玉棠池邊的蒲席上,換洗的衣裳早已疊好。一側的琉璃屏風上一對金紅鯉魚在水中嬉戲,上麵已掛滿了解下來的衣衫。

許蓴紅著臉,跪坐在蒲團上,手撐在自己腿上,感到了自己的肌肉因為太過緊張繃得鐵緊,他不安地動了動腳趾,卻被身後冰涼圓潤的玉如意點了點,警告地製止:“彆動,朕說過,卿之體膚,為朕之所有,朕在巡視朕的財寶,卿看管不慎,損失了多少,得一一描賠補償。”

許蓴控製著呼吸不想讓自己%e8%83%b8口起伏太大,他隻覺得自己應該像一隻蝦子,從臉到腳趾跟都是羞紅的。

粉青細膩的玉如意光潤冰涼,在他肩頭的傷疤處劃了又劃:“白璧有瑕,這裡不美了——既不能悅君目,也不堪驅使,如何侍奉君上?卿保管不當,該當何罪。”

許蓴肩頭微微顫唞著,肩頭生出了一排戰栗的雞皮疙瘩,語氣帶了點求饒:“九哥……我再也不敢了——冬海說了這是才好看著才明顯些,等養過一段時間,慢慢就淡了平滑了……”

玉如意不滿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提示他肩膀放平:“那也要許久才好。還有彆的地方嗎?”

許蓴吞了吞唾液道:“真沒有了。後來我都在後勤部隊,要不是儂大哥和長天哥被圍陷,我也不會冒險,但都好好地躲在定海裴統領他們的後頭,並沒有親自去肉搏的。”

“欺君!”謝翊聲音威嚴。

許蓴身軀不安地動了動:“絕無瞞著九哥了,折子上都寫了……”

玉如意卻向下,一路滑到了腰間:“這裡是什麼?”

許蓴怕癢,一邊偏了身子縮著腰,腹肌都緊張收縮著,側身想去看自己的後腰,滿臉茫然:“什麼?”

冰涼的玉如意點在了後腰上的肌膚:“這裡怎麼一大塊瘀紫?”

許蓴不信,手指自己試探摸著後腰,琉璃一般的眼睛懷疑地看向謝翊,帶了些嗔怪:“九哥唬我呢?不酸不疼的,怎可能有傷?”

謝翊嗤道:“你自去穿衣鏡那邊看看罷。”

許蓴連忙起身跑過照了照,終於看到那所謂的“一大塊瘀紫”,不過是一個藍色印子,看上去大概是不知在哪裡撞了下,他一路行軍,哪裡還記得,隻皺著眉頭道:“這不知道哪裡撞的,這麼淺,明兒肯定就消了。”

謝翊道:“你不好好看管朕的寶物,竟還滿不在乎,看輕這些,這是小事?什麼時候撞的都不記得,若是人家在那裡放根毒針呢。”

許蓴:“……”

他忽然回憶起來:“我想起來了,是和春溪對拆招的時候,他拿著刀把在那裡點了下,他手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