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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194 字 6個月前

如此國富指日可待。”

“聞長天來津,甚好。陸九皋朕擬有他用,不日方子靜赴浙就任製台,可請其赴浙地襄助方子靜,督造戰船。方子靜有督帥之才,文武雙全。朕原本調其赴閩司學政,意為汝師,可惜卿卻入京不顧。如今調其赴浙,兼督閩州軍務。與遙相呼應,但無掣肘,便可一展才華。”

“海上雖多為烏合之眾,仍有悍匪強寇,不可掉以輕心,須以安全為上。秦傑雖貪利好名,但恤兵能戰,卿可法其長處,但不必深交。”

“卿自赴任,峻節似霜,粹若琢玉,朕心甚慰。”

“知君操心實務,但亦不該輕忽讀書,卿卿赴任兩月,未有一帖一文送我,念事繁,仍須時時讀書,功貴有恒,不可拋荒。”

“天已轉寒,出海須添衣,外食不潔淨,謹慎入口。雖身隔兩處,心由依依,思君尤切,當自珍重。”

許蓴隻看到“可愛之至”四字評語,麵燒似火,反複展讀。

次日是吉日,提舉宅已修好,拜過城隍拜過土地,許蓴低調地放了鞭炮搬入了提舉宅內,隻在市舶司後花園備了一宴,隻邀請了市舶司的上下官員,隔壁城守營霍士鐸等官員。

知州和提督府都送了禮來,且都中規中矩,許蓴也都收了,其餘平日素無來往的,禮品明顯太過昂貴的,都由薑梅親自把關退了,禮單也細細開列出來。

如此一番忙碌,許蓴帶著幕僚仆傭護衛,正式搬入了提舉宅內。

提舉宅分了三進,第一進是前院,師爺薑梅帶著春夏秋冬四個書童住在前院,平日負責公文傳遞,外出辦事等雜事。第二進是主院,修了三層小樓,許蓴和盛長天住在二樓,三樓為書房,一樓為小廳和起居之處。青錢帶著幾個侍女另住在內宅一側廂房,領著仆婦負責起居盥洗及廚房等雜事。

第三進後花園便給了跟著的侍衛住著,原本的校場又重新修整過,厚厚地重新鋪平,修了寬敞的武器庫、馬廄,樹了箭靶,修了瞭望高塔,又在塔身修了攀登梯,可供兵士爬高訓練,瞭望周圍。

霍士鐸與裴東硯站在場中,看著鳳翔衛的護衛正輕捷地向上攀爬到瞭望塔頂,再沿著一側的軟繩滑落到一半,腳一蹬,蕩著繩子蕩到一側的大樹上,從樹上單手吊在繩梯上交替向前,落到一側的梅花樁,然後在梅花樁上迅速跑動,從一麵牆上躍下,又跳過一處深坑,再徒手翻過一麵高牆,落下,這才算完成了一個完整的跑圈。

動作都看著敏捷輕健,尤其是這些護衛手臂和腿腳上全都綁著沙袋。在一旁列隊也正要開展日常訓練的城守營兵勇們看到這一幕,全都麵如土色,竊竊私語起來。

霍士鐸對裴東硯歎息道:“與你這些護衛相比,城守營的兵勇,倒真的像是白吃皇糧了,慚愧啊。”

裴東硯微微一笑,心裡道咱們這可是各州選出來的精銳,送入京裡再挑了又挑,才能為天子親軍,而且隨便一個品級都比你這城守營都統要高,本就不能比。不過他仍是謙道:“咱們的報酬自然是比你們的高,這些日子沒怎麼訓練,差多了,而且水上功夫和緝私追捕犯人,還是你們更有經驗。”

霍士鐸笑問:“祁副隊長呢?怎的這幾日不見了?”

