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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15 字 6個月前

至暗暗希望皇上明察秋毫,再多查抄幾家。

而一直致力於給皇上奏折要求立後,在聖壽節上上表賀章上又寫了滿篇的懇請皇上立後的幾個大臣張欽瑜、施文泰、劉廷和,年後也陸續因貪汙、瀆職等罪過被逮下獄,問罪抄家,收獲也頗豐,而那幾個大臣也多被發往邊疆、海疆效力,滿門成年男丁或充軍、或治河去了。

而皇帝私下說的話也被有心人流了出來:“朕少年受長輩拘管尚且不夠,如今而立之年,尚且還要忍這些空談誤國之人來教訓朕家事不成?朕後宮關他們甚事?疆場立功他們做不了,強國富民他們一籌莫展,治國平天下他們倒隻剩下一張嘴。在朕這裡討不到近身之階,便想著押寶朕後宮子嗣上,以為能博個擁立之功,其心可誅!”

這一下朝臣們有些回過味來,皇上這是煩人管教了。說來也是,今上少年時一直被攝政王和太後壓製著,從立後到讀書,無一不受管束,這是拘管過頭了。

皇上獨掌大權後,攝政王本就死得不明不白,範家鼎盛之時,滿朝朱紫儘出自範家門下。之後範家權臣陸續死了個乾淨,範太後無聲無息去了皇廟養病不出,範皇後索性被廢了。乾綱獨斷,頗有些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的脾性。為政也隻看重實務,從不專注文章辭藻,最不喜那些上書空談道德心性,空談成風,虛驕浮躁之大臣。這些禦史大臣們平日不見乾什麼實事,倒是日日去提點皇上封後生皇子的事,皇上可不愛聽教訓,可不觸黴頭了?

再綜合皇上這些日子頻繁蒞臨太學,親自考問宗室子弟學問的邸抄來看。皇上不願立後納妃,不著急龍嗣,皇上英明神武,怎可能獨獨在國本上犯糊塗?自然是彆有隱情。而這隱情也隻怕是事關龍體。那些不知趣不停上折子的臣子,恐怕就是不停的戳皇上的痛處,揭皇帝陰私了!要知道廢後也無子!

一時朝堂上書奏請立後的折子陡然絕了,就連之前上書過的大臣們都暗自慶幸,一則自己為官清廉立身得正皇上沒找出自己毛病,二則自己多少還乾點事,皇上還用得上。總之皇上沒清算隻怕是暫時沒清算,但一旦自己行差踏錯,恐怕去修堤充軍的就成了自己了!

誰敢擔保自己官場仕途潔白無瑕一塵不染?哪個敢不明哲保身?

如今打仗,朝廷缺錢,大理寺虎視眈眈隻等著抄家充軍餉,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一時京中尚勤儉之風氣大為盛行,官員們上朝穿著打補丁的官袍,宴飲吃請之風幾乎杜絕,樓堂館園都不敢再修,行院酒樓生意都少了許多,金粉河上笙簫少了,便是談生意也都低調地在哪家園子私下宴請,勳貴家中更是拘束自家女眷子孫,金銀頭麵都改了木石,綢衫絲履,華麗車轎,都換了去,決不能在外炫富,都老老實實。

謝翊自收到定海回報的許蓴受傷的信後,心裡憋的這口惡氣才出得差不多了。

這日收到了許蓴的信來,卻不急著看,隻先找了定海、鳳翔衛的專折來,一一看了,又抽了許蓴的脈案來,一一細看。自從許蓴離京後,初一十五的平安脈案以及受傷後的診治,用藥,飲食和睡眠情況,都由冬海一一具折細報。而為了這上折子的權力,在京裡之時,冬海已按流程放了良人,又報了太醫院的考試,補了個正八品的太醫院侍禦醫的官職,卻不參與太醫院輪值排班,報太醫院那邊的職差是專為宮中侍衛隨侍。

他細細看完每一張脈案和藥方,讓蘇槐拿去太醫院參詳。這才打開了許蓴的信:

“九哥親啟:新歲遙祝安樂。彆離數月,雨雪霏霏,無一日不思君。元鱗縱有鯤鵬之誌,亦戀戀於君之情誼。雖弟在天涯海角,兄如清風,神與弟俱飛於神州,不敢不自珍重。雖偶有損傷,均已痊愈平複如初,兄切莫以此為憂。情意尺牘難儘,惟願早平風波,永固皇圖,吾皇萬歲珍重。”

謝翊看了幾眼,有些嫌少,就隻寫了幾行字,這幾行字還透著心虛,輕描淡寫那句“偶有損傷”,十分避重就輕,色厲內荏,冷笑了聲。

他看了下送信的仍然還是鳳翔衛的副統領祁巒,又叫了來細細問了每一日起居,又問了戰事,知道武英侯要求半年內全勝,皺了眉頭:“回去告武英侯,朝廷軍餉不必他犯愁,如今剛抄了三十萬給他,讓他不必急著於一時,北邊目前賀蘭靜江已過去,金人尚且還算安分。因此行軍統帥總以安全穩妥,保全大軍實力為上,不必過於顧忌國力不繼,大臣們如今也安分,並無上書阻撓。”

祁巒應了。

謝翊又吩咐了幾句,讓他們護好許蓴,這才打發了他回去。

自己卻提筆寫了一封信:“卿之體膚,無一處不為朕所有,既有損傷,即為欺君。任君口如甘蜜,功勳卓著,欺君之罪不可免。待君回京,虢奪衣冠鞋襪,待朕親自驗看,一一清算,依傷勢而議罪。若想要蠲免罪過,自當珍重愛惜一如看顧朕之體一般。”

寫完秘密封好,卻又額外命工坊打造了一隻輕巧的紫銅水壺,扁方形,雙層,中間夾著鵝絨以保水溫,內麵留著穿孔,可穿過革帶佩戴,便於戰鬥行軍,上頭外側鐫刻兩個字“戒急”,內麵是“惜身”,命人一並送去。

第162章 自珍

轉眼到了二月中,因著聖壽加的恩科開考。謝翊坐在高殿上,想著前一科的三鼎甲,微微有些惆悵。

接近三月,桃花微微露了些粉色花苞時,新點出來的三鼎甲再次參加了恩榮宴。而東南方的海疆再次換來了捷報。

方子靜親率大軍登陸新羅南島,與遼薊大軍南北合圍,聯合新羅複興軍,勢如破竹,連奪回新羅五城,攻克倭賊錫州巢%e7%a9%b4,寇首北條滿等星夜奔遁,又破之至安州,肅清半島,眼見圍攻新羅首都慶州,收複在望。

勝利的消息讓朝堂為止振奮。

唯有謝翊在捷報折子裡仔細找了找,找到了許蓴先是跟在方子靜身邊打了兩場海岸攻防戰,攻破了海岸防線登陸,請功折子裡。許蓴身邊的裴東硯、定海、春溪等人都有斬首功,且數目不低,許蓴自己本人倒隻有海上指揮船遠程呼應,指揮火炮、攻城弩等攻城指揮之功。

謝翊心中微微覺得安慰,知道許蓴這是聽了自己的話,沒有親身上陣砍殺敵人,而仍隻以指揮為主。方子靜又是老成持重的老將,自然是隻帶在身邊教導為主。

再仔細看折子裡的有功之將領,先登之功裡,津海兵備衛霍士鐸的名字十分醒目,他隻覺得眼熟,回憶了下少不得想起正是許蓴信裡的“霍大哥”。

他伸出朱筆微微點了點。蘇槐含笑問道:“陛下之意是?”