裴東硯道:“出去辦差去了。”

霍士鐸心裡暗自點頭,這幾日與這些護衛接觸,警覺精悍,武藝過人,且嘴巴極密,家鄉、過往經曆、出去做了什麼,一概模糊回答,對主家的事更是直接閉口不言,絕不多嘴。

再看這些日子市舶司鬨出來的動靜,這位許大人,必定是朝廷派來另有任務的。

被霍士鐸高看一眼的許蓴卻正在市舶司衙門裡,慢條斯理看著薑梅整理出來這幾日的繳獲,十分滿意和兩位副提舉道:“戶部那邊已同意我們津海衛市舶司緝私拿到的貨物和罰款,可留下五成公用。雖然還要衝抵船資,但可分期慢慢還,如今能留下來的也很可觀了。”

他將手裡的賬冊遞給董憲,一邊又道:“如今有了錢,許多事正可興起來了。”

徐廷傑笑道:“此次查緝,聲勢浩大,如今官紳傳頌,大人功勞最大。”

許蓴道:“我看恨我才差不多,這些走私,恐怕一多半與咱們這些世族豪強們有關,但他們已肥了多年了,如今收繳個一船兩船,也算補了從前的稅,為國儘忠了。”

董憲和徐廷傑心裡都有些無語,這位紈絝少爺,是真不知世事啊!隻不知那進京告狀的商人如何了,李梅崖怎的還不參他?再這麼讓他開著兩條大船和津海水師營這麼聯合巡海下去,他們今年最後這幾個月是要顆粒無收了!

許蓴道:“前些日子查賬,我發現有一項車船稅與這舶來專賣稅,都是同一船貨要交的稅,這一貨兩稅,一物兩征,彆地市舶司並無此稅,若是過漕運,又是一大筆稅,難怪彆人不愛在我們津海衛停泊。”

董憲道:“大人初到津海衛,有所不知。咱們津海衛不僅通往外洋,更有漕運之便利,這裡在港口設有專賣場,交易後便可直接漕運運走,因此咱們這裡似這等交易甚多,都需在專賣場上售賣。”

“這貨若是想要在專賣市場交易,自然該交一筆專賣稅的,若是不想在此地售賣,那自然是可以不用交這筆稅,談不上是一貨兩征。”

許蓴搖頭:“通漕運原本是我們的長處,如今為著這一筆稅,變成短處了。朝廷也並無明文規定要征收,此稅不妥,到時候禦史參起來咱們解釋不清,這一項稅,從今日起,便蠲了。”

董憲和徐廷傑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棘手,許蓴剛來一向頗為謙和,如今卻忽然如此獨斷,董憲心下微微有了些生氣,但仍按捺性子道:“許大人,此舉不妥,這項稅本是津海衛市舶司獨有,正可留下作為衙門公用費用,如今蠲了,今後再加回來便難了。再則衙門總有許多不好開支項目……”

許蓴看了他一眼:“你們搞這專賣場,專賣場隻被少數幾個大商家把持著。收這許多年,也沒收上來多少,但卻讓正經海商不願來津港停泊賣貨,這稅收一年比一年少。收上來的專賣稅也一年比一年少,如今今年收上來的稅,還不如我捉一次私鹽販子收回來的貨款多。弊大於利,不若蠲了。此事就這麼定了,著書辦即刻張貼布告去港口和專賣市集港口,不必多言。”

董憲:“……”

徐廷傑:“……”

許蓴卻又接著道:“另外有一樁,賬冊有記載,今年年初,本衙解送稅銀十二萬四千三百五十六兩六錢三分往京城,至薊縣崖關嶺右側,陡遇匪徒六七十餘人,持長刀火銃等利器,搶劫餉銀,解差及夫役人等,均各悚然駭散,以致失銀。”

董憲心裡正生悶氣,沒說話,徐廷傑小心翼翼道:“正有此時,此項稅銀,後來正是從衙門公用銀兩中補齊送去戶部,另外令押運的官差書辦描賠填補,逐一比照,但並未賠全,如今正下入獄中,待其家人贖還。”

許蓴問:“匪徒橫行,竟敢劫掠餉銀,罪大惡極,我看三年內此事時有發生,可曾發函給兵備衛,懇請發兵剿匪嚴緝?”

徐廷傑道:“自然是發了,但那邊悍匪十分狡猾,崖關附近二三十裡,處處盜賊橫行,兵備衛這邊多次發兵去緝捕,不過是逮到些散匪,銀子並無找回。”

董憲陰陽怪氣道:“這餉銀便是尋回,兵備衛也絕不會知會我們,隻會吞了。津海兵備衛誰人不知時時欠餉?多者六七個月,少者三四月不等,若是真找回,定然私吞了。”

“所以大人,這公費可蠲不得,若是蠲了,咱們再來這麼一次丟稅銀,要從自己私囊裡填補不說,那可是官帽不保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許蓴想了下道:“寇匪劫掠滋擾官民,撓亂海隅,當與津海兵備衛協力擒拿,此事我與秦提督商量著辦了,將商路打通,也對通商有益處,如此咱們市舶司才能長久收稅。至於蠲免專賣稅一事,吾意已決,不必再議。”

董憲冷笑一聲:“大人,您這些日子扣押不放通關文書的商船,那些海商們口口相傳,都不敢再來咱們津海衛市舶司,這才是真正的影響稅收的。我聽說那些商人已準備聯名來市舶司衙門找大人訴苦求情了,這貨物一直停在澳灣,也是要錢的,大人若關心稅收,當早日解決才是。”

許蓴漫不經心道:“朝廷不日將頒發詔令,全麵禁止阿芙蓉、阿片煙土、鶯粟、烏香等煙片、藥膏、種子以及一切製品進入我朝,他們不來找本官還好,真來找本官,正好一網打儘,錄了名單,又能收一筆罰金。”

董憲:“……”

徐廷傑有些震驚,看了眼董憲,小心翼翼問許蓴:“此消息可確切?這鶯粟、阿芙蓉不是藥品嗎?而且這些貨品稅金極高,一禁了之,不太可能吧?”

許蓴冷笑了聲:“我知道,這些商賈定然有人找到了兩位副提舉,我勸副提舉還是歇歇吧,你們辛苦為這些商人,這些商人可不一定領情,你們可知道本官那銅匱裡收到了什麼嗎?”

董憲和徐廷傑立刻坐直了看向了許蓴,許蓴做出一副痛心模樣:“兩位大人忠心為國,賬目上一毫無犯,這些日子我是心知肚明,然而卻有人想要挑撥我們市舶司的官員關係,私下匿名投銅匱,言兩位大人主持走私阿芙蓉,此事非同小可,我命人按線索上去查了走私船,卻並未查到,可見乃是誣告。”

董憲和徐廷傑立刻異口同聲道:“決計是誣告!大人不可輕信!”

許蓴道:“但此事頗為蹊蹺,此告信言之鑿鑿,連每年分紅多少,走私貨品是什麼都開列得清清楚楚,我差點以為此事卻有此事,心中還想兩位大人怎的如此糊塗,自毀前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國法峻烈,我等豈能不畏?為官者,當光明磊落神欽鬼服,兩位大人說是也不是?”

董憲和徐廷傑忙道:“正是如此!我等決然不敢觸犯國法。”

董憲又皺眉道:“隻是大人,誣告官員,罪加一等,此等誣告之風不可漲,是否將此信交於有司,仔細查探,何人誣告,好殺一儆百,以殺此風?”

許蓴道:“此事多半是那等刁鑽商戶,故意投帖以試我們市舶司,不可大張旗鼓,倒中了其計,到時候說我們官官相護,那可不好。”

說完他將那賬冊放了,又道:“今夜又要去海上緝私,昨夜亦一夜不寧,本官先去歇一會兒,兩位大人先辛苦些把今日的公務給簽了。”

兩位副提舉連忙起身恭送許蓴。

許蓴悠悠然回了後邊書房,卻命冬海來磨墨:“寫幾張大字,許久不練,手都生了。”卻是安心要交幾張功課給九哥。

薑梅卻忐忑問道:“大人,每日舉報信都由裴隊長命護衛二人前去取回,交到我手裡,並不曾見有檢舉兩位副提舉的信,可是另外途徑交到大人手裡