謝翊道:“先登之功,還四次,可封四品宣威將軍,加恩食千戶邑。”

蘇槐笑道:“恭喜許世子麾下又添一員猛將。”

謝翊唇角微微一彎:“他既乖乖聽了朕的話,朕也願意給他得意手下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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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雲厚重,海風凜冽。

“少說話,話少才威嚴,這才能威不可測。”儂思稷和許蓴並肩大步踏上甲板,從瞭望台欄杆看向蒼茫的海麵。下邊的將士儘皆安靜,有條不紊在自己崗位上。“不測之人,高士也。”

許蓴看著他刮了胡子滿臉冰冷微眯眼睛的樣子,他今日身穿玄色圓領袍外罩鎖子銀甲,身軀修長,果然有些深不可測,回憶起第一次自己見他,雖然狼狽在低穀,卻仍然泰然從容,彬彬有禮,言辭有度,深受屬下愛戴,翩翩儒將一位,但確實三緘其口,對來曆借口不提,卻隻想招攬他們兄弟。

他想起方子靜說的,陡然想起來:“這是侯爺教你的吧?”

儂思稷悄聲道:“對,他教我任何時候都少說話,眾人說話的場合,常效病虎睡鷹之態。特意教我每次含一丁香在口再見人,如此每次要說話時舌頭觸碰丁香,便想起戒言語,刻意少說話。果然漸漸連父王待我都和氣許多,弟弟也對我尊重許多。手下們做事更積極了,每次我還沒說話,他們已經自己主動承認了錯誤,然後提出了解決方法。”

許蓴:“……”

儂思稷仍然與他推心置腹:“我看你年少,但你身邊侍衛卻都待你十分尊重,想來是盛家訓練好了交給你的,但你要變成自己手下,還要花些心思。因此你也當少說話,不可讓手下猜到你想什麼才好。”

許蓴:“……”=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岔開話題:“這運糧船我們都找了三四天了,是不是情報有誤?”

儂思稷道:“大海茫茫,本就容易丟失目標。海戰就是如此,得有耐心,此處為倭國與新羅附近的海麵,如今陸路都被斬斷了,他們隻能從本國補給,撒開來慢慢找罷。”

許蓴有看向海麵,卻遠遠看到帆影:“有船!”

儂思稷抬頭看向瞭望桅杆上,上邊士兵揮旗通報:“寇船。”

許蓴拿了望遠鏡在手裡看,看到遠遠的船上的旗幟,精神一振:“是倭寇運糧補給的船,可算找到他們了!”

第163章 截糧

“對方船隊看到我們就逃了,不可輕進,隻派偵察蜈蚣快船遠遠綴著,以免誘敵之計。天已漸漸黑了,不要逗留太久。”

“先讓人觀察吃水情況、摸排裝備情況。”

儂思稷下了命令,派出去了兩艘蜈蚣快船去偵探。

半天後負責偵探的蜈蚣快船回來,上來回稟的是施小四,許蓴還記得方子靜說過他是漁民出身,槍法精準,仔細看原來是焦黃皮膚,精瘦身軀,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雙臂極長。

他報到:“大人,屬下看準了,一準兒是運糧船,都是七桅的馬船,吃水深,貨倉大,前後都有運兵船保護,座船裝有火炮,重弩,整個船隊五十艘船,三十艘是糧船水船,馬船一艘,運兵戰船十六艘,護衛座船兩艘,寶船一艘,看了炮口應該是每艘船六尊炮。”

儂思稷在寬大幾上鋪開海圖,讓施小四指了方位和船隻,沉思道:“和俘虜提供的情報是相符的,他們發現我們了,多半會派船回去求援,我們要截斷運輸補給,就必須得速戰速決了。”

他看了眼風向:“對方應當已有防備,而且上風上水,我們在下風,打他們要逆流,前麵還有海峽海島,戰是能戰,就是費點力——一不小心這丁字口就讓對方占了上風優勢。”

這些日子許蓴跟著方子靜和儂思稷數日,也已逐漸熟悉軍中水師的打法,漸漸將之前和盛長天、秦義那邊學來的戰術也融合起來,不得不說儂思稷的戰術冊子確實有用,每一個陣型都反複讓水師演練,日日操練精熟,務必做到旗動船動,令行禁止,如此這般才能在海上各船隻號令同進退,分攻守。

儂思稷一邊重新安置座船:“我在澄風號為主攻,陸曉之為副帥,帶一百艘戰船,魚貫陣型,攻打糧船;許蓴到萬歲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